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隱于塵封之物的無盡深處
先生已經活了無數年,仆從自然也有過無數任,其中不知道有多少比琳強大無數倍的生靈,能發現先生的弱點也不奇怪。只是就算知曉了弱點,也未必能反抗成功,最終也許不得不將擊敗先生的希望留給后來者,祈求著自己崩壞后,仍有一絲解脫的希望。 但也不能隨意放在任何一本書上,畢竟仆從有強有弱,如果先生對仆從待遇不變的話,每任仆從都可能接觸到普通的書,微弱的靈魂殘留輕易就會消散,萬一被無能的仆從讀取了就毫無意義了,那唯一的選擇,就剩下這幾本理論上不會被普通仆從翻閱的古籍。 其中最可能被的,必然是和先生直接相關的。 于是這股來自過去的呼聲,被成功讀懂這本書、并從未放棄過反抗的琳捕捉到了,作為反擊的種子埋藏在心里。 只是一顆種子還遠遠不足以對局面產生什么影響,琳也沒有露出任何異樣,在日復一日的瘋狂與痛苦中,默默地堅持了下來,竭力保持自己不會崩潰的同時,利用一切機會去尋找城堡里那些不變的、可能留存靈魂殘留的地方,包括其它讀不懂的古籍,還有他房間里的所有物品。 更重要的,是倉庫里那些琳瑯滿目的未鑒定品。 不過鑒定一向都不是特別簡單的工作,為了防止物品上未知力量靈魂殘留的襲擊,琳每次都必須將yin紋喚醒至最大,喘息粗重地忍耐著渾身的躁動,把全部精神高度集中在手上所觸碰的物品,讀取那或稀薄或濃厚的殘留,從中看到這個物品曾經的過去,判斷這和付出代價者所說的是否相符,再決定是直接移到收藏室,還是將異常報告給先生。 這樣的鑒定實際對靈魂和精神負擔都相當大,即使是現在的琳,每次也只能鑒定幾件物品便要休息,因此倉庫里還有數不盡的物品依然處于塵封狀態,沒有被他觸碰過。 先生雖然要求他進行鑒定,不過沒有限定鑒定的順序或規則,原本的他總是喜歡挑一些封得嚴嚴實實,看上去奇形怪狀的物品,在他看來,這種物品擁有特殊力量的幾率比較大,只要他能鑒定出奇特之處,先生都會給予獎勵,哪怕是一天不被食用的休息,對每日被迫浸在無盡苦痛里的琳來說,都是一次如夢幻般難得的短暫解脫。 但自從獲得了那“種子”后,琳挑選物品的方針悄然發生改變,看起來特殊的物品照樣在他的挑選范圍,但每次總會有一些是被灰膜包裹得并非那么嚴實的,似乎曾被打開過,又再次被封上的。 這樣的物品在倉庫里數量不算太罕見,像琳自己就弄出過好幾個這樣的物品,畢竟不是每次鑒定都是用盡全部時間,有時候是琳自身精神不濟,有時候是因為外敵入侵,琳只能中斷對靈魂殘留的觸碰,把物品重新封上,放回倉庫的架子上。 因為物品并沒有鑒定完成,琳自然不敢自作主張地認定其一定沒有異常,如果把有問題的物品送進收藏室,先生必定會懲罰他這個玩忽職守的仆從,但大部分時候這些物品看上去似乎沒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琳也不想浪費心力再次接觸,便直接跳過這些半鑒定的物品,選擇新物進行鑒定。 反正倉庫里的藏品極多,待發掘的特殊物品也數不勝數,先生沒有定下鑒定的順序,他沒必要執著在幾個很可能只是浪費時間的物品上。 過去的仆從似乎也是同樣的想法,琳不時就會見到有些物品的灰膜并不平整,估計就是過去仆從鑒定時遺留下,原本的他自然會刻意避開這種,畢竟這代表著無用功,但在看到了書中的靈魂殘留后,他轉而探測這些曾被過往仆從觸碰過的半鑒定物。 既然這些物品能讓他鑒定,自然是能將靈魂殘留附著在上的,再加上鑒定時本來就會使用靈魂力量,先生自己也從不關注這些未鑒定品,哪怕是比書中更多的靈魂殘留,也很可能不會被沒有靈魂的怪物所察覺。 能發現先生弱點的,不會是愚鈍庸碌的仆從,這樣的話,最有可能留下信息的,就是在這些未鑒定完畢的東西里了。 琳不知道自己的猜測是不是正確的,但這是他唯一的線索了,在每次的鑒定工作中,總會留一些精力去找尋又被拆開痕跡的物品,無論是看上去沒什么特別的寶石項鏈,還是外形古怪的魔物脊骨,他都一一察看附著其上的靈魂殘留,將靈魂力量催生至最大,確保將所有的殘留都檢查一遍。 但這注定是艱難而長久的持續戰,倉庫里的物品實在太多了,里的概念并沒有任何關于其它信息的線索,琳只能一個一個地尋找,就算靈魂殘留里的影像和記載幾乎相符,確定不會得到獎勵,他也要徹徹底底地把殘留探索完,哪怕這消耗大量靈魂力量。 當然,他不會在先生面前露出任何異樣,正如他過去所推論的,先生沒有靈魂,是沒辦法完全掌握他的情況,只要他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虛弱的樣子,先生無法憑空知道他靈魂的情況,盡管他無法利用這個弱點直接擊敗先生,但至少能藉此隱藏自身。 他早就不是那個傻乎乎的精靈傭兵。 長久地與一個瘋狂的怪物共存,經歷過無法想象的折磨與調教,現在的琳,已經學會如何控制自己的一切,無論是自己的狀況,還是執行先生的任何命令。 他也許,也越來越像個怪物了吧。 琳垂下眼簾,無聲的自嘲沒有讓他平淡的神色透出一絲波瀾,仿佛沒有感覺到自己已經濕潤的下身,直接走向了另一個架子,查看一件灰膜稍有些不整的環形物品。 他的努力不是白費的,從不間斷的鑒定讓他在這些年間好不容易得到了少量線索。 那些影像和古籍中的信息類似,這些靈魂殘留和物品自身的殘留沒有關系,顯然是被人為地附著在上,混雜在物品本身的影像當中,不過也因此相對堅固,即使被其它仆從讀取過,也不會消散,足以讓琳看清其中零碎而模糊的概念,盡管已經沒辦法復述出那些仿若崩壞般的奇怪影像,但他能理解其中的含義。 “它”——也就是這個自稱“先生”的怪物,有著“懼怕”的事物。 而它懼怕的事物,是某種“赤色”的存在。 所謂赤色存在到底是什么,琳至今未能確定,他第一時間想到當初差點就毀滅了自己的紅霧,也就是那些扭曲崩壞后的靈魂,但他親眼見到先生進入母體里,輕易就擊潰了紅霧的襲擊,也就是說先生似乎并不害怕紅霧,琳也嘗試在中找尋與紅色有關的力量,可惜多數都是某些族群的特殊力量,琳無法取得,看上去都不像擁有傷害先生的威力。 自此,他的線索再次斷掉,只能把希望放在未來能尋找到的靈魂殘留里,也許能從中取得新的信息。 “哈啊.......” 琳低低地喘息一聲,雙手握住拆開了灰膜的圓環,這個圓環看上去是個單刃兵器,比起琳自己外形樸實的武器,這把圓環刃則精美得多,握柄處雕刻著栩栩如生的植物花紋,花瓣與葉片清晰可見,花藤般的紋路一直延申至劍刃,仔細看的話,紋路上還有著如同咒文般的特殊線條,讓這把武器無比輕盈,結合上刀刃的柔軟線條,看記載的描述,這是把女性使用的武器。 他第一次發現人為靈魂殘留的,就是在一條由女性旅人付出的華貴頭飾上,之后的殘留也無一例外地是同性別者付出的物品。 他相信不是偶然,而是留下信息的仆從刻意為之,也許是害怕被先生發現,所有的線索都如同密碼般模糊,但至少留下了這個并不顯眼的規律,只要他一直找尋女性的物品,還是有可能在崩潰之前找齊所有的靈魂殘留,完整地獲得那位仆從所留下的遺產。 但愿這是其中之一。 琳默念著,閉上雙眼,指尖輕撫著刀刃表面,將精神沉浸其中,開始察看這個物品的靈魂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