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王軍載著我終于順利到家：我、馮純、王軍三人的留守別墅。

    別問我為什么跟洹載久別重逢兩天就跑回家，我是不是始亂終棄，問就是真的不能繼續住了，早上自摸被抓包，再過夜，我怕是真的要……不是不能給，也不是不愿意給，考慮到我們復合才一個月多幾天，這樣進展也太快了。像鞭炮一樣噼里啪啦激情四射很好，但如果我想走得遠一點，久一點，我得有個計劃，好好跟他培養感情才對。

    比如說這次送玫瑰花，下次送點什么能讓他惦記我的東西，就像我聞到他香水近似的味道，總是會想起他一樣。

    于是回家路上，王軍開車，我坐在后排高強度搜索“不顯眼的情侶裝備”，暗暗記下，下次給他送個DIY手機殼。

    到家，廚房燈亮著。

    “沒關燈嗎？”

    我下意識問王軍，跳下車，率先走進客廳，腦子里還是手機殼選什么顏色，輸入大門電子鎖密碼。一進門發現馮純在客廳暗處坐著，嚇我一跳。

    “大晚上你干嘛不回去睡覺，在這坐著?。?！”

    “不得了，你還知道回來！”馮純嚷著，說出什么經典抓jian臺詞，“說好的約會一天！結果過了一天又一天！幸好你現在回來了，你要是今晚敢在洹載家過夜，我立刻上門把你抓回來！”

    我一眼看到他手邊的啤酒罐，三個，手里抓著第四個，雙手合十連連道歉：“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下次先跟你報備，干嘛啊突然喝酒出啥事了?！?/br>
    “你要是再不回來！你家都要被偷了！你知道嗎！”

    這是啥意思，家被偷了？

    我扭頭看向進門的王軍，他聳肩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我哪個家？

    我父母家？上一次跟他倆微信聊天還是我住院，又是半年多沒聯絡了，這會兒再看，好嘛，每天朋友圈好吃好喝好生意的，仿佛根本沒我這個兒子存在過，排除他們。

    現在這個家？

    我趕忙喚起兩天前的回憶：我要去洹載家，邢露回家過年，馮純要談版權合作，王軍過年跟我們一起在別墅住。

    我扭頭打量王軍，他看起來跟以往一樣，一身土綠色軍裝，哪里都很健康；打開邢露朋友圈，嗯，真不錯，前一條還在魔都，下一刻就在中央公園打卡，再往前是巴黎血拼奢侈品服裝，配文“重要的不是買什么，是買了多少”，壕無人性，沒什么大問題。

    那問題出在馮純？

    獨守空閨，寂寞了？

    還是洽談不順利，對方給他眼色看了？

    這么一想我倆已經好久沒說悄悄話了，我們是得好好談一下。

    打定主意我就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非常奢侈地，拿了480毫升的大瓶。王軍悄悄打手勢給我，表示自己回屋休息了，我點點頭，在留出的昏暗打光下的客廳里，坐在馮純身邊。

    燈光下他的頭發熠熠生輝。我輕微側過去一點腦袋聞，嗯，不錯，又三天沒戲了。是標準男大學生宿舍味道。

    馮純猛地哆嗦一下，跟我拉開半臂距離，吼：“男同爬！”

    我偏偏一手肘把他拉懷里，強制勾肩搭背，單手拉開易拉罐，跟他干杯。冰涼的發酵液體久違地順著喉嚨下肚，沒人會喜歡酸澀的味道，起碼我不喜歡，但喝酒總歸是氣氛：“怎么了??？”

    馮純垂頭喪氣，灌了自己幾口啤酒。

    于是我再次向我的合伙人檢討：“我知道錯了，真的，我沒有不務正業，跟洹載聊了半天理順思路，寫了好幾個歌詞，別不信啊，一會兒給你看，絕對不是只約會了。反倒覺得有點對不起他，雖然說是約會，大部分時間全在幫我解疑答難的……”

    “你怎么不早說？”

    “你是說歌詞嗎，我這不回來了，離發歌還早呢，起碼作曲……”

    我正說著，再次被馮純打斷：“節目剛結束的時候，有經紀公司找你，要跟你簽約，這事兒你怎么不早跟我說？”

    ？這都是什么時候的老黃歷了，我丟下啤酒把他臉掰過來，好家伙，一臉小媳婦的委屈。但是這跟真·小媳婦委屈差別還是挺大的，起碼，顏值，我是說，馮純是我朋友。

    我忙哄：“誰說你工作不行了嗎？誰敢這么說我幫你揍他?！?/br>
    馮純表情頓時垮了，他開始掉眼淚，噴泉似的。

    讓我想起他剛失戀那會兒，天天哭成淋浴頭。

    我真的不會哄人，哄男朋友都艱難，如果不是洹載對我還有感情，就我這追人能力，孤寡終身應該是沒問題的。更別說哄好朋友。他失戀那會兒我能做的，也就是把他從宿舍床上拽起來，一日三餐起碼吃上，偶爾監督一下排泄問題，盡管我覺得進他身體里的水分都從眼睛流光了。

    我滿茶幾抓紙巾，終于被我拽了來，扯下幾把就往他鼻子眼睛下巴亂抹：“不是，你，為啥啊，你說我還能想想辦法，你不說我這怎么辦啊?！?/br>
    “我本來……昨天……跟發行公司談……你的新專輯發行和……前面兩張EP渠道發行的……問題?！瘪T純抽噎著說，擦了好大一坨鼻涕，說話才正常一點，“談了半天分成，我想咱們6他們4，對面要五五開，僵持了一會兒，我終于以他們平臺存在老歌手缺乏新生代之類的戰略理由，說服了對方給咱們64的比例。合同簽完了，對方才笑著跟我說，咱們是第一家談到64開、毫無背景的新手工作室?！?/br>
    “這不挺好的嘛，你多強啊，哭啥?！蔽艺f。

    “然后他說，其實他們是嘉藝全資子公司。如果節目結束那年，你答應自己簽約嘉藝，不帶我，在他們缺新生代歌手的條件下，你的事業會一路飆升，而不是現在這樣，東一榔頭西一棒子，起步又慢又窮還摳搜。我才知道他們邀請過你！”

    馮純激動起來，一手捏扁了易拉罐，啤酒流了他一褲腿，我趕忙再抽紙巾蓋上去，想插話也被他揮舞易拉罐的手打斷。

    嗯，我也有一鞋啤酒了，好兄弟是這樣的。

    “我就說，你再卡位第十，不從聚星永華出道，起碼也得有人爭著簽你。你那點黑料，在吸毒、代孕、包養、強jian無惡不作的娛樂圈，算個屁，你還是被黑幕的那個，你看看的熱度，是個明白人都知道公道在哪兒。哪至于跟我住破閣樓。原來是被你小子一個個偷偷拒絕了。我說你，到底有沒有事業心。嘉藝什么公司，國內演員經濟第一，歌手就算弱了點，比不上聚星永華，也有天后容嫣在。你現在跟我是什么狀況，??？像邢露說的，娛樂圈碰瓷？資源資源沒有，機會，碰到啥是啥？咱們這運氣買彩票也差不多了。有些時候我是得維護你，但邢露有說一句假話嗎。她一句都沒說錯過。要是沒有岳梧，咱們就沒有起步資金；要是沒有李洹載，咱們連錄音棚門朝哪兒開都不知道，你說說你——”

    “——現在不是很好嗎，就算全都是運氣，我們走到這兒，接下來好好走就行了?！蔽夜麛啻驍囫T純的自我檢討，糾正一些措辭，“不管哪家經紀公司，條件都是讓你做私人助理，他們另外派經紀人。比賽前說好，你做我的經紀人，我們約定過的。扔下你我成什么了?！?/br>
    “他們還說別的了?！?/br>
    “說啥了，把你委屈成這樣?！?/br>
    “說你那兩首EP，都是找槍手代筆，田敘作曲，外加買營銷炒作，根本不是你自己寫的。熱度來得快去得也快，跟咱們簽64是因為之后應該也損失不在哪?！?/br>
    說完馮純又替我委屈了，豆大的眼淚砸褲腿，淚痕跟旁邊的油點子相得益彰。我一時竟想不起來我們啥時候吃過油炸食品了。

    你該不會背著我偷吃了吧馮純啊。

    我看眼垃圾桶，沒有疑似外賣的痕跡。扭過頭，馮純一臉迷惑：“你找啥呢？”

    “紙巾?！蔽矣秩慧缂?，轉移話題，“誒呀，你是在八卦論壇泡大的，還能在乎這些說法？咱們哪有錢請人啊?！?/br>
    “你以為論壇就沒人說嗎，那是我沒告訴你。我上廁所都要發幾條反黑呢?！?/br>
    “噢！需要我給你算加班工資嗎，還是你自己算？”

    “最過分的是那群CP粉。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李洹載也不知道當時咋賭的粉絲的口，現在還愿粉迷之壯大，一群人編排你，吃李洹載軟飯，你那兩首歌是他寫的?！?/br>
    “還愿粉怎么還磕得動，我和洹載明面上沒有任何接觸??！”

    “呵，你忘了嗎，你和李洹載PK周冠軍。李洹載，你。你知道CP粉怎么說嗎。他們說你甩了李洹載，李洹載才能寫出那種悲戚情歌，而你跟個沒事兒人一樣，你就是那種拔那啥不認那啥，沒有良心?！?/br>
    我稍微想了想：“當時確實是那樣，她們第六感挺準的?！?/br>
    “然后ALL吳樾的rou文多了三十來篇。全是‘樾樾今天嫁人了嗎’那個號發的?！?/br>
    “……”

    聽我說，謝謝你。

    馮純使勁兒掉眼淚，我樂不可支遞紙巾。

    “你笑個屁?！?/br>
    “我是突然想到，上次看CP粉文章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的事了，偶爾聽一下，還挺親切的?！?/br>
    “我背負了太多不該我這個年紀看的東西。我現在處于一個，害怕男同，又能忍受得了你和李洹載的狀態。你在我面前最好收斂著點，不然哪天我跟你講，我就把你扔下，跑路去大公司，吃香喝辣?！?/br>
    “知道啦，我的馮大老板，我會好好干活的?！?/br>
    然后過了一陣，馮純哭不動了，我也困了，窗戶外天氣疑似亮了，我看眼時間，確實不是錯覺：快凌晨4點了。

    上次這么熬夜是什么時候來著？

    “馮純，咱們睡吧？你看你談好了發行渠道，我也作詞了，咱們能稍微歇個一周半，過個年了?！?/br>
    “那今天干嘛？”

    “準備點春節裝飾？研究一下做餃子？”

    我正要拿起手機修改起床鬧鐘時間，突然想起一個很要緊的事情：洹載是雙魚座的，也就是說，他的生日是2月！2月18！于是我下意識說：“洹載今年生日是大年初五誒！”

    “男同走開??！”

    他屁滾尿流地爬上樓梯，回自己房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