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
444盯著爪子里的那塊裂痕頗多的殘玉,一臉深沉。 它嚴重懷疑自己出現了問題,或者中了什么病毒。 自從他陰差陽錯跟著季承鄞的馬車去了一趟皇宮,莫名其妙對那個人有了殺意,自那以后它就時常多愁善感,傷悲春秋,看見晏玖會盯著他發呆,有時候還會掉淚。 更讓它費解的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拼湊了這個東西,還藏得嚴嚴實實,如果不是它臨時查看數據,都不知道數據庫的空間里有這樣一塊東西,它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藏的。 不只如此,它還發現自己最近很多記憶都接不上,平白空了很多。 它走到挑燈夜戰,批閱公文的晏玖面前說,“我有事離開一段時間?!?/br> 晏玖看了它一眼,點了點頭,“去吧?!?/br> 444有點奇怪他的態度,想說什么,沒說出口,親昵的蹭了蹭他的手背,“我會很快回來,等我?!?/br> “這么粘人……”晏玖揉了它一把,“去吧?!?/br> 不知道為什么444有些念念不舍,還是決定回去看看。 很快眼前的貓瞬間消失,晏玖有些吃驚。 平時444離開都是會留下原來的貓身,這次竟然連貓身都不留下,他想了想,覺得也好,省的到時候還要找個人照顧它,戰場刀劍無眼,傷了它怎么辦。 現在他也分身乏術,忙得吃不上飯,也顧不上休息。 他上次搶來了糧食,卻沒辦法分給百姓,因為皓瀾的臨時救場,他來不及搶完,宋子鈺順勢將剩下的糧食分給了百姓,還造謠晏玖是朝廷派來的走狗,不讓百姓好過。 被洗腦的百姓對晏玖格外反感,他們自發的組成民軍小隊守在邕州城門口,誰敢上前就動手,沒有武器就用人rou墻檔。 這要是沒有宋子鈺授意,晏玖都不信。 百姓不信任他,晏玖若是殺進去,很容易落一個草芥人命的罪名,更加讓宋子鈺大做文章,傳出去,天下人更不信朝廷了。 有時候輿論是真的能顛覆很多東西,若是全邕州的百姓集合起來反抗,晏玖又該如何?可他要是不進邕州城,宋子鈺就有時間慢慢掌控邕州。 左右為難,只好按兵不動。 除了宋子鈺,還有其他人也蠢蠢欲動,晏玖不得不去敲打他們。 邕州大旱,又不是全天下大旱,這群當初為了茍命,不得不交付權利的諸侯湊什么熱鬧?真是給點火就想燃起來,還是當初給的教訓不夠深刻。 晏玖親自帶著刀上門坐坐。 好在也就那么些野心勃勃按耐不住的雜魚,還沒來得及做什么,跟宋子鈺也都沒結盟,對晏玖造不成什么威脅。 這當中,有的人就是比較謹慎怕事,火燒得還不夠旺,所以他們不敢跟宋子鈺有什么往來,連他的示好都沒接受。 少有的幾個被宋子鈺拉上了賊船,騎虎難下,不得不跟他周旋。 雖算不上是什么大威脅,晏玖清理他們時,還是損失了些弟兄,他自己也受了點傷。 他的身體是真的不行了,只是打上那么一場,就受傷倒下,動搖軍心,后面怎么辦?意識到這一點的晏玖有些慌。 還是高估了自己。沒有時間一步步去收局了,熬不到那個時候,得重新想法子達到目的。 晏玖十指交叉放在嘴邊,出神地盯著某處,一個計劃冒上心頭。 他瞬間往后靠,深深嘆了口氣,有的事,當舍得舍,當斷得斷。 陸遠舟贈送名畫投誠,他和陸遠舟私底下談過一次,最后他給了那些宋人長久以來潛伏在東越的名單。 他道明了自己和陸浮生的關系,所提的要求也只有一個。 他要陸浮生死。 他這些年也一直暗中研究取蠱之法,只是每到關鍵時刻,都會被陸浮生打斷,導致他一直沒有進展。 也就是說,陸浮生死了,陸遠舟就能心無旁騖的研究取蠱之法,就有機會擺脫那悲慘的命運。 晏玖垂眸沉思了一晚上,最后決定攻打邕州。 若能奪取下來最好不過,奪不下來,也只能說,他命該如此。 至于那些被蒙蔽的百姓,晏玖也無可奈何,有的時候做出必要的犧牲是沒辦法的事情。 晏玖這幾天有條不序的將事情都安排好,最后決定帶一撥人去攻打邕州。 晏玖命令以盡量不傷害百姓為前提,他手里的士兵戰場上所向披靡,可是面對普通百姓時候,畏手畏腳,最后被擊潰成一盤散兵。 他的近衛帶著其他士兵逃走了,晏玖臨時病發,被陸浮生帶兵圍攻,沒能離開。 “你也有今天?!标懜∩痈吲R下的嘲諷他,宋子鈺冷眼旁觀。 “少說廢話?!标叹聊樕先狙?,持著長槍便刺過去。 陸浮生立刻躲過,同晏玖打在一起。 早就被耗了不少力氣的晏玖難免落下風。 他這樣曾經名震天下的人突然成為了戰虜,又是滅了宋國的頭號敵人,少不了被當場戲弄羞辱,晏玖憤怒擊殺,陸浮生與他對打,用刀在他身上割了一刀又一刀。 晏玖被那些士兵拖著在地上滑行,不少人在他身上劃刀子玩,想一點點折磨死他。 他看見宋子鈺幾次想開口叫停,最后什么都沒說,不忍的轉身離去。 晏玖是宋人恨之入骨的將領,他如果保下晏玖,底下的人不會服從他,為了以后著想,他只能由著士兵對晏玖羞辱折磨。 但他很快想到怪異的地方。 以晏玖能力為什么那么輕易就被他們抓到? 當真是因為不忍對百姓動手? 不,他當年都能面不改色的毀滅宋國,怎么會因為邕州的百姓心軟讓自己落入困境? 他頓足在原地,轉過身去,莫名地感到不安。 他是故意讓自己落到他們手上的,他想做什么?! 他遠遠看見陸浮生和晏玖扭打在一起,晏玖承受著其他士兵的毆打,很快被拉開,他說了什么,陸浮生似乎被他激怒 提起刀沖上去,晏玖被擋住了,看不清當時的表情,等宋子鈺再看見他時,像是不堪受辱才會自己撞上去自尋死路一樣。 “住手——!”宋子鈺大喊著,朝這邊奔來。 可是已經晚了。 晏玖之前被折磨過,本就失血過多,又受了致命一擊,很快就瞳孔潰散,只剩下最后一口氣。 他盯著陸浮生的眼神很輕蔑的說,“你知道嗎,你們從頭到尾,都算不上什么威脅,我會落在你手上,或者我死在這里,只是因為我愿意?!彼歉卑谅托赜谐芍竦淖孕抛岅懜∩懿凰?。 “死到臨頭,還在嘴硬?!?/br> “你覺得宋子鈺還能容忍你多久?”晏玖輕笑一聲,“你信不信,你很快就會死在他手上?!?/br> 陸浮生起了殺心,握著刀步步逼近。 “別殺他——” 陸浮生不理會宋子鈺的叫喊,又一刀下去,晏玖瞬間再也不能呼吸,臨死之前他看皓瀾的眼神就像看一只臭蟲。 “我叫你住手你聽不見嗎?你為什么要殺了他!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宋子鈺暴怒,他受夠了陸浮生一直以來的擅作主張和自以為是。 陸浮生當然明白宋子鈺對他不滿很久,但那又怎么樣呢?只要他對宋子鈺還有用,宋子鈺就不敢殺了他。 他怎么可能死在宋子鈺手上,挑撥離間,嗤。 “主公,晏候已死,不若將他蒸了喂狗,以慰我宋國枉死臣民和戰死的弟兄們,留下頭顱掛在城墻上示眾,揚我士氣君威?!?/br> “你不要太過分了……”宋子鈺氣結。 “過分?他滅宋國的時候可沒有仁慈,兄弟們也贊同我的話對不對?”他慫恿人同意他的提議。 底下的人早就知道他們主公和將領隱約不合,暗地里分成了兩個不同的陣營,很快就有人大聲附和陸浮生。 “既然大家都同意,主公何必不忍?!?/br> 士兵的情緒被挑起,宋子鈺只能被迫答應,他咬牙切齒道,“蒸烹喂狗,倒也不必,將他挫骨揚灰要他永世不得超生?!?/br> 此話一出,倒也沒人反對。 陸浮生似笑非笑。他很清楚宋子鈺這樣做是不想讓晏玖喪尸狗腹,可是挫骨揚灰也不錯,他也不在大庭廣眾之下給主公爭這個。 晏玖的尸體很快就被拖走,隔日,他的頭顱就被掛在邕州城墻上,余下的尸骸,自是化作了飛灰,不過陸浮生還是私底下叫人把骨灰丟到了荒郊野外,被風吹了一夜,也消散無痕跡。 消息很快傳開來,天下人無不大快人心,京城那邊也議論紛紛。 “這個竊國小人,終于死了?!?/br> “他曾經也是我們的英雄,可惜啊,被權勢迷了眼睛,做了不少惡事?!?/br> “也不全是惡事,至少寒門能上升,是他的功勞……”有讀書人感嘆道。 “你在幫那個jian臣說話嗎?你不知道他草芥人命,想殺了邕州的百姓?!腦袋糊涂了,對手無寸鐵的百姓下手,也配稱英雄?!要不是邕州百姓團結起來對付狗官,至今他還在為非作歹!” 那書生連忙道,“我的錯,我的錯,他是個狗官,他不配稱贊……” 聽聞噩耗的左相猛地一下站起來,震驚不已,“你,你說什么!” 報信的小廝戰戰兢兢,“晏、晏侯被邕州的百姓挫骨揚灰,尸、尸首懸掛城門?!?/br> 左相當場回不過神來,卻聽聞一聲尖叫,“小姐!” 原是偷聽的沈瓊華驚聞噩耗,一時暈倒過去。 皇宮。 季承鄞猛地一陣心絞痛,許久都沒緩過來。 他不知為何有種不好的預感。 “陛下——”中保驚慌失措的沖進來,跪在地上,整個人害怕到發抖。 “晏、晏侯他……歿了?!?/br> “咣當——”有什么咂在地上,摔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