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鄉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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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風推開門,見他醒著不由一愣,但隨即裝作若無其事地揚了揚手中的塑料袋,“給你買了早飯回來?!?/br> 寧書垂下眼眸,掀起被子重新躺好,背對著他。 魏風莫名其妙地感到有些心虛,但他甩了甩頭,馬上把這些念頭從腦海中趕了出去。 “我……我買了麻團,豆腐腦,你吃哪個?” 寧書仍然對著墻一聲不吭。 魏風自覺沒趣,他吶吶低聲道,“……給你放這了?!?/br> 等魏風的腳步聲完全消失在他耳邊,寧書這才慢慢支起身子,痛……還是好痛。 也許……吃點東西會好一些,沒必要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他盤著腿坐在床邊,從塑料袋里撿起一個麻團往嘴里送去。 金黃的球面裹滿了芝麻,一口咬下去彈性十足,被咬空了的半個,仍然留在他手心里熱騰騰的冒著氣。 真好吃啊…… 他隨即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什么時候要求這么低了,想從前,這種地攤上賣的東西,他看都不屑看一眼。 原來人過得苦了,拿著垃圾也會當成寶貝。 哈哈…… 他情不自禁地抿起嘴角,好像真的在想什么有趣的事。 不過是苦中作樂罷了。 魏風整整幾個小時都沒出現。 寧書雖然詫異,但也樂得清閑。 他呆呆地注視著房頂上的土塊,有的不牢固的地方,露著星星點點的縫隙,下雨的時候會漏吧…… 他寧書什么時候住過這樣的房子?想到自己過去的任性妄為,寧書頭一次感到一種深深的愧疚在他心里蔓延。 真抱歉,可惜知道的太晚,自己……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再回去了。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輕輕的響動。 寧書不用猜測也知道那是誰,他閉上了眼睛,靜靜等待事態發展。 “你沒睡啊……”魏風有些尷尬地撓撓頭。 寧書索性睜了眼睛,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你打算什么時候送我走?!?/br> “呃……我……那個……,”魏風只感覺嘴上像沾了膠水似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在他看來,寧書不同于那些本來就在窯子里賣身的人,更何況,他是寧書的第一個男人,寧書四舍五入也能算是他家的人了,怎么……怎么能對家人做這種事呢? 他胡編亂造了一個借口,“暫……暫時還沒說好?!?/br> “嗯?!睂帟p哼一聲作為回應,又默默地躺了回去。 “你……你別這樣啊?!蔽猴L有些手足無措,但他很顯然無計可施。 寧書闔上了眼,慢慢的竟沉入了夢鄉。 又是一日黎明。 寧書是被廚房里灶火的騰鳴聲吵醒的,這么早就做飯了?不太對。 他下了床,往廚房走去。 雖然名叫廚房,但說白了也就是一間沒有門的房子。 魏風正背對著他往爐子里添柴,加幾根就抹一下臉。 寧書靜靜地站在門口,沒有出聲。 也許是感受到了背后的視線,魏風突然回過頭來。 “你……你怎么醒了?!?/br> 魏風整個人蓬頭垢面,雖然他平時也臟,但是現在的他明顯沒了那股精神勁兒。他臉上蹭了幾道黑灰,眼圈也有些泛紅,眼白處拉滿了血絲,看起來萎靡不振。 “怎么了?”寧書輕聲問。 魏風吸了一下鼻子,“沒事……昨天奶奶晚上突然說渾身疼,我也沒辦法,只能煎了兩服藥,但是好像沒啥用……” 寧書垂下眸子,沉默了一會兒,“送到醫院去,也許還能活命?!?/br> 魏風突然沙啞著嗓子抬起頭,“我問過了……昨天就去問二嘎子他家借板車,他娘害怕人死在她車上,他爹擔心我不把車送回來,都不肯借……” 寧書伸手接過他手里的柴丟在地上,“走吧?!?/br> 魏風抬頭看向他,一臉不可置信。 寧書張了張嘴,還想再勸,可轉念一想,自己現在充其量是個會說話的物件,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索性扭頭出了門。 “好……好!我現在就去收拾,現在就去收拾……” 魏風奪門而出,沒一會兒就挎了個大包出來。 “我們走吧,對了,你再等我一會兒,再等我一會兒……” 寧書冷眼看著魏風忙前忙后地跑著,心里騰起一種惆悵的情緒。 原來……他也有這么六神無主的時候,自己家的人和買來的東西,原來真的有這么大的差別…… 他也不是沒想過就讓魏風的奶奶死在這兒就好了。 他也很想看到魏風痛哭流涕的樣子。 他更不是什么以德報怨的圣人。 可是…… 他只是……不想把兩個人之間的仇恨蔓延到第三個無辜的生命身上。 真的……僅此而已。 “好……我好了,等急了吧,我……我有點兒慢,對不起?!蔽猴L喘著粗氣,背著老人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 兩人就這么走了一會兒。 寧書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一邊走一邊環顧著周圍的地形。 “寧書……”前面傳來魏風顫抖的聲音。 “嗯?”寧書加快了腳步,他以為魏風累了,要自己接替他一會兒。 “你還在啊……”一陣風吹來,瞬間把一句話打了個支離破碎。 “你說什么?”寧書沒聽清他說的話,隨風入耳的只是幾個破碎的音節。 “沒什么?!?/br> “我們一起摻著走吧,你一直背著都要沒力氣了,后面的路怎么辦?!睂帟鲃由斐鍪?,提議道。 魏風其實不想答應,但當他的視線觸及昏迷不醒的老人時,一切話都說不出口了。 “謝謝……” 兩個人一路沉默地走著,漸漸地寧書就覺得有些吃不消了,他的底子本就不好,再加上前幾天的疲累,現在的他已經有隱隱約約有些抬不起腿了。 魏風注意到了他的異常,“我們休息一會兒吧?!?/br> “不用了,我還可以……接著走?!睂帟е?,他腳下的草鞋已經快踏爛了,現在走在石子灘上,他甚至都能數清腳下有幾顆石頭。 魏風沉默了,他低下頭,看見了寧書滲出了血的雙腳,“這鞋穿著不舒服,咱倆換一下?!?/br> “不用……” 魏風沒有再征求他的意見,他強硬地把寧書按在地上,脫下了自己的鞋給他換上——寧書嫩白的腳趾間已經布滿了血污,草鞋的底部也凝滿了大小不一棕黑的顆粒。 那是寧書的血啊…… 魏風咬了咬牙,偏著頭,抿緊嘴唇,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快走吧?!睂帟叽俚?。 魏風用力點點頭,加快了腳步。 遠處,一聲驢的吸鼻聲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一個農民模樣的老人的小驢車正慢慢走向他們。 魏風趕緊跑了幾步,“老人家,老人家,您的驢車能不能借給我用用,我……我給您錢的?!?/br> 那人審視了他們一番,“不行啊,你們人太多了,我這驢兒拉不動的?!?/br> “我就不上去了?!睂帟_口。 此言一出,魏風立刻回頭望向他。 寧書坦蕩蕩地回視,眼中沒有一絲雜質。 魏風握緊了拳頭,“好?!?/br> 老人一揚鞭子,驢車便很快跑動起來。 魏風回頭,寧書的身影就這么漸漸在他眼中縮小、再縮小、直至不見。 一陣風刮過,魏風眼前的視線突然模糊了。 恍惚中,他聽見了過世的母親常唱的一曲山歌,“歸呀喏,歸呀喏,有人離,霜天寒,折枝柳啊,惜故人,再見時啊,再難逢……” 一路來得急,魏風只是大概帶了些生活用品,然而隨身帶的錢并不夠維持住院的花銷很久,所以他不得不找了個洗碗工的活來干,工錢雖少,卻是日結。 至少……至少先在醫院出個結果。 這個縣城離他農閑時打工的城市不算太遠,巴車坐四個小時就能到,如果后來實在支付不起,換個地方工作也未嘗不是一種辦法。 魏風吸了口氣,定了定神。 轉頭還是給弟弟打了個電話。 小雨平時的花銷并不多,自己一年只給他打八千塊錢,弟弟也多次跟他說過自己在咖啡店做兼職,一個月的收入很可觀,讓自己不要再匯錢過去了。 只是……問弟弟要錢這種事,他還從來沒做過。 電話里傳來嘟嘟的響聲,魏風心里有些竊喜又有一些失望,他茫然地抬眼看了下前方的街道,突然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