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溯零回來了，帶著數條無所謂的性命，回到了駕駛座。他攬過渾身是血的段嶼沉，驅車繞過卡車，繼續前往目的地。

    中途遇見幾個岔路口，新人恐懼到說不出句話來，即使是被問路，也只會伸手哆嗦指一個方向。

    寒溯零瞥眼他目中的淚水，沒有強求他說話，一腳油門直接踩到底。

    運輸車暢通無阻行駛在大道上，前方，出現了一座呈圓形的建筑，城墻約有十五六米之高，材質皆是光滑材質，想要抵御周圍零星喪尸完全綽綽有余。

    裝滿尸體的運輸車開進去自會暴露，寒溯零將車停在遠處一塊兒巨石后。車上沒有證明他身份痕跡，但他還是考慮過銷毀整部車，以及，擊殺這個新人。

    略帶殺意的視線瞟向從車上下來的新人，他不能保證基地會不會對進出人員進行登記，若是被問起，事情會朝無法控制的方向進展，他應該盡量避免意外發生。

    新人接收到來自寒溯零冷情，毫無遮掩的視線，背部騰起寒意，他腿一軟癱倒在地上。目視著寒溯零走過來，槍口碰上他的額頭，冷酷的一如那雙眼睛：“再見?！?/br>
    沒人會質疑他的話，槍聲響起，擊碎了對面的石頭，一只烏黑的爬蟲被釘在石頭上，血紅的眼睛仿佛在訴說著苦楚。

    沒有疼痛，他還活著。

    寒溯零收回槍，牽住旁邊段嶼沉的手往前方走去，一步一步，傳來清冷聲音：“跟上來?！?/br>
    “好，好?！毕乱庾R地回應，新人愣了一下，起身緊跟上去。

    并不疑惑其不殺的緣由，他身上，定還有足以抵過死亡的價值，這是寒溯零讓身邊人類存活下去的唯一解釋。

    人類曙光基地作為人類至“家”，其建造形象參考了歷代喪尸守護電影，做成無落腳點的圓型，里外互通各有前后兩條道路，皆有專門進行看守等級。

    外面的人想要進入基地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幸存者驗血測試，必須通過抽取血液檢驗其中是否攜帶喪尸病毒方可進入基地；另一種則是直接刷信息卡，在基地內到達一定功績的人都會有信息卡，以方便外出完成任務后進出。

    寒溯零走到刷卡點，負責人半瞇著眼劃過兩人，漫不經心地伸手示意。

    寒溯零遞過兩張信息卡，這是在加油站所獲得的戰利品，上面還有人類的血跡。

    負責人沒有提起謹慎，他見過不少帶血的物件，即使是寶貴的信息卡，也會被這些莽夫折斷。他將信息卡放在檢驗器上，屏幕上顯示持卡人的信息和照片，以及出入時間。

    “顧寒，顧遠，親兄弟?！必撠熑藪哌^寒溯零的臉，被血與灰抹得一塌糊涂，那尖銳的線條，依稀看出這人的冷硬，至于旁邊的段嶼沉…負責人蹙起眉：“你們兩個外出幾個月，去干嘛了?！?/br>
    “殺人?！逼届o的話語，坦然的眼眸，他拉過身邊的段嶼沉，拂袖擦過其臉上厚重的血跡，“我們可以進去了嗎?！?/br>
    看來是個狠角色，負責人視線停留在段嶼沉裸露出蒼白的皮膚上，將信息卡重新歸還給寒溯零：“這么久沒回來，平臺上信息已經失效，記得登記處要回房間?！?/br>
    “嗯?！焙萘爿p應一聲，拽住段嶼沉的手走進基地。

    基地入口迎面就是一棟棟窄小的住宅，越往中心，樓層越高，最中心的高層上，是刻有“曙光人類基地”的行政中心。數不清的人類在基地走動，誰也不看誰，即使觸碰到，也是互相低頭匆匆走過。

    在外食用數個腦袋的段嶼沉，此刻對食物沒有多大興趣。寒溯零與他來到入口右邊的空地上，那里有不少人在擺地攤。

    “嘿，年輕人，有沒有興趣，這幾天才過濾出來的清水，僅需信息卡上一千積分就可以擁有一大瓶喏?！毙∝湏u了搖手中的水瓶喊道。

    當他這種小販，一眼便能分辨過路人是不是新人，即使他注意到這兩人是從信息卡通道進入…不過又如何，舉報他們并不會得到任何好處，自己反而會深陷糾紛。

    見寒溯零看來，其臉上血液近乎把鼻孔遮掩，小販笑容愈發燦爛：“客人，買一瓶吧?！?/br>
    “知道怎么出去嗎?！焙萘闾鹣掳椭赶蛉肟?，他站在里十分鐘，到現在沒看到有人獨自出去。

    “出去，你在開玩笑嗎?！毙∝溎闷鹗种械乃蠊嘁豢?，那雙狡詐的眼眸，像是在看一只困在牢籠里的寵物，“在這個地方，除了絕對的權利與任務，你只能死在這?！?/br>
    這和他想象中的人類基地并不一樣。寒溯零蹙起眉，抬頭看向天邊騰起的黑煙，鼻尖隱約聞到股熏臭味，他很早就注意到那里：“那是什么?！?/br>
    小販微笑：“焚尸爐，每天都會有餓死的人被送到那里去?！睙o所謂的聳聳肩，已經對此事見怪不怪，“新人，我給你透露這么多信息，不買瓶水，恐怕說不過去吧?！?/br>
    寒溯零犀利的視線射向小販，臉上沒有被識破的緊迫感：“如果我想要，就要所有?！?/br>
    手拂過腰間，蕩起的衣擺下，是一把手槍，上面刻有曙光人類基地的標志。

    小販嘴一僵，坐回板凳上，拿著水瓶又喝口水，擺著手不耐煩道：“走開走開，沒積分就別妨礙我生意，白白害我浪費一瓶水…”

    瞄過那顫抖的手，寒溯零沒再為難小販。他走到一邊，重新注視入口。新人已經通過信息卡進入基地，他四處張望會兒，看到寒溯零眸子亮了一下，隨即朝左側走去。

    另一邊是住宅區，房與房間的空隙是很好的躲避點。新人走進一條小巷，后腳有人跟了上來。

    “接下來你會干什么?！焙萘阕哌M來，掀起的眼皮下皆是冷漠，“一個長時間未回歸基地的人?！?/br>
    “去登記處要個住所，做些任務賺取積分養活自己?！泵摽诙龅拇鸢?，這是基地所有人都明白的流程，頓了頓，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寒溯零，“你可以跟我一起”

    寒溯零沒有回絕，他留著這個新人，就是因為其足夠了解基地的情況，在沒有安定下來前，接觸太多人對他不是件利事。

    想起小販的威脅，指尖擦過腰間的槍口，上面似乎還殘留著熱度，他在考慮是否將那個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銷毀掉。

    這個人又在想恐怖的事情。新人觀察到寒溯零眼睛夾雜的陰暗，跟他殺人時泄露的情緒一模一樣。

    咽了口唾沫，他猶豫再三，還是打斷了寒溯零的思考：“登記處太陽上山前就會關門，我們需要盡快前往辦理?！?/br>
    寒溯零隨意應了聲，看向身邊的段嶼沉。他仍靜靜盯住他，那雙本該深邃的狐眸里，如今只有愚鈍，好在本長著張精明的臉，倒是一定程度掩去某些真相。

    緊握段嶼沉的手，上面仍是寒入骨頭的溫度。

    莫名的煩躁，從幾天前一直延續至今，這并不是個好現象。寒溯零看向天邊落日，蹙起眉瞥向新人：“還不走?！?/br>
    “走，馬上去?！毙氯瞬桓以俚R，走在前方帶路。

    臨近下班，登記所里人僅有零星幾個人，前臺僅有一個穿著長裙的女人坐在那打著哈哈，那頭金黃的發絲，曲卷著散落在桌臺上。

    “嘿，曲小姐，我需要三個住所?！钡怯浰?，走來三個風格迥異的男人，曲小姐甩過一頭金發，捏住桌上的筆，在紙上敲擊：“新人，還是…”掃過旁邊兩個渾身是血的人：“長久出差?！?/br>
    新人笑容一僵，很快恢復正常：“曲小姐說笑了，這兩位是我在外面意外撞見，當時他們正遭受喪尸包圍?！?/br>
    能從喪尸群里脫身的人類。曲小姐起了興趣，筆在她手指上轉了一圈：“你說你，救了兩個人，從喪尸群里?！?/br>
    很明顯的謊言識破，新人笑容有些掛不住了，寒溯零走上前，擋住曲小姐探究的視線，冷暗的眼眸與其對視：“我是免疫者?！?/br>
    “原來是免疫者啊?！鼻〗銘岩缮⑷?，臉上笑容愈發燦爛，她從后面木架上拿下了三張登記表。一張回歸成員表，另外兩張新成員登記表。

    “或許我該讓你住上個好房子，親愛的免疫者?！鼻〗阄⑽⑶膀屔眢w，豐滿的胸溝，足以勾起任何一個禁欲男人的欲望。寒溯零倒退一步至段嶼沉身邊，握住他的手：“抱歉，我對女人沒興趣?！?/br>
    “那還真是可惜…”曲小姐直起身，那雙褐色的眼睛中劃過些許沒落。她持筆，在表上寫著什么，推到了寒溯零跟前時，臉上已是一副表情：“這是表，記得天黑前找到房間?！?/br>
    “別怪我沒提醒你?！睈阂獾囊暰€掃過旁邊的段嶼沉，似乎在控訴他搶了她的男人，“今日登記時間已到點，請沒完成的各位明天再來?！?/br>
    在后續趕來人的聲聲抱怨中，寒溯零拉著段嶼沉走出了門口，新人跟在后面，手里捏著三張表格。

    “你，你可別在意?！毙氯诵∨苌蟻磉f來表格，不敢直視寒溯零，“曲小姐以前專門在夜店工作，后來憑身材才坐上的前臺，據她說，現在已經改不了勾引男人習慣了?！?/br>
    改不掉？寒溯零冷哼一聲，視線劃過身邊路過的行人。

    從他進入這個基地起，就有一種古怪感。除了入口處的新人以及剛才的曲小姐，他再沒有看到過任何一個女性，這座能容納上萬人的人類基地，究竟藏著何種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