54金籠
二月的第二個星期五,明越腳上的石膏已經拆掉了,受傷的那只腳可以輕微用力, 手上的燙傷也好得差不多了,這讓他松了一大口氣。因為這兩處傷,艾伯特總有得體的理由幫他穿脫衣服,甚至抱到浴室里洗澡。 但是除了幫助病患之外,什么旖旎的事情都沒有發生。明越總覺得艾伯特對待他更像是對待一個孩子,或者一只心愛的小寵物,而不是一個能夠勾起他性欲的對象。 習慣了羅德里安旺盛欲望的他感到既慶幸,又有點無所適從。有時候,艾伯特也會過來和他一起睡,僅僅是一起睡覺,什么也不會做,給他的理由是擔心他晚上起夜不方便,方便照顧他。他們差了幾乎一輩的年紀,很多事情都是矛盾的,比如長輩和愛人,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相處模式。 每個艾伯特和他同塌而眠的夜晚,他都難以入眠,卻連轉個身都不敢,只能閉上眼睛裝睡。即使雌伏在羅德里安身下之后,明越對自己的認知還是偏向兩性關系中的主導者,他是可以和alpha朋友睡一張床的人,如今卻對艾伯特十分畏懼。夜深人靜的時候,聽著艾伯特均勻的呼吸聲,他總在思考是不是他們都搞錯了,其實艾伯特對他沒有那個意思,過去一個月多了,他還覺得他們之間的相處特別奇怪。 每當他這樣想的時候,早上送到他床頭的新鮮玫瑰又會給他迎頭潑上一盆冰水。艾伯特對他是有欲望的,可是即使睡在同一張床上,他也能偽裝地天衣無縫,明越完全看不透他到底想要什么,心里越來越慌。 按照艾伯特給他定的時間表,周六他可以去退斯特太太家呆三個小時,一早用過早餐,艾伯特站在門口替他整理好衣襟,親吻了他的臉頰,將他送上車。等汽車駛離了白鷺宮的花園,明越才真正放松了下來,他快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了,艾伯特對他什么都要管,行程精確到分鐘,就連每天穿什么樣的衣服都要聽他的。他心想,還好艾伯特沒有孩子,他要是有孩子,孩子遲早會被整成神經質。轉念想到他想讓自己做他的妻子,又難受得不行。 退斯特太太早就在客廳等著他了,愛倫莎一如既往地悶在臥室里不出來。明越不想讓艾伯特的人打擾到難得的屬于自己的時間,進去之后反手關上了門,將他們擋在外面,高興地走上前去抱主退斯特太太,用臉頰觸碰她開始蒼老的面龐。 退斯特太太是老師的第二任妻子,是一個omega,今年也已經五十多歲了,在老師去世之前他們的關系并沒有那么親密。他的學生之中,明越是最特殊的一個,其他人到退斯特門下的時候都已經是成年人,只有他既是學生又是半個兒子。沒有人要求他做這些,是他自覺擔起了老師留下的擔子,幫他照顧好年邁的遺孀和剛成年的女兒。 “夫人,為什么今天街上人這么少呢?”明越這段時間被看管得很嚴,在考文垂坐冷板凳,也沒人敢和他聊天,更沒有網絡,可以說信息十分閉塞。 退斯特太太正在帶他上樓去找愛倫莎,站在樓梯上左右張望了一下,透過窗簾看到保鏢背對著房子站在花園門口,才放下心來繼續走上樓梯,說:“因為下個月初就要開始封城了呀,到處都在交通管制?!?/br> 明越吃了一驚,問:“什么時候開始的?” 退斯特太太已經站到了愛倫莎的房間門口,說:“上個禮拜吧,上個禮拜你都沒有過來,唉……我不想對你說這些的,南夏離開之后你一直情緒低落,本來你帶了新戀人過來看我們之后,艾倫很高興,結果又變成了這樣,我的孩子,你現在真感到幸福嗎?” 艾倫是老師的名字,明越低下頭,沒法回答她。 退斯特太太嘆了一口氣,不再繼續為難他。她敲了敲門,三下重,三下輕,貼在門上小聲說:“是我們?!?/br> 門打開了一條縫,她站在邊上示意明越進去,明越感到莫名其妙,但也還是聽話地側身從門縫里進去了,隨后門被關上了。 房間里拉著窗簾,光纖昏暗,還沒能他適應,就被人來了一個熊抱,眼窩正巧撞在了對方的下巴上,頓時看到了群星閃爍。那人連忙松開他,一邊道歉一遍替他揉眼睛:“抱歉抱歉,我真的太想你了,月亮,你別動,讓我看看青了沒?!?/br> 明越捂著一只眼睛,這才看清了文森特,自從上一回不歡而散之后,他們兩個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 愛倫莎穿著一條白色的睡裙從閣樓里爬下來,她是一個漂亮活潑的omega女孩,今年才上大學。臥室不到二十平,一下子擠了三個人,顯得十分擁擠,明越把文森特推到房間角落里,掃了一眼愛倫莎,最后目光定在文森特臉上,被撞的那只眼睛疼地一跳一跳地,惱火地問:“你為什么會在一個未婚omega女孩的房間里,你是一個alpha,她才剛成年,剛剛失去了父親,你在干什么?” 文森特立刻舉起雙手:“是愛倫莎讓我來的,我今天第一次過來,而且我發誓我才不會這么混蛋,月亮,我現在是單身?!?/br> 明越卷起愛倫莎的一本雜志,敲了他的腦袋兩下:“她讓你來也不準,你們不能共處一室?!?/br> 愛倫莎抱著胳膊站在床邊,不咸不淡地勸道:“好了,文森特有事情找你,但是他沒辦法接近你,才找到了我幫忙?!?/br> 文森特委屈地看著明越,心想難怪南夏在的時候誰追求明越都不管,只吃愛倫莎的醋。 “你長大了,ao信息素相互誘導發情怎么辦?”明越轉過身,還是把文森特擋的嚴嚴實實,壓低了聲音還是擋不住怒意,“究竟什么事情這么重要?” 他話還沒說完,愛倫莎幾步跳到他跟前,挽著他的脖子飛快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小聲說:“你不要生氣,有個人想見你?!?/br> 明越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差點踩到了文森特。閣樓上傳出悉悉索索的聲音,循聲而去,一個年輕的omega女人慢慢從梯子上爬了下來,她穿著簡樸的粗布制服,是這片地區收垃圾的工作人員的統一服飾。 等那個女人轉過臉來,明越的心漏跳了半拍,不用別人解釋了,他似乎猜到了她的來意。 是塞西莉亞。 愛倫莎抱住他的胳膊,輕聲說:“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你看起來一點也不開心,雖然我討厭南夏,但是我覺得她其實還挺好的,哪怕是和那個討厭的羅德在一起的時候,也比你現在開心多了?!?/br> 明越不知道那三個小時他是怎么度過的,他從塞西莉亞口中知道了一些可怕的猜想。直到坐上回白鷺宮的車之后,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司機喊了他三聲,他才發現已經到了。 艾伯特在餐廳等著他,豐盛的食物裝在精美的餐具里,明越卻食不知味。 “不喜歡嗎?”艾伯特讓仆人將食物都撤下了,問道。 明越搖搖頭,沒有說話。 艾伯特站了起來,繞到他身邊,突然將他打橫抱了起來。明越正在出神,突然身體被騰空抱起,驚得連忙說:“我的腳已經好了,可以走路?!?/br> “我知道,不想吃的話,就帶你去一個新奇的地方看看?!卑貨]有停下來,抱著他走出餐廳,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一個以前從未進入過的區域。明越心里在打著鼓點,從小獨自在外求學,他學會了虛以委蛇保護自己,可這不代表他真的愿意順從。 艾伯特抱著他進入了一個沒有窗戶的大房間,地暖開得很足,房間里熱得讓人冒汗,明越只覺得心底有涼意涌上來。 他不知道白鷺宮還有一個這樣的房間,定制的大床擺在房間一側,最顯眼的是房間中央放著一個巨大的金色籠子,籠子里墊滿了柔軟的羽絨枕頭。 艾伯特把他放在沙發上,充滿愛意地撫摸他漂亮的臉龐,說:“今天你見到了文森特了嗎?” 明越矢口否認:“沒有?!?/br> “說謊的孩子不乖,”艾伯特捏著明越的下巴,不讓他移開視線,“我對你一直很有耐心,我的小愛人,考慮得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