岡仁波齊
林微一進到八卦樓就看到在一排熠熠生輝的夜明珠照耀下,端坐在三樓正中央的大將軍一臉不耐,一旁文白先生搖著扇悠然自得地看著下方拿出的拍賣品。 身后小馬哥低聲喝道,“看什么呢,還不趕快上去!” 林微從后邊樓梯拾階而上,迎面撞見了個身著布衣的娃娃臉。那娃娃臉像是認識他,沖著他笑了笑,道,“大將軍要等急了,你快些?!彼X得這個奴隸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見過,只點了點頭快步上到三樓,站在樓梯口喘了幾下將氣理順,上前學著阿梅的模樣跪在了席征身側。 席征本不耐等人,也不管林微從府中過來花的時間確是久些,就這么坐著等了一小會兒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一旁周文輕笑一聲,看了席征一眼,剛欲說話,下方就傳來此起彼伏地驚呼聲。他往場中一看,只見正中央上來兩個著淺藍色袍衫的伙計,兩人合力展開了一幅畫。場上拍賣師興奮地介紹,“諸位看到了,此乃我周家上一任家主,王上周季憫的好友知微先生所作。知微先生喜尋山游水,行至蒼山,見山尖隱有佛光,便特作此畫,以圣山為名,稱?!?/br> 樓下嘆聲連連,拍賣師停頓了一會兒,等著四下逐漸安靜又神秘地說,“季憫先生已仙逝,知微先生一向只見其畫不見其人,此畫之后,八卦樓也再未見過知微先生的作品……起拍價500兩黃金,諸位有緣人請拍?!?/br> 一時間樓下喊價聲不斷,樓上席征抿了抿嘴,偏頭看了一眼周文。周文攤了攤手,笑道,“這可不能送你,誰會和錢過不去?!币贿咁櫺抟残α?,順著周文的話頭道,“誰人不知大將軍最愛知微先生的畫,書房可都掛滿了,文白,你這得了畫直接扔到拍賣場,可不厚道?!?/br> “哪里的話,我若是直接給了子端,子端怕還要怪我”周文以扇掩唇瞇著眼笑了,悠然自得地用扇輕拍兩下鼻梁,斜眼看向席征,“子端,不出價嗎?” 席征抬眼看著下方那副飄著雪的畫卷。只見那畫中一座高聳入云的雪山正巍峨聳立,日光懸于山間,地面螻蟻于云霧間若隱若現。他吐了口氣,將面前玉牌丟了出去,隨即下方拍賣師喊道,“天字一號間出價,黃金5000兩?!?/br> 身后顧辰沒話找話,“大將軍果真愛畫,連收個奴隸也要懂得舞文弄墨的,那阿簡……”話音未落,顧錦猛地咳了起來將他打斷,又在他的怒目中對著一旁跪著的奴隸道,“碧音,取水來?!?/br> 顧辰被打斷,十分不滿地咬了咬牙,卻又不好在震字門和坎字門面前發作,只暗暗記恨,預備出了門再說。 席大將軍出了價,下方自是無人敢再出。不一會兒那畫便被個藍衣小廝抱了上來,跪在席征面前展開。近看畫面,那雪山倒是比遙望起來更顯巍峨,猶如神跡。 “收起來吧?!毕餍南聺M意,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挑,喝了口茶吩咐道。身側林微卻像是沒聽到似的呆立在原地。席征皺起眉頭,又一次沉聲吩咐,“收起來?!绷治⑦@才反應過來,倉惶起身雙手將收好的畫卷攬于懷中,再定睛一看,畫軸一端像是被不小心磕到過,露出一小塊缺口。 席征見林微細細端詳畫軸的模樣,以為他也被畫中雪山迷住,便不再多說什么。周文最是見不得奴隸一點規矩也沒有,主子吩咐事情下來,竟也要重復多次才行,若是在他這里,這個阿之怕是第二天就被送去了燕春院。他心下不滿,當著顧家人的面也不好多說什么,又看了眼身側端跪著的阿梅,垂眸抿了口茶。 知微先生的畫算是壓軸之寶,等著最后一個寶物,西邊張三青親手研制的解毒圣藥“回春散”被顧修拍下,場子也要散了。顧修站起身對著席征道,“子端,先前再你府上叨擾過幾次,實在是不安,不若今日便由艮字門做東,以來慶一慶你又得一寶,二來也是給我這個不成器的弟弟賠個罪,翻了年他身子骨一直不大好,才將那押送糧草的活交給了廖忠,實在是……”說著還以袖掩面抹了兩把,像是十分羞愧的模樣。 周文在心中翻起了白眼,見席征張口像是想要回絕,立刻搶在前頭說,“修遠兄如此說便是見外了,許久未曾見元佑,不知長高一點了沒有?!?/br> 席征拒絕的話頭便就咽了回去,看了眼林微手中的畫卷,要他好好收著,就冷著張臉和周、顧二人前去了。 顧辰顧錦緊隨其后,留著顧錦的奴隸碧音帶著阿梅和林微一同過去,蘭、竹、菊三人先行回府。 “你今日怎得如此散漫,大將軍喊了你幾次都不應。也就是大將軍一向不在意這些,若是……”見著碧音去喚車夫,阿梅將林微拉到一邊,皺著眉絮絮叨叨。 林微明顯還沒回過神,聽著阿梅的問話勉強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br> “別想以前了,你現在是大將軍的奴隸,還在以前的世界里出不來,最后都是個死字!”阿梅有些氣惱,方才那種情形若是發生在蘭竹菊任何一個人身上,都已經在文白先生手里死一百次了,哪里等得到現在。 林微點頭稱是,見著那娃娃臉碧音已經將車夫喚來,抬頭看了一眼逐漸沉下的夜色,問道,“是什么意思?” 阿梅扶著林微先上車,聞言面色一松,捏住手腕上的佛珠道,“是神,,,,,岡仁波齊,,,,是我們的神?!?/br> 碧音緊緊跟在他們身后也上了車,聽著阿梅的話笑瞇瞇的說,“阿梅信佛嗎,之前都不知道。岡仁波齊是蒼山最高的山峰,是西部佛教徒眼中的神山?!?/br> 阿梅笑了笑不答話,看了眼林微懷中抱著的畫軸,神色比在震字府時還要柔和些。 碧音就是之前在樓梯里見到的娃娃臉,他盯著林微有些茫然的眼神撲哧一聲笑了,“阿之,你是叫阿之吧?你忘記我了嗎,我們在燕春院見過?!?/br> 林微有些莫名地看著碧音,隨機想到那日在燕春院被顧辰甩了一巴掌的奴隸,啊了一聲道,“是你?!?/br> 碧音笑瞇瞇地挪到馬車里的矮幾前,拿起水壺為阿梅和林微添了杯水,端起來想要讓他們解解渴。卻沒成想馬車駛過長街,壓著地上一塊木頭猛地顛了一下,他整個人向前倒下,那一杯子水便全喂了林微懷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