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雨夜高熱
兩日后的傍晚,途經一處山谷時,天空逐漸灰云遮日,林中蟲鳴漸隱,頗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之感。此次為求趕路方便,選的是一輕便、窄小的轎子,若被這雨困在路上,怕一行人都要被淋成落湯雞??绅埵橇何湓偌涌焖俣?,在離鎮子還有一兩里地時,大雨開始傾盆而下,到達客棧時三人都被淋了個透徹。 雨下得越來越大,看不出半分要停的跡象??蜅iT口熙熙攘攘,梁武冒雨找小二安頓馬車的空襲,左辭風便領著方十雨進到客堂。 “掌柜的,來兩間上房?!弊筠o風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手正想拿出銀票來?!肮?,今日小店客滿,現只剩1間下房了,您看要不將就一下?這村兒統共只有2家客棧,這雨勢大啊,另一家在村尾,想必也不一定有房喲?!敝心晡⑴值恼乒褡诠衽_前,頭也沒抬,手上的算盤打的噠噠作響。 左辭風環視客棧一圈,堂中的桌子幾乎都坐滿了,還有途人不斷進來。再一看方十雨全身濕透雙手環抱自己冷的發抖,只好定了最后這房,并差人送洗澡水和吃食到房中。 客房位于一樓最偏遠的角落,離廚房不遠,廚房內熱火朝天的切菜、炒菜、吆喝聲聽的一清二楚。梁武見狀頗有難色,“少爺,奴才去村……”“至少不用風餐露宿,今晚就在這將就一晚,明天還要趕路。你們也趕緊把濕衣脫掉吧,以免感染風寒?!弊筠o風打斷梁武的話,自顧自開始整理起來。 很快洗澡水送來,左辭風脫掉衣服,露出精壯的身軀開始沐浴。 方十雨進入房間后便在房中央尋了個椅子坐著。從淋濕后不久就開始陣痛的胸腹部,皮膚之下有物體在活躍地亂竄,雖然沒有破皮而出,卻一直在撕裂著內里的血rou。方十雨捂緊一處剛被撕裂的皮膚,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喊出聲來,長久的忍耐讓他臉上沁出陣陣汗水。這汗水和先前的雨水混合在一起,從臉側不斷滴落。 “這蠱,還是這么地霸道?!狈绞晗氲?。這一個時辰內,蠱蟲一直十分活躍絲毫沒有減退的跡象,方十雨的理智在這持續的疼痛中幾乎要被擊碎。 梁武換好衣服見方十雨還穿著濕淋淋的衣服坐著,身體還微微發抖,以為他是不好意思,便開口招呼他“小兄弟,你怎么還坐著,把衣裳先換了,感染風寒了可不好?!?/br> “好的,武哥?!狈绞陱姄沃酒饋?,打開自己的包裹,里面只有一套衣物,還有約莫十個小瓷瓶。他顫著手打開了瓷瓶,倒出幾顆丹藥喂進嘴里,隨后便在床右側的角落處背過身去開始換衣。雖然這樣可能會暴露自己,但他已經沒有余力去思考更多了。 左辭風穿戴好后,正好見到已經脫下濕衣的方十雨。少年的皮膚很白,陰暗的燭光也包裹不住的白,人雖然比他矮一個頭,在男子中不算高,和窄瘦的骨架相配,卻顯得少年身形有頎長之感。背部似有疤痕,蝴蝶骨突出、腰肢纖細。這身形、可不像是男子,左辭風腦中顯現出這個想法。隨后便撇開眼去,找了個椅子坐下。 待方十雨換好衣服轉過身來,左辭風喝著熱茶,眼睛逐一掃過他的喉結和平坦的前胸,不禁對自己的想法感到十分好笑。 不多時,左辭風和梁武都已整頓好,方十雨卻不肯沐浴,縮在椅子擺出準備入睡的模樣,其他兩人也不再堅持。左辭風見他衣著單薄地在椅子上縮成一團,想起先前見過的瘦弱身軀,不禁開口道:“十雨,你衣衫單薄,晚上你和我一起在床上睡吧?!?/br> 梁武穿著一件厚衣,正將幾張椅子擺在一起準備睡覺,聞言沒有說話,只是又將椅子拉到面向床鋪的一張靠椅前,坐了下去開始假寐。 方十雨聞言吃了一驚,內心十分不愿。但吃藥后雖說蠱蟲已經平靜下來,先前造成的撕裂痛感卻讓他著實想在床上好好躺著。他糾結一番,也實在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只好應聲往躺在床外側。 床被帶著些許濕意,那濕冷的觸感激得方十雨頭向外抱緊自己縮成一團。不多時,后方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絲絲暖意也從背后傳來。身體雖然還痛著,卻也漸漸平靜下來墜入夢鄉。 后半夜,一陣略有些急促的呼吸聲從頭頂傳來。方十雨驀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貼在左辭風身上,一雙手緊緊抱住了他的手,頭還倚在了他的肩上。他趕忙退開,不多一會兒卻發現左辭風好似不大對勁。他摸上對方的額頭,果然發熱了。 他摸黑下床找到帶來的其中一個瓷瓶,導出2顆丹藥正準備喂進去,手卻被抓住了“你在干什么?”黑暗中,梁武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單手捏著方十雨的手臂,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他。 “少爺發燒了,我帶了些退熱的藥,想給少爺吃?!狈绞暧行┏酝?,皺著眉回答道。 “是嗎?”說罷便摸了摸自家主子的額頭,的確十分guntang。 “我也覺得有些發熱,少爺體質不好容易吃壞身子,我先替他嘗嘗吧?!彪S后不等方十雨回答,便將一顆藥丸吞了進去,另一顆咬碎了在嘴里細細地嚼著。感覺并無異狀,他便在床邊坐下,方十雨掙脫了他的桎梏,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兩刻鐘后,左辭風的呼吸聲漸漸加重,梁武感覺自己并無異狀,便開口讓方十雨喂左辭風吃藥。原本呆坐著的方十雨聞言將瓷瓶遞了過去,“我去倒些水來?!贝雇晁?,兩人相顧不免有些尷尬,方十雨已無睡意、又無其他事做,便拿了白天在讀的書開始看起來。 梁武沉吟片刻,想著此刻也不好解釋,待回到府里一切便都明了了。轉頭看了看自家主子在床上輾轉反側不得安眠,便開口道:“我也睡不著了,你念書給我聽吧?!?/br> 方十雨看了他一眼,便從自己看的地方開始念起。細亮的聲音劃破了黑夜的寧靜,像林間的溪流般沁人心脾,左辭風在睡夢中也漸漸平靜下來。 到天微微亮時,左辭風感覺頭有些沉,睜眼便看見梁武靠在床邊打著瞌睡,方十雨枕著書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他想下床倒水,另兩人也僅僅是淺眠、聽見動靜便都醒了。 “少爺,你醒啦,身子好些了嗎?”梁武十分高興,連忙站到床邊給自家主子讓出位置。 “我挺好,并無不適?!彼挥X得里衣有些汗津津的,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感覺并無異狀。 梁武聽聞,猜想是方十雨的藥起了作用,便道昨晚方十雨察覺少爺發熱并給他喂藥之事,說罷還不太放心又像是認可了方十雨,招來方十雨讓他再給自家主子檢查檢查。 方十雨醒來后感覺渾身都十分酸痛,聽到梁武招呼自己連忙走到床邊查看左辭風的情況。他先用手背摸了摸額頭,感覺已經不再發燙了,又伸手給對方號脈。左辭風只覺得方才觸碰自己的手涼如冰水,柔軟、卻冰冷,不像活物該有的體溫。 他正想開口,對方卻先一步說道:“少爺已經沒有大礙了,應該是連日趕路過于疲勞,淋雨受了風寒?!弊筠o風不免有些臉熱,自己常年習武身體一向強健,昨晚讓對方莫要感染風寒,他如此瘦弱都沒事反而自己病倒了,還要對方照顧,自己雖作為主子也不免有些汗顏。 梁武聽到主人沒事便放下心來。再看外面天已晴,便招呼方十雨收拾東西。一行人用過早飯便繼續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