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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一坐在母親門前庭院的樹上練習吹短笛,這次吹的是母親教他的家鄉小調。 笛子做工太粗糙了,本就技術不行的緣一吹出來效果就更差了,只能勉強吹出調子。 不過他母親卻絲毫不介意,甚至希望緣一能常常來她這里練習笛子,偶爾還會從房間里出來指導他吹笛子。 緣一也樂此不疲地練習著,這個笛子畢竟是他的哥哥送給他的第一件禮物。 房間里傳來了低低的咳嗽聲。 但緣一并不擔心,最近幾天母親咳嗽的次數變少了許多,病情似乎比半個月前好了不少。 可這次卻與以往不同。 一個穿著黑色夜行衣背著行囊的人,從緣一母親的房間里出來,來到了他的面前。 那個人摘下了遮住半張臉的黑色面巾,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臉來。 “阿系……?”緣一有些遲疑的問道。 他不明白,為什么身為自己母親侍女的阿系會穿成這個樣子。 “我就長話短說了少爺?!卑⑾祵⒁话训肚噬峡讨髟坪豌y杏紋樣的肋差遞給了緣一,“我們要趁夜趕去寺廟里,您快去準備一下行李?!?/br> 緣一認得這把肋差,他之前偷偷溜出去的時候,就是用這把刀意外斬殺了鬼。 “不是去母親的娘家嗎?”緣一知道這把刀是她母親從時透家帶來的東西。 阿系有些驚訝的微微看向了他,心說這家伙看上去有點憨憨的,但其實并沒有那么傻嘛。 但還不夠。 她果斷地搖搖頭,“不是,這是夫人給您最后的保護,您以后要是遇到危險,可以用這把刀向時透家證明自己的身份,尋求庇護?!?/br> 緣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跳下了樹,“我去準備一下?!?/br> 話是這么說,到了房間他卻發現根本沒什么一定要帶的東西,除了哥哥給他的笛子,和母親給他刀,他幾乎可以算一無所有。 還有什么希望帶走的物……或者人嗎? 緣一的腦海中,鬼使神差般浮現出了那個發梢微卷的身影。 那個嘴上很兇,但行動上卻很照顧他的人…… 緣一帶著幾乎沒放什么東西的背囊起身離開,阿系看離開方向還以為他是和自己哥哥告別。 可她跟上去之后,卻發現緣一敲響的是自己哥哥房間邊上的小隔間。 等門從內部被拉開,阿系看到了一個眼睛黑中帶點紅,頭發微微有點卷的小孩,半夜被吵醒一副面色不善的樣子。 阿系記得這個好像是巖勝少爺的貼身仆從,名字叫……無慘? 只聽得緣一對無慘說:“母親的侍女阿系要帶我去寺廟了,你愿意一起和我走嗎?” 好家伙,這番爆炸性發言把無慘瞌睡都給嚇沒了。 他是真沒想到,緣一大半夜跑來對他說了這么勁爆的內容。 一旁的阿系人也傻了,壓低聲音叫道:“少爺!我接到的命令是只帶你一個人去,更何況這人是巖勝少爺的仆人吧,這么越俎代庖真的好嗎?” 緣一身形一頓,他現在也反應過來自己這么做有問題。 畢竟無慘是哥哥的仆人,他現在既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說這番話。 可他知道自己要離開的那一刻,還是下意識地來找無慘了。 連他自己回想起來都感覺很意外,意外到他都不知道怎么和阿系解釋。 緣一小心翼翼地收回手,“對不起?!眴柍隽俗屇銥殡y的話來。 誰知無慘嘆了一口氣,起身擁抱住了緣一,乍一看像是告別一般。 但實際上,無慘在緣一耳邊小聲說道:“你盡量拖一盞茶的時間,我想辦法跟上去?!?/br> 緣一眼睛微微一亮,小幅度點了點頭,倒有幾分像小貓蹭人。 無慘胡亂往緣一腦袋上摸了兩把,將他推向阿系所在的方向,“放心吧,阿系前輩,我心中有數的,緣一少爺就麻煩你照顧了。我明天還有活要干就不參合了?!?/br> 阿系心說你還挺上道,不悅的面色終于稍有緩和。 無慘看兩人一走,便轉身立刻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并整理起了最近發生的事情。 一個月前,他對病重的繼國夫人說的那番猜測,終于讓她按捺不住了嗎? 也是,半個月前夫人的病情又加重了,干脆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用了無慘給的藥方。 無慘之前從廚房煎藥剩下的藥渣能得到這個信息。 藥方是正確的,這導致無慘之前說的那番話的可信度也相應提高了。 當然也可能沒信,只是派人去查證查出結果了。 不管是何種原因,夫人現在看樣子是打算趁自己還沒死的時候給緣一留個后手。 說實話巖勝其實還好,他是對外繼承人,再怎么樣也不可能因為人禍出事。 但緣一就不好說了。 他作為不祥的征兆,被夫人一直保護才活到現在的,如果夫人死了,緣一就不再安全了。 送去夫人母家時透家是不可能的,緣一有繼承權,很可能會淪為時透家制約巖勝的工具。 兄弟之間刀劍相交是夫人絕不想看到的。 所以就只能將緣一送進寺里。 戰國時期的寺院是有私人武裝的,也就是俗稱的僧兵,同流派的寺院還會互相幫助,即使是繼國家主也不好直接用強硬手段。 就這樣讓第三方介入,緣一反而能處于一種安全的平衡之中。 如果繼國家主還要臉,就不太可能對已經出家的血親做什么過分的事。 這估計也是夫人能想到的最好的處理方法了吧。 無慘將最后一塊人rou干塞進包裹里,然后在最外層放上衣服擋著以防咯著自己。 這樣,他的包裹就收拾好了。 他悄悄起身,像貓一般輕盈地翻上房頂。 他最終決定離開,是因為現在的緣一是比巖勝更需要盯緊的存在。 緣一如果和鬼殺隊扯上關系會變成未來的大隱患,因此無論如何都要保證局面在自己的控制內才行。 至于巖勝,他在成年后學會呼吸法變為鬼才能起大用,現在的他并不重要。 月上枝頭。 無慘看到了緣一的身影,他剛剛從巖勝的房間里出來。 無慘心說是去告別了嗎? 這時緣一忽然像是有所感一般,回頭望向了無慘所在的方向,兩人的視線有一瞬間在空中相交。 無慘一驚,立馬趴下讓屋檐擋住自己。 果不其然阿系也順著緣一的目光看去,不過這時她什么也沒看到。 “走吧?!本壱焕死⑾档男渥?。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阿系感覺緣一的聲音變得輕快了起來。 此時的繼國巖勝在與弟弟道別之后,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落寞也好,悲傷也好,在弟弟離開后,這些感情才是對的,合時宜的。 巖勝在心中這么對自己說道。 可是再怎么欺騙自己,都欺騙不了自己的內心,細密的竊喜從心底彌漫開來,包裹住了他的心房。 他真的很擔心啊。 擔心自己被緣一取代,擔心自己被關進那間只有三疊的小屋,擔心自己才是滿十周歲就要被送進寺院里的那個人,擔心自己的武士之夢就此化為泡影。 教他劍道的老師藤本都不會讓他感覺那么可怕,不會像山岳一般壓在他的身上,讓他看不到一點點超越的可能。 和舉世罕見的神童比起來,自己不過是蹣跚學步的烏龜吧。 巖勝很清楚這一點,越是清楚越是絕望。 所以當他聽到緣一要主動離開這里前往寺廟之后,心里涌上的第一份感情是……竊喜。 太難看了,太丑陋了,巖勝在心中這么唾棄自己的心思。 可越是這么告誡自己,那份竊喜越是如同潮水那般泛濫。 “我想在臨行前與兄長告別,我會把這個笛子……” 笛子?什么笛子? 巖勝看見緣一像對待什么珍寶一般,小心而溫柔地拿出個用布仔細包著的笛子。 “我會把這個笛子當做兄長來珍惜,即便相隔千山萬水,我也會每天拿出它勤加練習,絕不因孤單而沮喪?!?/br> 緣一認真說完,然后用布將那個音階都不準的破笛子仔細包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放進懷中。 他笑了,笑得溫柔而又帶著一點孩子氣的羞澀。 啊啊,巖勝他終于想起來了,這個破笛子是他送給緣一的第一件禮物。 可為什么連擁有那根破笛子都能讓你那么高興呢? 為什么你擁有無與倫比的劍術天賦,卻絲毫不為此感到欣喜呢? 那我一直以來追求的又是什么? 巖勝一直都想在劍道上登峰造極,他很明白這是一條伴隨著痛苦的道路,他曾經以為在天賦上得到認可的他,只要付出努力就可以得到相應的進步。 可緣一的存在卻徹底打破了這一切。 他的堅持、他的努力、他的目標、他的目標,在緣一的襯托下都成了一場笑話。 真的……好惡心啊。 他看著緣一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朝自己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就帶著幾乎沒放什么東西的背囊,獨自一人漸漸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中。 后來,他都記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被褥中的了。 只感覺整個人仿佛置于夢中,又仿佛浮于云端。 討厭的家伙離開了,欣喜的情緒輕柔地敲擊著他的心房,可欣喜過后卻又是深不見底的空虛。 他不明白這份空虛為何而來,只是想著如果把這份喜悅分享給別人,這樣,自己空虛的內心是不是也能多少填滿一些呢? 去和誰說這件事好呢? 母親嗎?感覺沒有必要,因為他看到阿系在緣一身旁,估計緣一會離開就是母親的意思。 父親呢?不行,父親一直教導自己作為君子要大度,父親看到因為緣一離開而竊喜的自己,想來是會失望的吧。 說起來,自己在偌大一個宅院里好像也沒什么熟悉的人了…… 這時他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那個發絲微卷的少年身影。 不過想來他還在睡覺吧,還是等明天吧。 巖勝這么想著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這使他心中有些疑惑。 無慘這個時候應該早就知道過來照顧他起床用餐才對,為什么沒來呢? 胡亂穿好了衣服,巖勝有些焦急地來到了無慘在的小房間前,敲響了他的門。 沒有人回應。 巖勝唰的一聲拉開了紙門,卻看見昏暗的房間被收拾得整整齊齊,沒有一絲生活過的痕跡。 仿佛從沒有人住進來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