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憂慮連著好幾天都伴著林驚堂，他又不敢打電話問別人，只好自己不停的確認再自我否認。到最后，林驚堂幾乎都要心灰意冷了，想著趙合德應該是不記得了。

    下班的時候林驚堂站在酒店門口等車，余光瞟到路邊停了一輛熟悉的車。他心一緊，走過去敲敲車窗，車鎖響了一聲，他會意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

    趙合德雙手搭在方向盤上沒有看他，林驚堂默默把書包取下來抱在胸前也沒有說話。

    車外人來人往川流不息，鳴笛聲，轟鳴聲，交談聲統統被隔絕在一層外殼之外。趙合德沒有開車燈，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燈印在兩人臉色，模糊了他們本來的情緒。

    一道橘色的光從趙合德高挺的鼻梁上滑落，他終于開口：“為什么不來找我？”

    林驚堂捏著書包拉鏈，“找你，干什么？”

    這句話把趙合德噎了半天，他有些相信地問的問：“你那天在酒吧里說的話不算數了？你要反悔了是吧？那也行……”

    “不是！不是反悔！”林驚堂激動喊出來打斷趙合德的話，他亮亮的眼睛看著趙合德，喜悅似乎馬上就要溢出來?！八阅氵€記得我們那天說的話是嗎？那些話還作數是嗎？”

    趙合德也側過頭望著他，點頭，“我記得，作數?！?/br>
    從酒吧回來的第二天，趙合德躺在床上回想起昨天晚上說的話。雖然頭疼，但是兩人說的話一句一句他卻都清晰記得。

    說實在的，林驚堂方方面面都不符合他的口味，不漂亮，不夠耀眼，不會說話，但也不知道自己昨天是怎么就答應了。他好好思索了一下，算了，白送上門的年輕小男孩兒不要白不要。

    而且有時候林驚堂面對他的反應確實讓他挺受用的，那種從眼睛里冒出來的，掩都掩不住的害羞，崇拜和愛慕甚至比言語更讓趙合德舒心。

    他原本以為林驚堂第二天會聯系他，結果等了好幾天一點音訊都沒有，等到最后他實在是忍不住親自去找。坐在車里等林驚堂下班的時候他還在自嘲，哪有金主上趕著聯系別人的道理。

    林驚堂說話都開始磕巴：“我，我以為你那天喝醉了不記得了，所以沒敢去找你?！?/br>
    “不敢找我？我能吃了你？”

    林驚堂輕輕搖頭。

    趙合德嘆了口氣問：“你知道跟我是什么意思嗎你就答應?！?/br>
    林驚堂無論如何也沒法在趙合德面前把“包養”兩個字說出來，措辭了半天說：“情人關系嗎？”

    趙合德頷首繼續問：“你知道當情人要干什么嗎？”

    “就是陪著你，照顧你，討你開心，不讓你心煩，隨叫隨到?！?/br>
    “還有跟我上床?！?/br>
    林驚堂身體僵了一瞬，小聲說：“我知道?！?/br>
    “你跟別人睡過嗎？”

    林驚堂臉紅得要滴血，他埋著腦袋搖頭。

    趙合德原本也只是想逗逗他，看到他這個樣子就更起勁，故意說：“那我怎么知道跟你上床舒不舒服?！?/br>
    林驚堂恨不得一頭撞死在玻璃上，但沒辦法，他只能硬著頭皮答：“你，你可以先，先試一試。如果上我不舒服，我，你可以告訴我，我可以慢慢學……”

    趙合德聽了這話笑出聲來，林驚堂成怒地轉頭轉頭瞪著他，整個耳尖都是紅的。

    趙合德揉了揉他的頭發說：“逗你玩的，不管你好不好上，我都答應你跟著我，行嗎？”

    “好?！?/br>
    “當我的情人有幾個最基本的條件，一是不許干違法的事，二是不許背叛我，三是除開特殊原因，你要隨叫隨到。這幾條不難做到吧。當然了，我也不會虧待你?！?/br>
    林驚堂連忙點頭，然后他突然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那我們這樣，要維持多久？”

    “你要是不想繼續了你告訴我一聲就行了，我也不會留你的?！?/br>
    林驚堂抬起頭盯著趙合德問：“那如果是你不想繼續了呢？”

    “那我就跟你說一聲，給你一些錢然后你就可以走了?！壁w合德勾勾嘴角，“怎么，這才剛開始你就想走了？”

    “不是?！绷煮@堂撇撇嘴，他想問，如果你不想繼續了但是我還想繼續呢？但是他沒敢問出口。

    “那就希望你能盡好一個情人的職責，不要老是讓我主動去找你好嗎？”

    “知道了?！?/br>
    趙合德想了想又補充道：“但也不要總是粘著我……算了，我看你也不是個會粘人的?！?/br>
    林驚堂怔了一下，“知道了?！?/br>
    趙合德轉動車鑰匙說：“知道就好。你現在回學校是嗎？我送你?！?/br>
    林驚堂點頭。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到學校門口之后林驚堂道完謝拿起包下車往宿舍走。

    走了兩步他站在那頓了頓，然后返回來敲敲車窗。趙合德搖下車窗問：“怎么了？”

    林驚堂彎腰雙手扒在窗戶上，輕聲道：“趙先生晚安。路上小心?！?/br>
    趙合德笑著說：“好，晚安?！?/br>
    林驚堂分不太清“主動”和“粘人”之前的界限。思來想去只能每天早上給趙合德發個早安，晚上發個晚安，趙合德回他他就再說點什么，不回他他就不敢再去打擾他。

    一連著快半個月，兩人就保持著這種尷尬又奇怪的關系。趙合德也沒有主動邀請跟林驚堂見過面，兩人唯一的線下交流就是他時不時去酒店喝下午茶，然后林驚堂給他送咖啡的時候說兩句話。而就這短短兩句話大多數也僅限于問好。

    這個包養關系讓趙合德實在是憋屈。林驚堂跟他以前認識的小男孩兒不一樣，別人都是上趕著貼上來，他到好，每天除了兩句話再沒別的花樣了。都過這么久了，竟然連他的手指頭都沒碰到，趙合德都開始懷疑林驚堂到底是不是想繼續這段關系。

    倒也不是說趙合德多想跟林驚堂有點什么，只不過說，既然都是這種關系了，那不得發生點什么嗎？

    于是在林驚堂放下咖啡轉身準備去走的時候，趙合德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拉住他。

    林驚堂身形一頓，覺得被趙合德觸碰到的地方火辣辣的像是要燒起來。他驚慌看了看四周，怕有人往這邊看，然后才小聲說：“怎么了？”

    “今天幾點下班？”

    “今天下班要晚一點，可能九點?！?/br>
    “行，我等你下班?！?/br>
    林驚堂抿抿嘴道：“你等我下班干什么？”

    這倒是把趙合德問住了，他嘴角抽了抽，故意惡狠狠的說：“你說我等你干什么？你說我想干什么？你不是說你知道當情人該做什么的嗎？”

    趙合德被林驚堂氣到了，怎么現在像是他在追別人一樣。他咖啡也不想喝了，拿起手機站起來淡淡道：“不知道就算了，以后別聯系了，免得你覺得這種關系膈應?！闭f著就想走。

    “不是！不是！”林驚堂急了，也來不及多想擋在趙合德前面抱住他不讓他走，“我不覺得膈應。我的意思是離我下班還有好久，你不用等我，你去干你的事，到時候我去找你就好了?！蹦┝怂旨右痪洌骸罢娴牟皇遣辉敢??！?/br>
    趙合德低頭看著主動投懷送抱的人，心情莫名舒暢，但語氣還是冷冷的：“不怕有人看到了？”

    被趙合德這么一提醒林驚堂才反應過來，匆忙松開手退后幾步，然后怯怯的打量趙合德的神情。

    趙合德重新坐下道：“我下午沒事，我坐這兒休息會兒行嗎？”

    “行，行?！绷煮@堂再不敢說什么，只能順的趙合德的話說?？吹节w合德沒再生氣了他才敢回到吧臺繼續工作。

    趙合德沒坐多久就走了，臨下班的時候林驚堂收到他的短信：下班直接出來，我在酒店門口等你。

    林驚堂看到短信的時候笑得眼睛都彎了，剛到下班打卡點就火速收東西出去找他。

    趙合德的車就停在大門口，林驚堂跑過去敲敲車窗，聽到車鎖“咔”一聲響就坐上車。

    林驚堂以為趙合德要說什么，結束他只是拉動手柄問：“回學校？”

    林驚堂心里泛起一點點小失落，說：“嗯?！?/br>
    快到學校的時候，趙合德沒有直接往校門開，而是拐進了一個黑黢黢的小巷子，熄火停車。

    林驚堂緊張起來，輕聲說：“校門不在這邊?！?/br>
    “我知道?！?/br>
    林驚堂點點頭道：“那我，那我走過去也行。謝謝趙先生?！闭f著就想開車門下車。

    趙合德“啪”一下迅速把車門鎖上，轉頭問他：“你準備怎么謝我？”

    林驚堂的手還扶在門把手上，他不自覺縮緊手指，抬頭看著趙合德，聲音有些緊澀：“你希望我怎么謝你？”

    “親我一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