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人比鬼可怕
趙柏鶴慘笑,眼睛潮濕,硬聲:“我吃里扒外?趙良濡,你說這話的時候過沒過良心?他媽滿心滿眼都只有你自己的野心抱負!別說那些儲戶了,整個趙家,霍家,所有親朋在你眼里都是可以利用犧牲的螻蟻,都可以拽下渾水,只有你自己最高貴最偉大,你他媽自私自利只想著名利女色,你怕是不知道吧?你所謂的犧牲部分螻蟻的利益,是啊,對于你來說,我都不算是個人,何況那些普通小老百姓,小農民,小螻蟻呢?但偏偏就是這些螻蟻,自殺了七個,整整七條人命,事情鬧大了,連二叔和二姑小姑都壓不住了,否則你鬼鬼祟祟的保密,怎么會傳到我這里?如果不是我及時用離岸皮包公司置換控股人,及時處理資金問題,賠償安撫,整個黃河集團,整個趙氏家族的仕途錢財命脈都要葬送在你這個眼高手低的老雜毛兒手里!” 最后一句話,趙柏鶴金棕色的豹子眼用力擠壓,咆哮怒罵。 嗓子眼都是血腥味兒。 趙良濡撐著桌子低喘著,不耐的揮開三個女人,有半秒的怔然,接著陰鷙的瞥向本鄉:“死了七個?為什么不及時處理?為什么不來報我?” 本鄉管家九十度鞠躬,額頭冷汗滴答:“老爺,對于此事本鄉非常抱歉,是本鄉的失——” “咚嘭————”趙良濡顫抖著手抓起紅酒瓶往本鄉頭上砸。 “稀里嘩啦——”酒瓶在墻壁上炸開,噴了本鄉管家一臉紫紅,本鄉居然直接跪下下拜大聲道歉。 “你們都他媽要造反!都他媽要造反??!”趙良濡拍桌子失控暴喊。 趙柏鶴優雅的接了薛助理遞來的消毒濕巾擦拭脖頸:“呵呵,是你自己本事不濟,手底下人自然也差勁,我提醒您一句,動刀子是無能狂怒的表現,老爺,您現在真難看?!?/br> 趙良濡踉蹌著沖過去,一掌掐住趙柏鶴的脖子。 幾個保鏢立刻圍上來阻止,厲聲呵斥:“先生,請您放開大少爺!” 趙柏鶴胸有成竹抱臂而站,冷笑:“你們都不用管,我倒要看看,趙良濡能把我怎么辦?是不是真的要殺子,呵呵?!?/br> 眼看著趙柏鶴的脖子再次滲血,趙良濡的眼睛卻帶著一股嗜血般的狠辣噬心恨意,他痛恨最出色的兒子,為什么要和他對著干,為什么不能理解他?為什么偏偏是他的骨血?!自己哪怕掐著他的脖子,為什么還是降服不了這只小畜生?! 父子倆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對方,氣氛冷凝冰凍,血腥味絲絲縷縷飄在空氣中。 趙良濡突然大變臉,松開手,讓本鄉管家起來:“去給我洗塊冷毛巾?!?/br> “是,老爺?!?/br> 趙良濡擦拭著沾著斑斑血跡的手,嘴角一歪,眼里含著陰毒的惡意,語調輕柔開口:“金枝?!?/br> 尹纖仙等幾個情婦都縮在角落里,虞金枝本來挺大膽的,看到趙柏鶴流血,趙良濡動刀子時也嚇得臉色慘白,都怕殃及池魚不敢湊近。 “過來?!壁w良濡笑的儒雅溫柔。 虞金枝卻哆嗦了一下,調整好情緒,攏了攏披肩,搖擺著風情萬種的腰臀,挺著豐乳走過去,一緊張差點叫錯:“岳先……老爺,您有什么吩咐?” “既然來了京城,就別回杭市了,本鄉,讓傭人把三樓正臥收拾出來,給虞小姐住?!?/br> “是,老爺,那么請示,給虞小姐專用房間規格是按照——”本鄉答應的聲音很低,余光瞥向趙柏鶴,有些忌憚。 趙良濡下巴朝尹纖仙一抬,高聲:“按照你們夫人的規制,哦,金枝啊,你自己想要什么風格的跟我說,我吩咐人去國外給你定制最好的家具?!?/br> 尹纖仙的臉慘白,手指都快揉斷了,害怕的左右顧盼。 她沒想到虞金枝竟然這么受寵,她千方百計得來的夫人位置,難道要不保? 本鄉轉身去辦,趙柏鶴面無人色,額前碎發散亂,眼眶紅的要滴血,聲音漂浮著,緊繃著一根弦兒:“老東西,你想死嗎?” 本鄉面色大變,后退一步,揣度著趙良濡的神色,定睛直視趙柏鶴獵豹般要吃人的視線,后背全是汗,慢慢開口:“大少爺,請您節哀,先夫人已經有薇玉樓了,老爺從不曾忘——” “咚————”趙柏鶴意識狂怒,耳內嗡鳴,一腳狠踹本鄉。 “?。。?!”虞金枝嚇得花容失色,躲到趙良濡身后,抱頭尖叫。 本鄉瘦弱的身形被他踹飛了幾米,撞在壁柜上,跌落在地,趴著吐了口血,在無人看到的角度,他臉對著地,陰險得意的隱隱翹起嘴角。 趙柏鶴渾身戾氣四溢,咆哮:“滾!都他媽給我滾!” 趙柏悠面無表情,實則幸災樂禍,慢悠悠的被保姆推出去了,趙柏鵬也跟他一起,幾個女孩兒早就害怕的瑟瑟發抖跟著跑出去了,只剩下趙柏鱗,被趙柏鶴一個冷冰冰的眼神嚇退,也跑了。 虞金枝跑時,趙柏鶴突然一把抓住,拎著虞金枝的頭發把人狗似的拽到跟前兒,虞金枝害怕的抖成篩糠,同時也膽寒驚異與擁有如此傲人外貌身材的趙大少,竟然這么恐怖。 趙柏鶴瞇起眼,開始他根本不會把這種小情婦放在眼里,如今近距離一看,這女人的眉眼……眉眼……居然和他媽有五分相似?!趙良濡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 猛地打顫,像是雷劈了般,趙柏鶴棕眼完全沒有任何光芒,只剩下痛苦和屈辱到麻痹的木然,恍若沒有感情的雕塑,一字一句:“臭婊子,趙良濡,你們都給我聽清楚了,誰敢動我媽的房間一下,我要誰的命?!?/br> 趙良濡犀利的瞪著他,瘆人發笑:“你還知道維護自己的東西,那我十年來的心血呢?你個小畜生不是不服嗎?今天老子就教教你什么是心服口服!管家!來人!來人給老子拆!把三樓的正臥都給老子拆了!死人的房間留著晦氣,讓新人天天喜氣!” “你他媽不是個東西!”趙柏鶴目呲欲裂,嘶啞怒喊,花豹子般一頭撞倒趙良濡,拳拳猛烈地砸下。 趙良濡雖然老了,也是個練家子堪堪避開,那地板都被趙柏鶴打裂了,可以得見這是用了九、十分的力道,趙良濡歲數大了,扛不住下挨了趙柏鶴好幾拳,打的暈頭牙齒松動,背脊心臟氣的一陣陣發寒,血紅著眼睛,只后悔自己生了只白眼狼,還想把家業交給他,自己要宰了他,發狠的手指甲摳著趙柏鶴脖子的受傷處,鮮血淋漓,父子倆如同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你一拳我一拳的纏斗扭打起來,手頭兒能夠到的椅子杯子擺件兒全都成了打人工具。 趙柏鶴之前被趙良濡“暗算”,脖子毛細血管破損,看似傷口不大,但出血量經過趙良濡這么陰狠毒辣的摳,漸漸淌血,而趙良濡也被打的神志不清,后來快沒有還手的能力了。 其他兩個管家趕快讓保鏢們都進來和趙柏鶴的保鏢們一起把兩人分開。 動靜鬧得太大,本來想在待客廳耐心等趙柏鶴的,岳霆見涌入那么多保鏢,怕趙柏鶴吃虧,也跟著跑進去了。 趙柏鶴后來就是邊打邊哭,血液和淚水混合,格外悲戚猙獰。而趙良濡昏死過去了,被兩個家庭醫生、本鄉管家抬到一樓房間救治。 偌大的廳堂,只剩下趙柏鶴和幾個保鏢跟善后的保姆。 看到眼前血腥荒唐的畫面,岳霆久久沉默。 趙柏鶴目光呆滯,渾渾噩噩的坐在一把椅子上,腳下是報廢的家具殘骸,狼狽不堪。 薛助理正在給趙柏鶴處理指骨骨節的磨破的傷口,另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保姆滿臉心疼的給趙柏鶴處理脖子上的傷口。 “大少爺,醫生很快就到?!?/br> “薛助理,給我,我來?!?/br> 岳霆沒接他手里的傷藥,而是用手指托起趙柏鶴的下巴,趙柏鶴死水無波的眼睛眼珠僵硬的轉了下,沙啞開口:“讓你見笑了?!?/br> “脖子抬起來?!痹丽粕嗉?,用手指沾著舌尖血,在左手手心寫下移花接木符。 慢慢捂住趙柏鶴的最為嚴重的脖頸傷口,闔眼,無聲念訣。 “刺啦————”白煙從指縫中絲絲縷縷的漫溢,滿屋奇異的甜香。 頃刻間,火辣辣的疼痛消失了。 岳霆的手慢慢下滑,薛助理目瞪口呆的看著趙柏鶴血粼猙獰的脖子傷口,變得光滑,雅致修長,粉白如舊,根本不曾受過傷似的。 趙柏鶴情緒劇烈發泄后,反應有些遲緩,被岳霆的驚人的療傷術法喚醒,目光聚焦在岳霆身上,周身籠罩著岳霆的冰冷雪氣,漸漸清醒,面上有了光彩。 “人多的時候,別顯擺你能耐……”趙柏鶴聲音嘶啞,很輕,很小聲,眼睛略帶責備的看著給自己手上藥的青年。 掃了眼薛助理,薛助理也很上道的不讓保鏢們亂看。 岳霆深受感觸,即使如此情況下,趙柏鶴也關心他,他何德何能能擁有如此愛侶? “寶寶,咱們回去吧?能不能走?我背你好不好?”傷口都清理上藥完畢,岳霆柔聲。 趙柏鶴聽見這個愛稱,幾乎要掉淚,也就岳霆把他當成“寶寶”,讓圈子里的人知道,都要笑掉大牙,他這當家作主的趙太子,趙大少,哪里需要被當成寶寶一樣疼愛呵護?可是他們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缺愛,自從九歲沒了媽,再也沒人能對他全心全意當成小寶貝一樣付出愛護,只有岳霆能這樣。 他實在太累了,這次沖突耗盡了他對原始家庭的殘余留戀,他和親生父親趙良濡不是徹底決裂那么簡單,經過今天,以后他倆怕是要敵對了。 “我沒勁兒了,腿疼,你背我吧?!?/br> “好,慢慢的,上來?!?/br> 伏在岳霆的清香冰冷的闊挺后背上,趙柏鶴把臉埋進岳霆頸窩里,汲取溫暖的治愈和愛護,淚水順著睫毛滑落,打透了岳霆的肩膀。 “我胸口堵得難受,不想坐車,霆子,你背著哥走走吧?”趙柏鶴的聲音悶悶的。 “好?!痹丽纯齑饝?,對薛助理和宋伯、保鏢說:“你們都先回去?!?/br> 薛助理不放心:“還是讓保鏢遠遠的跟著吧?” 岳霆似笑非笑:“我一個人抵得上他們一百個?!?/br> 薛助理訕訕:“是是,那我叫亞歷克斯在門口接少爺和先生?!?/br> “好?!?/br> 岳霆背著趙柏鶴慢悠悠的走在街頭。 趙柏鶴輕笑吐槽:“吹牛裝B,你真能以一敵百?” “不能,別戳破我嘛,嘿?!?/br> “霆子呀,以后哥沒有父親了,沒爸沒媽,哥好可憐,你要對哥好點兒?!?/br> “你……把他打死了?”岳霆頓住腳步,無法置信。 趙柏鶴哭笑不得,含住岳霆耳垂吸著玩兒:“唔……我又不是畜生,意思是,以后不會把他當做父親了?!?/br> “你對他失望了?他做了什么事?” “太多了,數不清了,首先,他是個定時炸彈,隨時危機我趙家和我外祖霍家的核心利益,我必須要取代他的位置?!?/br> “你脖子上的傷口?!?/br> “沒錯,第二個理由就是,他是個瘋子,虎毒不食子,他要殺我?!?/br> 岳霆神色駭然,透心涼,抿唇不語。 難言的悲涼和哀傷,他已經不能估量,究竟是他的血海深仇更痛苦些,還是趙柏鶴的悲哀更可憐些。 “你今天是不是沒戴護身符,你脖子那么嚴重的傷口,我會感知到,今天那么近的距離,我感受不到?!?/br> “哎呦,你不提我都忘了,我本來戴著了,換了條腰帶,那護身符被我掛在昨天的腰帶扣兒上了,亞歷克斯今天中午還提前告訴我了,以后我一定戴著,早晚不離身?!?/br> “嗯?!?/br> 趙柏鶴都沒好意思說,還是靠岳霆教他的武術躲避來自蛇蝎親爹的偷襲,實在是沒臉。 讓岳霆覺得趙良濡得多差勁兒?而身為趙良濡的種兒,他哪怕再不跟親爹同流合污,也擺脫不了血脈,岳霆會不會對他也有不好的看法? 趙柏鶴是個藏不住話的,尤其對著岳霆,就說了。 岳霆聲線溫柔篤定:“你放心,他是他,他怎么配和你相提并論?再說誰家沒點兒腌臜事兒呢?我不會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平時公安局比你家還離譜的事兒我處理的見過的太多了?!?/br> 趙柏鶴微笑:“那哥就放心了?!?/br> 夜晚很炎熱,即便是有小風兒也是熱風,但趴在岳霆背上,一點兒都不熱,趙柏鶴淤堵的快要疼死的五臟六腑都得到了治愈,他抱緊岳霆的脖子,悶悶道:“哥越來越離不開你了,霆子,你說怎么辦?” “還有三天就月末了,我收拾收拾,爭取提前搬到你家?!?/br> “mua~明天哥跟你一起去收拾?!壁w柏鶴開心的在岳霆后頸親了一口。 岳霆但笑不語,第二天,硬是強迫趙柏鶴在家養養傷,鼻青臉腫的,精神還受虐受刺激了。他帶著趙柏鶴派給他的兩個保姆一個司機回家收拾東西了。 趙柏鶴在家里閑不住,把第二主臥指揮亞歷克斯給岳霆仔細裝飾收拾一遍。 當然了,趙柏鶴沒打算跟岳霆分床睡,但平時兩人時間緊的時候,不得不分開沖澡,岳霆還是得有個獨立的自己的房間。第二主臥有個小套間兒,跟后面陽臺接洽,剛好設置成一個讀書休閑區域,給岳霆專用。省的這小子吐槽房子太大,樓層多,去個房間還得爬樓梯。 趙柏鶴坐在落地窗前的搖椅上,邊笑邊揉弄懷里的貓咪。 亞歷克斯唏噓,目光憐惜的看著趙柏鶴。 “吱吱吱——”突然,私人手機響了。 趙柏鶴看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直接掛斷。 誰想又來了個電話,顯示還是個陌生號碼。如此往復,趙柏鶴掛了四次,第五次終于發飆了,接了電話罵了一通。 誰想那邊兒只有氣流聲,等趙柏鶴罵完人,才開口,一開口的聲音明顯是經過電腦編輯變聲過的,陰陽怪氣,不男不女。 “趙大少爺,您想知道您母親的真正死因嗎?” “滾你媽的!你他媽報上名來,老子讓你死全家!”趙柏鶴最忌諱別人在他逆鱗上挑釁,不尊重他媽,破口大罵,貓咪都嚇得蜷縮,趙柏鶴手勢格外溫柔的撫弄安慰。 “趙大少爺,薇玉樓的真正作用,您還不知道吧?” 此言一出,趙柏鶴冷靜幾秒,腦子里突然閃過幾幅畫面,那是童年的記憶,他爸密信風水,總是喜歡和一些宗教上的人來往,還有那時候八卦小報紙上的新聞,寫著趙良濡在京城的宅院是吸周圍鄰居運勢的風水,他母親死后魂魄被鎖控在薇玉樓,為他家招財續權……鼻息低沉,眼珠鋒利明艷:“你少他媽裝模作樣,究竟想要做什么?給老子說清楚,否則,老子查明你是誰,一定讓你死的很難看!” “您的脾氣果然還是那么烈,我只想跟您做個交易,其實我們見過面,但礙于我的身份,實在不宜聯絡,只好行此事不光彩的手段,如果您方便的話,我們能不能約個時間地點面談?” “不方便?!壁w柏鶴生硬的一個字一個字蹦出口,立刻掛斷了電話。 趙柏鶴的心像是被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化為的恐怖黑手捏的生疼,他忽然怕了。 他天不怕,地不怕,惡鬼都不怕,他居然害怕他父親了?! 他不想去了,他也不想知道什么內幕了,他怕他承受不了,他真的很累,他需要休息,他想過正常人的生活,他就想和他心愛的人同居,好好在一起過日子,踏實平安,別再出什么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