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做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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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不幸的消息讓林言發了老久呆,連莊文什么時候從淋浴間出來的都不知道。莊文正在擦頭發,他自己的手機就響了,林言看著他接起電話,嗯嗯了幾聲,就把電話掛斷了。 “是誰?”為了防止莊文察覺到什么不對來盤問他,林言決定先下手為強。 “公司的人,告訴我拍攝要推遲了?!鼻f文使勁擦了擦自己濕漉漉的頭發,從抽屜里拿出了酒店的吹風機。 “他們剛剛也打給我了,也是說這事?!绷盅钥粗搴么碉L機的電線,急急忙忙地對自己剛才的發呆做了解釋,他后半截話被吞噬進了吹風機的工作聲里。 因為這次推遲,他們又在那兒逗留了一兩天,直到張竛打來電話威脅說他再不回來把狗接走,就要把它扔到大街上去流浪,他們才收拾東西回到家里。 回到家里,很難得的,莊文告訴林言,他要處理些事情,所以白天不能陪他了,不過會把飯做好放冰箱里。 “什么事?”考慮到自己現在扮演的“角色”,林言還是問了個走流程的問題。 “一些家里的事?!鼻f文的回答也很走流程,不過林言正慶幸他給自己留了個去找仇姐的機會,也就沒對這老套理由盤根究底。 這一天,莊文出門后,他迅速地撥通了仇姐的電話,和她約在一個有包間的小餐館見面。很難得的,這次約會他比仇姐早到了半個鐘,他都把桌上擺的小零食吃去一多半了,她才踏著高跟鞋怒氣沖沖地走進來,邊走邊不甚耐煩地和電話那頭吵嘴。 “什么情況?!钡鹊剿龗鞌嗔穗娫?,帶著余怒補完妝,林言才小心地開口詢問。 “還是賈飛鵬那個賠錢貨?!彼龔幕瘖y鏡后拋來一個巨大的白眼,“這王八蛋買通他治療所里的清潔工,偷偷給他帶酒進去,被院方發現了,現在人要拒收他,我還得給他找個新地方?!?/br> “他這么麻煩,就不能換個導演嗎?”換個導演還能搶救一下他們嚴重落后的拍攝進度。 “上頭要他,我能有什么辦法?還不是給人打工?我看董事會那幫人的意思是不論發生什么,都得讓賈飛鵬導。真不曉得他是不是爬了他們其中哪個的床?!睂γ娴呐伺镜匾宦暫仙狭嘶瘖y鏡,把口紅和小鏡子扔回了她那個最新款的皮質手提包里,新做的亮片美甲在林言眼前劃過一道兇狠的弧線。 “他們就不怕虧錢嗎?再這么拖下去戲份都拍不完吧?”畢竟他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有保質期的,才不會因為他們還沒完成拍攝就乖乖在那兒多呆上一段時間。 “不要和資本家共情。很明顯,他們不覺得會虧錢。至于戲份什么的,到時候可能要靠后期補救一下了?!?/br> “怎么補救?” “我怎么知道?那是別人的事,今天找你也不是說這個的?!背鸾銖氖痔岚锾统隽艘粋€小號文件夾,迅速地把話題轉入了正軌。 “看一看吧,從里面挑一個,然后就可以進行些交流什么的,方便辦手續?!?/br> 把那個文件夾翻開,林言看到了一張張表格,沒有照片,但詳細地寫出了有意領養者的基本情況。 “名字都是假的,等你確定想和誰接觸后我再告訴你真名,當然,只是我知道的‘真名’?!?/br> “我還以為都是些中老年人?!绷盅缘囊暰€停頓了一下,眼前的這位領養者年紀只有27歲。 “有些是很想要孩子,但是自己確實生不出來,還有些嗎,純粹就是喜歡領養。奇怪的富人心理?!?/br> “你確定這些信息都真實可靠嗎?”大致瀏覽了一遍,林言問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問。 這個問題顯然讓對面的人有些不爽。只見她兩道精心修剪過的眉毛往上一揚,嘴角扯出了一道強硬的紋路,每當仇姐想發表一些刻薄人的言論時,這條紋路就會現身,就如同競技比賽的倒數計時燈一樣。 “你是在質疑我的人脈?”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覺得,這些人條件都挺好,不至于找不到合意的孩子來領養吧?”眼見觸怒了她,林言急忙澄清了自己的想法。 “那是你不懂有錢人,我得告訴你,不是所有人都想去孤兒院領養小孩的,畢竟,那里的孩子大部分背景都不清不楚的,要是哪天血親跳出來要認親,不是徒增麻煩嗎?所以對于你這種,血親要放棄小孩,并且承諾日后不會再有糾葛的情況,他們求之不得?!?/br> “好吧,我還以為這是個供給大過需求的市場?!?/br> “多去生殖科轉幾圈就知道了,多的是想要孩子卻要不上的人,我就認識一個,自然流產好幾次,試管也做不上,最后只好領養了個?!?/br> “怎么會有人非得要個孩子呢?” “誰知道?我是不懂,不過我想養孩子大概就跟養貓養狗一樣?有些人是更怕寂寞點,還有些,純粹是被信息素蠱惑的白癡?!?/br> 翻了三四遍文件夾,林言最終挑中了一對中年夫婦,膝下無兒無女,常居國外,在本市也有房子。因為不想承擔高齡生產的風險,又想要一個小孩子來作伴,所以選擇領養,文件上寫著他們叫David和Sara,令林言想起自己中學時的外文課本。 “不錯的選擇?!背鸾阋矊λ臎Q定表示贊成?!拔液退麄円娺^幾次,很好的人,有教養,也不缺錢,他們在郊外的那棟房子很棒,你可以抽空去看看?!?/br> “這樣提前接觸不會有問題嗎?” “你不是擔心弄虛作假嗎?自己親眼去看看唄,而且說不定他們也想見見你,雖然我已經給他們發過你的照片了?!?/br> 從仇姐手里拿到了那棟郊外房子的地址,林言踏上了回家的路途。至此他總算是在自己的計劃上踏出了一大步,他又在心中回想了一下那對夫婦的信息,更覺得自己做出了一個不賴的決定,如果一切屬實,一個生活在那種家庭的孩子自然不用為生活發愁,它會從小受到極好的教育,上個好大學,找份棒極了的工作,過完順風順水的一生,怎么都比當他的孩子要強。 我還是很有良心的,他走在路上這么想,一個靠譜的家庭可是一個孩子能得到的最大的禮物。 帶著這愉快的心情走進家門,莊文還沒回來。冰箱上還貼著他早上出門時留給林言的便條,看著那些用工整漂亮的筆跡寫下來的詳細指示,他快樂的情緒就像個被放了氣的輪胎一樣迅速癟了下去。任何人都能看出來莊文對這個孩子有多期待,而這個生父也表示過對孩子負責的意愿,而林言,絲毫沒征求過他的意見,就決定要把孩子丟得遠遠的,這樣是不是有些太自私了? 你管這叫自私嗎?要不是他強暴了你,哪里會有這個孩子?你很清楚如果孩子落到他手上他會做些什么,他會一刻不停地糾纏你,讓你屈服于母親這個角色,然后你就得順帶接受他了。有一個聲音在他心底不甘地低語。 可他也沒那么糟糕不是嗎?至少和他呆在一個屋子里也沒那么煩人,他是親生父親,對孩子的感情理所當然要比陌生人強,家人的愛對小孩子是很重要的。又一個聲音在他耳邊喃喃。 他這么在頭腦里左右互搏,忘了關火,成功地把晚飯燒焦了,只能從冰箱里拿出一些水果充饑。冰冷的果汁刺激得他牙齒一哆嗦,他只能放棄啃蘋果當晚飯的念頭。抱著大米倒在沙發上看電視,時鐘緩慢地爬過一個個小格,莊文居然還不回來。 將近晚上八點,門口終于傳來了動靜,大米支起耳朵,從林言懷里掙脫出來,徑直跑到前門去搖尾乞憐了。 熟悉的信息素氣味里還夾雜著炒栗子的香味,莊文一經過廚房,就明白了眼前的狀況,一股焦糊的味道還盤旋在空氣里,垃圾桶里躺著一些黑色的不明物體。 “你還沒吃晚飯?”莊文給狗開了個rou罐頭,把一袋冒著熱氣的栗子塞到了林言手里。 “先吃這個墊墊肚子,我馬上做,通心粉怎么樣?” “給我加個煎蛋,我要溏心的?!?/br> 晚上八點半,林言終于吃上了晚飯。吃著香氣四溢的通心粉,看著在廚房里忙活的莊文筆挺的背影。他心里的兩種聲音又一次吵得不可開交,只是這一次,為莊文辯護的那一方似乎稍稍占了上風。 唉,林言在心里嘆氣,俗話說食色性也,找個能同時滿足這三個條件的對象可不是那么容易,就算有一天他真的和莊文一拍兩散了,他也會時常懷念這幾個月吃到的好飯的。 要是莊文是他在大街上認識的人就好了,要是他們有個正常的開頭,自己估計也不會這么抵觸這段關系的長久可能性。壞種子開不出好花,要不是和莊文的開頭這么令人難以接受,他的態度又怎么會如此別扭? 林言扒拉著盤子里的通心粉,在腦海里設想了一下和莊文在俱樂部之類的地方相遇的場景,但一個大前提讓他的這些假想瞬時間灰飛煙滅了。那就是,因為自己的職業特殊性,他已經好久沒去過那些單身男女的社交場合了,也就是說,他如果遇到一個陌生男人,十有八九是在gv片場。 想到這點,他郁悶地用叉子戳破了那個煎蛋,金黃的蛋液流了出來,把這碟通心粉變得更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