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得有十年了，我和冉恒、耿斯時三個人好不容易考上了同一所高中。應該是高二的時候，在那年冬天之前，笑對冉恒來說還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高二那年秋冬，學校里調來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老師，給我們上英語課。老師很好看，看起來也就不到三十歲的樣子，雖然后來我們上課聊天發現她竟然已經快四十了，我們都很驚訝，很多女生興奮地問她保養的秘訣，她只是調皮地做了個“噓”的手勢，悄悄地用全班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這是女人的秘密哦～”

    她成了小男孩們的夢中情人，也成了小女生們的不老女神。

    她上課很有趣，很生動，帶起來很多本來英語成績不好或者對英語不感興趣的同學的成績；她為人也很有趣，時不時給我們帶沒見過的小零食，包裝袋上有的是英文有的是我們不認識的文字，不管好不好吃大家都會上去瘋搶。

    她任命英語最差的耿斯時當英語課代表，大概是某種奇特的教育方法；但是卻害苦了我和冉恒。每次這個好面子的課代表被老師拉去辦公室補課，他都得拉上我或者冉恒，要么是我倆一起，但還是免不了被老師笑著數落一頓，說“你這個英語課代表的英語都沒你兩個好基友好”、“姜同學長得好高啊”、“冉同學的臉軟軟的好可愛啊”等等，以她爽朗開放的為人作風，我們也都只是笑著被她打趣。

    直到某天傍晚放學，我在教學樓邊的花壇樹蔭下找到了已經不會再笑的冉恒。

    那天我放學因為社團活動很晚才走，社團活動室正好在教學樓后面，我才能從那邊經過看到坐在花壇邊的他。我上前攬住他的肩膀，笑著問他為什么還沒有回家，他卻像觸電一樣把我的手彈開來，整個人從長椅上跌坐到地上，像見到鬼一樣愣愣地看我。我叫了他一聲“阿恒”，他才緩緩反應過來，我也才注意到他下垂的嘴角和眼角。他沒有起身，就這么癱坐在地上，沒有聲音，雙目無神地看著我，眼淚就從那兩個沒有光的洞里慢慢地、排著隊一樣涌出來。

    我愣了，不知道該做什么。這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冉恒。

    他愣愣地哭了一會兒，低下頭擦干眼淚不再哭，抬起臉嘴角抽動了一下，但是又一下垂落下去。他好像是想對我笑。

    他又低下頭去，輕聲對我說了聲對不起。

    我近乎抱著把他扶上長椅。我扶著他的時候他的整個身體都僵硬得不行。

    “怎么了，阿恒？”他整個人一下子無力地癱倒在我身上，“跟我說說?！?/br>
    第二天我就被開除了，因為我一大早攔在校門口把那個女老師打了一頓。又過幾天冉恒也轉學了，我跟耿斯時說了這件事之后他起初不信，但是他打不過我，沒過多久他就出國上學了。跟耿斯時分別之后我屁顛屁顛地去冉恒家問他轉到了哪，順便也看看他怎么樣了。

    那是我那天之后被叫到校長室、被關在家之后，第二次見到他。我扒在窗臺上問他“你轉去哪”，他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她對我笑”。

    “她還是對所有人都很好?！彼f

    “為什么是我？”他問我。

    我回答不上來。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嗎……”聽起來不像是問句，但我卻自然而然地回答了他。

    “不是你的錯?！?/br>
    話說回來，沒想到這兩個男生也差得太大了，我還以為會是同一個類型的男生，沒想到一個壯壯的膚色略深朝氣陽光，叫申麒焱，大概會是凌訪再小幾歲的感覺；另一個白白瘦瘦的，長得也很秀氣，一雙眼睛帶著水一樣靈動，叫劉陸。

    我把壯起膽子的冉恒領到他們面前，他們兩人在休息室里面面相覷，可能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冉恒低著頭，悶悶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我不該、對你們做那種事……”

    我看著那兩個人也手足無措的樣子，嘆了口氣。

    哎，這都什么事兒啊。

    “你們怎么想的呢？”我看看愣愣的倆人。

    申麒焱先開口了：“那個……我其實還、還蠻喜歡你的?！闭f完嘿嘿地笑了兩聲。劉陸緊接著也說了句“我也是”。然后兩個人一起把冉恒抱住了。

    “可是……你們兩個人都……我這樣會太貪心吧……”冉恒的聲音從他們擁抱的縫隙中傳出來。

    “那你比較喜歡哪個呢？”申麒焱揚起臉笑著問他。

    冉恒忽然紅了臉，低著頭沒作聲。

    “還是都喜歡？”申麒焱把臉靠得更近，依然是笑著問他，活脫像個小惡魔。

    冉恒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劉陸抱著冉恒也不撒手，在他懷里悄悄地說了句：“沒事，我也喜歡你?！甭犉饋硎呛荛_心的語氣，臉卻悄悄埋在冉恒的襯衫里。

    冉恒一下子拿下兩個人，這我倒是沒想到的。

    “而且……你剛剛對我們的樣子……我也很喜歡……”

    呃……這里好像不需要我了。

    “那要繼續嗎？”我問，“你們兩個不應該是上班時間嗎？”

    其實我也很清楚我自己的情況。自從那件事情過后，我變得敏感易怒，所以反而渴望更多的掌控權，盡我所能地把所有東西都掌握在自己控制范圍內，也包括那些令我不適的、我敏感的，這樣我就不需要再去應付我應付不來的東西了。而且，即使有我應付不來的東西，也總是有人會幫我應付，比如姜宇成。

    可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剛剛我的腦子竟然也是蒙蒙的，恍惚中也十分享受把玩他們兩個人的感覺，自己也恬不知恥地硬了?？墒窃诳吹缴犄桁捅锏猛t的臉流淚的樣子，我好像恍惚看到了那個姜宇成眼中愣愣地哭著的年少的自己。

    “我是早上六點到下午四點的班，已經下班啦！”申麒焱叉著腰，神氣地說，“某人好像是要到六點吧？”

    我感覺抱著自己的手忽然抱得更緊了。

    “嗯……”他頭埋在我胸口悶悶地嗯了一聲，手不知道為什么就摸上了他的頭頂，我輕輕地拍了兩下。

    “那你去吧。正好衣服也換好了?！彼亩潋v地一下子變紅，然后低著頭緊跟著姜宇成一起出去了。

    姜宇成走的時候在門口留了個腦袋眨了眨眼，伸手對我比了個大拇指?？傊€是很感謝他的，我需要感謝他的地方太多了。

    “那個男人應該不是你的男朋友什么的吧？”申麒焱的聲音在我背后響起，調笑的聲音讓我微微惱火，我轉身直接把他壓到床邊。

    “怎么？吃醋了？”我雙手撐在他頭兩側，壓低身體挑眉問他。

    床雖然很矮，但是他被我膝蓋分開的雙腿卻不自然地晃蕩著，被頂起的尷尬的高度沒法跪下也站不起來，沒有支撐，我干脆撈起來掛到自己腰上。

    “哎！你、你你你你干什么！”

    我感覺到他的雙手推搡著我的胸口，但是沒有一絲力氣，瞬間覺得他可愛了許多。

    “繼續剛剛沒做完的事?！蔽依^續把手探進他的衣服里，“剛剛不是挺興奮的嗎？”

    “嗚……我、嗯??！嗯……別……”他一只手抵在我胸口，另一只手攬在我作亂的手臂，但都是軟綿綿的，讓人想欺負得更深。

    在外人面前那么直來直去地爽快，到了床上卻又欲拒還迎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

    “喂！你、你笑了對吧！”

    啊，被發現了。

    “你、你笑什么！”

    我輕呵一聲，另一只手從他背后繞過去，直接把他抱著坐到我腿上，后腰抵著床沿，在他耳邊悄悄說：“笑你很可愛?！?/br>
    這大概就是所謂，一見鐘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