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別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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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慎是半分不覺自己有錯的。 他全然想不明白,魏瀟這么個溫柔漂亮又和善的女孩子,日日來他院兒里,因而日日也都能見著那魚的,怎么她便會想著要把那魚吃了呢!她是如何舍得的? 好幾日過去,兩人沒見上幾面,話也沒說上幾句。 衛揚兮是好好說過他的,講他脾氣大,沒規矩,又讓他盡早去同魏瀟道個歉也便罷了,何至于為一條魚真傷了感情。 魏慎左耳進右耳出,這么幾日滿心滿眼地只在等著魏瀟來給他賠不是呢。 可魏瀟那兒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明明還說隔日就賠他條魚的,即便她送來自己也絕不會收,但她怎么能毫無表示呢? 他一面更加氣憤,一面又焦急。有時便想是不是自己小題大做了,原就不該發那么大一通脾氣的,他現下是著實拉不下臉面,也沒有臺階下了。 偶見著魏瀟來請安,她話也淡淡,笑也淡淡。魏慎兀自傲著,見她全似忘了那回事,自己也不多提,但到底心里是想著又難受著的。 臨近年關,衛揚兮沒那么多功夫搭理他同魏瀟的那點別扭,家里家外的千萬件事堆在一起。 正月初六、初九要分替魏津、魏慎過生不說,又和魏道遲商量,明年如何也要把魏津婚事定下來,還有魏慎滿十六歲,為他立了個獨院,趕著要在年關前搬進去的,當真忙煞個人。 崇寧元年的最后一月,魏慎過得很不好。 先是照例病了一場,窩在府中小半月。 衛襲同他幾個同窗來看過幾次,魏津也親來了幾回,凈同他商討他那新院里的裝潢和花銷。府中賬目的事,衛揚兮這兩三年漸漸地交予魏津管了。 魏慎不耐煩聽這些,可又阻不了他哥講,后頭知道魏津厭什么了,便有意聽衛揚兮講哪家哪家小姐適配,專拿這些來堵一堵他。 他這月很少見著魏瀟了,她央著家里總住在訓練場那頭。聽衛揚兮說,近日邊疆戰事吃緊,指不定哪一日魏道遲便又打仗去了,魏瀟想跟著呢。 這般大的事,衛揚兮都知曉,他去問魏津,人家雖不愿同他多講,但顯然也是知道的,魏瀟竟一句話也不同他提,這是暗自也生他氣,有意把他當生人看待了! 她生什么氣?她憑什么生氣呀?明明是她做錯了! 偏他沒出息,當真受不住這般的冷待,又想不明白魏瀟為什么會喜歡那些打打殺殺的東西,這么些日子,夜里都已偷偷蒙枕上哭過好幾回了。 直至大年三十,魏慎掐著手指算,兩人已整整有二十二日未正經說上話了。 就連七八日前他正式搬院子,小擺了一桌宴席,請她來,她也連個人影都沒有,送他作裝飾的兩幅字畫還是差人跑腿遞來的。 這便也罷,可那些字啊畫的又不是她親筆作的,這卻有什么意思?她全不肯花心思的。 他現下這處院子離得魏瀟遠了,也無法偷著她給衛揚兮請安的時候見著她了。他心內慌得要命,不住想起魏瀟的許多好,先時的憤懣早已化作委屈同不解。但凡魏瀟愿給他一個臺階,他必麻溜地下了。 白天魏家族里人一齊祭祖,男女分開,兩人隔得老遠。到夜里人聲喧嘩,觥籌交錯,兩人又是分桌坐的,更無法說話。 衛揚兮破例許了魏慎飲酒,他心里悶,便同那些個堂兄堂弟強吃了幾盅,宴飲到一半又一齊放爆竹煙花助興。 他老早便捕捉到魏瀟的位置了,不住偷眼看她那桌在做什么。魏家女孩兒少,同魏瀟同桌的只三人,年紀方七八歲,都只巴巴看著兄弟們放焰火,一時鼓掌驚呼,一時又躲到嬤嬤懷里去。 不知第幾次抬頭觀望,兩人的眼神便正正撞在一處去了。魏瀟只靜靜看他,眼底映著焰火,時亮時暗。魏慎驚得無措,忙偏過頭來。 他猶豫著,到底是想靠她近些,胡亂抱了一大把花炮,沒敢再看她,只跑去她那桌一個女孩面前,輕喘著氣,蹲下身來問:“池池meimei,你要同我放煙花么?” 魏池縮在嬤嬤懷里,兩眼亮晶晶,又怕,扭捏道:“我、我不會?!?/br> 魏瀟已離他很不遠了,魏慎稍一動眼珠子便能瞧見她今夜穿的是哪雙繡鞋。他一面偷瞧人家鞋子,腦子里亂糟糟、暈乎乎的,一面軟聲道:“我教你呀,你來?!?/br> 他牽著魏池手,就在桌旁不遠處引著她點了個大花筒?!班亍钡膸茁?,夜空中又多出幾多桃花、杏花來,人聲歡呼,而后落星如雨。 魏池嚇得往他這處躲,他一下笑起來,又忙忙護著她說:“不怕不怕,傷不著人的?!?/br> 好似去年他同魏瀟也放過這般的花筒。 他強忍了會兒,終松了氣兒,扭過頭直直看向魏瀟處,卻見她的位置不知何時已無人了。 魏慎面上霎時沒了笑容,要不是另兩個堂meimei扯著他袖子也讓他帶著放焰火,他差些便掉出淚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