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小王子與玫瑰花(中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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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多年,兩人終于又坐到一起,心平氣和地好好聊了一次天。 傅宴安看著面前正在緩慢用勺子攪拌咖啡的謝隨歌,恍惚想起男人以前好像很不喜歡喝這玩意兒。謝隨歌最討厭苦味兒了。 是這樣嗎?他有點記不清楚了。他們同居的時光已經距離他們太遠太遠,甚至可以說是他前半輩子的事了。 謝隨歌習慣性地點了這個后,一連往里面加了好幾包糖漿才抿了一口,卻還是被苦得皺眉。但是沒關系,他已經習慣了。在英國,好像人人都要喝這玩意兒才能生活下去。 “對不起?!彼K于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就嚇到了傅宴安。 傅宴安驚恐地瞪圓眼,下意識用手緊張地抓住桌沿,以為男人又要發什么瘋。 謝隨歌卻只朝他溫和地笑了笑:“我一直沒向你正式道過歉。我違約了,沒能做到答應你的事。對不起,安安?!?/br> “……” 其實可以理解的。 傅宴安抿了抿唇。 以前是他太幼稚,天真地以為只要有愛什么困難都能克服,可誰能真正在一個人身邊無怨無悔地守一輩子。他的心變了,謝隨歌也變了,這都太正常了。 他沒有回話,謝隨歌便繼續自己說了下去:“我以前很自信,總覺得只要自己想做的,就一定能做到?!?/br> “毒癮,藥癮,煙癮,性癮,這些我都染過,但只要我想戒,我絕對就能管控住自己再不碰一絲一毫?!敝x隨歌朝他苦笑了一下,“可能是我太無知了吧。我還以為這世上沒有比戒毒更難堅持的事了呢?!?/br> 傅宴安瞪大眼,微微張開嘴。 他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謝隨歌從來沒向他講過這些事。 “其實我很討厭旅行,到一個新地方對我來說,總是沒好事發生。英國對我來說太遠了,我當時第一個想法是,我沒辦法,沒能力獨自回國,所以我拒絕了你,毫無回旋的余地?!?/br> 小時候他興高采烈地跟mama到“新爸爸”那里,然后就被囚禁了五六年。他為了能逃回來,做了數不清的下賤事。逃票,偷東西,甚至是從野狗那里搶食物,旅程對他來說,就是噩夢。 他這輩子最開心的旅行,就是和傅宴安,傅朔一起到海邊玩的那次。 他那晚一個人出去,在沙灘上走走停停,海水拍打礁石發出的浪花聲讓他感到寧靜。 而后他聽到男生的聲音,傅宴安在背后喊他,而他只用回過身,笑著張開手臂,傅宴安就會主動朝他跑過來,撲到他懷里。 他曾經也有一段時間以為,永遠都會這樣。 謝隨歌慢慢講著這些回憶。 他本來是不想把這些事都說給傅宴安的,他覺得他太年輕,太美好,他的心思如此稚嫩純潔,就連知道他以前是賣的,都天真地以為他能遇見什么愛情。 太蠢了。 他們那時都很蠢,永遠都在拼命試探著對方。傅宴安不相信他會為他停留,他不相信傅宴安能從一而終,他那時候根本不理解男生口中總說的愛到底是個什么東西,所以他們都輸了。 當時在英國傅宴安告訴他,他談戀愛了的事時,他反而松了口氣。就是那種“啊,看吧,我就知道,果然是這樣?!钡母杏X。 可他明明早就做好了男生會變心的心理準備,但當真正看到那條短信時,他還是克制不住地猛烈把手機倒扣在了桌上。 他的手機屏幕被當場壓裂,直接黑屏,所以第二天他才回了傅宴安消息。 “說實話,我走的時候,你有沒有這種感覺?”謝隨歌笑盈盈地問他。 傅宴安猶豫了幾秒,還是點了點頭。 確實,他當時很難受,很痛苦,但又有種長久以來的壓力被釋放的暢快。其實在他內心深處,他早就認定了謝隨歌遲早會離開。 “從你告訴我你又談戀愛了,到跟喬依洋結婚,是五年。我能看出來,你對我的態度越來越不耐煩,冷淡?!?/br> “安安,你知道我當時在想什么嗎?我告訴自己:兒子長大了,到叛逆期了?!敝x隨歌搖搖頭,笑道,“哈哈,太可笑了?!?/br> “自那以后,每年過年的時候你都跟著他一起回去看他的父母。安安,我當時也算是你的父親。你為什么不能回來看我一眼呢?”謝隨歌問。 “我……” 傅宴安沒辦法回答。 他和喬依洋當時正處于熱戀期,喬依洋對男人又很抵觸,一提到就會和他吵架,所以他能不讓他們見面就不讓他們見面,自然也減少了去看謝隨歌的次數。 “我那時總是在想,如果等在家里的是傅朔,你會回來嗎?當然,這不用想就能知道答案。你肯定會回去,所以我就又開始想,我做的到底哪里不如傅朔。嗯,好像是比他都差啊。所以安安總是不回來也情有可原了?!?/br> “每一天,每一天這種想法都在重復,我就這樣又過了五年?!敝x隨歌沉默了幾秒,說道,“直到小花也去世了?!?/br> “小花……” 謝隨歌就是在那天離開他的。 傅宴安感到喉嚨有些哽咽,他難受地吞咽了一下。 “它是你的貓啊,安安?!敝x隨歌抬眸看著他道,“你那時不會來看我,但你還會偶爾回來看它。它死了,你竟然都不回來看它一眼?!?/br> “我養了它十二年?!敝x隨歌嘲諷地笑了一聲,“十二年,我和我媽呆在一起的時間都沒那么久。跟一只貓……” “我以為是你想養它……”傅宴安驚訝道。 那時在陵園,謝隨歌一直說要逮住那只小野貓割了他的蛋,他還以為謝隨歌是喜歡它,所以才把它帶回了家。 “我沒事給自己找麻煩干什么?!敝x隨歌無奈道,“安安,我看起來像是那么有愛心的人嗎。我當時是真想閹了它?!?/br> 傅宴安:“……” 那只能說小花運氣真好,在他們兩個人之間從容混吃混喝這么多年。 謝隨歌從他驚訝的眼神中也會意到了什么,想到小花最后離開時的模樣,謝隨歌還是真心地笑了笑,輕聲罵道:“小畜生?!?/br> 陰差陽錯,竟然也陪了他這么久。 “這些年,我去了很多地方,也去了英國。我想看看你的母校,可我自己學了五六年英文,到那兒也還是跟傻子一樣,既分不清人,也分不清路。幸好有留學生主動來幫我,他們給我指路,還熱情地邀請我去參加他們的派對。我當時很感動?!?/br> 傅宴安懂他那種感覺。 他剛到那邊時,人生地不熟,自己一個人辦什么事都很慌張無措。他就是在那時認識了Joe。 如果,如果當時陪在他身邊的是謝隨歌,那他們現在會怎么樣? 傅宴安看著面前男人平靜溫和的面龐,想,那他和謝隨歌還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嗎? 他從來不知道謝隨歌也會有這么多的心事,他不知道他也會想這么多。 謝隨歌也會期盼著,他能回身看他一眼。 要是謝隨歌能早點對他講這些話,也許他們根本就不會分開這么多年。 但也只是也許。 那時候他們都太年輕了,就像謝隨歌理解不了他一樣,他理解不了男人。 那時的他即使看出了謝隨歌的異樣,也只依照自己的情感,不受控制地瘋狂渴求著男人的愛,反復確認男人不會離開,可其實在內心深處,他也跟謝隨歌,喬依洋一樣,早已認定他們的結局。 “那你現在有認識新的朋友,或者…伴侶嗎?”傅宴安忍不住問道。 謝隨歌正準備回答,傅宴安的手機鈴聲卻響了。 他看到上面顯示的名字,為難地抿了下唇,還是向謝隨歌做了個抱歉的手勢。謝隨歌稍微點了點頭,示意他請便。 傅宴安接聽了電話:“喬子,怎么了?” “什么?圓圓又發燒了?不應該啊,我早上送她到學校的時候還沒事的啊?!?/br> 傅宴安說話聲音有些大,他站起身往沒人的角落走,焦急問:“那你現在過去了嗎?” “……” “好,好,我一會兒就到?!?/br> 掛斷電話,傅宴安想自己得向謝隨歌說自己有事要先離開一下,但當他從角落出去,他卻發現剛才還在座位上的男人已經不見了。 他走到他們的位置,看到男人剛才用過的咖啡杯旁邊放著男人今天穿的黑西裝上別的裝飾胸針,胸針下壓了一張便利貼。 傅宴安拿起那個白玫瑰樣式的胸針,把便利貼從底下抽出來。 他看到上面寫著: 我以前很自大,也很無知。我錯過了很多,也學會了很多。 能再次見到你,我很開心。 以前我任性說不出口的,請允許我現在補上。 安安,我想你能不受任何人影響,一直保持快樂。 祝你永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