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了他很多遍，我知道他會生氣，但是我不能沒有陳染。我想念和他的生活，性愛，他對我很好，這個世界上沒有另一個人會比他對我更好了。

    然后我如愿以償地見到了陳染，我看出了他臉上化妝的痕跡，我看得出他身上的每一個變化。我說，陳染，你是不是要離開我了。

    他沒有說話，他抱著我，親吻我的唇，就像他一直以來做的那樣。

    我覺得這是個肯定的答案。于是我主動和他發生了一場性愛，他瘦了好多，我摸著他胸前凸起的肋骨，我的心好像已經麻木了。

    我告訴他，陳染，你沒有騙我。我嫁給了你，我真的喜歡上了你。謝謝你。

    我知道，陳染也是個滿嘴謊言的騙子。但唯獨這件事他沒有騙我，或許是因為那天，他剛好喝了酒。

    他的妝有些花了，我看到了他憔悴的臉，我不敢去想那個字，我親吻了他，我不想和他分開。我控制不住我的眼淚，他告訴我，他很快就會回來的。

    很快。

    看，他又在騙我了。

    他為我更換了家里的玫瑰，在桌上留下了花店的聯系方式。他說，他付清了接下來半年所有的費用，每天都會有人來更換這些花。

    半年。

    他好像真的知道什么。

    我發現我沒有辦法好好入睡，我想要的是陳染，而不是這些玫瑰花。

    我的癮早就變成他了。

    我再一次把云笙約了出來，我還是問他，陳染在哪兒。

    他生氣了，因為他吻了我。他好像克制不住心里的暴戾。

    我突然意識到，我并不清楚我的弟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我知道他曾經在我的房間收下了我不想送給他的那個花瓣盒子，我知道他和陳染上床，我知道他喜歡我。其他的呢？

    他對我說對不起，我都不知道他有什么對不起我的。

    他把我關在了籠子里，我不知道為什么他家里會有這個，因為這個籠子顯然不是給狗用的。

    我的膝下有軟毯，他還為我準備了水杯和碗。

    我看到他坐在床上看著我，我想回家，我還要等花店的人來更換家里的花。

    我想哄他幫我把籠子打開，我需要一些演技來展現我的恐懼。

    他替我開了鎖，我出來了，但我的膝蓋好像廢了一樣。

    這不是光憑久跪會引發的痛，我敢肯定我的膝蓋受到了非常嚴重的重擊。

    我會倒在地上是必然。

    他對我說，你逃不出這座房子。

    他說的信誓旦旦，但我知道他在害怕。否則他也不會傷了我的膝蓋。

    他不允許我叫他阿笙，他說我是一只寵物。

    我在想，他會不會也是這么對陳染說的，說陳染是他的寵物，然后把他關在那個籠子里。

    然后我們做了愛，他的手法和動作比不上陳染的一半。我好像一個僅供他娛樂的機器，我只想要陳染，我累了，我真的好累。

    我想再抱一抱我的丈夫，再親吻一次他的唇，然后在他的懷里入睡。

    我不想再克制我心里的恨意，我不想再恨自己了，我明明什么都沒有做錯。如果沒有云笙，如果沒有他，我的丈夫還會在我身邊，如果沒有他..我的親弟弟或許就不會死。

    我該回去更換那些玫瑰花了，他們快枯萎了。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直到有人喊我，云和。

    我多希望叫醒我的那個人是陳染，然后我看清了他的臉。云笙，云笙，怎么會這樣呢，怎么會是你呢。

    我不能忍受自己這樣茍延殘喘地活著，我選擇認定云笙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我隱瞞了他母親殺死我弟弟的事實，而現在他代替了我弟弟的位置，所以他的人生才是一個錯誤。

    我想用他母親的方式來殺死他，所以我放了那把火。我緊緊地抱著他，我怕他突然醒來，把我推開，然后自己跑了。但我仍在猶豫，假設這一切都塵埃落定，然后我們兩個成為廢墟中的焦灰，這是我想要的嗎。

    好像不是。

    死亡是最好的解脫，而他不配。

    我很慶幸，因為火勢很快被撲滅了。為了惹怒他，我又問他，陳染去了哪里。

    他終于忍不住了，他好像對我說了什么很過分的事情，我聽不清，可能是那場火災影響到了我的五感。

    我知道，他能說出最過分的事情就是告訴我，陳染已經死了。于是我又陪他演了一場戲，我覺得我的演技挺拙劣的，好在，他沒有看出來。

    他終于愿意放我離開一段時間，我選擇回家去看一看那些玫瑰花。

    殘敗不堪。

    發黑的花瓣和干枯的葉子落在地上，房間里也早就沒有了玫瑰花的香氣，但我也沒有聞到別的氣味。

    我說了，火災可能影響了我的五感。

    我打開了電視，我看見新聞的報道，這才知道原來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年。

    花店的合約到期了，可惜的是，我沒能每天見到那些玫瑰花。

    桌上有我和陳染的合照。我對他說，陳染，你是不是早就算好了。

    再等等我好嗎，我馬上就來找你。

    他或許不會等我吧，因為我現在要去毀掉他愛的那個人。

    我站在天臺上的時候，我還在想，我這一生知道了太多的秘密。而我現在終于要帶著這些秘密一起死去。

    云笙站在不遠處看著我，他看上去對我的生死不太在意，沒關系，因為我也不在意。

    我告訴他，他做的一切，他毀了我，毀了陳染，都只是一場無用功。他終究還是要回去面對他逃避過的一切。

    所以，他所認為的，這半年來，所謂刻骨銘心的瘋狂，都只是鏡花水月，莊生曉夢罷了。

    他不會去死，所以他會向生活屈服。因為他只是一個什么都沒經歷過，一直被過度保護的少爺。

    是他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