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與裸體老爸的視頻電話雪夜中拔槍的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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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血族來說,安寧永遠只能是短暫的。 他們自覺地、不自覺地遭遇著命運的波瀾,很少有血族能夠過著如人類一般穩定的生活,往往只能在兩種道路中選擇:顛沛流離,或趁風而起。 無數的苦難中既包括被獵魔人追殺,也包括一個小時前點的外賣突然說不送了。 劉一漠:“那我喝不到冰可樂了嗎???” 彭陽:“……” 而更多的時候,矛盾可能是來自同樣維度的、完全敵對的血族氏族。 ……………………………………………… 一道白色的影子橫跨G市上空。 它猶如細煙一縷,又像是幾朵隨風散落的蒼白花瓣,帶著一種不自然的異樣感,一路搖曳著飄向市中心,所到之處皆是一片冰霜,直指彭陽家所在的小區。 漸漸地,市中心越來越冷,溫度極速地降到了個位數。 陣陣烏云在那道白色影子的背后凝聚,夜色中竟然是響起了一道憑空的夏日悶雷,緊接著鋪天蓋地的黑暗漸漸壓過了城市的霓虹燈。 它像一條白蛇般爬行在黑暗的天空中。 然后,下雪了。 那一道白色的影子飄轉盤旋落到地上去,化作一個持著紙傘的白衣美人。 他赤足,踮著腳尖,慢慢彳亍。 紙傘遮住了他的面容,只露出個黑色的薄唇來。 “我喜歡人類的城市?!彼α藘陕?,抬起頭,一張姣好的臉上滿是瘋癲,“在血rou的世界里。建起來鋼筋水泥。搞得我們像古老的傳說一樣遙遠?!?/br> 他抬手,抓著一個被大雪和白衣夜行給嚇傻在原地的夜間外賣小哥。 “但是,這與人類近了,我就感覺自己不是個蹩腳的睡前故事了?!?/br> 持傘的白衣美人用手掐著那小哥的脖子,將他舉了起來,“我就是喜歡在這樣——燈紅酒綠的現代城市里行著的感覺??!百年前的恐懼不曾消亡,你們人類建立起來的現代城邦不值一提,你怕嗎,克里斯蒂安?” 被舉起來的外賣小哥掙扎著,還沒來得及說出一句“我不叫克里斯蒂安!”,便被一層薄薄的冰霜覆蓋在了皮膚上,動彈不得。 “你是誰不重要?!?/br> 白衣美人拍了拍冰雕的臉,“我只記得這個人類名了,克里斯蒂安?!?/br> …………………… 白衣美人像是一個移動的暴風眼,所到之處一片凜冽寒風,鵝毛大雪逐漸結成塊掉下來,冰刀一般打在地上碎開來。 他停在彭陽家門口。 一點點月色勉強從烏云背后透過來,照在他一身白衣上,像是個吊著的蒼白鬼影。 轉著紙傘,他昂首期盼地透過院子大門看向彭陽家。 深夜還沒睡的羅爾夫,正好隔著窗臺與白衣美人遙相對望。 羅爾夫他神情憔悴,蘊含著一絲絕望。他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你要是不出來,我就要闖進去咯”的意味。 “哎……”羅爾夫往后縮了一下。 他走到自己的房間里,從行李箱摸出了一把槍,出房門之前又想了想、繞回去找了瓶圣水,揣在睡褲兜里。 叼著煙的羅爾夫走向門外,打了個寒顫,顯得格外脆弱。 【所以當保姆的時候也要加班嗎。天吶,世界上怎么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加班理由?!?/br> 開了門的一瞬,銀光乍現。 不給對方任何反應的時間“啪啪”兩聲,似乎有什么東西打到了白衣美人的手上,一陣又辣又嗆的煙霧彌漫開來。 “這是什么!”白衣美人一驚。 又是兩顆子彈打到地上,煙霧包圍了他,讓他邊咳邊往后退。 這嗆熱的煙霧同時還驅散著寒冷,所到之處積雪都化成水、散開成了一灘。 “額,黑胡椒,白胡椒,藤椒粉……全名叫「化雪彈」,你要自己做嗎?我還是建議去獵魔人協會柜臺買,打九八折?!?/br> 沙啞的聲音從白衣美人的背后傳來。 待煙霧散去,一把金色的左輪槍正對著白衣美人的后腦勺。 而很顯然不是在問子彈配方的白衣美人被激怒了。 白衣美人像一道鬼影般彈射而出,銳利的“紙傘”邊緣閃著金屬光芒,攜風夾雪地切了過去,眼看著羅爾夫就要被攔腰斬成兩半。 “砰——” “砰砰砰砰砰砰——” 羅爾夫單手持槍連續不斷地開著,銀質的子彈撞到“紙傘”上打得火花迸發,霸道的火力逼得白衣美人被迫往后退。 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了夜色、雪色,黑白相間的小區街道上不時被火花照亮。 獵魔人與異族像是轉圈般不停周旋著,羅爾夫以攻為守地打把白衣美人打得節節敗退,有些子彈打在傘面上,而更多的子彈開始以極刁鉆的角度擦著“紙傘”過去,嚇得對方急忙切換角度。 “你是個什么東西!” 白衣美人氣得直跺腳,他將手中的傘舞得艷美非凡,每一次衣袖與白雪齊飛的舞步中都暗藏殺機,但硬是被羅爾夫躲了過去。 羅爾夫冷笑一聲:“你們血族不是最喜歡利用入侵查人類隱私嗎?你沒準還背過我的魔藥過敏史呢,別打不過我就裝作不知道有我這個人啊?!?/br> 他一邊說一邊抓緊時間往槍里填子彈,看似是左輪槍的武器竟然能容納得下二十多顆子彈。 被從各種角度給吐槽了一把的白衣美人快把牙都咬碎了。 【從來!沒有見過!這么欠揍的獵魔人!】 眼看著敵人還狡猾地說一句話就補上幾顆子彈,白衣美人哪還來得及跳舞裝樣子,急急忙忙撐著傘打了過去,他可不想再和獵魔人玩“你猜猜我槍里還有剩多少子彈”的游戲。 一改此前輕靈的進攻,白衣美人行了個旋身的禮,蹲在地上踮起腳尖,借著暴風雪的遮擋消失在了原地。 再出現時,他猶如一顆沉重的炮彈般夾著風霜撞向羅爾夫。 每一片落雪都閃著刀光。 兼具速度與力量的襲擊讓羅爾夫來不及躲避,幾顆子彈打向傘面,卻是還沒碰著便被落雪給切開了。 “噢喲,不得了?!?/br> 感慨了一下,羅爾夫放棄對攻。 他按著槍身側面透明的按鈕,將子彈全部退了出來,然后在一瞬間將槍輕輕投擲在了空中,擋在自己與撞過來的敵人之間。 一聲轟鳴響起,左輪槍并未被切割開,而是在撞擊的第一時間便炸開了。 金色與白色交織的爆炸火光過去,羅爾夫又掏出兩把槍往白衣美人身上打了兩下,打得是吱哇亂叫。 白衣美人的“紙傘”被炸出了個大窟窿,身上素凈好看的衣服也沾著些焦黑。 他憋屈地抿著嘴,眼里有些淚意。 “不能說臟話,不能說臟話,慧太……你是漂亮小伙,要高貴,要優雅,不能丟臉……嗚……” 他不停安慰著自己,卻是越說越覺得委屈,臉上掛著我見猶憐的小可憐樣。 只是羅爾夫根本不吃這套,多年與血族、血仆打交道的他明白,這群非人的怪物縱使有情感也不似人類那般脆弱,即使是哭得傷心欲絕的血仆也輕易將獵魔人開膛破肚。 更何況他知道對方流的是鱷魚眼淚。 “喂,你要站在原地和我打嗎?”他十分不憐香惜玉地開始上膛。 “…………” 白衣美人抹了抹眼淚,恨恨地盯著羅爾夫。 作為陪伴主人度過百年歲月的血仆,他的主人很早就給了他猶如東方傳說中“雪女”一般呼喚風雪的能力,這次派往東方他更是信誓旦旦要一舉拿下。 卻沒想到還沒和正主打照面,竟然就被個獵魔人攔截了。 此前他看過羅爾夫·晨光的檔案,確實幾乎把羅爾夫所有的弱點都記下來了,就連“左腳腳踝有暗傷、無法快速轉向”這種細節都刻在腦袋里。 結果打起來的時候,羅爾夫根本就不快速移動!而是一把大槍狠狠地把慧太往右邊趕,一被近身就干脆直接把槍當炸彈丟了過去。 慧太:【像條賴皮老狗!什么東西呀!】 他喚著風霜到身邊來,片片落雪疊在手心里,如蓮花散落、如天鵝展翅。 層層白雪被擠壓成一柄透明冰刀,閃著攝人心魄的黑光。 慧太很不甘心。 他侍奉于高貴的“滯骸王”,本該攜著主人之意給腐蝕王安德烈的幺兒來個下馬威,結果反倒自己吃了癟。 看著羅爾夫的慧太是越想越氣:“而且還是被你這種人——!” 羅爾夫撓撓頭。 他看了看自己的黃色小鴨睡衣,又看了看腳上的小熊拖鞋。 “你不喜歡現代睡衣是嗎?!绷_爾夫疑惑地問。 【好可憐,比我還小但是完全接納不了現代社會,這就是俗稱的宅男吧。我是不是要教育下劉一漠不能整天宅在家里,不然再可愛的孩子也會變得神經質?!?/br> 羅爾夫端詳著慧太。 “不、不是!你在想什么呀!” 慧太被這種嫌棄又憐憫的眼神給看懵了。 他一百年以來就沒遇到過這種眼神! “說話都結巴了,沒關系的,慢慢努力還是可以融入社會的?!绷_爾夫示意對方別緊張,“來,你打開手機關注一下獵魔人公眾號,現在可以免費領取十節補習課,對你很有幫助,我們還送雞蛋哦……” “所以都說了不、是、呀!” 慧太徹底生氣了。 他隱約察覺到對方根本沒把自己當回事,卻又找不到羅爾夫任何松懈的地方——羅爾夫甚至在對話的時候也渡著步子在地上輕輕畫能夠壓制血仆的圣痕,還沒幾分鐘慧太已經感覺自己控制風雪時有些力不從心。 老賴。 但是認真到恐怖。 慧太不喜歡面對這樣的老東西。 他骨骼膨脹到逐漸撐破皮膚,蒼白而柔嫩的皮膚下竟然是純粹的黑色,只過了三息,他便從一個身著白衣的姣好青年變成了一只四肢匍匐的黑色蜥蜴。 黑色蜥蜴吐著信子,兩邊純黑色的眼珠子里都閃著三顆紅色眼仁,看上去有一種粘膩的惡心感。 “嘶。以滯骸之名。我要你死!” “分化成冷血動物的血仆?你的王是真的很自虐啊?!绷_爾夫感嘆著,手上雙槍垂了下來。 “嘴硬的蟲子??!” 看似不大的黑色蜥蜴實則力氣驚人,它爬行起來像是飛速移動的火車,巨大的力道往前跑了幾步,震得大地都在顫動。 它裹在一片白雪紛揚的風暴中直直撞向了羅爾夫。 它知道羅爾夫是這棟房子的守護者,所以逼著對方挺身而出。 【死吧!】 慧太紅色的復眼顫動著。 直到它正式撞進彭陽家。 慧太這發現,過了那到矮矮的灌木柵欄,雪竟然是不下了。 不,準確地說是——雪下不進來。 它驚恐地抬起頭督了一眼天空,然后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因為夜色、因為大雪,它一直以為羅爾夫后來掏出來的那兩把槍,還是獵魔人的制式武器。 而現在離近了一看,慧太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驅魔圣槍。 羅爾夫右手拿著一把猩紅色的彎口炮,左手是青金色的長手槍。 兩把武器風格迥異、卻都有著漆黑吸光的底色,只在光華流轉中折射出一些鎏光來。 那是血族的武器。 王授予的武器。 沒有寫在情報上的、兩位血族王給予的、殲滅血族的允許! “你只會橫沖直撞,對嗎?”羅爾夫抬猩紅色彎口炮,對著黑色蜥蜴的嘴。 他的眼中有一種審視,亦有一種冷冽。 “已經忘記身為人的姿態了?” 羅爾夫知道對方無法回答,因為一切這只發生在一瞬間,對方來不及。 作為異種族百年的行刑人,羅爾夫知道有些問題不需要答案。 他能從這個血仆的嘴巴里聞到人類的血rou味。 有的時候,人類如果忘記了自己的原本姿態,就會失去感同身受的能力,也就意味著變成了野獸。 吃人血rou的野獸。 【我不執行正義與公道?!?/br> 羅爾夫想起了女王,然后忽而又想到了劉一漠。 【但是我守護人性的火光?!?/br> 他閉上眼睛,摁下扳機。 光芒乍泄,猩紅色彎口炮的轟鳴聲只響了一瞬,接下來卻是被封住了,反而是青金色的長手槍亮了起來。 無法分辨顏色的耀眼光束從槍口沖出,破開了黑色蜥蜴的身軀。由于后坐力太大,羅爾夫拿不穩青金色長手槍,槍便落到地上去、直直對著天空開槍。 猶如劃破黑夜的流星般,烏云被光束打了個洞穿,然后便擴散開來,露出背后萬里無云的晴夜來。 光束只持續了一瞬,便化作星星點點的小灰塵飛散。 羅爾夫驚訝地回頭,果不其然看到了陽臺上的劉一漠。 “大——叔——”劉一漠墊著腳在陽臺上喊,他披著一條毛茸茸的攤子,手上還拿著個馬克杯,“我們找到可樂啦——你要喝嗎——我給你熱——” 羅爾夫撓了撓臉龐,又看了一眼被強光打到角落去、變回人形的慧太。 “要——” 他回了一聲。 …………………………………… “嗚嗚,我、我是雨陽慧太,隸屬、嗝、隸屬第十一王滯眠王,您好,嗚嗚……” 慧太正坐在沙發上,一邊打著淚嗝一邊自我介紹。 “你別哭呀……” 劉一漠感到有些為難。 只看到羅爾夫掏槍的劉一漠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只來得及沖過去強行停下安德烈的殲滅炮、然后用自己給的武器把敵人制服了,一切都只發生在一瞬間。 所以直到慧太灰溜溜地進家,劉一漠都還以為這是個羅爾夫撿回可愛小動物的故事。 熱愛耽美的劉一漠甚至露出了“什么,羅爾夫大叔原來喜歡這一卦的!”的笑容,并且在腦內構思了包括、、在內的一系列書名。 當然,把人接進來了之后劉一漠才發現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雨陽慧太的身上有一股子冰碴混著血的味道,他是某位獨特的王的血仆。 羅爾夫緊急地把劉一漠和彭陽拉到角落去做功課。 “滯眠王呢,比較和其他王不對盤的一個親王,根據資料也顯示很大可能和你爸是古往今來的敵對派。 “你爸……哦痛,好好好不是你爸,安德烈,行了吧。安德烈是腐蝕王,以不止息的進化、同化、生物性的互相侵蝕為特性,滯眠王正好就反過來,很喜歡靜止不變的東西。 “他也比較熱衷冰戀這種東西……大概,反正他很喜歡冷的玩意兒,什么冰啊雪啊之類的,他麾下的血仆也都有類似的特性?!?/br> 羅爾夫并沒有發現劉一漠的眼睛越聽越亮。 等他科普完歷史,劉一漠便抱著可樂瓶和三個大玻璃杯飛一般跑了過去。 劉一漠舉起一般冰格:“所以你能幫我冰可樂嗎!” 慧太:“………………?” 羅爾夫&彭陽:? ……………………………… 鑒于雙方都覺得相遇的開頭太離譜太丟人,所以大家都同意一切從新開始。 那句話叫什么來著。 哦,「人生若只如初見」。 獵魔人與血族與血仆此刻都對這句話產生了深刻的認同。 雨陽慧太已經止住了眼淚的,看上去好了不少,顯然是從剛剛丟人的遭遇中緩了過來。他十分認真地雙手從懷中掏出一張白色明信片,從桌子上遞了過去。 “如您所見,我接下來將作為G市教育系統的特聘異種族導師,負責協助原本的人類教師們開設對非人類教育體系?!?/br> 雨陽慧太說完,又給了劉一漠一封信,“這是您父親的信件?!?/br> 劉一漠疑惑地問:“所以你是來送信的?” “嚴格來說,是的?!?/br> “可是為什么要像上門踢館一樣?” “…………” 雨陽慧太:因為就是上門踢館。 但是面對天真且年幼的劉一漠,雨陽慧太在心中保持著一種謙卑,把心里話徹底憋住了。 畢竟他剛剛才被人家一炮射飛了。 踢到鐵板上把自己給踢骨折這種事實在是……非常太丟臉。 劉一漠向來有一種大智若愚的歡脫,對方不回答、他就不追問。 他舉著冰塊嘎吱作響的冰可樂和羅爾夫碰了個杯,彭陽則幫忙拆安德烈委托過來的信封。 雖然沒有關于每一位血族親王的具體知識,但是劉一漠知道所有的親王都住在十四苦難不朽道。也就是說安德烈與那位滯眠王雖然私底下互相敵對,實際上算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鄰居。 所以劉一漠總覺得血族的王們都很像幼稚園里的小朋友,屬于住一起但是隔三差五要打架的類型。 拆開信封,劉一漠意外地發現里面沒有寫字。 白色的封袋里裝了一團血。 猩紅色的、猶如有生命般的血。 血液見著劉一漠便撲了上去,直接與劉一漠融為一體。旁邊看著的羅爾夫差點被熱可樂給嗆著,他實在是沒想到一團血也能有這么快的速度,還來不及攔截就出事了。 彭陽也被嚇到了,有些無措地圍著劉一漠轉圈。 “…………???”劉一漠愣了會兒。 作為血族的他實際上反應速度很快,如果他想的話,常人眼中的一秒對劉一漠而言可以是十秒有余。 但他還是沒攔下那團血來。 實際上并非劉一漠做不到,而是因為他從那團血上感受到了濃烈的、獨屬于安德烈的氣息。 作為被安德烈認真轉化、帶了一段時間的幺兒,劉一漠要說完全不想念安德烈那肯定是假的。 他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懷念安德烈在身邊的時候了。 畢竟有一個二逼又可靠的“爸爸”實在是很讓人能徹底松懈,甚至會讓劉一漠不考慮未來要做什么。如果不是安德烈離開,劉一漠甚至會以為自己就要這樣一輩子跟著安德烈。 “嘶……連上了?” 先是安德烈的聲音傳來,然后劉一漠開始能夠在腦海中看到安德烈現在的樣子了。 安德烈渾身赤裸地仰躺在深紅色的王座上,他挺翹的大rou臀壓在硬質椅子上,從側面的鯊魚肌往下,能夠隱隱看到他深凹的腰窩。 他一改此前蒼白皮膚的吸血鬼樣子,膚色變成了一種rou欲的黝黑,每一塊肌rou都閃著yin亂光澤。 一副耽于性欲、從上到下從里到內都被喂飽了樣子。 “咦,安德烈!”劉一漠笑得很開心地打招呼。 “……都說了多少次我是你爸??!”安德烈毛了,他一開始還想著裸著接兒子的“電話”會不會不太好,卻沒想到這幺兒一上來就對自己直呼大名。 可以說是非常見外了。 “不習慣嘛?!眲⒁荒街?。 實際上劉一漠并不是不承認安德烈的身份,如果說世界上還有哪個人能不用理由地就讓他感覺親切,那就只有安德烈了。 但是,作為從來沒有“父親”這個概念的孩子,劉一漠對親屬關系的認知僅限兄弟,而“爸爸”這個叫法更像是在呼喚一個遙遠卻不會到來的人,令劉一漠感覺不合適。 因為安德烈是他呼喚時會到來的、救了他一命、寵著他的人。 所以與其叫“爸爸”,不如直接叫名字。 劉一漠是這樣想的。 安德烈的性格與劉一漠有些像,包容性很強,沒太追究。他話頭一轉,問:“怎么樣,這種通信方式?!?/br> “真沒見過,我被嚇了一跳呢?!?/br> “哈哈哈哈哈?!?/br> 以血液的互溶來建立精神連接,這是血族、血仆的傳承知識里都沒有的東西,因為這個做法古老得快湮滅在歷史長河里,當年制作“血統傳承”的那個人物并不知道這種技巧。 “不會被監聽,不會被發現,而且有實時性?!卑驳铝衣冻鰝€有些狡黠的笑容,語氣中帶著點炫耀。 他挺著胸膛走下王座,一切細致得讓劉一漠甚至可以觀察到安德烈的rutou。 那個之前淋著劉一漠的尿、被劉一漠用手玩腫的、褐色的rutou。 劉一漠想著想著有些害羞。 安德烈露出個古怪的表情,“喂,小子,你知道我們現在腦海是相連的嗎?” “現在知道了?!?/br> “所以別想了,趕緊的,老子腦袋里要有畫面了!” “好、好嘛!我努力一下……” 安德烈表情越發猙獰,他順著劉一漠的記憶看到了自己很多狼狽的樣子:“你又在想什么!你就這么記著我給你口的樣子嗎!cao,你當時全程看著我的臉的嗎???” “我視力好……不是,安德烈你別晃了呀呀呀,這樣不是更像那天的情況了嗎!” “叫我爸!” “爸你別晃大屁股呀——” “…………” 最終,父子兩的色情對話,以安德烈穿上衣服、劉一漠喝著可樂轉移注意力告終。 雖然大家都很好奇,但是好在最終沒人敢問“爸你別晃大屁股呀”這句話里的“爸”是不是安德烈,以及“大屁股”又是什么。 安德烈憤憤不平地披著自己的紅色披風。 實際上作為yin亂的血族,安德烈是屬于那種會和子嗣上床的類型,他僅會在初次交媾時對子嗣溫柔。之后無論是面對大兒子還是老四老五雙胞胎,安德烈在床上都是極為霸道的類型,會把兒子們玩哭。 但是唯獨吸食情感類型的劉一漠,是饑餓的安德烈哄著求著去接兒子尿的,這一來二去就有點微妙了。 因為安德烈不能否認,他晃著個大jiba在劉一漠嫩嫩的小腹上舔舐的時候感覺很開心。 思來想去半天,安德烈越想越不爽,他決定以后果然還是找個機會好好和劉一漠上一次床,這樣方便重拾雄風。 順便把那一邊接尿一邊勃起的記憶給沖刷一下。 “說起來,我們是為什么要聯絡來著?” 劉一漠突然發問。 安德烈這才想起來自己是有正事要說的。 他側著身子坐了起來,露出個玩弄般的笑容看著劉一漠。 “想好自己接下來要干什么了么,小子?!?/br> “…………”劉一漠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然后驚訝地抬起頭。 血族,是“生下來就不管”的典型。 父母并不虧欠孩子,無盡的第二次生命既是詛咒也是禮物,血族不會為子嗣負責。 所以一般來說,盡管安德烈是王、是名義上G市的管理者、是如此高位的大人物,但是與劉一漠沒關系。畢竟他光靠安德烈的血脈帶來的紅利就已經可以活得很舒服了。 安德烈這樣提問,潛臺詞是在對劉一漠說“你可以提要求”。 “不要誤會,我不是在單純地幫你?!卑驳铝覔]著手,示意劉一漠不要太拘束,“我只是知道有一些事情是用血族的能力也沒辦法解決的。但是以你的倔性子又不會隨便放棄,要是由著你一個人去做事,會給我添很多麻煩?!?/br> 劉一漠有些心虛地低頭。 【是啊,比如回學校?!克?。 “你最終還是要依賴人類社會的東西,為了不讓你闖禍,我可以現在幫你?!卑驳铝艺f。 “代價是?” “……” 安德烈露出了一個皺著眉頭的嫌棄表情。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說法有點怪,劉一漠支支吾吾地改口說:“那、那你就這樣幫我???” “不然呢?”安德烈翻了個白眼,“父母就是會為了避免孩子闖下大禍,會提前去拔苗助長地提供幫助的。老子只不過是圖個清靜?!?/br> “那我可以提要求……嗎?” “…………” 安德烈又皺起了眉頭,滿眼都是“你就笨到真把我當外人嗎”的嫌棄。 “啊啊啊我這不是放不開嘛!“劉一漠在沙發上打了幾個滾。 安德烈顯然也是煩了,他罵罵咧咧地催著劉一漠:“趕緊的麻溜的把你想做的事情說了!老子一會兒還有事!” “那個……” “嗯?!?/br> “我還是……” “嗯?!?/br> “想回學校讀書啦……” “好?!?/br> 劉一漠靜默了一秒,沒反應過來安德烈一下子就同意了:“誒?” “別‘誒’了,你以為我和人類簽訂教育資源互助協議是為了什么啊,過去的信使應該也說了他是教育系統的協助者吧?!?/br> “對吼!” 劉一漠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原來安德烈早就把事情安排好了! “對你個大頭鬼!我不懂,這種一定要回學校讀書的念頭到底是哪兒來的,我看人家小孩一被轉化就去直接開后宮收血仆了,你這是什么情懷???” 安德烈撓頭。 劉一漠:“就、就是寒窗苦讀的情懷……” “你這能算寒窗苦讀嗎,吃的用的那不都是最好的,我看你小子就是倔脾氣。還寒窗苦讀,以后要不要我幫你安排就讀大學的資格???” “我我我我要是考上了的話,你能幫我搞得像普通人一樣進去讀嗎……” 安德烈又懟了劉一漠幾句,倒是沒拒絕,便就這樣應下來了。 想要將一個血族偽裝成普通居民,不難。 父子二人都沒說話,筆尖摩擦紙張的沙沙聲傳來,安德烈似乎在寫什么。 等寫完,安德烈沒好氣地叫了劉一漠一聲。 安德烈:“喂,傻小子?!?/br> 劉一漠:“我不叫傻小子?!?/br> “不重要不重要,來,”安德烈勾著手指頭,“叫我聲爸?!?/br> “?” “叫一下,我給你把就讀人類學校的資格證辦了?!?/br> 劉一漠拍桌而起、誓死不從:“你這是威逼利誘!” “是又怎么樣?” “嗚嗚……” 醞釀了半天,劉一漠嘴巴在“ba”和“die”的發音形狀切換了幾次,憋得臉都紅了。 安德烈一臉悲痛:“你就不能想我點好嗎?怎么一臉嫌棄的樣子????” 被這樣一說劉一漠倒是突然想到了兩人最開始的相處:安德烈在金色的子彈雨中護著自己…… 最后,劉一漠小聲地、臉紅著、糯生生地喚了聲:“爸爸”。 “嘿嘿。乖的咧?!?/br> 安德烈傻笑著,在信封上壓了火漆。 這封信,給了劉一漠回歸校園的權力。 作為不死的血族,他正式被賦予了普通人的身份,得以在靈魂老去之前——體驗自己原本應有的一生,包括青春也包括別離,包括所有血族無法體會的人間煙火。 他被允許去記住自己作為人類的樣子。 文件,即日生效! ……………………………… 凌晨五點,羅爾夫在樓下喝酒、彭陽被通知要回去上學之后哀嚎著開始把時差倒回來、孟飛舟距離起床還有二十分鐘、雨陽慧太結束拜訪離開了。 趁著血液還有能量,父子二人斷斷續續地聊著天,準備就掛著“電話”把能量用完,免得以后力量混在一起出問題。 劉一漠:安德烈,你為什么要知道我最想回學校讀書??? 安德烈:叫我爸。 劉一漠:…………老爸。 安德烈喜笑顏、齜牙咧嘴。 樂得跟個猴似的。 他豎起一根手指控制著血液,在自己的王座前繪制了一個巨大的輪盤。 輪盤上周圍一圈是無數的文字,囊括了大多數可以猜測的未來走向:融入血界生活、接管人界產業、學習魔法開始探索世界之理、談戀愛、經營人類牧場…… 其中既有著許多血族才有的特權,也有著如“成為廚師”這種普通人也可以嘗試的行為,琳瑯滿目地例舉了大概有上百個。 這些全部都是安德烈隨意從命運河流中摘取出來的、適用于血族子嗣的未來。 因為級別接近的原因,安德烈與劉一漠既無法看到彼此的命運、也看不到自己的,無論怎么觀測都只能看到整個血族的命運,這一定程度上因為他們就是血族的代表、血族的意志。 所以關于他自己的未來,他們只能猜測一個大概。 輪盤畫完,血液生成的輪盤中間出現了一根長指針。 劉一漠:“?” “轉到什么就是什么?!卑驳铝姨裘?,示意劉一漠仔細看,然后念叨著:“魔鏡啊魔鏡,請告訴我,我家幺兒最想要的未來是哪一個?!?/br> 然后他丟出去一顆小石子,正好撞到指針上,撥動得整個輪盤運轉了起來。 劉一漠:“??” 最后指針停了下來,正正好指在“回去上學”的小格子上。 “不要搞封建迷信啊老爹?!眲⒁荒虏鄣?。 這不就是學校門口那種賭運氣的小地攤輪盤嗎??! 安德烈一臉看小孩子的表情,“這是占卜,很嚴肅的那種?!?/br> 劉一漠反駁:“不管怎么看都只是隨便轉的啊,到底哪里嚴肅了!” 然后安德烈把指針撥回指空,又提了相同的問題,又用石頭打上去轉了一次。 這次又指向了“回去上學”。 劉一漠:“???” “你還小,不懂什么叫命運?!?/br> 安德烈認真地說:“所謂命運的特權,就是當你想知道一件事的時候,隨便丟個骰子都能明白世界的真相。普通人要花大量時間去沐浴更衣、焚香求神,只不過是一種表示自己的心無雜念的手段,以此來取悅「命運」?!?/br> “而——對于我們來說,命運本身就給予了得天獨厚的寵愛,所以你怎么問她,她都會回答你。 “而所謂占卜,只是走個形式?!?/br> 他又丟了一次石頭。 這一次指針依然牢牢地對著“回去上學”,充滿著一種如劉一漠般的倔強,就仿佛那根指針是劉一漠本人。 劉一漠:好怪哦,這種事情也是命運能知道的嗎,到底有多萬能??! ……………………………… 當天晚上, 劉一漠悄悄找了個骰子。 他十分認真地寫了一張表格,比如1=分手、2=能結婚、3=雖然不喜歡了但是還會留在身邊……等一系列對應的占卜結果對照表。 一共有三張。 他想占卜一下自己的戀愛未來。 畢竟和哥哥、和彭陽的關系實在是讓他太苦惱了,他還沒想好要怎么相處。 “魔鏡啊魔鏡……啊不,命運呀命運,請告訴我關于未來的戀情走向吧!” 虔誠的少年投出骰子。 而古怪的是,無論劉一漠怎么擲骰子,骰子要么在下落過程中被風垂落到被子上去、要么一咕嚕滾不見了,甚至還有一次落到地上詭異地以一個角支撐,根本不知道是哪個面朝上。 劉一漠越投越擔心,投骰子的姿勢越來越快,勢要今天占卜出個結果來。 到后面,他的眼睛甚至可以在黑暗中捕捉到骰子的一切動態趨勢,在骰子尚未落地之前就明白這次投擲不會有結果,然后直接在空中就把骰子給收了回來繼續丟,一收一放快得rou眼幾乎無法捕捉。 投了一百八十二次,在下一次嘗試的時候劉一漠突然發現骰子下落的趨勢很不一樣。 【有結果了!】 他激動地想。 而骰子竟然是摔在地上,整整齊齊地裂成了四瓣。 劉一漠瞠目結舌地摸了摸碎開的骰子。 ………………………………… 屋子里傳出來了劉一漠驚慌失措的哭喊聲:“…………命運生氣啦——??!” 正在煮熱可樂的羅爾夫滿臉問號,側過去問彭陽:“命運是誰?” 現在的年輕人會起這么酷的外號嗎? 彭陽思考著,想起了記憶中劉一漠許多神神叨叨的行為。 他不太確定地說: “應該是……一漠的朋友吧,那種奇怪的小仙女之類的?!?/br> 羅爾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