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解放場(he)
我醒來的時候,頭頂是熟悉又陌生的白色天花板。 我愣了兩三秒,頭痛欲裂。我好像做了一個漫長的夢,似真似假,我夢到了血腥與內臟鑄造的愛的橋梁,其中太多慘烈的內核,好像要擠爆我的腦袋。 我僵硬著扭過脖子,感覺不到真實性,到底什么是現實什么又是幻覺? 方睿正坐在我旁邊削蘋果,他削地很專注,細瘦的脖子垂著,微微弓著背,眉眼低垂。 他的余光里瞥到了我的動作,欣喜地看我,抿著嘴笑:“你醒啦?我去叫林醫生!” 林... 醫生? 他說著便噔噔噔跑出了門外。我依舊不是很清醒,努力回想著到底發生了什么。 哦對,方?!筋J俏业暮酶鐐?,我們從小玩到大。 我低頭看到了自己身上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它蒼白地掛在我身上,提醒我,我原來是個病患。 我還是有些恍惚,腦袋里的記憶碎片逐漸拼湊又扭曲,不成形狀。 這時候方??谥械尼t生好像來了,他用指關節叩了叩門,就徑直向我走過來。 我看清楚他臉的一瞬間,心臟如同被龍卷風卷襲,兵荒馬亂。 他的皮膚很白凈,下巴尖瘦,看起來很年輕,眼下有一顆細小的痣,穿著利落的白大褂,干干凈凈。 我目不轉睛盯著他,我記得這張臉,我十分清楚地記得,他刻在我每一條血管上,只要我還呼吸著,我就能一眼認出來。 我的jiejie,我的愛人。 “患者現在感覺怎么樣?”他低頭看著病歷,聲線很平緩,聽不出一絲感情。 我呆呆地看著他,連他問了什么都沒有回答。 見我沒反應,他抬眼看了看我,細瘦的五根手指在我眼前揮了揮。 我下意識地就牢牢抓住那根手指,軟軟的,和以前一樣,我摩挲他的指甲蓋,他的指甲修剪地圓潤粉巧,好看極了。 方睿這個不識相地連忙拉開我和他,解釋道:“他睡了好幾天才醒,現在不清醒,林醫生你別見怪,等會再來看他吧!” 我憤憤地瞪著方睿,這小子在說什么,非要打擾我捏美人的手指。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把病歷收回去,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就轉身離開了,我癡癡地盯著那背影,不肯移開視線。 這回是方睿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我暴躁了,大力拍了下他的手腕,他立馬大呼小叫起來:“我靠你這沒心沒肺地,對你好兄弟就這樣?” 我聽他聒噪了半天,總算撬出了事情的原委:一個月前我遺傳性的精神病又犯了,被父母關到這家私人病院,住院期間一直神志不清,這次昏迷了一周才醒,方睿一直在照顧我,那個人是我的主治醫師,叫林溫何。 好巧,我也姓林。 我心臟砰砰直跳,感覺命運之神在眷顧我—— 我總覺得不知道在哪里見過林溫何很多次,我對他的感情在骨頭里都暗暗叫囂著,怒吼著,告訴我我愛他,他是我的jiejie,就算死前最后一眼都會留給的我的jiejie。 方睿擔心地看著已經處于興奮的我:“你沒犯病吧?” “滾你媽的?!蔽揖玖讼滤亩?,看到他疼得齜牙咧嘴不由得心情大好。 我洗了把臉把自己收拾好,趕走方睿,然后就欣喜若狂地去找林溫何了。 他正在辦公室翻閱什么東西,戴著眼鏡專注地看,頭上有一撮毛翹起來。我蹦噠著過去按下那撮毛,他無可奈何地看我,輕輕拍掉了我不安分的手。 他抬起正眼看我:“休息好了?” “嗯嗯?!蔽液玫牟坏昧?,這輩子沒這么好過。 我在他辦公室轉了一圈,書柜上擺滿了學術的書,和一本極其顯眼不合群的:莎士比亞的。 我對這類不感興趣,只知道是個悲劇,但還是攤開翻了翻,里面掉出了一張紙,上面白紙黑字打印出一個短小的故事: 儈子手愛上娼妓,嫌她又賤又臟,但仍然覺得自己給予娼妓錢財,高貴地很。娼妓不愛儈子手,儈子手的心思她都心知肚明,她知道他瞧不起他,可同時又迷戀她。 娼妓被指控通jian罪,走上行刑臺那天,處刑的正是儈子手。 儈子手和她接吻,她咬斷了儈子手的舌頭,吞之入腹。于是在人頭落地前,她先死于窒息。而儈子手永遠成了啞巴。 不是這樣的,這個故事的。 林溫何站起身,敲了敲我的腦袋:“亂翻別人東西可不是好習慣?!?/br> 我回過神來,之前躺在床上沒發現,現在站著才發現,林醫生比我矮啊,肩也比我窄,感覺好小。 “這個故事,不是這樣?!蔽覔P起手中的紙頁。 “那你說是怎樣?” “儈子手從來不覺得她又臟又賤,即使在成為啞巴,也因此感到幸福?!蔽液V定地說,盡管這可能在林溫何看來是精神病人的胡言亂語。 出乎意料地,他勾起嘴角,笑意綻開在臉上時,美的更顯眼了,連同眼角那顆痣,都染上吟吟的笑意。 “你說是就是吧?!彼麖奈沂种心眠^那張輕飄飄的紙頁,掏出打火機,把他燒的一干二凈。 他的手指碰到我的手指,癢酥酥的,像小貓在抓撓。 我忍不住盯著他傻笑。 他又彈了彈我的腦門:“傻樂什么?!?/br> “你真好看,林醫生?!蔽伊⒖涛兆∷w瘦的手腕,笑嘻嘻地說。 這下子他想惱怒也沒辦法,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林溫何嘆了口氣,踮起腳在我嘴唇上蜻蜓點水了一下:“怎樣你才能改掉胡鬧的毛???” 我反手鎖上了門,他和我就開始在這間辦公室廝混,水rujiao融。我脫掉了他裝模作樣的白大褂和自己的病號服,我咬著他粉粉的rutou,啃著他平坦白皙的胸脯,把手伸入他下面隱秘的小嘴。 - 是啊,我怎么會忘記呢? 我初中時就喜歡發神經,在雨里狂奔,找不到回家的路。我在道路邊狂奔累了,停下來氣喘吁吁,他撐著傘出現在我視野里,雨水淋不到他。他手指素白,問怎么了。 我迷茫的說,我要回家,我找不到回我家那輛公交車了。 他告訴了我方向。 我看著那張漂亮又清秀的臉,傻乎乎站在他傘下,都不愿意離開了。 那么多人,人來人往,他注意到了我,他抓住了我。 他說,小孩,以后別迷路了。 我記得那顆痣,也記得他。 看吧,我就說命運之神很眷顧我,一個月前,進精神病院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他就是從我初中開始便念念不忘的那個人。 我輕而易舉就和他搞上了。 - 他是個好醫生,也是個被普通人厭惡的雙性人,可是我愛他,這都無關緊要。 他坐在辦公桌上,失神地看我。我的手指撫摸他的xue,搓揉他充血的陰蒂,他很快就分泌出了清液,低下頭吻我。他的舌頭好軟,綿綿地和我糾纏不清,我舔他每一顆潔白的齒,像把他吞吃入腹一樣熱烈。 他習慣性地咬我舌頭,模糊不清地嘟嚷著:“壞小孩?!?/br> 是的,我是壞小孩,我也只是他的壞小孩。 yinjing太久沒有使用,已經硬地充血發燙了,我迫不及待進入他,把他占為己有。 他的xue緊緊吸咬著我的yinjing,像果凍一樣軟滑地包裹我,每一個凸起和凹陷都與我的yinjing是天造之合。我知道他每一個敏感點,有意沖撞,頂弄。他發出蠱惑人心的甜美呻吟,我的jiejie,他死而復生了。 這真奇妙。 我摸著他漂亮的蝴蝶骨,吮舔他的rutou,兇殘又溫柔地頂到他的zigong口。我親他的小痣,親他的鎖骨,親他漂亮的睫毛。 這個人,哪里都生的美麗漂亮,那些厭惡他的人,才是瞎了狗眼。我得意地想。 我們一次又一次攀上高潮的頂峰,把桌面弄地臟兮兮粘噠噠地,他一掃冷漠的表像,放縱地抱著我脖子,腿環在我的腰上,xiaoxueyin蕩地迎合我,插地更深入緊湊。我射進去一股抑制許久的jingye,我們大汗淋漓,即使地球第二天就是末日,我們也可以zuoai致死。 我虔誠地蹲下來親了親他的腳踝,抬頭認真地看他。他正笑吟吟地看著我:“我還以為,你睡了一覺都忘記了,我就故意裝作我們不熟?!?/br> “怎么會,我就算睡成了腦癱都記得你?!蔽矣瞄_玩笑的語氣說。 是啊,我永遠會記得,我是怎樣生生世世愛這個人,又重蹈覆轍了多少場無妄之災的愛情悲劇。 所以我向來不喜歡悲劇,也不會去看莎士比亞。 如果jiejie先死掉了,我要陪著他一起死掉;如果我死掉了,我會希望jiejie快樂的活著,或者如果他愿意,陪著我一起死也可以。 我從白惡紀聊到十萬八千年后,又講述我層出不窮的奇妙夢境。 “比如說,五百億年前,我們都是兩條魚,我遇到你時,我已經長的很大了,可是你很小巧,你長地比其他魚都漂亮,我一眼就知道是你,我一眼就愛上了你?!蔽艺J真地跟他比劃兩條魚的大小。 他噗嗤一笑:“可是魚沒有外貌呀,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趕緊著急的解釋:“在魚類的眼里是有的!” “然后呢?” “然后我把你一口吞掉了....” 他又笑,黑暗中他的眼睛亮亮的,比在夕陽下閃著光的魚鱗片還要漂亮。 “我還夢到,有一次,你是我的母親,可是我無可救藥愛上你了,中間還有方睿在搗亂....不過后來我知道,我和你并沒有血緣關系?!背鲇谒叫?,我篡改了這個故事的原貌,“我帶著你,逃到了很遠的地方,我們成為了最幸福的一對戀人?!?/br> 他認真地聽我講述,細細的脖頸還殘留著情事的吻痕。 “我一直相信,是有輪回的...我很早就遇到了你,但是你應該不相信。我變幻無數種身份,無數種形態,總是會愛上你,然后做出亂七八糟昏頭昏腦的事?!?/br> “我一直重復這些夢,只有每次和你呆在一起,我才能解脫,我才能平靜下來?!?/br> “我找到你后,真的很興奮?!?/br> “一點都不想和你分開,就算一直一直,在暗無天日的病院里廝混,也好幸福?!?/br> “名譽,金錢,親情,這些我都不需要。我只需要躲在一方小天地里,有我的愛人就夠了?!?/br> 我的話天馬行空,如同醉酒的精神病人。我想,我確確實實病了,也許所有的夢都是我的異想天開,是我的一廂情愿。也許,就連這小小的病棟都是我的幻覺。 我的眼眶酸澀,有種想哭的沖動。我總不禁想起,夢里一次又一次,詭譎的血液和瘋子,斷裂開的頭骨和惡意;它們踩著我的尸骨,也要把jiejie拖往那個瓶裝地獄。 我舍不得,我當然舍不得。 林溫何和我十指相扣,在微妙的氛圍里,他說:“誠誠,就算你離開這里,你依舊可以和我在一起,這一點都不矛盾?!?/br> 他親吻掉我不知道何時掉下來的眼淚,說:“其實,我也做了那樣夢?!?/br> “我有時是娼妓,有時是殺人犯的母親,有時只是只很笨的鳥?!?/br> “你看,我其實也瘋了吧?不然我怎么會夢到和你如出一轍的故事?!?/br> 啊,原來,我和我姐,都是瘋子。我以為他是醫生,可即使他是瘋子,我們依舊最為般配。我們的靈魂,精神,rou體都將生生不滅,永生不死,除非宇宙上最后一粒離子也灰飛煙滅。 我是儈子手,他便是娼妓;我是殺人犯,他便是母親;我是精神病患者,他便是主治醫師... 我們兩個藕斷絲連,我們兩個絕配。 我舔了舔他的嘴唇,甜絲絲的。 我想,這一次,一定可以兩個人一起,獲得幸福吧。我們可以在地球表面——這個最大的瘋人解放治療場,沒臉沒皮廝混日日夜夜,熱切地為這難能可貴的愛交媾,再摸到幸福的邊邊角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