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夕如夢的本事

    一連數日，唐小紜都在想那個蘿卜形的鑰匙扣，兔先生的東西為什么在莫閑手上，是送給他的，還是他奪來的。

    不可能是送的，他還記得兔先生從懷里掏出來時視若珍寶的樣子，心愛之物怎么可能隨便送人，尤其是送給廣受惡評的莫閑。

    是莫閑搶走的嗎，他們沒有多少交集，莫閑怎么會知道兔先生有這東西。

    他趁外出散步時把事情告訴林玉舟，林玉舟想了想：“瞎猜沒用，不如直接問?！?/br>
    他坐在長凳上，遠遠看著莫閑，正巧后者也看過來，眼神對視，他連忙錯開：“他不會說的，還是算了吧?！?/br>
    “別害怕，我替你問?！?/br>
    “要是他不說呢？”

    “總會有辦法的?！?/br>
    他們互相緊挨著，十指相扣，宛若戀人。薄霧中，林玉舟覺得唐小紜就像蒙著面紗的天使，手指抬起他的下巴，自然而然地吻下去。

    有人看見這一幕，指著他們驚呼，隨后叫嚷起來，被醫生護工拉走。另外一些人也看見了，竊竊私語，神情各異，當然更多的人還是一臉漠不關心。

    林玉舟和唐小紜不管其他人的想法，依然相擁，最后莫閑看不下去了，走過去說：“你們注意些影響，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像什么樣子?！?/br>
    唐小紜在手指受傷之后就都對莫閑有了恐懼心理，此時聽到他的聲音，嚇得一激靈，連忙坐直身子，低頭不語。

    然而林玉舟可不怕，整整衣服，注視著他腰間懸掛的鑰匙扣，說：“哪弄來的，之前沒見你戴過?！?/br>
    莫閑道：“跟你無關?，F在說你們的事兒呢，少轉移話題?！?/br>
    “是是，你說得對，我們下次注意?！绷钟裰蹚闹G如流，“現在能說說了吧，鑰匙扣真好看，上面的是真水晶嗎？”

    莫閑摸了一下，得意道：“是真的，還挺沉?！?/br>
    “讓我看看吧?！?/br>
    莫閑轉轉眼睛，解下來交給他：“看吧，看完了咱們再好好聊?！?/br>
    林玉舟不理他的暗示，把東西拿到手里反復看，又拿給唐小紜瞧。

    小蘿卜只有手指長短，正面是細小的水晶，反面則刻著一個兔字，這就是兔先生定制的東西，獨一無二。林玉舟問：“你從哪弄來的？”

    “買的?！?/br>
    唐小紜偷偷把小蘿卜放在衣兜里面。

    莫閑見了沒好氣道：“還給我，別看見好東西就想據為己有?！?/br>
    “據為己有的是你?！碧菩〖嬓÷晠s堅定地說，“這是兔先生的，你買不來?！?/br>
    “什么兔啊豬啊的，我拿到的就是我的?！?/br>
    “是嗎？”姣好的雙眉一挑，眼神凌厲，突然上揚的尾音讓莫閑心里一緊，隨后就被一拳打倒在地上。

    夕如夢騎坐在莫閑身上，惡狠狠道：“你把小紜的手弄壞了，我還沒找你算賬呢?！?/br>
    莫閑一想到夕如夢之前做的事，嚇得臉色慘白，對林玉舟大叫：“快把他拉開！”

    林玉舟站在他們面前，擋住遠處其他人的視線，慢條斯理道：“你剛才說要我們注意影響，所以我倆還是避免拉拉扯扯的好?！?/br>
    莫閑急得叫救命，話還沒說完，就覺得下身一涼，褲子已經被拉下半截，夕如夢彈彈腿間疲軟的東西，說：“你要敢叫喚，我就把它擰下來?！?/br>
    莫閑吞下喊聲，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夕如夢晃晃鑰匙扣：“說實話，從哪得來的，這是兔先生的東西，他人走了，怎么東西卻沒帶走？”

    莫閑都沒跟兔先生說過話，只依稀記得有這么個人，氣急敗壞道：“我怎么知道這是他的，這是阿辛給我的?！?/br>
    “阿辛？”林玉舟不解。

    “我給他帶了一盆花，他表示感謝送給我的?！?/br>
    夕如夢不太清楚阿辛，只聽說是個丑八怪，負責守夜，因此一時半會兒分辨不清真假，想了想說：“鑰匙扣歸我了?！?/br>
    “你……”

    夕如夢一瞪眼：“什么你啊我啊的，我看上的就是我的?！?/br>
    莫閑敢怒不敢言。

    夕如夢從他身上爬起來，重新坐在長凳上：“你要是敢在陶世賢面前告狀，我就真廢了你?！笔种副葎澕舻兜膭幼?。

    莫閑系好褲子，往地上啐了一口，罵了句瘋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林玉舟對得意洋洋的夕如夢說：“你這么做會害了小紜，我說過會問出結果?！?/br>
    “怎么問，跟他私下里……聊聊？”夕如夢冷笑，“別以為我不知道那畜生的意思，他八成是看上你了，你想用什么交換信息，色相嗎？”

    林玉舟不安地換個姿勢，其實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去套話，但夕如夢說的太露骨了，他聽著別扭，壓住火氣：“總比你這樣強，到時候他跟陶世賢一說，挨罰受苦的還是小紜，那兩個變態折磨他時，哪一次是你們出來替他受罪？”

    “我們想出來，可他不讓?！?/br>
    “……”林玉舟突然閉上嘴，覺得討論這個事情毫無意義，實際上無論哪個人格出來，身體總歸只有一個，受到的傷害是一樣的。

    夕如夢又道：“一直忘了問你，我的本子去哪兒了？”

    林玉舟想了想：“收到我辦公室了，你里面寫的都是什么，看不懂?！?/br>
    “你當然看不懂，那是我的杰作，怎么才能拿回來？”

    “拿不回來了，天知道他們丟到哪去了?！?/br>
    “得找回來?！?/br>
    “可以試著要個新本子?！?/br>
    夕如夢皺眉：“你不懂，里面有兔先生給我說的事情?！?/br>
    林玉舟不明所以：“兔先生說什么了？”

    夕如夢翻個白眼：“我怎么記得住，要看本子才行?！?/br>
    “……”

    他們就這樣靜靜坐著，過了一會兒，夕如夢的身體輕輕搖晃，林玉舟見了試探性地說：“小紜？”

    唐小紜怯生生地說：“夕如夢惹你生氣了？”

    “沒有，我們只是聊天?！?/br>
    “他給我弄到了鑰匙扣，真厲害?！碧菩〖嫺袊@。

    林玉舟心說何止是厲害，文能舌燦蓮花，武能動手扎人，放眼整個療養院，都是無敵的人物，怪不得沒人敢招惹他。

    “你把它收好，希望莫閑別把這事記在冊子上?！?/br>
    唐小紜害怕道：“我不想被罰?！?/br>
    林玉舟一把抱?。骸耙翘帐蕾t問起來，就說我干的，莫閑是公報私仇胡亂報告?！?/br>
    “不要，我不要你受傷！”

    “別擔心，你的林哥哥身體好的很，百毒不侵呢?！?/br>
    “是嗎？”王羽扉不知何時站在他們身邊，“真要百毒不侵就把你送研究所去了?！?/br>
    唐小紜心虛不敢看，林玉舟擔心剛才的事情敗露，盯著王羽扉想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什么。

    所幸王羽扉只是讓他們回去，并對林玉舟說：“莫閑臨時有事，我把你送回屋?！?/br>
    林玉舟害怕莫閑去告狀，問：“他有什么事？”

    王羽扉咦了一聲，說：“跟你無關，是他的私事。他到明天才回來，今天一天你都歸我管?！?/br>
    唐小紜回到病房，看著房間外的林玉舟欲言又止，最后在王羽扉的注視下老實地坐在床上，摸著兜里的鑰匙扣低下頭。

    王羽扉把林玉舟帶到他的房間，準備離開時，問：“在這里還適應嗎？”

    “我說不適應你能放我出去嗎？”

    “……”

    “我一個正常人你把我當瘋子一樣關起來，你覺得我能適應嗎？”

    “我敢打賭，你在亦德醫院的時候也是這個狀態，你總共也沒當幾天自由人，還真把自己當醫生了?！?/br>
    林玉舟突然起身把王羽扉按在墻上，門外的護工見狀馬上沖進來，然而王羽扉卻抬手示意讓人出去，低聲說：“你想干嘛？就是把我殺了也改變不了你是重度妄想癥患者的事實。你要接受現實，而不是抵觸?！?/br>
    “再說一遍，我沒有病。我愿意關在這里是因為小紜也在這里，僅此而已?！?/br>
    王羽扉輕輕將他推開：“我理解你們的情感，不做評論。你冷靜些，我完全是出于關心才問的，希望你能過得更舒服些?！?/br>
    林玉舟漸漸冷靜下來。

    “晚上睡得怎么樣，要不要換個房間？”

    “換到小紜的房間嗎？”

    “當然不是，只是換一間，換到另一側?！?/br>
    “不用。我晚上睡得很好，不用換?！绷钟裰壅f，“給我幾件衣服，我冷?！?/br>
    “好，我記下了，還有嗎？”

    “小紜的本子還能找到嗎，他想要回去?！?/br>
    王羽扉沉吟道：“這件事要跟院長匯報，得他同意才行?！?/br>
    “還能找到嗎？我以為丟了?！?/br>
    “沒有丟?！蓖跤痨檎f，“你要是真正的醫生就會知道，任何與病人有關的東西都不會輕易銷毀，尤其是像日記本這樣的文字類東西，都會歸到檔案袋里存放?！?/br>
    林玉舟哦了一聲，不再理他，徑自躺床上閉目養神。

    晚上，王羽扉又來了一趟，給他帶來一身厚實的衣褲，并且告訴他，本子的事被駁回了。

    他抱著衣服面無表情地道了謝，并不驚訝，陶世賢要能同意才怪，他說：“拿個新本子給他吧，小紜說夕如夢沒有本子和筆，總是吵鬧?！?/br>
    “他為什么不自己跟我說？”

    “他害怕?！?/br>
    “我們會研判他的情況，然后再做決定?！?/br>
    “好吧，不過我想說的是，其實給他也無妨，安撫好暴躁的夕如夢，大家都省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