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進了后院，慕煙看到晏沉來了，高興地撲倒他懷里，“今日早朝是有什么煩心事嗎？還有，你今日怎的來這么晚，日頭都上來了?！?/br>
    “無事，左不過都是他們見不慣我，什么事都能拿出來參我一道；宮里有事耽擱了，等久了吧！”

    “是，是那日晚春樓的事嗎？對不起，要不是我……”

    “煙兒明晚便要回家了，不提那煩心事，陪陪我好嗎？”

    慕煙手指勾著晏沉的腰帶，眼底沒有勾引之意，滿滿的擔心和自責，“哦，對了，早晨我的衣服洗凈晾干送回府里了，會不會被檀檀和二哥發現？”

    晏沉眼底閃過一絲失落和煩悶：“檀檀是何人”，語氣委屈道，“這么親呢，煙兒幾時時喚過我呢？”

    慕煙摟住晏沉的腰，“可我可是喚過你”，慕煙狡黠的一笑“夫，君，了呀，王爺好生貪心呢！我自幼同大嫂一起長大，關系自然是極好的?！?/br>
    ——　“臣大理寺直周憐參加陛下！”

    ——“今日朝堂之事，可徹查清楚？”

    ——　“啟稟陛下，成王殿下去晚春樓日攜府內一名和者侍從和車夫一名，去城郊杏園，路過晚春樓見尚書李知長子李彤欲強暴一名非樓內娼妓的學生，成王殿下命和者侍從上前解救，李彤作勢要欺辱和者侍從還調侃殿下無母家加持，太子殿下繼承大統后，便斷然容不下殿下，見李彤伸手欲欺侮和者還挑釁皇貴妃娘娘這才踹了李彤一腳，并無大礙……”

    ——　　“退下吧！”

    ——　　“臣按察司按察使鄒允參加陛下?！?/br>
    ……

    “這么說，是晏沉出手相救，李家人挑釁在前，哼，說什么無故重傷平民?！本瓦@么急嗎？只不過允諾晏啟入朝不足三月，這些人就如此模樣，真叫人刮目相看。

    “行了，去蘭亭居，等等，去純妃那里！”

    成王房中，燭火搖曳，青帳里和衣而臥，私語不絕。

    ——“煙兒可還怨我？”

    慕煙從晏沉胸膛上爬起，垂發如瀑，纏繞在晏沉心尖，“什么？”

    ——“就，那晚和翌日清晨?！标坛谅曇籼撎摰?，扭過頭閉著眼睛，不敢去直視慕煙。

    ——“當時很絕望，真的很痛，感覺自己要死掉了，但是那之后你對我，我也是能看出來的，不然現在也不會這么和你睡在一處?！?/br>
    ——“抱歉?！?/br>
    ——“惱你因旁人遷怒與我，怨你拿我坤君身份逼迫我，氣你喜怒無常無視我！不過，我已經很久沒像小孩子一樣使性子了，這么一想，我都覺得挺不可思議的?！边@樣的情緒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在碰到過了。

    ——“不是使性子，可愛，很喜歡?！?/br>
    相擁而眠，一夜無夢。

    清晨，鳥兒羽翼煽動空氣劃出巨響，翻飛的覆羽被霧靄攪渾，投下一絲詭譎迷離。

    “參加殿下?！?/br>
    “李彤昨晚當街強迫了一個標志坤君，那坤君當晚上吊自盡，干君被打得沒氣了丟出城……”

    “找人把消息散出去，做干凈”，晏沉抿了一口茶，“明日就叫這事人盡皆知?！?/br>
    “唔，晏沉，你怎么沒去上朝”，慕煙張開手臂要晏沉抱，晏沉一把把小坤君摟在懷里，“唔，你這才上了一日，又休假，那些老夫又要對你……”

    “下午去酒樓聽戲如何，我叫人定好了雅間，怎么樣？”

    “明晚我就回家了，這估摸是我們最近最后一次見面了吧，這近十日日日和你玩鬧，”慕煙撇嘴拿手戳在晏沉胸口，“都和你玩的忘記我還是小小官員，還要人授課呢”，慕煙抬頭嗔怪地看了眼晏沉，“你還笑！你還笑！有什么好笑的嘛！”

    “下來三個月，太學便不必再去了?！?/br>
    小坤君頭一歪，“為什么啊”

    “晏啟惹怒了父皇，東宮大門得關個三個月?！标坛凉室獠坏皖^看慕煙，心想要是在小坤君臉上看到些自己不想讓他看到的神情，定要這家伙好看！

    “太子殿下，怎么了，我能問問嗎？”晏沉低頭看到小坤君小心翼翼的揪著自己胸膛上的衣服，閉上眼睛濃密的睫毛輕顫，生怕下一刻就要承受怒火，“你，你不想說，就別說了，我沒別的意思，你別生氣，好不好？”

    晏沉把慕煙摟的更緊，把下巴搭在慕煙的頭頂，安撫著有些顫抖的小坤君，“對不起?！?/br>
    “沒事，沒事，我就隨便問問?！?/br>
    “太子黨拿那晚說事，群起而攻，歪曲事實，算是被無辜牽連了?！?/br>
    “嗯?！?/br>
    “哎哎哎，你們聽說了嗎？太子的弟弟當街強迫了一名坤君，還把人新婚丈夫給殺害了。嘖嘖嘖，果然頭頂有儲君罩著，就是不一樣啊?！?/br>
    “有能者居之又怎樣？你看那李家，哪個有能？還不是只手遮天，把這事壓了下去?！?/br>
    一張四方桌上四人“高談闊論”，全然無心聽戲，晏沉拿筷子輕輕撥弄著面前瓷盤里的炒花生米，發下筷子，抿了口茶，慕煙全然沒有注意不遠處的飯后談資，仔細的看著樓下戲臺。

    “這位兄臺所言極是??！我怎么聽說是，那李府明里暗里搜刮坤君坤女采陰補陽，那李彤見那坤君天人之姿，不愿給自己父親，這才毀了人家?！币宦暙C奇，打破了剛才略顯沉重不滿的話題。

    “不不不，我怎么聽說是李家父子那里，不行??？啊哈哈”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眹^者解釋拍桌大笑不止

    ……

    “所言當真？有未來天子罩著，這李家真是如日中天??！”

    如日中天嗎？物極必反，棋局已殘，只需要魚兒上鉤，攪亂著這歌舞升平。該是我的，誰也別想奪走。牽著慕煙小手的大掌也微微握緊。

    “晏沉，怎么了？”慕煙低頭看了看兩人緊握的手，聽到那邊的聲響，扭頭看鄰桌的sao亂，好奇地都投去目光，“晏沉晏沉，那邊怎么了？”

    “無事，許是講了什么笑話，咋們接著聽戲?！笨粗ぞ舸舻臉幼?，晏沉復雜的神色變淡，帶著幾分愉悅，給小坤君投喂了一顆精致的糕點，慕煙囫圇著吐字不清的回答晏沉：“唔，好甜！太膩了”，慕煙舔了舔嘴唇，喝兩口茶解解膩，“要塊廣寒糕，那個看著不錯”，晏沉抬手拿了一塊，搭在小坤君唇邊，“唔，好了好了，不要了，不要了?！蹦綗熡沂峙牧伺淖约旱亩亲?，“都吃漲了，不要啦！”

    “吃飽了？這才幾塊糕點?！?/br>
    “晚上逛夜市，到時候還要吃，你也吃，不要打擾我聽戲?！蹦綗煱岩粔K糕點塞進晏沉嘴里，聚精會神的盯著戲臺。

    出了戲樓天色已黑，穿梭在繁華夜市，慕煙掀起帷帽前的輕紗，被晏沉牽著手在人流中穿梭，彼時繁燈如晝，童稚歡聲笑語，慕煙彎著眼角，幻想著晏沉臂彎里抱著父親脖子的小孩。

    “你說，我們未來，會不會……”慕煙笑著不說話了。水流至何處就讓它積水成淵，看著繁星指引升空的孔明燈，慕煙攥緊了晏沉的手。

    “煙兒方才說什么？”

    慕煙放開輕紗，“舒食齋家的梅花糖餅不錯，帶你去嘗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