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夜色
沒有錢包,沒有手機,在渾濁的黑夜里獨行。整整一個小時,顧青墨不記得自己在奔跑還是在漫步,等到達迷途羔羊時他不記得自己是汗流浹背還是在寒夜中顫抖,一層,兩層。在第三層的入口坐在前臺的男人一如既往的把他攔下來。 “預約?”男人吐了口煙圈,懶洋洋的看著他。 他認不出面孔的女人抱著文件夾路過,推了推男人,“老顧客了?!?/br> “看著不像正經人啊?!蹦腥寺曇羯⒙?。 “哪個老顧客是正經人?”女人放下文件夾,大拇指指了指入口,“上去吧,別惹事,這個點還在工作的調教師都不是善茬?!?/br> “嗤?!蹦腥瞬恍嫉陌l出含糊的聲音,灌了口酒。 “你笑什么?!迸说穆曇粼谒澈笤絹碓竭h。 “這個點來惹事的哪個是善茬?!蹦腥寺曇糇I諷,“‘別惹事’,牛逼?!?/br> “你又不是保安,別多管閑事?!?/br> 爭執聲漸漸消失在耳邊,從三樓的暗門走向四樓,當手按在四樓的門把手上時顧青墨才第一次停了下來。 他怔怔地看著自己正在顫抖的手,看著門玻璃上自己近乎恐怖的臉色,感受自己顫抖的雙腿、顫抖的呼吸、顫抖的胸腔。 緩緩地跪下,劇烈的喘息從他耳邊穿梭。 身體的徹底不受控讓他失去了對自己整個理智的把控,等再次顫抖的站起來的時候,走廊的聲控燈已經暗了下來。他什么都沒想,他的大腦內和剛剛離開屋門時一樣黯淡、混亂,他像行尸走rou一般推開四樓的大門,朝牧淺的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里透不出一點光,顧青墨將手放在了門把手上。 他從來就沒想過,如果今天牧淺不在休息室,他要怎么辦。如果門里的人不是牧淺,他要怎么辦。如果…… 他自己打斷了自己的思緒,按下了門把手。 房間里一片灰暗,一個人坐在黑暗中,似乎正在閉目養神。隨著走廊的燈光照進來,顧青墨看見了一張自己沒見過的臉,他的左手邊放著一個黑紅的狐貍面具。 被聲音驚醒,青年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顧青墨站在門口,沒有動。 顧青墨不是沒想過,為什么哪怕是第一次見面,祝桃桃從來沒想過戴面具,哪怕作為不露面的老板,薄遠從來沒想過戴面具,而牧淺卻永遠戴著面具。他一度以為這只是現在年輕人的時尚。 牧淺漂亮的不像真人,頭發松松的扎著,幾縷碎發垂下。鴉羽般的睫毛撲扇著睜開后露出的雙眼平靜的像是大海,像是沒有任何情緒又像是隱藏了所有的思緒。 僅僅是看著他的臉顧青墨就有些晃神,甚至生出了微妙的恐怖谷效應。他的大腦像是在用恐懼尖叫著提醒他這樣的人不可能存在。 可以想象這樣的長相在性服務行業會帶來多大的麻煩。甚至不是在這個醉生夢死的行業,僅僅在一個不友好的學校、一個混亂的街區、一段不平靜的夜路,就會發生有些人永遠也不會遇到的糟糕的事情。 牧淺會選擇這個行業的原因在顧青墨的腦海里忽然清晰了一些。 他長著一張會被所有人愛上的臉,會被所有人意yin,被所有人當成性幻想對象的臉。 顧青墨忽然意識到自己準備做什么,他的這些想法對于牧淺來說會有多無法忍受,有多骯臟。他也意識到了,就算是這樣,自己也沒辦法停下來。 牧淺像是一開始沒反應過來,許久后才忽然站起來,朝他走來,“小青哥?你怎么來了?” 就在牧淺扶上他的肩膀的時候顧青墨虛虛的抓住牧淺的手,吻上了他的嘴唇。 牧淺的眼睛瞬間睜大了,往后踉蹌了一步。顧青墨跟著走了進去。 “小青哥?你這是怎么了?”牧淺怔怔地看著顧青墨,有點狀況外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當顧青墨再次朝牧淺走來時,牧淺靈活的抓住了顧青墨的雙手,把他推到沙發上,蹲在了顧青墨面前。顧青墨的雙手還在被牧淺緊緊的握著。 “噓,小青哥?看著我。已經沒事了,不要哭,啊……”牧淺站起身,為難的從口袋里掏出手帕塞到顧青墨手里,猶豫了一下張開手摟住顧青墨,右手順著顧青墨的后背撫摸,左手摟著他貼在自己腹部的頭,微微彎下腰。 牧淺將自己溫暖的手貼在顧青墨冰冷的臉頰上,一邊低聲安慰一邊擦掉粘在自己手上的眼淚。慢慢的,懷里的人的顫抖越來越輕,體溫也逐漸回升,牧淺緩緩的松了口氣,松開了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的懷抱。 “你好冰,”牧淺輕聲說,“出門怎么沒穿件外套?今天晚上風很大,第二天要頭疼了。我去給你拿件衣服,倒杯熱水好嗎?” 顧青墨依舊以原來的姿勢坐在原地,沒有動作。 “小青哥有什么想吃的東西嗎?吃點暖和的東西身體就舒服了?!?/br> 顧青墨依舊低著頭,沒有說話。 “小青哥,小青哥?你別不說話。你臉色好差,我很擔心,怎么了?告訴我好嗎?” 終于,顧青墨緩緩地抬起了頭。 牧淺抽了口氣——顧青墨的臉色比他想象的要糟糕很多,他瘦了很多,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他的雙眼依舊是紅的,但是眼神里沒有悲傷或者痛苦。他看起來很平靜,眼神里沒有任何情緒。 “牧淺,cao我?!鳖櫱嗄f。 牧淺怔了一下,轉頭朝門口走去。在顧青墨掛上自嘲的微笑時,牧淺走到了門口,把門關上,落鎖,順手打開了燈,轉回身。 他害怕別人看到他這樣。顧青墨在混亂中意識到。 “小青哥,你別這樣?!蹦翜\輕聲說。 “牧淺,cao我,求求你?!鳖櫱嗄f著朝牧淺走去。 “別,真的,我沒在開玩笑,你別這樣?!卑醋☆櫱嗄约嚎柘律斐龅氖?,牧淺用力推了顧青墨一把把他推開,聲音稍微大了一點,“你到底怎么了?” “我沒怎么,母狗只是發sao了,母狗不是一直是這樣的嗎?”顧青墨笑了笑,跪在了地上,“主人,你不要我了嗎?” 顧青墨的輕笑聲越來越大,他已經感覺不到自己了,他要瘋了。 “你站起來?!蹦翜\眼神復雜的說,“小青哥,不管發生了什么,你跟我說,你這樣我不知道應該怎么辦?!?/br> 最后一次,不管他在牧淺眼中變成什么樣的人,他起碼值得一次像樣的獎勵。 “牧淺,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好喜歡你,求求你,cao我,求求你……” “你聽不懂人話嗎,我讓你站起來!”牧淺的聲音忽然嚴厲了起來。 顧青墨停下了在說的話,驚訝的抬起頭看著面無表情的牧淺。 他已經準備好了牧淺所有的辱罵和憎恨,就算牧淺說出什么樣的話他都不會驚訝的。但是此時此刻牧淺的語氣不像是生氣了,他的這個語氣顧青墨非常熟悉——這是狐貍的聲音。 “站起來,發情看著點地方,跟我下樓?!焙偣戳斯词种?,在顧青墨順從的站起來后他的聲音又軟了下來,他豎起一只手帶著歉意說,“別在這個房間里,這個房間有監控?!?/br> 說完牧淺去儲物室里拿了一串鑰匙,掏出手機。 顧青墨就這么麻木的看著。他想要牧淺,但是如果這個時候牧淺在報警怎么辦,他從來就沒想過,也沒有能力想。 很多調教師都選擇賣藝不賣身,但是在性行業里這樣的堅持很難實現,調教和性愛之間的界限非常模糊,所以迷途羔羊對性sao擾的預防非常嚴格,每個調教師都有連著安保系統的報警按鈕。甚至不需要安保,就算牧淺不是他的對手,他只要喊一聲同樓層的幾個人都能把他制服。 但是牧淺沒有。他沒有高聲說話,主動關上了門,拿著手機但是沒有選擇報警?,F在他在查了手機后看著他說,“7到10號房都空著而且清潔好了。我把10號房定下來了,你跟我來?!?/br> 顧青墨不明白,他不明白為什么牧淺還沒有把這串鑰匙扔在他臉上,還沒有辱罵他,還沒有讓他滾出去。 牧淺把門鎖打開,朝樓下走去,顧青墨靜靜的跟在后面,一直在等著牧淺表露出真實地意圖,但是一直到再次走進一間比平時的都要豪華的調教室,一直到牧淺再次鎖上門,牧淺都沒有做別的事。對他來說這就好像一次普通的調教一樣。 “脫?!蹦翜\說。 “我不想要普通的調教,主人,求你cao我?!鳖櫱嗄f。 牧淺皺了皺眉,“這不是你能決定的,你可以選擇現在把衣服脫了,或者滾出去?!?/br> 顧青墨猶豫的后退了一步。 “你想留在這里,還想我直接cao你。天底下哪兒來的這種好事,”牧淺勾起一邊的笑容,“小青哥,你真的覺得以你的表現值得這樣的我的獎勵嗎?脫?!?/br> 牧淺在這個時候叫他小青哥就足夠證明他沒有把現在發生的事當成普通調教看了,顧青墨順從的把衣服脫了,整齊的擺放在一邊,跪在地上。 “50鞭,告訴我為什么?!?/br> 顧青墨抬起頭看著牧淺,“沒有聽從主人的命令,妄想和主人發生關系……” “打的時候想想還有沒有別的原因,結束了告訴我?!?/br> 這個房間有一個陳列鞭子的架子,牧淺拿了一個非常長的,不像是調教而更像行刑時使用的鞭子,朝他走來。 “結束的時候還沒有想起來再加30鞭?!?/br> “一……二……嗯……三,”顧青墨一邊咬著牙承受著鞭子一邊思考著——他還做錯了什么,“四……啊——五……六……哈……” 他能想出來無數種理由,但是他不知道哪一個是牧淺想聽的。 50鞭結束后,顧青墨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牧淺的雙眼。 牧淺嘆了口氣,“我今天上白班,現在已經很累了。這種鞭子比想象中難揮的多,表演性質的,我跟你講過。你真的一個也想不起來?” “主人,”顧青墨說,“我能想出來的理由如果成立的話現在我都不可能還在和您在一個房間里?!?/br> 牧淺再次無奈的嘆了口氣。 “首先,別叫我主人,我不喜歡別人叫我主人?!蹦翜\說,“其次,剩下的30鞭下次打,今天結束前告訴我下次就免了。你去儲物室把皮套拿下來?!?/br> 這個調教室里除了吧臺外有一整套沙發、影視播放設備和床,牧淺說完便坐在了沙發上。 “皮套拿來了,主……”抱著皮套走出來后,顧青墨說到一半停了下來,抿起嘴唇。 牧淺撐著下巴看著顧青墨,“只要不是主人,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br> 顧青墨緊閉著雙眼,深吸了幾口氣后睜開眼睛,跪在牧淺腳邊,把皮套放下后抬起頭,輕聲說,“我把皮套拿來了,牧淺?!?/br> 牧淺露出了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