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曦和沒想到當皇帝也會窮。

    乘上步輦前往西殿方向，途徑路過御花園碰到最不想看見的幾個選侍，其中還被推搡落入池塘。

    “陛下，您可要為我做主，方才是常選侍推我入水的?！?/br>
    成了落湯雞的后選侍哭得楚楚可憐，想湊到朱曦和跟前跌倒入懷中，奈何朱曦和無動于衷坐在步輦，眼神都沒落在他身上。

    常選侍說道：“陛下，我沒有推他落水，是他自己跳下去的?！?/br>
    話音剛落后選侍便和常選侍扭打在一起，實在不雅。

    朱曦和就差撫掌叫好了，礙于身份嚴肅道：“去差御用監掌印處理?！?/br>
    眼見朱曦和乘著步輦去了珍寶閣，兩位打得大汗淋漓的選侍只能遠遠叫幾聲陛下，跺腳氣餒不已。

    珍寶閣收藏不少稀世珍寶，看過去琳瑯滿目。

    朱曦和翻看幾本典藏的武功秘籍，摸摸下巴頓悟道：“原來武功秘籍也是可以拍賣的啊?！?/br>
    將手中兩三本武功秘籍放回位置，朱曦和目光落在本封皮粉色的書上，抬手抽出看到奪目的三大字。

    朱曦和咦惹一聲，撒手扔了回去，吐槽道：“這本竟然也是珍寶嗎?！?/br>
    走上二樓，入目的是幾樣兵器，朱曦和粗略看過，沒其他特別的，拍拍衣袖粘的灰塵，便轉身下樓出了珍寶閣。

    風高日麗，又沒有政事纏身的朱曦和回到御花園賞花，那兩位嬌滴滴選侍已經回了他們的住所，朱曦和松出口氣，不在就好，省得又跑過來動手動腳。

    朱曦和提起絆手絆腳的袍角，動作不算靈活的攀上假山，身后跟著的內侍很是擔心的在下面望著，哀哀叫喚道：“陛下快些下來吧，當心摔著?！?/br>
    腿肚子打顫的朱曦和從假山上站起身，整了整衣冠，他道：“有什么擔心的，朕心里有數，看看，朕還能從這跳過那邊?！?/br>
    下邊的內侍多次言語勸阻，朱曦和根本沒聽進去，挑起柳葉眉神采奕奕，單手撩起袍角，腳上使力跳上前邊假山。

    朱曦和笑道：“看吧，沒什么好擔…”

    目光瞥見抹熟悉的身影，朱曦和下盤不穩，發出聲驚叫，搖搖晃晃從假山上摔落。

    呼嘯而過的風聲襲入耳中，朱曦和以為自己會被摔死，心底發誓從經往后再也不會作死，沒想到重重摔到傳遞體溫的物體上。

    緊閉雙目的朱曦和胡亂摸了幾把，身下一馬平川什么都沒有，但卻是個結結實實的月匈膛。

    “陛下方才怎如此貪玩?！?/br>
    溫柔的聲音很是熟悉，朱曦和睜眼便被按入懷中，冷香措不及防圍繞鼻息，自己的手厚顏無恥不小心碰到對方下擺，他心跳如擂鼓，摸到綢緞柔軟衣料。

    掌下觸碰之處，是平的。

    朱曦和再抬頭只見近在咫尺的容顏蒙上層淡淡慌聲和難堪，沈玄謐松開朱曦和，身軀抑制不住微微顫抖，瞳孔緊縮，勉強開口說道：“臣讓陛下受辱了，臣喚人來伺候陛下凈手?！?/br>
    說罷轉身大走得飛快，朱曦和心里咯噔，抬腳小跑追上前，再顧不得其他，伸出手拉住沈玄謐的手，對方慢慢轉頭抬眸，眼里血絲密布，眉眼神色陰郁，面上籠罩瘆人寒意。

    朱曦和渾身起了陣寒顫。

    慫貨朱曦和咽了咽口水，輕聲說道：“伴伴，朕覺得無礙，不用凈手。你…是朕不對才是?！?/br>
    說話間柔軟的手輕拍沈玄謐冰涼的手背，可即便如此沈玄謐依舊覺得自己不堪，陛下也只是在安慰他說出假話罷了。

    沈玄謐發出聲自嘲的冷笑，他反手握住那只柔軟的手，不停地收緊，他道：“陛下不必違背本心說出假話?！?/br>
    朱曦和的手被攥得生疼，仿佛骨頭都快要斷了，眼眸藴著霧氣，哪里受到過這般對待，是真的疼。

    不自覺嗓音便帶著哭腔，說道：“朕哪里有說假話，朕夸伴伴都來不及。伴伴，朕手疼…”

    他現在總算知道為什么太監都這么陰陽怪氣了，去勢后做事都異于常人。

    哭腔夾雜委屈，驚得沈玄謐松開手，失了方寸的神情頃刻消失，連連稱自己的不是。

    朱曦和抬起紅通通的手，含淚只能夸沈玄謐的好。

    沈玄謐探手從衣襟里拿出瓶小白瓷瓶，輕緩虛托起朱曦和的手，珍重之重替他擦藥。

    動作輕柔生怕弄疼朱曦和，像對待件易碎珍寶，朱曦和吸吸鼻涕，笑道：“伴伴你待朕真好?！?/br>
    沈玄謐不該有的心思觸動，目光游移朱曦和露齒而笑的耀眼笑顏，是連那被風吹起的發絲撩撥到他唇上，如沉靜潭水落下片花瓣，漾起圈瀲滟。

    他的陛下竟然這樣想他，可他卻不是陛下心中想的那般好。

    他不是圣人君子，連小人都不算，活在陰暗里像只過街偷食老鼠，不堪既丑陋。

    跑了。

    朱曦和目怔怔看著那艷紅袍角消失在眼前，回廊走道里傳來的是極為不堪聲張驚慌腳步聲與點破宮里肅靜沉悶的宮禁環佩清脆相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