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3 猜測
班的態度著實叫哈德森弄不明白。 如果班對他是厭惡的態度,班卻讓他接近,讓他爬上了床,還繼續讓他跟在身邊;若說班對他有好感,班平日對他做的可半點沒有留情。 他轉頭看向坐在書桌前的班,對方正看著書,時不時拿筆做一下記錄,長發被簡單地綁成一條松松垮垮的麻花辮。 哈德森記得,班在進書房時頭發還披散在身后,他送茶之前也應該沒人進過書房。 看來,這條辮子是班自己扎的。 哈德森臉上諷刺的笑一閃而過,那家伙十足像個女人。 放下東西,準備出去的他被墻上巨大的紙張吸引。 那是一副嶄新的地圖,彩色印刷物上畫著河流與山脈,還詳細標注了各種的內容,他在心里默默拼著:“A…me…ri…ca.” “你對那個感興趣嗎?”班合上書,同樣看向那張地圖。 “是的,這是美國地圖嗎?” “嗯,沒錯,”班今天似乎頗有談性,“你對美國知道多少?” “你問我嗎,聽說那里非常亂,當年還和我們打過仗,”哈德森有些意外,“不過,也有很多人在那里發了大財?!?/br> “嗯哼?!卑嘟o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繼續說。 “其他我就不太清楚了,這些事情我都是聽酒館的人說的,要能有一半是靠譜的,那就算不錯了,”哈德森問,“你怎么突然問這個,是想去美國旅行嗎?” 班沒回答他,而是說:“即便被發現了幾百年,美國仍有許多值得期待的地方等待人們去探索;不會因為信仰不同而被迫害,他們的領袖宣稱每個人都擁有宗教信仰的自由;而現在,那里的民眾還在女王的手下捍衛了自由,將貴族老爺們驅逐出境……” 觀察著班神情的哈德森覺得,班的目光似乎透過了層層阻隔,跨越了山丘和大洋,看向了那遙遠的地方。 班看向哈德森:“而且,據從那兒回來的人說,‘只要你一找到正規的工作,你每周就能省下錢來去購買一英畝世界上最上等的土地,不到一年你就能有足夠的錢到西部去,購買一個永遠都屬于你的八十英畝的農莊’*;工廠正需要大批人手,哪怕你不是個熟手,拿到的錢也能比這里的熟練工多不少。有些地方只要你愿意去,甚至會給你預付船票?!?/br> 見哈德森并沒有什么興趣的樣子,班問:“你就不好奇嗎,隔著大洋,海的另一邊是什么樣?!?/br> “說實話,反正在我看來,美國、德國、法國這些國家,無論哪一個我都不了解,也和我沒關系,我平常都接觸不到幾個外國人呢,”哈德森又對著地圖看了幾眼,“說起來,美國人和我們說一樣的話,感覺比其他地方還更近一點呢?!?/br> “呵呵,”班側過身子,陽光照到原本被遮住的書上,封面是法文“De démocratie en Amerique(論美國的民主)”,“如果讓你選擇一個地方謀生,你會選擇在英國,還是美國?” “這對我來說沒有意義,親愛的,”哈德森把茶端給班,推開書和文件,半個屁股坐在桌上,“我除了一身力氣,沒有別的本領,在美國種地和在英國種地有什么區別呢?” 他俯下身,捧起班的發辮,放在唇邊輕輕落下一吻:“至少在這里,我還能做個快樂的男仆?!?/br> “你就沒有想過學點什么嗎,我記得你不識字?”班不在意他僭越的舉動,悠悠喝了一口茶。 哈德森聽到他的問題,心內有種說不出的不適:“也不是完全不認識?!?/br> “湯姆之前一直在跟貝爾先生學認字和算賬,道格也不是一來就能管理產業,他們都是一點點學習的,吉娜也跟了瑪莎學了一手不錯的針線活兒……” “你是嫌棄我了嗎,”哈德森裝出一個哭臉,端起班喝過的杯子,自己喝了一口,“你來教我,怎么樣?” 班抬起眼皮輕蔑地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你真是坨狗屎,小伙子?!?/br> 曖昧的氣氛瞬間被他粗俗的話破壞殆盡,錯愕的哈德森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捏住雙頰,嘴被迫張成一個嘟起的圓,班拿著那半杯沒喝完的茶倒進哈德森嘴里。 哈德森的兩眼瞪大,雙手壓著前胸大聲咳嗽,他毫不意外地嗆到了,紅茶濺得到處都是,衣領上也全是紅茶留下的痕跡。 “擦干凈了就滾出去?!?/br> 哈德森再一次被他喜怒無常的態度弄得心中窩火,咬牙恨恨擦干桌上的水漬,端著托盤出去了。 路上遇到貝爾管家,對方見他狼狽的模樣皺起眉頭:“你怎么弄成這樣了,太失禮了,快回去換身干凈衣服?!?/br> “這可不是我的緣故!”哈德森沒好氣地回道,連一刻的停留都沒有,大步離開。 他無禮又不耐的態度讓貝爾管家吃了一驚,望著他的背影不知想些什么。 哈德森越是不想被人撞見自己這種狼狽模樣,事情越不如他愿,下樓時,他又碰見了準備上樓的施耐德。 施耐德的鼻頭被冬日刺骨的寒風吹得通紅,沾染清晨水汽的外套已經被仆人接過,正要上樓找班商量事情。 諒誰見到哈德森的模樣都得問一問,施耐德自然不例外,他看過去時,哈德森臉上的憤懣神情都沒來得及收起,就直直撞入施耐德眼中:“哈德森,你怎么了?” 哈德森臉上還留著一點紅茶茶漬,皮膚因為被熱茶燙到,紅色還未消去;發尾因掙扎濺到茶水而聚成一縷縷;衣領到前襟能看到明顯的紅茶順著領口流下的痕跡,袖口上也全是擦拭紅茶的濡濕水漬。 “您好,施耐德先生,”哈德森勉強扯出一個笑,“我沒事,不過是弄翻茶水了,我總是笨手笨腳的?!?/br> 施耐德看向哈德森剛剛走來的方向,猜測出他大概是在哪里把自己弄成這樣,皺眉搖頭道:“如果你真的是因為打翻茶水才把自己弄成這樣,茶漬不會出現在那么靠上的位置?!?/br> 施耐德話語停頓片刻,低下聲問:“……是她干的嗎?” “先生,我該走了,我還有事要干?!惫律瓕τ谶@個愛多管閑事的家伙有點不耐煩。 “她為什么要這么對你?即使你是個仆人,也不該承受這種惡行,”施耐德抓住哈德森的手臂,“你為什么要忍受這些,你為什么不離開呢?” “離開之后,我要去哪,去工廠干到累死嗎,”哈德森扯開他的手,“我不知道她為什么要這么干,你不如去問問她,別再光對著我使勁了?!?/br> “等等,”施耐德叫住他,“我最近正好缺一個跑腿的幫手,如果你愿意,可以來我這里?!?/br> 哈德森低頭閃過一個不屑的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小到難以察覺:“不了,先生,謝謝您?!?/br> 說完,他不再理會施耐德,徑自下了樓。 回到仆人們的休息處,新來的女仆娜拉和大伙說著自己村里的趣事。 她是黛西的表妹,黛西和湯姆一起離開維爾萊特花園后,向管家推薦了娜拉,這個小姑娘年紀不大,塌鼻子像極了她的表姐。 娜拉是個活潑的女孩,沒幾天就適應了維爾萊特花園的生活,用她的話說:“這可比在家里干活事兒少多了?!?/br> 此刻,她正說著黛西和湯姆的事。 “我真沒想到她會和湯姆在一起,他們從小就認識,黛西總說湯姆這不好那不好?!毙」媚镫p手托腮,回憶著過去。 廚娘巴林太太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說:“你不懂,傻姑娘,她這是在別扭呢?!?/br> “天啊,我當時還幫腔跟著罵湯姆……難怪她聽到之后變得奇奇怪怪的,”娜拉垮著臉說,“這些情侶真討厭!” 其他人聽了都笑起來,靠在墻上的哈德森像得到了啟示,眼前一亮。 該不會…… 他想起班過去的種種表現,有點拿不準主意。 可班對他時而寬容,時而暴躁,那樣陰晴不定的態度,要如何解釋呢? 他也不是沒遇見過那種嘴上刻薄的女人,她們對他嫌東嫌西,還總是用各種問題考驗他,然后因為自己的反應不合她們心意鬧別扭。 不過他沒和男人試過,誰知道男人對男人有了感覺,會不會和女人是一樣的表現。 男人別扭起來,是這么粗暴的嗎? 他撇了撇嘴,班也就現在能對他為所欲為,等他成了班的丈夫,一定會給班好看! *引用自??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