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別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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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姐!走慢些罷……”代杏踉蹌著勉強跟上魏瀟,還要催著身后跟著的幾個嬤嬤丫鬟,大著膽子開口勸。 明明在席上坐得好好的,也不知怎么就說要走了。 魏瀟皺眉不語,只兀自大步往前走,忽地停下來,說:“把李言叫過來?!?/br> 李言在魏慎身邊伺候了五六年,是早年衛盼兮做主母時指過去的。他們一家子是作陪嫁的,衛盼兮臨終前便將其分給了魏瀟使喚。 一家子的職務命運大都掌在魏瀟手上,李言哪敢不聽她的,只現下聽她又問些莫名其妙的話,心中很是無奈。 “你主子同魏池什么時候好上的?”她微笑道。 魏池不過七八歲,這“好”字也不知能不能這般用,李言心道。最初尋他來問魏慎的事,她是很規矩克制的,左不過是讓他講一講魏慎在學堂里都同哪家的公子一處玩兒,玩兒些什么,聽了也只點點頭,賞他些銀錢。 他們伺候人的,最能體察主子喜怒。李言這些時日算是明了,只有聽得他講魏慎日日悶在屋里,誰也不見,她方會真正滿意高興。 否則便像現在這般,面上笑盈盈,言語里卻半分不覺她歡喜的,總怕她下一瞬便變了臉色。 他于心中不住挑著詞句,小心道:“今兒、今兒是今年第一次見呢?!?/br> “哦,是么。你家主子當真奇特的,同誰都能要好?!?/br> “哪、哪有同您這般好?!崩钛韵乱庾R便道,一點不敢抬頭,“三少爺近日見您見得少了,都、都常躲著抹淚?!?/br> 魏瀟一下斂了笑,冷冷地看他。 她同魏慎,還稱得上好么?她不主動尋他,這么一月,他便也理都不理的。就為一條魚,給她擺那么久的臉色。 他臥病在床了,不是李言,他又哪會主動向她提一提讓她知曉。好容易拉下臉面,打定主意暫把前事放下,去哄一哄他,可他哪里缺人哄著陪著的。 她去的那幾回,不是衛襲在便是魏津在,瞧他說笑的模樣,可有半分想著自己的? 嘴上說不喜歡衛襲,可他們到底是日日見面玩耍,還有生死之交的!她算得什么!那夜里這般說,也不知是不是因將她當了代杏便以為她好糊弄的! 男人都是三心兩意的。她現下倒很信起衛揚兮不經意說出的話來。 和衛襲牽扯不清便也罷,可他同魏津又是怎一回事。 魏慎不知道,她卻曉得。前年中秋,魏慎在家養病,衛揚兮同她去廟里替他燒香祈福,又寫了他們三兄妹的生辰八字去找人算命。 那算命的老瞎子,偏說魏慎同魏津同月同日生,具都是老來孤獨,病弱飄零的命。若想化解,須得兩兄弟一世也不分家,同夫妻一般互敬互重方好。 衛揚兮聽得面色煞白,不住點頭。 那老不死捋著胡須,皺眉靜了陣,心中嘀咕,一家子兄弟的,怎就算出紅線姻緣來了。他兀自不解著,衛揚兮見他面色不妙,便忙叫人再塞了幾個荷包。 他掂量著手上銀錢,終只含糊道:“夫人寬心,他兩兄弟只要按我說的辦,便無不好的?!?/br> “要不是他二位生落在一家,又同是男子,算來還有些夫妻緣分的?!?/br> 這倒一下把衛揚兮逗得笑彎了眉眼。 魏瀟暗自冷笑,將自己的生辰八字抽了回來,任衛揚兮如何勸說也不愿讓這老東西替她算上一算。 魏慎那么聽衛揚兮的話,叫他跟著魏津他便跟著,兩人行在一處,就連衣裳便也是相仿的。 事實上,魏津剛回府時,常還去她院兒里問詢關照的,只她言語淡淡,不似喜他迎他的,魏津便鮮少再自找沒趣了。 她對著魏津總也喜不起來,打娘胎里的不和。生了魏津,衛盼兮身子方弱下去,懷魏瀟時,她身子便很不好了。 魏瀟未足月出的娘胎,生生要比魏津輕上兩斤,好好將養了幾年方未落下病根。 魏津少在家中,衛盼兮在時總攬著她道說她哪一處生得像魏津,又說他如何有出息,還問她想不想哥哥。只有魏慎在方會有人應說想念。 她生到七八歲時,老師道她于武學上有天賦,卻因衛盼兮說有她哥哥便好,不再讓她深學,直荒了她幾年的光陰。 她最好便沒有這個哥哥了,又怎還會想他。 魏津有那么多東西,有一家子的人念著他,靠著他,何苦要多魏慎一個? 魏慎不喜她舞刀弄劍的,卻會看著魏津騎馬射箭的模樣發愣。 是她將魏慎想得很好,總以為彼此心有靈犀,她厭誰喜誰他都會知曉,自己鐘愛的他便也能理解支持。 他理應要站在自己這頭的,不要總同衛襲玩鬧,也不要總同魏津在一處了。魏津算得什么,當真便要同他一世都不分家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