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周衡是此次賑災帝王金口御封的欽差大臣,按理說他不可能會做出這種掉腦袋的事情,畢竟能得到帝王重用,誰不想好好表現一番,讓自己的仕途走的更寬更長,這欽差大臣可是樁美差。 時清洛撩了一下散落在耳側的一縷發絲,質疑道:“他身上帶有皇命,這里的難民數量那么多,又是在天子腳下,人多眼雜的不像是敢做出違抗皇命的事情?!?/br> 這周衡說起來還是和皇家頗有些淵源的,他的本家是五王爺君文卿的母族,當年兩位嫡皇子爭皇位的時候,周衡作為一個旁支選擇了中立的態度,后君文卿失勢,他果斷的選擇站在君墨寒這邊,君墨寒登基為帝后,而作為支持君文卿的那些亂臣賊子該殺的殺,發配邊疆的發配邊疆,也就這周衡因為自己明確的選擇,而避免了被本家牽連的悲慘結局。 君墨寒也覺得時清洛說的有道理,如果不是周衡,那還能是誰呢? 薛景安已倒臺,君文卿被軟禁在府內,東離國和紫南國的手再長也不敢明目張膽地伸到他跟前。 “這件事朕會派人重新徹查到底?!?/br> 時清洛嗯了一聲,臉色有些凝重道:“這事恐怕沒有那么簡單,先去那些難民那里看一下?!?/br>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難民聚集的帳篷邊緣,遠遠的就聽到了不少帳篷里發出陣陣咳嗽聲和孩子的哭鬧聲。 時清洛心里隱隱有些不安,卻又說不上來。 君墨寒看出了他的擔憂,抓著他的肩膀安慰道:“別太擔心,普通的傷寒也會伴有咳嗽現象的?!?/br> 話雖是這樣說,可普通的流感在這個年代都已經是致命的病了,若是沒有及時得到醫治,感冒就會變成肺炎,而這種由病毒引起的肺炎具有極強的傳染性,致死率也更高。 “我進去查看一下那些難民的情況,你派人去暗中調查周衡,不管他是不是主謀,但這件事和他肯定脫不了關系,”時清洛一邊脫身上的官服一邊道:“他是整件事情的突破口,那些鬧事的難民十有八九就是他暗中壓……” 君墨寒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沉聲打斷他道:“你又打算拋下朕是嗎?” “???”時清洛一臉懵地抬頭看他,“什么?” 君墨寒寬大厚實的手掌握著他的手腕,拔高音量道:“為何不帶上朕?” 時清洛被他這音量嚇了一跳,左右看看有沒有人,發現沒人后才松了口氣,把君墨寒拉到一旁的大樹后面,小聲解釋道:“咱倆這不是分工合作嗎?你去報信,我暗訪啊?!?/br> “那你去報信,朕暗訪?!?/br> 時清洛拒絕道:“不行?!?/br> 君墨寒逼近他,“為什么不行?” 時清洛想也沒想就脫口道:“因為你是皇帝啊?!?/br> 剛說完,手腕上突然吃痛,意識到自己好像說漏嘴了,時清洛隱約感覺到君墨寒有點不對勁,悄悄抬頭就看見君墨寒擰著眉心注視著他,繃著一張臉怒道:“所以你是因為朕是皇帝,才打算一個人潛入那么危險的地方,是不是?” “......” 時清洛沒想到這人居然抓到他的重點了,他確實是因為君墨寒是皇帝才特意讓他去報信的,現在那些難民的情況很不樂觀,他也不確定現在里面是個什么情況,要是普通的感冒那還好,可要是肺炎的話,搞不好他倆就真的沒命了。 以這個朝代的醫療水平來說,肺炎在這里就相當于瘟疫。 他要是沒命了的話說不定還能回到現實世界,可君墨寒不同,這人既是顧藍軒也是這個位面的皇帝,他不能確定顧藍軒在位面里死亡能順利回到現實世界,畢竟他是因為系統故障而被迫留在位面里的,他不敢冒這個險,也不敢替一個沒有記憶的人去做決定。 明知道前方很危險還讓這人跟著他冒險,他做不到這么自私,雖然以前很討厭這人的自以為是,可那也只是普通的討厭,而現在他好像并沒有以前那么討厭他了,至少是不討厭這個叫君墨寒的狗皇帝,私心上來說,他甚至希望這人平平安安的。 他盡量用平穩的語氣說道:“......呃,不是,你先聽我說,我的意思是,因為你是皇帝,所以才要你去報信,因為你身份擺在哪里,他們才會認真辦事?!?/br> “他們也會聽你的?!本渲樥f。 時清洛辯解道:“這不一樣,咱倆身份天差地別,從你嘴里說出的話那可是圣旨,我連一個能證明我身份的東西都沒有,他們怎么可能會聽我的?!?/br> “這有何難,”說著,他便從腰帶里掏出一枚玉佩放在時清洛的掌心里,“這塊玉佩你拿著,他們見了就知道是什么意思?!?/br> 掌心一沉,時清洛低下頭,就看到手里握著一枚圓形的玉佩,那上面還殘留著君墨寒的體溫。 因為光線問題,時清洛并沒有看清玉佩上的圖案,就把東西塞回君墨寒的手里,義正言辭的拒絕道:“不行,還是你去,我更適合混進難民里面打探情況,說好出宮都聽我的?!?/br> “朕不同意?!本膊蛔尣?。 兩人就怎么僵持了一會兒,時清洛有些煩躁的把手抽了出來,扒了一下額前的碎發,頗有些無奈道:“我讓你去報信,其實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停頓了一下,“廂關的這場雪災我懷疑是人為的?!?/br> 君墨寒顯然并沒有想到這層,他有些震驚地看著時清洛,“人為?” 時清洛點點頭,繼續道:“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疑問和不解,但是現在情況很緊急,事情變的也有些棘手,你現在必須馬上派人去查周衡,那人故意弄了一萬多的難民在城門這里還沒有知道他的用意,搞不好我們的行蹤早就暴露了,一起進去就是羊入虎口了?!?/br> 君墨寒聽了他的一番話,有些猶豫。 時清洛見他糾結,定是擔心自己安危,心里說不上一暖,安慰道:“你就不用擔心我了,畢竟我可是很愛惜我這條命的,不會讓自己深陷危險之中的?!?/br> 君墨寒沒說話,而是把手里的玉佩再次交到他的手里,沉聲道:“玉佩你收好,如果遇到危險的話就拿出來?!?/br> 這回時清洛沒再拒絕,只要君墨寒肯松口他已經謝天謝地了,就怕這人跟著他耗。 走之前,君墨寒纏著他吻了好一會兒,這人還惡趣味的在他嘴唇上重重地咬了一下。 時清洛疼的呲牙,似撒嬌的兇道:“嘶,你屬狗的啊,非得每次都要咬一下?!?/br> 君墨寒親了一下他的鼻尖,含糊的嗯了一聲,“這是標記?!?/br> “……” 君墨寒有些不舍的又親親他的額頭,嗓音低沉道:“注意安全?!?/br> “嗯?!?/br> 君墨寒沉默了一會兒,似叮囑的說道:“想朕的話就把玉佩拿出來看一下?!?/br> “嗯?!?/br> 君墨寒咬了咬唇,試探性地問道:“那洛兒會想朕嗎?” 時清洛為了盡快打發走他,敷衍地點點頭,“想?!?/br> 君墨寒勾著唇角笑道:“朕也想洛兒?!?/br> “嗯,我知道了?!币馑际悄憧梢詽L了。 可某人并沒有讀懂他的不耐,更加興奮道:“朕現在就很想你?!?/br> “……”有毛病吧,都還沒有分開呢,就在這里說那么油膩的話。 時清洛實在是忍不了,推著他往回走,“別婆婆mama的了,趕緊回去找人去調查,順便把今晚上那幾個官兵抓去盤問?!?/br> “可朕……不想和洛兒分開?!本郯桶偷赝?。 “……” 時清洛簡直汗顏,尼瑪的別用你這種可憐兮兮的眼神看著我了,好嗎?他還真就搞不懂這人,以前心機那么重,怎么一下子變成戀愛腦了,換句話說,這敵軍都攻到城門了,還滿腦子情情愛愛的。 眼看著這人就要再次親上來了,時清洛可沒空跟他在這個節骨眼上調情,伸手擋在兩人中間催促道:“好了,好了,別磨蹭了,趕緊走吧?!?/br> 這氣氛本來已經烘托到只差伸手就能推倒的地步了,被時清洛這一搞,半點旖旎曖昧都沒了。 君墨寒又些委屈的看著他,“洛兒……” “……” 時清洛被他叫的很rou麻,這擱平時他姑且還能看著他那張帥臉和這人好好一較高下,可現在別說是這時間地點不允許了,就他臉上摸的跟個非洲星人的樣子,實在沒那個閑情逸致,最后在他的yin威下墨寒就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直到君墨寒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時清洛終于松了口氣。 他把官服解開,里面穿的是一套事先穿好的平民的衣服,又動手將頭發弄亂后頗有些像叫花子的模樣,才將官服裹在一起準備挖開樹根上的雪埋進去,突然發現手中握著一枚玉佩,他愣了一下,準備把玉佩也丟進官服里,又鬼使神差地拿了回來,藏在袖口下,做好這一切后,他抬頭看了看君墨寒離開的方向,才大步朝難民的帳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