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5 同伙
哈德森在酒桶的間隙里躺了下來,車夫扭過頭對他說:“你可別偷喝?!?/br> “你大可放心,我可不是沒喝過好東西的家伙?!?/br> “你最好把這話記著,不讓被我發現少了酒,你就等著被我悶死在酒桶里吧?!?/br> 車夫將酒全裝載上車,清點一番后打了個小盹,在天蒙蒙亮時終于驅車上路。 或許是因為興奮,哈德森晚上壓根沒有睡意,直到馬車動了,困意才慢慢卷上頭腦,在一鼻子的酒味里睡過去。 車棚和酒桶為他遮擋住刺眼的陽光,顛簸的馬車搖晃著他的身體,但睡眠的力量過于強大,即便是這樣,他也沒有醒。 他睡得好好的,連夢都沒有做,如果不是突然被人捉住,他將有一個滿足的睡眠。 只可惜,在車夫找了個地方弄些吃的東西的功夫,一輛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馬車里出來了一個耷拉著眼的中年男人,麻利地用袋子把哈德森裝進去,他的動作像是不知道把這件事做了多少遍一樣的熟練,在他裝套的過程中,哈德森甚至沒被弄醒,直到被對方扛起時才有清醒的跡象。 等車夫采買回來重新驅車上路時,并沒發現哈德森不見,車夫也不打算叫醒哈德森分給他一點吃的,車夫認為自己的任務只是送人到目的地,其余的事情,除非哈德森要求,他可沒閑心去管。 再說,那群不好惹的流氓也不愛被人多問,何必給自己找麻煩呢。 因此,車夫發現哈德森超過一天沒有動靜,在車上尋不到人時,便當他是自己悄悄走了,畢竟那些不正經的人,做事總是偷偷摸摸的。 而發現自己被人抓住的哈德森瞬間清醒,一個“救命”還沒說完,就得到了一頓好打,隔著麻袋的攻擊并沒有減輕痛感,他被打得沒有力氣大叫,在袋子里縮成一團,不再動了。 對方見他不再反抗后馬上駕車,哈德森痛得一時半會緩不過來,他便試圖和對方搭話,想法子弄清自己的處境:“你是誰,兄弟,你為什么要綁我,你想要干什么?” 他一說話,肚子就一抽一抽的疼,但他還是一個勁兒問著,一邊用自己藏在后腰防身的刀割著麻袋,但對方始終一言不發。 那人對這片地方很熟悉,很快就找到了一條僻靜的小路,時間短到哈德森都沒來得及在麻袋上割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口。 對方停下車,轉身去解開袋子。 哈德森本想趁著松開袋子的時候反擊,卻被人一腳踩在手臂,發出一聲慘叫,手臂傳來刺骨的疼,刀也被人收走。 對方找了塊抹布塞在他嘴里,又將他的手腳綁住,他被重新塞回袋子里。 此刻,他也終于看清了綁架者的臉,他愣了一下,短暫的回憶過后,他想起自己在哪里見過這個人。 他總在酒館里見到這個頹廢又邋遢的家伙,鮑比說那是“羅比手下的人”“不住在這附近”……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是不是他早就被這家伙盯著了? 哈德森心里隱隱有些猜測,那猜想令他害怕。 這是班安排的人嗎? 在他偽裝出順從模樣自認為令班放松戒備的同時,班也在放縱他的接近,給他以無需警惕的錯覺? 這次,班會放過他嗎,一個第二次做出背叛行為的人? 馬車的顛簸幾乎和他亂蹦的心跳同步,當他被扔下馬車,再次見到光明時,時間已是傍晚,他發現自己又一次身處那間養傷的小屋,疼痛的記憶令他后頸發涼。 只不過,這次小屋里多了幾個人。 除了意料之中的班,早就離開的沃特斯居然也在這里。 沃特斯盤腿坐在床上,手也被綁住,他的胡子長了不少,一看就是許久沒有打理的模樣,他似乎在這里待了一段時間,屋子里有明顯的生活痕跡。 但沃特斯的精神并沒有很糟糕,他看哈德森的眼神甚至帶著點看戲的意思。 現在的班換掉了女裝,穿著一身合體的男裝,長發盤起,笑意盈盈看著哈德森,盯得他渾身發毛。 耷拉眼男人把哈德森綁在椅子上,得到班的示意后出了屋子,一時只剩他們三人。 班上前抽掉哈德森嘴里的布團,問他:“為什么一聲不吭地走呢?” 哈德森沒敢回答,嘴里帶著異味的唾液都被他咽下喉嚨,咬緊牙關和班對視著。 “為什么不說話,你當初求我收留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班用布團輕輕砸上哈德森的額頭,像是情人間的調笑,“你接近我,到底是為什么呢?” 哈德森咽了咽口水:“我只是,被您吸引了……” 班掐住他的面頰,用力向外扯,哈德森英俊的臉被這樣滑稽地作弄,扭曲得叫人覺得或許是他夸張了,只有他自己知道班的力道有多大,指甲掐進了他的rou里,刺痛讓他不敢再說出謊言:“我想,成……成為您的情人,僅此而已……” 說完,班就給了他一記耳光,抓起他的頭發問道:“若如你所說,那為什么要去查我的身份呢?” 班眼中已有不耐:“別再說些狗屁,你到底是誰派來的?” 班根本不信哈德森的靠近沒有其他因素作祟,這個男人打一開始就想和他近身接觸,三番兩次地接近他,這著實不能不叫他懷疑。 他想著與其讓對方四處亂打探,不如把人放在自己身邊看著,等哈德森一向背后的指使者報信,他就能知道哈德森到底是誰的人。 但沃特斯這里給的消息稱,哈德森并不是莫里斯夫人派來的人,而哈德森也從沒給自己原來的主人報訊。 事實上,上次把哈德森關在這里時,班就等著他的同伙來找他,但等了許久沒見到一個人影。 班有過一瞬間的自我懷疑,莫非他猜錯了? 可當他發現哈德森開始調查他的身份,那份懷疑便被打消了,暗處不知身份的敵人令他在走之前不能放心,他必須在走之前解決掉這個隱患。 “沒有誰,沒有誰指使我,”哈德森搖頭,他的嘴唇裂了一道血口子,他很久沒喝水了,嘴早就干的不像樣,“我只是,好奇……” 班扯緊他的頭發,嗤笑一聲:“既然只是好奇,那你為什么要悄悄逃走?” “我……” “你想,把我的身份,告訴給誰?”班的聲音越問越輕柔,哈德森打了一個冷顫。 “我不想告訴任何人,真的,我……” 哈德森絞盡腦汁想著回答,肚子上就被班踹了一腳,他和凳子一起倒在地上,胃里沸騰的酸水差點進了他的鼻腔,他大聲咳嗽起來,眼睛不由自主地濕潤,頭歪向一旁嘔吐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說過了,別說那些狗屎,我要聽真話,”班也不去扶起他,站在一旁冷眼看他現在的狼狽樣,“否則,我會打到你說真話為止?!?/br> “我說……求你,給我杯水……”哈德森聲音沙啞,他的鼻腔和喉嚨火辣辣的,惡心的穢物還在他臉上掛著,著實難受得不行。 班扶起椅子,先倒了一杯水在哈德森臉上,沖掉那些痕跡,再又倒了一杯水給哈德森喂下去。 哈德森貪婪地喝著,漏出的水順著下巴滑下,打濕了一大片衣服。 喂完水,班用鞋尖頂了頂哈德森的肚子,如愿看到他痛苦扭曲的臉:“說吧?!?/br> “我想威脅你,用這個……嘶……秘密,讓你給我錢……” 班在他的傷處狠狠踢了一腳,問:“就這樣?” 哈德森還想吐,但他吐不出來:“就……就這樣,我、嘔……只想要點錢……” “哈,”班背靠在桌子邊緣,手撐在上面,笑了出來,“你接近我,就是為了這個嗎?” “不是……我一開始,只想讓你帶我走,”哈德森垂頭,說出自己的目的,他習慣了用謊言修飾自己的本意,如今被這樣拷問,簡直如同被人扒光一樣羞恥,“我希望和你有了那種關系之后,成為高級男仆,或者更近一步……” “更近一步……你想干什么?”班問,一旁的沃特斯也看得頗有興味。 “……也許你能讓我成為這里的管家?!惫律静桓野炎约合脒^的結婚之類的事情告訴班。 班挑起哈德森的下巴:“你真的不打算向警局舉報我嗎?” “我發誓,我、咳咳、我只想要錢……如果你出事,我以后就弄不到錢了?!?/br> “你還想一直勒索嗎,”班又笑了,沃特斯也和他一同笑出聲,班斜睨他一眼,湊近哈德森,臉對臉輕問,“我那樣對你……讓你像條狗一樣討好我,你難道不想,讓我受到更多報復嗎,甚至……殺了我?” 哈德森臉皮緊繃,他回答:“沒有……我只想拿點錢,然后逃走,真的!我沒有別的想法!”他因為太緊張,說完還被口水嗆住咳了好幾下。 “哦……你只想讓我永遠處于秘密可能曝光的惶惶中,而不想做其他的事,對嗎?” “是的!我壓根沒有膽子把你怎么樣……我所能想象的最大膽的事,就是威脅你給我錢,”哈德森祈求地看著班,“求你,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 “原來如此……既然你并不打算威脅我的生命,我也不是不能放過你,”班點點頭,“但我怎樣才能確保你以后不說出去呢?” “我不會的!我保證!我……”哈德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向班保證著。 班對他的保證沒有興趣,他從懷里掏出一把槍,借著夕陽的殘紅檢查。 坐在對面的哈德森眼睛看直了,喉嚨里的話不上不下卡著,胃里像有蝴蝶撲騰。 而原本閑坐一旁的沃特斯也直起身子,神情變得嚴肅,他插話道:“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嗎?” 班沒有理會沃特斯的話,而是突然解開捆綁著哈德森的繩子,讓哈德森站起來,而冰冷的槍口從哈德森的后腦滑到后頸,又順著肩線轉移到手臂,最后停留在哈德森的右手。 他把槍塞進哈德森手里,下巴搭在哈德森肩上,他的右手帶著哈德森持槍的手,將槍口對準沃特斯。 “殺了他吧,只有你我知道,你也是殺人犯,這樣,我就能放心,我們……是同伙?!?/br> 班在哈德森耳邊呢喃,這樣的親密,卻讓哈德森背上的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