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盤皆輸,一無所有,卻留下了個發情期的毛病
2 “宿寅,宿寅!” 通玄叫了好幾聲,宿寅才回過神來。 “抱歉,走神了?!?/br> 丹修抱著臂端詳著他的鄰居:“宿寅,你到底怎么了,那天回來就一直不對。眼睛也暗暗的,也不去貼告示了?!?/br> 他想了半天,想不出個解釋,于是狐疑地問:“你是不是喜歡上逐曦殿下了?” “才不是!我才不……”宿寅本能地反駁,說了一半又卡住。 即使那已經不是阿晨了,他也說不出“不喜歡逐曦”這樣的話。 他搖了搖頭,放棄了:“總之不是那個原因?!?/br> “沒事啊,喜歡逐曦殿下又不丟人。仙界有幾個人不喜歡逐曦殿下?!?/br> 通玄看著他,像看個沒救了的病人,招了朵云來坐到宿寅近前,低聲說,“你要是想的話,我帶你去玄界暗街看看,里面有一半的話本子和幻境玉簡都是逐曦殿下的?!?/br> 以前也有人畫他和阿晨刃心的畫本子呢。 宿寅被通玄說的心煩意亂,看了看天邊半圓的月亮,更是焦躁,起身拿了劍,和通玄說:“我出門幾天,你注意安全?!?/br> 通玄在身后喊他:“喂!宿寅你去哪里!我不嘮叨了還不行嗎!你……” 宿寅心緒極亂,只想找個人靜靜,瞬間就飛遠了,把丹修的聲音甩在了身后。 上界竟然也有月亮。 宿寅御劍懸停在半空,看著填上的皎皎明月,不知怎的又笑出了聲。 妖類有發情期,他做靈獸的時候有內丹鎮住獸/性,后來內丹碎了,獸/性漸漸壓制不住,在體內愈發滋長。 那時候刃心先飛升,阿晨就喜歡趁著他發情期胡搞,每每要他忍得受不了連聲哀求才肯給他個痛快,后來竟說留他一頭有發情期的老虎在下界放不下心,怕他不守夫道,不愿意飛升了,非要宿寅與他立約才肯渡劫。 原本是應該好好養好內丹的,但靈獸內丹集天地精華,要想再養成不知要幾千幾萬年,阿晨他們等得心焦,宿寅也不愿意受那相思之苦。他又不甚在意修為,總覺得有了這兩個小徒弟已經是天道恩賜,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散仙或者大道與他并無甚分別。 哪想到竟真的是天道恩賜,只給他嘗嘗滋味,就要收回去。 宿寅并不后悔修散仙,也知道這些造化弄人的事情怨不得兩位帝尊,但這會兒又難免覺得自己有點可笑。 上界的月華比人界的更銳利,在人界這發情期尚可壓制;到了仙界這才初十,他體內的情潮已經翻涌起來,不知月圓夜會是什么個境況。 是以宿寅不愿意留在散仙的小洞天,想找個僻靜之處自己熬過在上界的第一個發情期。 宿寅尋了個高聳的懸崖,在崖下面打了個山洞,稍微休整了一下,做了個簡單的落腳處。 他原身是虎,幕天席地也住得習慣,只是發情期有礙觀瞻,不想嚇著路過的仙友,于是在洞口布了幾個陣法。 不過,他向來專注于劍道,從前山門的陣法都是刃心來布,這會兒能拿出手的都是些粗淺的凡間小陣,配上他剛飛升的微末修為,不知能派上什么用場。 但總歸聊勝于無。 懸崖高遠,周圍空蕩蕩的,沒有其他人的氣息。 風吹過耳邊,冷得虎妖打了個哆嗦,但是讓人清醒。 宿寅在崖邊躺下,安靜地看著天邊皎潔的冷月。 如果早點知道真相就好了,他一定好好看看書,背些高雅點的句子,說給阿晨……不,說給逐曦帝尊聽。 他這樣不入流的妖修散仙,說什么“生平圓滿,別無所求”,在高高在上的帝尊聽來,想必可笑至極。 = 上界四位帝尊,若無瑣事纏身,每月十旬都會一聚。 他們四人無父無母,生于天道之下,彼此之間互有爭斗,但也有著某種特殊的默契。就算是恨不得每天長在自己的煉器房的吞殊,也很珍惜這樣的聚會,很少缺席。 但今天,好像大家的狀況都不太對。 吞殊來之前罕見地炸了一爐丹,這會兒正放空自己思考仙生。 逐曦好像有點心神不寧,看著窗外的月亮,眉頭緊鎖;他的道侶斬業一如既往沉默寡言,默默品酒。 還是少年模樣的易游托著下巴,看著這群“哥哥”們,臉上掛上了玩味的笑容。 悶葫蘆斬業先不說,向來穩重的逐曦從上次巡視回來就一直不太對勁,看來是有點情況。 帝尊之間默契是有的,但爭斗也不少。吞殊是個老宅男不太管他,但逐曦和斬業兩口子總愛教訓他,易游少年心性,總琢磨著想找個機會殺殺他倆的威風。 可奈何人家兩口子是道侶,同進同退,單個他都打不過,兩個在一起更是教訓得他沒什么脾氣。 易游看見逐曦反常的樣子,本能地覺得,他的機會來了。 = 宿寅被清晨的陽光叫醒了。 還好只是初十,他借著月華修煉起來,體內的情/欲翻涌的就沒那么厲害,慢慢地忍耐下去,快天亮的時候總算小憩了一會兒。 他化了原型,在附近找了條溪水洗了洗皮毛,又化回黑衣劍修的模樣,御劍去了之前接引人帶他逛過的散修界的仙城,找了個書齋進去。 “是剛飛升的小朋友?”店主也是個散仙,青衣長發,一張慵懶的美人臉,聲音也好聽得很,像沒骨頭似的靠在個美人榻上抽著煙袋,“隨便看看,門口那個玉簡是目錄,神識輸進去直接可以挑?!?/br> 宿寅猶豫了一下,摸著那個玉簡,用神識探了進去,哪知心念一動,“逐曦”兩個字剛輸進去,就被踢了出來。 店主伸了個懶腰,有點不情愿地從塌上下來,也摸了下那個玉簡:“哎,怪不得。你新飛升的不知道,也單子忒大了,帝尊的事情也敢瞎想。過來?!?/br> 他走到店門口,招呼宿寅過來,指了指東北方向往上的一片云霧:“看到了么,那里,散修界的藏經閣,帝尊們的事情能說的那里都能查到,查不到的就是不能說的。行了,去吧?!?/br> 店主把宿寅推出窗外,店門一關,宿寅回頭的時候,原本在那里的店鋪已經不見了。 藏經閣的接引就沒有書齋老板那么好看了,不過仙界中人,就算不是美人,也不會太差。 宿寅依舊老老實實地說自己要找帝尊的資料。 那散仙狐疑地看著他:“新飛升的?” 宿寅說是。 “行吧,廿八區,有四小界的歷史,都在那里面了?!苯右藫]了揮手,給了宿寅一枚坐標符,指了傳送陣給他。 宿寅先拿了間界的那枚來看,神識探進去之前才有點躊躇。 明明想好的,不該他的東西,早點忘了才好,怎么跑過來打探人家帝君的生平,不自量力。 可他拿著手里的玉簡,又忍不住想看看,看看逐曦帝君是什么樣的人,喜歡什么討厭什么……以及,像不像阿晨。 宿寅看了間界和逐曦帝君有關的,又看了博界和斬業帝君有關的,饒是神識一目千行,那上千年的歷史看完,離開藏經閣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暗了起來。 他謝過接引人,出門御上劍,又回了他找好的那個偏僻的山峰。 宿寅早已辟谷,在人界的時候倒是有些獸類的口腹之欲,但為了不失約,一百三十年苦修中那點口腹之欲也消磨得差不多了,飛升以來從未進食,這會兒也只是覺得腹中有些空蕩難受。 他又坐在了崖邊,看著天上那妖修賴以生存的白玉盤子發愣。 照那玉簡上說的,上界的大人物們下界歷劫,都只有神魂帶著命格入世,下界的rou身是命格所化,回到上界便變回了命格,化回尊位上的本體的一部分。下界那些凡間俗事于上界帝尊來說,甚至不如黃粱一夢。 自然是前塵盡忘。 宿寅想了想,這樣也好,這樣他還能偶爾看看他們,不用怕對方記得那些他褻瀆帝尊們的過往尷尬。 只是…… 以后就只有他一個記得了啊。 那些他珍而重之的記憶,快樂或是酸楚的點點滴滴,他無趣又枯燥的妖生中格外鮮亮的幾百年,以后就只有他知道、只有他在意了。 月亮比昨日又圓了一些,宿寅胸口涌動著說不出的焦躁感,眼眶也有點發熱。 虎妖苦笑,想這才十一日,發情期就鬧得這么厲害,到了十五怕不是要把他燒成個傻老虎。 他從懸崖上躍下,落在那山洞洞口,走到山洞深處,掐了個基本的光訣,又掐滅。 體內的情/欲一點一點燒起來,他抓緊了自己的前襟,胸口像是個篩子,填滿了空虛和焦躁。 沒有疼痛,也沒有瘙癢,就是那種空虛感,無從填補。 想要抱抱。 想抱抱自己喜歡的人,或者被抱著也可以。 能親到一下就更好了。 高大健碩的劍修抱著肩膀,竟然有點委屈。 明明以前都等不到他難受,阿晨就會來抱住他,鬧得他覺不出發情期的痛苦。 ……蠢老虎,別想了,你的阿晨沒有了,也不會再有了。 = “咦,大白虎家門口有人?”通玄抱著兩個花盆,乘著鶴路過宿寅家門口,有點疑惑,“好啦,鶴兄,帶我下去看看,說不定是那家伙的寶貝徒弟找來了?!?/br> 丹修落在地上,又是一愣。 “尋琴,你怎么在這兒?” “啊,通玄大人,來的正好?!痹谒抟议T口的青年仙人看見通玄,像是遇到了救星,“我家帝尊讓我來送點丹藥,但洞府主人好像不在,您認識這位大人嗎?” “你家主人?逐曦?”通玄聽了皺起眉,他那天和宿寅一起去的巡視,逐曦看上去不像認識宿寅的樣子。 尋琴點點頭:“嗯是,帝尊說那天巡視的時候看這位大人有緣,又沒有賜福,送些心意來了卻因果?!?/br> 上界帝尊與天道相連,對因果在意些也是情理之中。 通玄點點頭:“他說出去幾天,放我這邊吧,等他回來我給他?!?/br> 尋琴卻是猶豫了一下:“帝君吩咐說務必交到那位大人手上……謝謝通玄大人,尋琴明日再來吧?!?/br> “嗯,也好?!?/br> 尋琴駕云走了,通玄站在原地,手指輕輕敲打著花盆。 真的只是巡視時有緣,沒有賜福就會沾染因果,以至于帝尊要專程查宿寅住處,來送東西,還囑咐一定要送到么? 尋琴不是尋常小廝侍從,是逐曦身邊相當信任的仙將,平日也忙得很,不僅沒找到人就在門口等,還要再來一次。 通玄看了看宿寅洞府門口那些雜亂又低劣的陣法,嘆了口氣。 = 尋琴回了博界,帝尊正在庭院里喂魚。 博界影響著諸界氣運,逐曦帝尊這一池錦鯉乃是許多小世界的氣運化身,是以他每日須得親自精心喂養,怠慢不得。 他聽了尋琴的匯報,眉心皺起,手中魚食一不小心就抖多了幾顆,也顧不上卷袖子,就素著手趁著沒被錦鯉吞下去之前撈上來。 這一池水也是氣運造化之物,尋常法訣動它不得,非得帝君尊體才能觸碰。 逐曦看著手里的兩顆魚食,余光看了看不遠處垂首靜立的下屬,輕輕地嘆了口氣。 “今天是十二日……沒事,你明日再去看看吧,務必把東西交到那人手里?!?/br> 尋琴說了聲是就退下了。 逐曦捏了個極復雜的法訣,用了半晌才把袖口沾上的池水悉數弄回池子里,又把那兩顆魚食挨個喂給該喂的魚。 月亮已經爬上了樹梢。 逐曦看著那已經有八分圓的月亮,腦子里就突然閃現出無數yin靡的畫面。 他按著個身材健碩的男人,一邊挺動,一邊揉/捏著男人胸口隆起的乳rou,掐著那褐色的乳暈,一邊喊著“師尊”,一邊逼迫著…… 帝尊猛然驚醒,給自己掐了個清心訣,把那些紛亂的、不應該出現的記憶封回了神魂深處。 下界歷劫,大戰中受創的神魂倒是恢復的很好,甚至更勝往昔,可他的下界化身竟然做了小動作,給他留下了些不該留下的東西。 逐曦收斂心神,倒是有點欣賞下界的自己了。 能察覺到異常已是在規則之外,還藏得很好,直到他看見那個修為微末的虎妖竟然讓別人騎在他身上,抱得緊緊地還許那人族散修去蹭它的毛,怒火攻心將那禁制觸發、那些不堪入目的畫面夜夜入夢,才得以察覺。 他在上界歸位已有百余年,那禁制早已與他神體融為一體,若要驅除,須得傷筋動本。 麻煩。 還是快點解決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