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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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云注意到自家二師弟不自然的臉色,本還有些疑惑,又看向了牢牢抓著自己衣角的小師弟,這才恍然大悟,兩步一挪,把躲在自己背后的小家伙抓了出來,狀似毫無察覺地將人讓到自己的身前來,退給易炎。 “今夜月色甚好,便是在此用晚膳也無不妥?!?/br> 云流愣愣地看向面色越發黑沉的二師兄,察覺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挪開,對方才緩和了心情,覺得事情有些詭異。他抬起頭看見的是大師兄把自己發梢上沾著的花蕊拂開轉身離去的樣子。 靜云剛走出兩步,覺得自己已經到了一個安全距離,這才轉過身囑咐著易炎,“可別忘了給小師弟拜師禮?!?/br> 這山頭本就安靜遠離喧嘩,平日里也沒誰會來找這位‘德不配位’的大師兄的麻煩,大師兄自己也樂得清閑,故而環境越發郁郁蔥蔥,要說這里是哪個王公貴族的后花園也不為過。 云流原先還未上山時就聽聞過這位大師兄的種種故事,有說對方好吃懶做不配為劍門首徒,;也有說這位大師兄悟性了得,只是根骨奇差,怎么修煉也不得寸進著實可惜。只是從未聽聞過有人對這位大師兄的為人、品行、性格等等甚至外貌的描述。 修仙者本就逆天而行,想來那些翩翩仙人也不不至于相貌差到哪兒去,可是當見到了易炎和靜云站在一起的時候云流才算是恍然大悟,為何玄天宗腳下那么多村鎮大小城邦,也沒有一個流傳著這位大師兄的樣貌如何,反而是二師兄的傳聞多得洛陽紙貴。 靜云原先沒多想,只是覺得易炎自從看到了這位新來的小師弟后心情就不怎么好,雖說平日里也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也不至于如今日這般板著個臉,幾乎要把我不開心幾個字寫在臉上。但是見自家師弟肯主動下山去給小師弟買東西吃,也能知道對方其實還是很喜歡這名新來的弟子的。 他在執法堂時看到了接下來一段時間的入門課程。 劍門此次收貨頗豐,不僅僅是云流一個天縱奇才,還有各式各樣別的好苗子,故而他們單獨準備了大半年的入門課程,原本安排的講師是一位金丹后期的師叔,可對方正好在前幾日得了機緣,收完徒弟就撂挑子閉關沖擊元嬰去了。這也是靜云被叫去執法堂的原因之一。 他被臨時抓去頂包,要教導新弟子入門。 雖說當年自己多管閑事,閑來無事,也確實帶過幾個外門弟子和別的小師弟們入門、練氣乃至筑基。但是說到底自己的身份擺在那里,要是連自己帶出來的半個學生都比不過,說出去多少是有些丟人的。他做這門外快沒多久,也就不干了。 靜云推開小廚房的門,找出三副干凈碗筷,又順走了青禾從后山偷摘來的靈果,忽的想起易炎曾經的評價。 ‘物盡其用,用其所長?!?/br> 當時他也只能苦笑。 此次也算是重cao舊業了,只不過小師弟這般天資交給自己著實有些不夠看,猶豫再三他還是將小師弟的教育工作劃分到了二師弟名下。 靜云回想起那場夢境中易炎對著水晶棺中人的眼神,心底一陣苦澀。 他的二師弟天資聰穎根骨奇佳,乃是人中龍鳳天驕之子,自己什么時候才能挨得上邊呀。 夜風吹拂,桃花的淺淡香味隨風飄來,靜云端著木盤,瞧見兩位師弟正盤腿坐于樹下,相處寧靜和諧。 他的步子一頓,又見二師弟猛然回過頭,似是也有所察覺。 云流原還在等大師兄何時回來,一轉頭就見易炎猛然站起,手中隱隱流轉著什么,周圍溫度陡然上升,微風轉而變強,正式從二人所看方向而來,吹得油紙包嘩嘩作響不說,就連那棵桃花樹也彎著枝葉朝向了另一邊。 云流原還想詢問這是怎么了,隱約聽見風中夾雜著大師兄急促的呼喊,伴隨著易炎拔地而起,幾乎是御風沖向山坡下。 瓷器落地的碎裂聲響遲來一步。 那股桃花香猛然加劇。霎時間地動山搖。 靜云扔了手中木盤,從袖口中掏出一張雷符,手腕使勁硬生生甩了出去貼在了向他沖來的黑影身上。 他只有筑基后期的修為,來者身形龐大,狂躁的氣息混著花香撲面而來,幾乎要將靜云從原地掀飛出去,他運起真氣護體,一道青藍色的閃電從符箓中閃現,著涼了小半邊的山坡,即便如此,靜云還是被砸在了地上。 好在他反應及時這一下沒多大傷害。 當他狼狽爬起手掐出法決時又是一片陰影當頭照下,靜云這回終于看清了這是什么——一只巨大的帶著鱗片的爪子。這竟是師叔抓回來給進階金丹弟子練手的惡蛟。 翻滾間一回頭,靜云望見了后山燃起的紅色映亮了半邊天空。 由不得他多想,手中招來的靈劍斜著揮出,擊打在那堅硬的鱗片上,只留下一道劃痕。 好硬! 即便是灌注入更多靈力,靜云也清楚地認識到僅憑自己是不可能破開這只惡蛟防御的 他還是太弱了?;覊m翻滾間惡蛟靜云看見了在自己不遠處正緊盯著自己的一雙鮮紅色眼睛,豎瞳中倒映著自己提著劍的模樣,興許是被關了許久,又總是被修士攻擊,已經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怨恨,此時發起狂來更是難以對付。 只是本應被關在后山的這些惡獸怎么會跑出禁制的?還是在這種收徒大典當夜的重要時刻。 此時此刻不知有多少惡獸流竄山頭,又有多少手無寸鐵的新弟子正遭受這場災難。 靜云的山頭距離后山不遠,變更是首當其沖。 電光火石之間,靜云將事態理順,反手掏出傳音符注入靈力通知距離外門更近的好友王晨先帶著余下弟子避難,盡快通知各大山頭將金丹期的師叔師弟們聚集起來。眼下不知后山具體情況,只好先保全盡量多的人。 惡蛟見靜云掏出符來下意識以為是會往自己身上招呼的那種攻擊符箓,一時間抽身后退,只用長尾掃過。靜云早知這惡蛟常年被金丹期弟子拿來練手以確認自身修為精進到何種地步,早已習慣了被各種符箓、劍招乃至法寶折磨,第一時間定然認不出自己手中的是傳音符。 他堪堪躲過一記掃尾,與那惡蛟拉開距離。 惡蛟意識到自己被騙登時暴怒,仰頭長嘯,天邊隱隱竟有滾雷聲響起。 這只蛟竟是想在此刻引來天雷渡劫順帶劈死自己! 靜云不知惡蛟此時是何等修為,他無緣得見,只是猜測在金丹期,可誰知師叔們大手筆,拿的是金丹后期的蛟給弟子練手。 他一時無言,知曉劍修越階挑戰是常事,卻不知自家宗門這么奢侈。 眼看天雷將至,靜云顧不得更多,掏出一張符紙卷在劍柄上,就著自己原先貼過天雷符的地方狠狠砍下。 靈氣流轉,靜云只覺渾身骨骼錯位般疼痛,山間靈力順著雙手沿著靈劍噴涌而出,靈劍邊緣一時亮起透明的藍色光芒,筑基期的修為自不可能破開金丹后期的妖獸鱗片,只是那張天雷符還貼在原處,被劍尖劈得裂為兩半的同時合著藍色靈力亮起白光。 遠處云流看不清大師兄處到底發生了什么,只看見從天而降的蛟妖掀起一陣又一陣的厭惡,偶爾又亮光從中閃出,而后天邊云雷落下,轟隆一聲,劈開了那片灰黑色的煙霧,露出其中場景,大師兄靜云手持靈劍本就松垮的發髻早已散開,面頰上沾著灰,嘴角緊抿卻隱約帶著笑。 惡蛟渾身纏繞著天雷的銀藍色電光,血rou模糊,還散發著被烤熟的rou香。 渡劫第一道天雷本不該有這么大的威力,靜云沒吃過豬rou也見過豬跑,易炎渡劫時最弱的便是第一道雷劫,往后一道比一道更甚,惡蛟本就被關在后山多年,身體虧空,即便是金丹后期也難以維持這等消耗。它想拉自己下水不過是認出自己只有筑基期,覺得一道天雷就足夠,沒有考慮過它自己熬不熬得過去。 那張天雷符貼在它鱗片上,本無大用,但是配合靈力激發的水系符咒,就成了這空曠地帶最好的引雷針。 靜云自身有幾件保命的防御法寶,也不怕這一道天雷,頂多是受點皮rou之苦。只是作為靈力中轉媒介又被迅速抽空的感覺不好受。 靈劍在他手中碎裂成灰,靜云身形不穩,咬牙撐住,邁開步子盡快遠離這只被劈得一時反應不過來的惡蛟。 不出幾息易炎應該就會趕來。這等事情本來就不是他應付得來的! 可誰知還沒等靜云跑出幾步路,在看見易炎頂著狂風逆行而來時,身后惡蛟一尾抽來,靜云毫無防備,靈劍也已碎成灰燼,只能硬生生吃這一下。 幫他擋了天雷的法寶在這一下猛擊中也徹底報廢。巨大的沖擊力幾乎要將靜云攔腰抽斷。 他顧不得呼痛,只見易炎抽劍而來,劍刃上閃著點點白光,一劍下去,砍飛了那早已破開rou綻的蛟尾妖血噴涌而出,靜云顧不得自己半張面孔都快被染紅,只想著盡快遠離,不要礙了二師弟的手腳。 這并非出自自卑,更多的是審時度勢和自我認知清晰,修士打架本就是兇險異常。 靜云腳步不停,看向正離開桃樹想要往自己處來的小師弟。 他本想笑一笑讓對方不要滿臉緊張,狂風剛歇靜云卻聞見了更為濃烈的桃花香,他看見從桃花樹后猛然竄出另一道黑影,竟是和那條惡蛟相比不逞多讓。靜云來不及多想這條遍體鱗傷的蛟妖才是金丹期弟子們練手的對象,還是說宗門真就大手筆到有兩條蛟用來修煉。他只在此時此刻將那些師叔們在心里罵了個狗血淋頭,當時怎么就大發慈悲不把它打死,偏要‘物盡其用’。 “云流!趴下!” 少年聞言腳步一頓,下意識回頭想去看那股桃花香是什么。視線一轉只看見了半張猙獰巨口,鱗片東缺一塊西少一片,身上布滿劍痕,與他下午在桃樹上看見的劍招幾乎如出一轍,從蛟妖口中聞見的味道不是腥味,而是桃花香! 只是當他完全轉過頭去時,剩下一半視野被另一個白色身形擋了個結實。玄天宗的弟子服上沾滿了泥土和青草,血腥味撲鼻而來兜頭罩住了云流。其中還混雜著一股淺淡的,其他的味道。 云流分不出來。 他只感覺自己被整個護在了懷里,隨后聽見一聲悶哼,巨大的沖擊力帶著兩人滑出幾步遠。那個懷抱卻依舊穩固堅實。 抬起頭,望見的是大師兄柔和的笑。 “沒事的,別看?!?/br> 云流抓緊了他的衣領一時間發不出聲來,他很想問問這位大師兄是哪里來的底氣與他說沒事,沒事在哪里。 不及云流擔心,靜云緩緩松開了手,只露出一點空隙來,他自己轉過頭去,目光專注而柔和。 只見流火劍出竅時就帶著澎湃的火系靈力,劍刃帶著淡金紅色的光,灼人的溫度幾乎要讓周圍的一切微微扭曲,所有的危難和恐懼都要被這金紅色的溫度灼燒干凈,熱浪將草地烤的干枯焦黃,桃花樹干上的凹痕閃過一道道陰影,那幾乎讓人窒息的花香也被掀飛。易炎立在巨大的蛟妖面前,臨危不亂。衣袂翩飛間神色冷靜,動作干凈利落,劍意滿含殺意與戰意,那劍氣在這一瞬稱得上是無人可擋。 流火劍砍在妖獸身上又是一道深可見骨的燒傷痕跡。他似乎完全無視了對方與自己的修為差距,鱗片的堅硬在劍刃下如紙一般輕松破開。這一回蛟妖都來不及發出哀鳴,血液在噴出前就已經被灼燒干涸,凝固在了傷口處。 云流聽見那個被淋了半面血水,又被蛟妖一爪擊飛的青年表情放松地喃喃著什么,那目光專注而溫柔,帶著一絲他本人也無法察覺的向往。 “你看,沒事了?!?/br> 易炎歸劍入鞘,面容在火光明滅下晦暗不清,靜云后知后覺地覺得后背疼痛,腳下已是聚起了一些鮮紅色的細流。他看著易炎停在自己面前,嘴角向下,恍惚間如同被燙到了一般抽回還緊緊箍在云流肩膀上的雙手。 可他早已體力不支,就連剛才都是借著云流的支撐才勉強站住的,現在一松手,被血糊住的雙眼愈發沉重,模糊的視野中也只剩下了兩雙靴子和那蛟妖不甘卻燃燒著的眼神。 不甘…… 他被人翻了過來,恍惚間看見的不再是被火光映亮的半邊天,而是不知名懸崖上的灰藍色天空,他后背發涼,疼得就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椎骨。 厭惡…… 靜云猛然咳出一口鮮血,看見了湊過來的人是誰。 悲傷…… 易炎的臉依舊是那樣嚴肅俊朗,他開口說著什么,不疾不徐,場景就像是被加速了一般,靜云看見灰藍色的天很快暗了下去,易炎雙唇開闔的速度也愈來愈快,他大約是慢慢伸手擦掉了自己臉上的血跡。 唯獨沒有憎恨。 隨之而來的是失重感,他大約是被推下了懸崖。 耳邊響起了誰的呼喊聲,像是下雨了,噼啪聲響在耳側,又變為了砰砰的聲音。 這是自己的心跳嗎?靜云想,失血過多,靈力枯竭我的心還能跳得那么快嗎? 但是又有一個聲音告訴他:‘清醒一點靜云,你還哪里來的心???你的心早就沒了啊?!?/br> 對啊,我的心不是早就沒了嗎?哪里還能有聲音呢? 似乎是證實了他的想法,耳邊的噪音越來越大,隱約還有轟隆聲,但是那心跳聲卻逐漸消失了。 他最終還是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