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得很快，眾人搶著動手，黎杉在座位中間敷衍應和幾聲，隨后身子往后仰，拿著手機，一遍遍偷偷翻看與任俊伯的信息。

    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他極少這么久不回消息，黎杉怕他生氣，想跟他再次表達歉意，又覺得自己這樣表現得是不是太過在意，信息輸進去又刪除，來來回回好幾次。

    他有些泄氣，直接靠在了后面椅背上，處在熱鬧的中心，卻沒法融入進去，不經意抬眼，正好看到任俊伯領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走進來。

    他無視服務員的指引，挑開門口的塑料門簾就四處亂看，穿過喧鬧的人群和烤rou架升起的白煙，跟不能專注的黎杉眼神撞上。

    兩個人看到對方，又齊齊別過眼，黎杉因為心虛，一下坐直身體，低著頭面對燒烤架，升騰熱氣直撲自己的臉。

    任俊伯看到了他，卻沒像往常一樣上前貼過來，周圍吵鬧，黎杉精準的從烤rou的滋滋聲和身邊眾人的交談聲中辨認出他的，聽清他好像是在安排眾人在對面的位置落座。

    黎杉松了口氣，在同事招呼開吃的聲音中抬頭，借著拿筷子夾菜，隔著過道和人群看對面的任俊伯。

    他好像真的只是來聚餐的，點菜拿酒，跟旁邊人有說有笑，黎杉抬眼偷看了他好幾次，他一次都沒看過來，黎杉拿筷子的手僵了一下，剛烤好的rou看都不看往嘴里塞，果不其然燙到了舌頭。

    他拿水猛灌，旁邊楊宇哲調侃的聲音大了些，把周圍一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任俊伯終于舍得從菜單上抬頭，匆匆往這邊瞄了一眼，卻讓旁邊的楊宇哲注意到了。

    “嘿，任總，這么巧?！睏钣钫苻又鄙眢w往對面招了招手，拍一下黎杉的肩膀站起來，去到任俊伯那邊。

    黎杉把嘴里那口溫了的水咽下去，思考片刻，也跟著上前。

    “聚個餐都能碰上，任總?！?/br>
    “這家店挺有名的，征求了下屬的意見，過來嘗嘗……”

    任俊伯的表情很放松，跟楊宇哲一問一答，只有最后結束話題的時候同黎杉點頭示意了一下，馬上又背過身去了。

    酒喝了幾輪，他們除了最開始寒暄的那幾句話后再無其他交流，那種自己被冷落的想法混著酒精，灌進自己的心口，黎杉起身，說要出去透透氣。

    門口臺階那里已經聚了好幾堆抽煙侃大山的，黎杉跟其中幾個認識的點頭示意后，左右看了下，去了旁邊拐角后的小巷。

    這里是餐廳的后門，廚余垃圾的絲絲異味竄進鼻子，腳底是因為油污長久未清理變得粘膩的地面，黎杉皺著眉避開一地的煙頭，站在排成一排的空調外機后，藏身在陰暗角落里。

    這里實在不適合透氣，說是個說悄悄話的地方倒是將就。

    黎杉的身體一下下前傾，從機身后面探出頭，看向巷口那里，像在等待什么。

    那個高大黑影走近，遮擋住越來越多的燈光，直到自己也被籠罩在他的身影下，黎杉卻又低頭盯著腳尖，假裝不在意。

    “我剛才……表現還行吧？”任俊伯走過來，還沒站穩就開始發問。

    黎杉還以為他要問他兩人見面的事，懵了一下，歪頭發出疑問。

    “嗯？”

    “你不是說不讓我在你同事面前過分親近嗎？”

    “哦?！痹瓉硭窃诳酥谱约?，黎杉清脆回他一聲。

    路口幾個喝醉的行人路過，緩和了一下他們之間因為長久沉默變得尷尬的氛圍。

    “你最近是在躲我嗎？”任俊伯看著人走遠了，又扭過頭來，試探問他。

    他的臉有一半都處在陰影里，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更加茫然。

    “我……沒有?！崩枭蓟卮鸬眠t疑，任俊伯不買賬，他抬手把自己的頭發往后抹了一把，彎腰低頭，黎杉聞到他身上的酒氣。

    “是不是那天在我去之前方璟安跟你說什么了？他說那些我亂來的話你不要相信，我……”他有些急躁，逐漸不能控制自己的音量，黎杉噓了兩聲不管用，心一橫，拿手捂住了他的嘴。

    這時候，巷口的交談聲清晰的傳過來。

    “楊總，這才喝了幾杯你就躲到這里來了?！?/br>
    “躲什么躲，我出來抽根煙，讓你們也歇會?！?/br>
    “不行，不能找借口，小李，把楊總拉進去，哎，怎么不見黎總啊，躲哪兒去了?！?/br>
    “我一個人就能把你們喝趴下……”

    聲音又小了，黎杉回過頭，任俊伯被他揪著衣服靠在自己身上，要是沒有手在中間擋著，他們一個仰頭一個低頭，就要親上了。

    他把手一下抽出來，動作有點急，任俊伯嘶的一聲，去摸了一下自己上唇那里紅腫的疙瘩。

    “我那會就想問了，你嘴上怎么了？”

    “上火……”他看了黎杉一眼，帶了點責怪的意思，好像這疙瘩是因為他長的。

    黎杉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嘟囔了一句，“上火不應該吃燒烤喝酒啊……”

    任俊伯嘖了一聲，沒跟他繼續計較這個，“剛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br>
    黎杉想起那天方璟安的話，最后卻還是給了任俊伯一個肯定的眼神。

    “他那天沒說什么，我也沒有躲著你，最近……確實有些忙?！?/br>
    “那好?！比慰〔疁喩頉]剛才那么緊繃，卻依舊緊貼著黎杉。

    “這些日子不見，要補回來吧?！?/br>
    “補？怎么補?！崩枭几信d趣發問，任俊伯的眼睛一下瞇起來。

    “看個電影怎么樣，最近有個科幻片還不錯?！?/br>
    “那……好吧?！崩枭家凰创┝?，在臉又紅起來前，答應了。

    任俊伯這才往后退了一步，看了下自己身處的環境，使勁吸了口氣，然后嫌棄捂上了鼻子。

    “這味兒…你先回去吧，我待會再進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