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蘇哲聽到了楊一圍沒對相睿說出口的表白,和腦海里他的母親對一個陌生男人說的話重合。 「真惡心…」蘇哲的嗓子里擠出三個字。 短短四個字,成了一切的開端。 那個夏天,正在鬧離婚的父母都沒有注意到蘇哲的改變。 離婚是他的母親提出來的,父親苦苦哀求。那是深夜,他本應該睡著的,可偏偏讓他突然醒來,恰好從門縫中看到父親跪在地上求母親不要離婚,母親拒絕很干脆,毫無回轉的余地。 這幅畫面從暑假來,已經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偏偏這次像是積累后的爆發,父親從地上緩緩站起,踉蹌走到窗邊,行尸走rou般。 父親跳下去那瞬間,母親在沙發上沒有動,接著窒息一樣大口吞咽著空氣,像個哮喘發作的病人揪住自己胸口的衣服,顫抖著不敢去窗口看… 這個夢太真實了,他需要醒過來。躺回床上,剛合眼,樓下傳來尖叫聲,然后一陣凌亂的腳步聲,敲門聲響起。 他從此墮進這個噩夢,再也無法醒來。而她的母親如同刑滿釋放,臉上竟然有從未有過的輕松,那種釋然將他的內心熬出濃稠的黑汁。 直到他在學??吹綏钜粐?,翻滾了許久的恨意有了傾瀉的出口。 他在楊一圍的學校散播他做小三的傳言,楊一圍成了眾矢之的。起初,這慰藉了他,讓他好眠了幾天,沒有再夢到他的父親從樓上跳下去的畫面??蓾u漸的,他并不能滿足這種孤立的方式,楊一圍看起來已經不在意自己在學校里的狀況。 在陳冰生日當天偶遇,他從楊一圍的眼里又看到了那令人惡心的光…點燃了已經蠢蠢欲動的惡意。 他把楊一圍推進無人的小巷子。他聽別人說,他的父親腿都摔爛了,內臟從破裂的肚子里流了出來,撒了一地。于是他打斷了楊一圍的腿和肋骨,看楊一圍從在地上流血掙扎,想象他父親瀕死的樣子。 他在楊一圍身上發泄他無法實現的想象,即使他被程毅還以顏色,但他還是無法停止。 他名義上的哥哥被派去擺平這件事,出乎意料的,楊一圍沒有去告他。他并不在乎楊一圍會不會告他,但他不能忍受楊一圍可憐他。楊一圍不告他的這個舉動,觸動了他敏感的神經,偏執地認為楊一圍在可憐他。 實際上,楊一圍不過是認命罷了,復健耗費了他所有的所有,已經沒有多余可以分給蘇哲了。 被警告后的蘇哲似乎又正常了起來,不再找楊一圍的麻煩,可流言還未停止,相近的兩所大學竟有不少人關注起消失的楊一圍,于是在他康復回來后,竟比之前更受關注。 呂逸文就在這時注意到了楊一圍。最初有個白白凈凈的Beta追求楊一圍,沒幾天就放棄了,聽說楊一圍不喜歡他,于是找人將那個Beta打了一頓。呂逸文不是個八卦的人,可覺得楊一圍十分有趣,看不出來他能為了勸退追求者而雇打手。第二個追求者也有同樣的經歷,這讓呂逸文想一探究竟。 一個看起來文文靜靜的omega,真能做出這種事情? 于是追求起楊一圍。 楊一圍短短的幾月里三次被人追求,最后都無疾而終,被程毅調侃,「桃花旺盛啊,就是凋謝得快了些,也不知道這個能堅持多久?!?/br> 「我已經拒絕他了?!?/br> 「試試唄,不會是你還喜歡相睿吧?!?/br> 楊一圍沒有否認,之前的兩位也都被他拒絕過,但都秉著追人要有追人的態度,在拒絕后還是會給楊一圍帶早飯之類的。 呂逸文被拒絕后,卻說「那就不追了,我們交個朋友吧?!怪蟮难s也如同他說的那樣,在朋友的范疇。 「今天學校有科研展覽,有興趣來看看嗎?」 「無人陪我去看電影,你有空么?」 「能幫個忙嗎?」 幫忙的請求楊一圍答應的最多,呂逸文在楊一圍幫完忙后請他吃飯作為感謝,后續將結果反饋給楊一圍,一來二去,說的話也漸漸多了起來。呂逸文說交朋友,不過是以退為進,干的還是追求的事情,他的本意只想看看楊一圍是不是真的會打他,可沒想到,他被楊一圍俘虜了。 越來越多的心思放在楊一圍的身上,發現他很容易受到驚嚇,尤其是暴力場面,連電影畫面都不能直視,電影的聲響過大,楊一圍就會捂住蓬勃跳動的心臟。 對于自己的異樣,楊一圍跟他解釋是「被人打過,所以留下了陰影,有在做心里疏導?!箙我菸目隙钜粐⒉粫龀鰵蜃非笳叩氖虑??!改阒滥莾蓚€追求的人被打了嗎?」 楊一圍搖頭,「被人打?為什么?嚴不嚴重?」 呂逸文沒有告訴他,不知道更好,免得徒增煩惱?!覆粐乐?,男生打架多正常的事情?!怪髢扇嗽阶咴浇?,呂逸文的朋友問「你不會真喜歡上他了吧?!?/br> 「為什么不會呢?」 呂逸文大方承認,也為他招來橫禍。 那天下著小雨,從科技館出來面面相覷,都沒帶傘?!赣瓴淮?,就淋著回去吧?!箺钜粐嶙h。 能跟楊一圍多呆會,呂逸文當然同意??删驮趦蓚€學校中間的那條后街里,突然出現的蘇哲持刀要捅呂逸文,楊一圍撲上去,卻被呂逸文推開了,刀深深扎進呂逸文的左腹,楊一圍握住還在外面的半截刀身,不讓蘇哲拔刀,刀刃陷進掌心,兩人的血混在一起。 可蘇哲還是把刀抽了出來,逃走了。 楊一圍死死按住傷口,即使害怕到發抖,還故作鎮定的跟呂逸文說話?!改銊e動,沒事的。我按住傷口了,你忍忍?!拐礉M血的手掏出手機打120 。 呂逸文這會意識還清醒,拿過楊一圍的電話等接通,「你按好了,我的小命就在你手里了?!闺娫捊油ê?,報了準確的位置。 等啊等,說的幾分鐘,卻感覺如此漫長,漫長到呂逸文感覺跟楊一圍過了一生。雨落在臉上也不能維持他的清醒,他只聽到楊一圍一直在叫他的名字,他也回應哲,趁還能說出話來,告訴楊一圍,「不是你的錯,不要覺得內疚,也別害怕,」他的嘴好干,咽了口口水,「好想和你結婚啊?!?/br> 接著他聽到楊一圍說「只要你活下來,我就跟你結婚?!?/br> 他被抬上救護車時,笑了,這下楊一圍的嫁給他了??傻热饲逍堰^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在國內了,被父母要求五年內不允許回國。 蘇哲傷到了呂家小公子,這才讓他那個重組家庭重視起來,他的母親因為愧疚瞞著他的繼父擺平了之前的事情,呂家跟那個被打斷腿的小伙子可不一樣,他的繼父想讓他去坐牢,可他的母親苦苦哀求。 夏卓嶼的父親對蘇哲的母親說,「你再縱容他,他遲早也要把你殺了?!?/br> 夏卓嶼說「您真的不知道他想要折磨的人其實是您嗎?」 「按照他現在的邏輯,您等于楊一圍,而我爸等于楊一圍的追求者?!?/br> 蘇哲的母親不敢置信,可也覺得無辜。蘇哲的父親從戀愛時就表現的出了偏執,只要她提出分手,蘇哲的父親就會以死相逼,就這樣拖進了婚姻,可她真的愛蘇哲的父親嗎?不愛了,已經在裹挾之下全都消失了。 所以在蘇哲的父親跳樓后,她刑滿釋放了。 可老天竟然不放過她,讓她的孩子遺傳到了這該死的偏執癥。在現任丈夫的幫助下,送蘇哲去國外療養。好在夏卓嶼的父親真愛她,讓呂家從身上撕掉了一塊rou,平息了這件事。 而楊一圍再也不敢跟任何人有過多的接觸。 漫長的時間,并沒有讓這件事情徹底結束。 與相睿結婚,除了蘇哲的原因,更多是楊一圍落空多年的感情,他想試試,想看能走多遠,但沒想過,原來這么難。試過了,便不再心存幻想了。即使相睿不再愛陳冰了,可也不愛他楊一圍,結果如此,沒有差別了。 相睿也從老胡那里聽到了所有事情的真相。窗縫中擠進冷氣與潮濕,他已經兩天沒有看到楊一圍了,胸前的信息素提取液散發著楊一圍的氣味,讓他總感覺楊一圍還在自己身邊。不過也好,他還沒想好怎樣面對楊一圍。 覺得自己的感情無比珍貴,值得楊一圍追求,自以為是,自大,怎么能比得上經歷這一切后還愿意跟他的結婚的楊一圍所付出的勇氣和感情。 他也慶幸,幸好是他,而不是呂逸文,真是走了狗屎運了,要是晚個半年,楊一圍有可能為了兌現自己的承諾跟呂逸文結婚了,還好被楊一圍騙走了自己的唯一標記,也能為他拖延不少時間。 話說回來,誰能想到下山的勇者又返回,一腳踹進開了城堡的門,里面看都不看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讓惡龍大吃一驚。 既然惡龍的信條是只要能進來就被勇者獨占,那么接下來,惡龍就要去找占有自己的勇者了。 畢竟龍皮可使人臉皮比不了的厚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