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里都是趙合德身上熟悉的味道，檸檬混著橙花的清爽被他的體溫染出來一陣雪松和小蒼蘭的暖意和沉穩。林驚堂快要溺斃在這種味道里，他忍不住加深呼吸，滿足得甚至嘴角都隱約上揚。

    趙合德瞟了林驚堂一眼打趣道：“這么輕易上別人的車啊。不怕我把你賣了？”

    “??？”林驚堂的思維開始遲緩，“趙先生是好人?！比缓蟛畔肫饋碜约憾紱]問他要去哪就答應他了，便問：“我們去哪兒？”

    “陪我去喝幾杯行嗎？”

    “好?！绷煮@堂頓了頓，想到趙合德好久沒去酒店了，說：“這么晚了你怎么會到這里？”

    “辦完事路過，然后就看到你一個人在路上走，正好喝酒沒人陪，就想問問你愿不愿意。畢竟我們也算半個熟人了吧，我的秘密你也都知道了?！壁w合德側過頭笑著沖林驚堂眨眨眼睛。

    林驚堂想起上次偷聽他和別人講話的事瞬間羞愧起來，于是剩下的路程都低著頭不敢講話。

    趙合德把林驚堂帶到一家酒吧。林驚堂平時不怎么去酒吧，但是這家酒吧跟他印象里的不太一樣，沒有難聞的氣味，沒有震耳欲聾的音樂和歡呼，這倒讓林驚堂松了口氣。

    趙合德好像跟酒吧的人很熟，在吧臺上隨便挑了個座坐下，跟酒保指了指酒水單上的一杯酒就把它推給林驚堂，“你看看你要喝什么酒？”

    林驚堂小聲道：“我不會喝酒?！?/br>
    趙合德把酒水單翻到后面，“那你挑杯飲料?！?/br>
    選了半天，林驚堂最后選了杯橙子氣泡水。他靜靜坐在趙合德旁邊，咬著吸管一點一點喝，用余光看到趙合德沉默地喝著酒。

    林驚堂有些緊張，害怕趙合德會不會還在因為偷聽的事情生氣。他想說點什么，但是醞釀了好幾次都不敢開口。

    終于在看到趙合德喝到第三杯的時候林驚堂忍不住了，他鼓起勇氣按住趙合德準備拿起酒杯的手，頗有破釜沉舟的勇氣說道：“趙先生你別喝了。上次的事我真的非常對不起，你和那個男生的事我沒有跟任何人說，我以后也絕對不會說的。對不起，請你別生氣了?！?/br>
    趙合德緩緩側頭，看著這個青澀的男生笑了笑：“你以為我是因為你偷聽不爽啊?！?/br>
    “不是嗎……”

    “聽到了就聽到了唄，頂多覺得有點丟臉罷了。我喝酒呢是因為，”趙合德舉起酒杯晃了晃玻璃杯里的冰塊，“想到為了那種人花了幾十萬實在是很不爽，越想越憋屈了?！?/br>
    或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也或許是這種窩囊事實在是沒處說，趙合德打開話匣子：“一開始就覺得他漂亮好看，又會說些討人開心的話就把他留在身邊了。誰知道他他媽是個愛賭的，還是個點背的，一晚上輸幾十萬，每次都求我幫他還錢。后來還偷東西，那個十幾萬的表也被他偷走了。他說他會改我還真信了?！?/br>
    趙合德又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他就把我當atm機，我他媽怎么會招惹到這樣的人啊?！闭f到這里趙合德聲音里竟然有些委屈，“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吹來的啊，也是我拼命賺來的啊。幾十萬，真他媽不爽?！?/br>
    林驚堂聽完覺得心酸心疼，但又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只能拍拍他的手臂輕聲說：“這樣的人不值得你這么難過。你就當花幾十萬買個教訓吧?！?/br>
    聽完這話趙合德笑了，“你可真不會安慰人?！?/br>
    林驚堂臉立馬就紅了，有些無措：“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你?！?/br>
    “算了。不為難你了?！壁w合德叫酒保倒酒繼續喝。

    林驚堂用手指摳玻璃杯壁，想著趙合德說的話。前面的他都不是太在意，但是最后幾句一直在腦海里轉。

    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吹來的，那趙合德憑什么白給他十萬塊錢呢，雖然他說這是報答他的錢，但是林驚堂可不覺得那無意中拍的一個視頻值十萬。

    他咬咬唇，半轉過身對趙合德說：“趙先生，你借我的十萬塊錢我會盡快還給你的?！?/br>
    “不是說不要你還了嗎？”

    林驚堂堅持，“不行，這個錢一定要還你的，不能白拿你那么多錢?！?/br>
    趙合德轉頭看著他：“你準備怎么還？”

    “我努力打工，畢業以后努力工作，盡快把錢還你?！绷煮@堂自己都不好意思說下去了，就憑他現在賺的這么點外快加上以后還沒有定數的工資，十萬塊算是遙遙無期。

    趙合德喝了不少，此時已經有些半醉。酒吧里的燈光很暗，把趙合德茶色眼眸也照得有些朦朧，林驚堂盯著他的眼睛移不開目光。

    趙合德果然嗤笑一聲半開玩笑道：“那你不如把自己賣給我?！?/br>
    林驚堂知道趙合德是在開玩笑，但是那一瞬間心跳還是避免地加速加速了，周圍似乎安靜了下來，就像一根羽毛落了地，他只能聽見自己震耳發聵的心跳聲，還有趙合德那句“不如把自己賣給我”的余音。

    好像沒法再思考什么，林驚堂點點頭。

    很久以后林驚堂回想起來，日后所有的痛苦，糾纏，愛，恨，似乎都起始于這一個點頭。

    趙合德驚訝地看著他：“你同意？”

    林驚堂梗著脖子裝作若無其事，“我同意。跟你，然后十萬塊就抵了?！?/br>
    趙合德腦袋脹脹的沒法好好思考，他放下酒杯問：“你喜歡男人？”

    “嗯?！?/br>
    “你確定要跟我？”

    林驚堂見趙合德反復地問，自己心里也打起鼓來，“如果你愿意讓我跟你的話，愿意這樣抵十萬的話?！?/br>
    “行，行啊?！壁w合德又喝了一杯，“我無所謂啊，反正那十萬我說了是送你的?！?/br>
    林驚堂張張嘴，沒說出來話。

    后來兩個人都沒有再講話，林驚堂是緊張激動得不敢再講話，趙合德是醉得不想講話，只是一杯地喝酒喝酒。

    到最后是以趙合德醉倒在吧臺上為結束，林驚堂和趙合德提前叫好的司機一起把他扶回車上，看到車走了他才打了輛的士去學校旁邊的小旅館住了一晚。

    躺在有些潮味的床上，林驚堂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著今晚兩人說的話。他以后就跟著趙合德了對吧，雖然好像是包養的關系，但是也跟趙合德有了更多的關系對吧，那他就有見趙合德的理由了對吧。

    想著想著他就開心得笑出來，但是立馬他又猶豫擔憂起來。今天是趙合德喝醉了意識不太清醒，等他醒過來他還記得他今晚說的話嗎？今晚兩人的約定還能生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