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丑陋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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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男孩在街道上玩耍。 另一個獨自坐在不遠處的石墩上,看著他們。他手里抱著一本厚書,膚色透露著病態的蒼白。 不一會兒,有人喊他。 “哥哥!”灰發男孩朝他跑來,“我們回家吧?!?/br> 年長的男孩搖搖頭。 “不用管我。你再玩一會兒吧,馬蒂?!彼卮?,“我坐在這里沒問題……咳咳?!?/br> 他忍不住咳嗽起來。弟弟穿著襯衫,渾身冒汗;而哥哥裹著毛衣,冷風吹得他喉嚨發癢。 “回家吧?!瘪R蒂拉起他,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我餓了?!彼S后笑著補充道,看上去完全不餓。 第一眼,人們往往不會認為馬蒂和納什爾是一對親兄弟:一個體格強健,性格開朗;另一個身體虛弱,不合群,總是捧著本厚書。 很明顯,年長那個繼承了他們母親的虛弱身體——黑死疫僅僅折磨了她一天,這可憐女人就隨著光明神的感召而去了。 也許是失去母親讓兩兄弟擁有了共同理想,又或者他們的商人父親不想支付私立學校高昂學費,兩人很快進入教會神學院。 從此之后,每天早上,他們都會在跪在光明神雕像的腳邊祈禱,肩并肩,腿靠腿。 “光明神在上,請保佑我的哥哥?!蹦暧椎暮⒆佣\告,盡管不會使用繁復華麗的詞藻,卻純粹而真誠, “請保佑這世上正在受苦的人們,請保佑每個生命,照耀他們的未來?!?/br> 年長的孩子從不出聲祈禱,除非被要求這樣做。納什爾只花了幾周時間就將每日禱詞背得爛熟,卻從不在此刻念出。 「請保佑我的兄弟?!顾?,這是他唯一在乎、唯一希望神聽見的愿望。 禱告結束,他們相互擁抱。 “我要加入白星騎士團了!”很多年后,馬蒂對哥哥說道。 “恭喜呀!圣殿騎士馬拉奇?!奔{什爾笑道。 對方也笑起來,一如既往地爽朗。 “別拿我開玩笑了!”青年輕輕捶了兄長胸口一拳,力道控制得非常小心。 “為了人類的未來?!彼f,張開胳膊,“為了我們的理想和信仰——” “—— 一起加油吧!助理主教納夫塔利?!?/br> 他打趣道,和兄長交換了最后一個擁抱。 “我們的信仰早就不存在了?!奔{夫塔利說,盯著手中灼熱的該隱之心,“但是人類的未來不能結束,不能隨著神明的離去而結束?!?/br> “對低級牧師來說,得到不到神諭很正常?!?/br> “但紅衣主教、主殿祭司,甚至教皇本人,都已經幾十年沒有得到光明神的指示了?!?/br> “教皇絕不會承認這件事,但你和我,難道猜不出來嗎?”主教朝特洛熙苦笑,“赫利歐斯已去,神位空置,深淵虎視,整個大陸未來渺茫?!?/br> “教會當然不會坐以待斃。他們要嘗試各種可能性……我只是他們的選擇之一?!?/br> 納夫塔利對其他人不信任的眼神毫不意外。 “教會將我調派至此,讓我每時每刻想起失去至親的痛苦,又讓我發現教堂底下的秘密?!彼従徴f道。 “你覺得……我又有多少選擇?” “但創立全視之眼確實是我個人的選擇?!敝鹘陶f,“人們不應該只有光明教會這一個選擇。那些處于苦難中的人們……改造后的身體能更大程度抵抗污穢之血和漫長黑夜,有更強的力量,更能面對深淵降臨后的世界?!?/br> “他的理想,也是我的理想?!奔{夫塔利嘆氣,沒人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 “總有人要成為那個下地獄的先驅?!?/br> 克羅埃西亞的小王子抱著那個姑娘痛哭。 他遠遠看著。馬蒂甚至沒有給哥哥留下一具尸體來哀悼。 這幾年來,他沒日沒夜跪在神壇前祈禱,不曾間斷,每篇禱詞都發自內心,只因為他最親愛的家人正在深淵前線。主教從未如此虔誠,卻得不到光明神的任何一句回復,一個神跡,只等來一個噩耗。 神沒有庇護他的弟弟。神不在乎,只有靠他們自己。 教會給他的任務是控制查希提城主,克羅埃西亞的小王子,一個為了心上人自愿退出繼承之戰的傻子。權力落到他手上就像把利劍交給嬰兒。他的哥哥,現任國王,顯然才是教會真正忌憚的人。 梅里斯·查德維克讓他想起他們年輕時,充滿愛,相信一切,單純地可怕。他甚至有些羨慕這個年輕人:至少他沒有被所謂的信仰和神明欺騙過。 “你確定這能救芙羅拉嗎?”梅里斯·查德維克緊張地問,雙眼不曾離開心上人。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主教咳嗽幾聲,接著用手巾擦去嘴角鮮血。 “抓住一切希望,孩子?!奔{夫塔利緩了好一會兒,才穩住聲音,回復道。 他的時日不多了。沒有時間的人總是孤注一擲。 主教看著那顆布滿脈動巖漿的、血族始祖的心臟,視線穿透玻璃罐,注意到年輕人那飽含愛意和絕望的眼神。 “我們先試驗該隱之心的復制品?!彼f。 “什么???”梅里斯提高聲音,“在芙羅拉身上嗎?” 主教搖搖頭。 “我?!彼喆?。 “倘若復制品讓我活下來,該隱之心也能讓她活下來?!?/br> 納什爾羨慕馬蒂。健康地活著,總比病怏怏地茍活好多了。 理論上他應該嫉妒。但馬蒂,他的親弟弟,納什爾找不到任何一個理由來討厭他。所有人都喜歡他——那么好的人,卻為了一個不見蹤影的神獻出生命。 現在,他的理想成了納什爾的理想,他的責任成了納什爾的責任。似乎只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讓他覺得馬蒂留給了自己一些東西。 人們往往不會認為他們是一對親兄弟:他的弟弟虔誠善良,有時顯得遲鈍而優柔寡斷;他聰明且擅長經營,為了目的不擇手段。他們從不相同,但這不妨礙他們是兄弟。 這不妨礙他用自己的方式完成馬蒂的理想。 人類最大限度地會存活下去。復制品帶來的副作用讓他時常鉆心剔骨、夜不能寐,靠吸食家畜的鮮血緩解。主教看著自己沾滿污血的雙手,它們此刻充滿了力量,不再虛弱。 納夫塔利露出欣慰的微笑:至少他給出了一個解決問題的方法。它也許不是最好的,也不會被人接受,但必須要有人做這件事,必須有人在雪崩之前打開房門,逼迫大家走進寒冷的黑夜中。 必須要有人走在最前面,背負著后方的箭矢和謾罵。 他不是神,只是一個被當作瘋子的凡人。 納夫塔利花了很久時間才意識到,世界上不缺為了理想光榮獻身的偉人,卻很少有人能為了一個理想而痛苦、骯臟地活下去。 芙羅拉拒絕了該隱之心,又或者說該隱之心拒絕了芙羅拉。她不想如此丑陋地活著。但他不介意。他永遠是自己的第一個實驗體。 作為這項計劃發起者,納夫塔利當然知道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有多瘋狂,為此喪命都是最好的結果了。 但他不在意,自從馬蒂離開后,納什爾的人生目的變得非常純粹:做那些能夠拯救人類、卻不會有人做的事情。 塔里夫是第一個意識到對方想做什么的人。 “停下!”獵人喊道,不由自主沖了上去,但很快又對預言家等人大喊,“別過去——” 沒等他說完,主教已經將那塊炙熱的心臟按在自己胸口! “瘋子……”塔里夫說道,看著對方胸口被灼燒出的大洞。 納夫塔利面容扭曲,顯然正承受著巨大痛苦。 “我接受一切,我獻上一切?!敝鹘陶f,“血族始祖,深淵先驅,請用那全視之眼,給您新的眷屬和新的追隨者們指明方向,照耀他們的未來……” 說話間,他身形開始扭曲膨脹,皮膚下隱隱泛出紅光,似乎什么東西正在底下燃燒。 奧爾德拉瞬間出現在人類同伴身邊。 “他承受不住——”血族察覺到始祖心臟蘊含著洶涌而恐怖的力量。 下一秒,塔里夫感覺自己像是撞在一面墻上。身邊奧爾德拉的聲音一瞬間消失。 他只見到面前主教頃刻間化為火球炸開。 氣浪比火焰先到一步,獵人很快被沖擊震蕩得失去意識,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