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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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從武門行駛而出穿過西市,待到城門關口,若柔荑玉手掀開車簾,杏目瞥向正在拿路引遞給金吾衛的侍衛。 這次出宮朱曦和便同裴清規事先說了,是要出宮去郊外云畔湖垂釣,并且再三強調只是閑情雅趣,不會貪玩不回皇宮。 況且裴清規管不了太多,念叨幾句只能由著朱曦和出宮。 侍衛拿著路引回來,路上趕馬吹起熟悉的口哨聲,馬車內坐沒坐相的朱曦和掀開車簾,迎著冷風說道:“辦完事回宮,記住停在東市?!?/br> 風兒吹亂朱曦和僅用紅綢帶束起的松墨長發,被自己頭發糊了滿面的朱曦和規規矩矩退回車內。 趕馬的侍衛應了聲,專注趕馬比當侍衛還要上手。 不到半個時辰馬車在臨近郊外的地方停下,侍衛把手中鞭策扔在腳下的前室,笨手笨腳撩起帷幕,虛托朱曦和下馬車,織金小金魚馬面褶長曳,袍角掠過前室,云履穩穩踏到草地,侍衛見朱曦和臭著張臉,連忙撤回手。 朱曦和瞥了眼袍角粘上的泥漬,不由自主說道:“還是伴伴伺候得好。這身衣裳都沒穿到整日便臟了,看你還不如去趕馬算了?!?/br> 侍衛背地里癟癟嘴沒說話,落在朱曦和眼里,他心里萬分嫌棄,走去云畔湖的路上又說道:“而且你也沒有伴伴好看,擺著張臉膈應人呢這是?” 侍衛不甚在意用小指掏掏耳朵,之前撞見沈玄謐借著茶杯輕薄陛下,反正自己也離死差不遠了,還不如得罪陛下立馬賜死得好,總好過待在東廠地牢被折磨致死。 云畔湖很少有人來,這里時常出沒野兔之類的小動物,聽到聲響便鉆進草叢沒了身影。朱曦和垂釣半天,夕陽余暉倒映湖面,不見百曉生前日說的會有江湖人士來這里爭奪武功秘籍。 再待片刻,侍衛看看天色,提醒道:“陛下,天色不早該回宮了?!?/br> 話音落下,朱曦和釣上來只破靴子,轉頭瞪了眼侍衛,吹口哨吹得正歡的侍衛嚇得面色發白,心想莫不是真要賜死他。 朱曦和將手里的破靴子扔到侍衛懷里,走出云畔湖前不忘對侍衛說道:“你跟著朕出來就沒什么好事?!?/br> 侍衛拿出懷里濕噠噠的破靴子,暗暗叫苦,陛下前幾日不都好好的,心情暢快。今日難不成是因為陛下跟廠臣鬧了不愉快,才拿他來數落? 這其中確實是因為沈玄謐鬧得朱曦和心頭發悶,只不過不是因為侍衛所想那般。 進入馬車,朱曦和回想起沈玄謐那副陰郁神色和要活吞他似的眼神,陣陣后怕,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東市里都是從各地來的商販,侍衛盯著串撒放孜然的烤羊rou流涎水,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涎水,抬頭看向前方停在賣糖人攤位前的朱曦和。 侍衛健步如飛擠進人群,跑到朱曦和身邊時,糖人已經捏好,捏的是條錦鯉。 朱曦和懷里還揣著包熱乎乎的零嘴,余光瞥見侍衛走到身旁,又道:“你還知道跟上來?” 侍衛聽罷,小聲道:“得嘞,我什么都不如,只有廠臣好是不?” 朱曦和耳朵尖聽得正著,點點頭十分認同,說道:“是啊?!?/br> 侍衛傻眼了。 侍衛回宮后依舊迎風凌亂,回過神身前的朱曦和幾步將路過的沈玄謐攔住,揣著懷里零嘴一股腦撞?。M沈玄謐懷中。 朱曦和從沈玄謐懷里抬起頭,目光在沈玄謐面上流轉,有些小心翼翼的捧著懷里包零嘴遞到沈玄謐面前,怯軟說道:“伴伴,這些全都是給你?!?/br> 月光灑落發梢肩頭,泛出層朦朧美感,沈玄謐的手指撫過朱曦和嘴角,指腹擦去殘留的糖漬。 沈玄謐眸中溫蘊淺笑,卓越眉目添上幾分溺笑之感,從來沒有人像這般對他笑過,同為男子的朱曦和看得心神恍惚,微漾的心態起伏。 他…他生得真好看。 朱曦和心里低喃著,恍惚間被沈玄謐的聲音拉回神。 沈玄謐低笑兩聲,說道:“陛下是要將咬了一口的糖人賞給臣?” 朱曦和臉上發燙,連忙將手里的糖人背到身后,燦笑道:“這個不是留給伴伴吃的?!?/br> 沈玄謐從衣襟里拿出汗巾遞給朱曦和,垂首低眸目光落在朱曦和帶著水光的唇瓣上,目光頓落,他道:“陛下先拿汗巾拿著糖人,免得將糖漬弄到手上?!?/br> 朱曦和伸手拿走沈玄謐手中汗巾,指尖觸碰到對方的手,對方眼神顫動立馬收回手。 朱曦和茫然,看了看自己的手,這干干凈凈的,沒什么臟東西在上面???之后沒太多留意沈玄謐的反應,包起糖人的木棍,張嘴咬下錦鯉的尾巴。 咔嚓發出響聲,掉落一地碎末糖渣。 身后的侍衛慢悠悠跟上朱曦和,刻意走得緩慢,方便讓沈玄謐與朱曦和走得近又不明顯。 侍衛迎風心中流下兩行清淚,知曉沈玄謐心思的他說不出口,只能默默接受宿命的安排,能活一天便是一天。 侍衛心里直嘆道:可憐的陛下,龍椅坐不穩不說,還被個太監動手動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