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離京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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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各色各樣街燈五彩斑斕,上升放飛的孔明燈伴隨夜空逐漸消逝的絢爛煙花,人們歡笑熱鬧聲連綿不絕。 夜里出來游街覓食的黑貓攀上屋檐,琥珀綠貓眼眨巴,雙耳立起抖動數次,聽到靜寂巷子里徒然傳來的動靜,貓兒嚇得發出聲凄厲貓叫,驚慌翻落屋檐。 拐角杏花春雨巷原先栽種幾株杏花,路過的游歷詩人恰逢落雨時分,嗅到滿巷杏花香,故而立下塊石碑,題字杏花春雨。 冬季時分巷里頭很少有人來,此時一輛裝潢簡樸的馬車從杏花春雨巷里頭出來,寒冽的冷風吹起帷幕,露出張眉骨深邃的側臉。 流轉飛逝的流光閃爍掠過,本是清潤溫和的雙目凝聚凜然寒意,郁沉的眼神緊盯懷里瑟瑟發抖的朱曦和。 無須白面兩位車夫時不時側首聽著馬車內動靜,揮動手里馬鞭趕著馬兒穿過繁華街道。 朱曦和此刻是害怕極了,全身依趴在沈玄謐身上,預想自己怕是要所受非人折磨,楚楚可憐的動淚。嗚嗚咽咽掉著淚珠子,像斷線的珍珠,顆顆滑落雪腮。 幾聲沉沉的冷笑傳來,沈玄謐半闔眼眸打量朱曦和,他收了笑意,漫不經心的挑起朱曦和下巴,問道:“哭什么呢?喊話放箭的威風現下倒是沒了?” 寧愿放冷箭博機會,也不愿同沈玄謐離開。如此決然果斷的心態,豈是常人該有的。 沈玄謐思緒萬千,那只放在朱曦和腰間的手上滑后背,撫摸游走間聽得那哭聲斷斷續續,他這才靜靜地瞧著嚇得不清的朱曦和。 他放輕了沉重語氣,輕聲地問:“…你想殺我?” 誰知這番話激怒朱曦和,用了全身力抬手掌摑沈玄謐,措不及防的沈玄謐結結實實吃了這巴掌,不敢置信的緊縮瞳孔,愕然當場愣住。 朱曦和淚如泉涌,聲嘶力竭罵道:“吃里扒外的狗東西!是你要殺我!” 猩紅的鮮血滴答落到胸前衣襟,朱曦和雙耳轟鳴,滿臉錯愕緩慢抬袖,鼻腔里洶涌流出的鼻血流到下顎,四面八方席卷的困意壓迫他昏厥。 昏過去前,得見常是處變不驚的沈玄謐驚慌失色,朱曦和內心感到絲凄慘,含著吃進嘴里的鼻血,心里囈怨的發笑。 瓶瓶罐罐凌亂滾動到昏暗角落,沈玄謐眉頭緊鎖急亂翻找出草藥,額頭冷汗順著他光滑飽滿的額頭滑落鼻尖,右手牽起朱曦和guntang的柔荑玉手細細號脈。 手里草藥擰半碎堵住鼻口,這才止住不斷流出的鼻血。 沈玄謐眉頭不展靜默半響,冰涼的手包裹住過分病態白皙玉手,嘆出的氣吹拂朱曦和擁有斑駁血跡的臉。 軟榻玉枕邊放著的衣物掀起,是整套梨花淡白的上襖百褶花鳥馬面裙,連帶雙綢緞織金翹頭履與女子用的珠釵頭鳳妝花首飾。 雙龍戲珠翼善冠被灰暗的陰影籠罩,粘有血漬的杏色龍袍常服褪下,解衣換履由沈玄謐親自動身換下。 沈玄謐用汗巾輕拭朱曦和臉上的血跡,粗礪指腹摩挲眼角溢出的淚水,他神情凝重自說自話的念出幾味退熱燒的藥,卻都搖頭道是不對不對。 煙花炮竹聲落幕,不時街道上傳來幾聲孩童玩鬧嬉笑聲。 城內無巡視金吾衛,戒備寬松許多,看守城門的金吾衛見輛簡樸馬車靠近,例行公事上前要了路引,再挑起車簾查看。 入目是位財大氣粗打扮的富商摟著懷里頭戴紗笠內室,女眷出行多為頭戴紗笠不便與他人接觸,金吾衛見了不覺得奇怪,只叫人放行。 馬車越行越遠,趕馬的兩人說起悄悄話,你問我答猜出主子忽然來病,得趕快尋個安穩落腳處。 病來如山倒,病的是朱曦和,折騰的倒是另有其人。 又是犯嘔又是忽冷忽熱鬧騰,朱曦和病得厲害,整宿哆嗦病軀縮在沈玄謐懷里,嘔出幾次清水,顰眉蹙頞微弱低喃:“肚子疼…” 沈玄謐眼底青黑顯著,眉目神態略有疲憊,動作溫柔揉了揉朱曦和小腹,低聲啞氣憂心詢問道:“心肝祖宗,好些了嗎?” 該是夜里吸了些寒氣,肚脹氣做怪,沈玄謐揉了幾次,朱曦和便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日升在既,馬車停到某處小鎮酒樓,馬車外趕馬的兩人低聲提醒句,聽到馬車內沈玄謐應聲,兩人互看幾眼眼神交流,便轉身去辦歇腳處。 纖長手指挑起幾縷糾纏的發絲,沈玄謐取了紗笠重新給朱曦和戴上,又憂受涼外穿了件鶴氅,日光揮灑而入,灑落兩人周身,泛起層柔和暖光。 熹微日光下,也不知是不是晃了某人的眼,沈玄謐微怔的眨了眨眼,隔著單薄的三紗羅,俯首落下個蜻蜓點水的吻。 那雙翦水杏目在這時睜開,四目相對,兩兩無言。 朱曦和心有愉悅感晃了晃雙腳,尚是得病期間,人是迷離惝恍又怎知面對面的沈玄謐悄悄紅了耳根。 馬車外已是全新景物,城鎮口擺放著白玉牌坊,城鎮人煙稀少,房屋也較少,大大小小攤位不少,穿過街道偶爾會看到有人出來曬草藥。 沈玄謐抱起朱曦和一道下了馬車,懷里抱著的人輕飄飄像團棉花,得病后又難得乖巧縮在他懷里。 找到歇腳處的兩人回來引路,最先開口的搖搖頭道:“此處沒有醫館,問了人一個個便說只有大夫,不過大夫兩個月前便上山采藥去了,至今還未回來?!?/br> 沈玄謐頷首應聲,瞥了眼懷里睜著杏目注視他的朱曦和,闔眸思慮片刻,問向跟前的兩人:“備用的草藥可還齊全?” 兩人一個點頭一個搖頭,又互看幾眼猶豫的相同點了點頭。 千戶道:“小主子這病不是很重,草藥應是能撐得過到達的那日?!?/br> 百戶道:“對對對!主子要是覺得草藥不夠,我們等會就上山采藥!” 幾人說話間,身后馬車內竄出道白影,飛快掠上附近屋檐,不急不緩跟在幾人身后。 幾人到達歇腳處,酒樓小二迎面問聲好,夜里也許看不出朱曦和女裝有疑,青天白日看得清楚,小二心里泛起嘀咕:怎么這夫人身板沒有半點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