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個人都像是被揉爛在一團爛泥里，連帶著身體也成了泥巴的一部分，他能感覺到潮濕的、腥甜的血味，整個人都昏昏沉沉。

    他什么也看不見，但似乎感覺到有什么東西牢牢盯著自己。

    包裹他的東西慢慢褪去外皮，大廳里蔓延開一層血氣，像是戳開了遮眼的布，頃刻間所有的金碧輝煌都消散，露出雪白的骨架、肥膩的黃白色脂肪，還有暗紅色的血塊。

    白潯不知道，穹頂那些星光似的東西，竟是一只又一只發光的眼珠子！眼珠子慢慢聚合在一起，在頭頂凸出一只碩大的，紅色的眼睛。

    “轟隆”

    四面八方的墻壁倒塌，露出一扇又一扇門，門里爬出來、飛出來、跑出來各異的東西，慢慢向中間聚集。

    如果白潯看到這一切，沒準眼睛一閉就昏過去了，那些東西說不上美也說不上丑，更像是把他認知范圍內所有的生物都抽塊骨頭，或者毛皮出來，揉在一起，最后聚集成奇形怪狀的東西。

    ——他們慢慢和籠罩著他的怪物結合成一體。

    但是白潯感受到黏糊糊的空氣。

    手掌努力從那東西里掙扎出來，發出“嘶啦嘶啦”的聲音，那是黏成固體的油脂……

    “啊——赫、赫”

    白潯咳嗽著，腦子一激靈，拼了命地掙扎起來。

    他想起來了，他想起來這油脂是什么東西了。

    他隱約記得，自己小時候曾經去屠宰場看過殺豬，那地板就是黏的，踩一腳上去血不會完全濺起來，豬油白花花地往外冒，聞起來就是這股子膩得發腥的味道。

    他后知后覺地開始害怕，全身都在發抖。

    “很痛嗎？但我還沒有開始?！?/br>
    怪物把白潯的手重新包裹進去，低聲道，“咬一口，就一口?！?/br>
    數不清的牙把白潯瞬間穿透，劇烈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白潯用力到自己掰折了手腕，但遠遠不及胸腔傳來的要把人撕裂的痛。

    ——那是扎穿了身體的釘床。

    牙齒不光是扎進去，它們開始活動，小范圍地打圈，觸碰到白潯身體里溫熱的內臟。

    “不、別碰那里，別——！”

    白潯幾乎是用最后的一點神志再發聲，喉嚨裂開出血。

    那是一根根細小的口器，把他整個yinjing包裹住，通過馬眼和尿道口試探著往里進入，甚至還有幾根，直接穿進前列腺和精囊間，在存精區不停導入冰涼的液體。

    一起帶來的，還有射精的壓力。

    白潯幾乎只是感覺到大腦傳來要射的指令，但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他甚至不敢去想導入自己身體里的是什么，快感無法控制，身體的疼痛愈發劇烈，他喘著氣，全身都濕漉漉的，甚至是清醒地感受到了自己心臟的跳動。

    他徘徊在天堂和地獄之間，yinjing不停地勃起，甚至沒有軟下去的時間，快感沖擊著大腦，無數遍重復大腿根都要酥掉，屁眼子都在跟隨者yinjing一起一張一合，他數不清自己射了多少次，就算是掏空了，射干凈了，還有東西源源不斷往外排，他像是只是個射精的幾把套子。

    痛感結合著快感，已經完全變成了他的一部分，甚至于，他覺得自己是只被鞭笞才會射精的yin獸，太過強烈的雙重感官立刻深深刻在他的身體里。

    還不夠痛，還不夠爽。

    怪物欣賞著胸膛里跳動的鮮紅的心臟、灰色的肺，還有正在蠕動的胃袋，更加緊密地貼合上去。

    它的表情愜意而滿足，像是回到zigong里的孩子。

    頭頂的眼珠子不再鎖定白潯，反而看向周圍蠕動的怪物的身體。

    眼珠子里忽然布滿深藍色的絲線。

    整個空間寂靜了一刻，像是有什么東西破殼而出。

    下一秒，龐大的身體四分五裂，中間勉強露出個人形，但被主體殘忍斬斷的東西很快反應過來，掙扎著爬向中間。

    ——那里是食物……是溫床……只要重新結合……

    人形的怪物表面是透明的，能看到里面深紅和青色的粘膜交錯，它抱緊殘破不堪，沒有一塊好rou的白潯，粘膜里擠出兩行血淚。

    “我吃了很多、很多、但是我還是長不出一顆心……”

    眼睛變成藍色的怪物喃喃道，“如果我也能變成人、你會不會多看我一眼，是不是就不會把我關起來了？”

    粘膜附上白潯的手，軟軟地分成五條，似乎是想要和他十指相扣。

    白潯……白潯還在被迫射精，他感覺自己像是個水槍，按一下，就“biu”一聲射出點水來。

    他身體貼合痛感的源頭，下賤又風sao地求愛。

    【警告，檢測到異常數據入侵】

    【警告！警告！警告！警告！】

    周圍的軀體迅速向中間靠攏，中間的部分人性化地擺出個“皺眉”的表情，再次把白潯包裹起來，被破壞的肢體再生，很快恢復如初，但修復到雙眼的時候，怪物拋下一具人身，迅速消失了。

    射了接近三十分鐘的白潯徹底昏死過去。

    說不清過了多久，被一雙手搖醒，白潯對上了面前這個長得像數學老師的維修員。

    “欸欸欸——你終于醒了，有人在劇本里出身體問題我要扣工資的……”

    他的大鼻子上頂著厚厚的眼鏡，此刻不停抖腿。

    他的聲音連珠炮似的，轟得白潯迷迷糊糊：

    “你好你好，我是副本的維修人員，這個副本出了點問題，我代表公司向您表達誠摯的歉意?！?/br>
    推了推眼鏡，他誠懇道：

    “這個副本BOSS吞噬了場景，也就是說……”

    白潯被喊得腦殼痛，他仔細想了想，接道：“副本就是BOSS本身？”

    他終于把自己一直以來的想法說出口。

    那些小怪也就算了，這個副本里可是相繼出現了黑白兔和聞臺章，一個副本里不是只能有一個BOSS嗎？結合聞臺章說的話，還有這個BOSS在　劇本里堪稱無所不能的表現，白潯只能想到一種可能。

    那就是副本，或者說這個餐廳就是BOSS，他們所經歷的一切都在BOSS的身體里，做蛋糕的時候在胃里，員工餐廳是小腸，因為其他的劇本BOSS出現在餐廳，也就是它的身體里，所以并不違反規則。

    如果不是這樣，聞臺章也不會說進得去出不來這種屁話，可不是嘛，都被吞到肚子里去了，要出去不得問問人家意見？

    還有一點，這是白潯隱約的一種感覺。

    副本BOSS一只嚷嚷著餓，得不到滿足，那怎么樣才能滿足，怎么樣才不會被搶走？為了滿足那東西病態的占有欲，那便是連皮帶rou地吞進去。

    程序員擦擦汗：“你已經發現了啊……確實是這樣沒錯，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副本是BOSS意志的化身，所有場景都被他完全cao縱……”

    他小聲嘟囔道：

    “而且也不該是這個樣子啊……這本來是個神話副本的，怎么搞得，像個餐廳一樣……”

    “神話？”

    “對啊，饕餮嘛?！?/br>
    白潯倒吸一口涼氣，對哦，聞臺章也說過的，這他媽的是個饕餮??！

    被啃的地方已經開始痛了，媽的。

    隨著程序員的到來，整個副本都在悄然發生變化，地面上的血跡慢慢消失，大廳重新變得光輝燦爛，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員工餐廳的門也變得嶄新，小胖子在貓眼里探頭探腦。

    程序員露出面對甲方的假笑：

    “我們可以對您進行補償，由于這個副本漏洞太大，您有一定的自主選擇權?！?/br>
    “可我沒什么想要的？”

    白潯試探著開口，看得出來程序員很緊張，他后背幾乎濕透了，顯然這次的Bug沒有表面上那么簡單。

    就在他以為會被湊合著補償點積分的時候，程序員從兜里掏出來一個古銅色的圓盤。

    ——上面布滿神秘的紋路，沒有南北，甚至沒有指針，卻說它是羅盤。

    “這是個海盜副本里產出的高級道具，只要你握住它，就能找到你最需要的東西所在的位置，當然，我不會幫你獲得，僅僅是指明方向，這樣也不算太違規?！?/br>
    所以所謂的自主權還是沒有多少啊，這個羅盤的功能已經夠牛逼了，所以干脆就只給了個方向是吧？所以那么大的Bug也不能直接換來的道具會是什么？

    羅盤極有質感，白潯握緊后無師自通地閉上眼睛。

    圓盤內層迅速轉動，似乎有一艘船的虛影一閃而過，船帆扇出來一團白色的云霧，云霧蒸騰而上，蒸出一叢海上仙山。

    “——是畫境！”

    程序員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接收到白潯詢問的目光，下意識用手捂住嘴。

    沉默著思考了一會，他才開口道：

    “這是隱藏的高難本來著……哪怕是你所知道的那些大公會，能通關的人也不到百分之一，我記得幾個月前第一公會的副會長就挑戰過，一樣沒過去，他本來是近乎完美通關的成績，被這個副本拖到掉出全服前十?！?/br>
    “那么難？”

    “可不是嗎？修仙本來著，什么烏七八糟的東西都有可能碰見，而且自由度還很高，這是最老一批被設計出來的副本了，我這里也沒什么資料，出品的道具肯定是好東西，但也要看能不能拿到……”

    說到這里，他看一眼白潯的臉色，詢問道：

    “我知道這有點坑，但作為補償，你下一個副本就安排成這個，可以嗎？”

    白潯無所謂地點點頭，他本來玩游戲就不是為了變成頂級玩家，如果不是碰巧看到排名，他估計到現在也還以為自己是個劃水的，他進入游戲，最想要的，不過是游戲里那說不清、道不明的一點被愛的錯覺罷了。

    既然這樣，難不難也無所謂。

    “那就行，”卸下一個大包袱，程序員rou眼可見地開心不少，“那我給別的玩家送補償去了，等所有人選擇完畢，這個副本就可以重開?！?/br>
    【是否選擇游戲中途退出？】

    【正在準備登出，3、2、1】

    白潯從營養倉里艱難地爬出來，發現自己已經在游戲里呆了12個小時。

    通訊儀器干干凈凈，是死了都不會有任何人發現的程度。

    他從角落里翻出自己之前買的大白兔奶糖，含著登上游戲論壇。

    游戲論壇幾乎全是接下來要進行的大賽，介紹內容的官方貼已經被打上了三個“爆”字。

    大賽規模比他想得要大，除了一千萬獎金是作為第一名的獎品以外，還有百萬積分的獎池可以瓜分，給出的道具無一不是極品，甚至還有幾張隨機抽獎券。

    比賽是二月份開始的，已經進行了兩個多月，會選出99名玩家和已經內定名額的第一名一起，共一百人，進入最終副本角逐大獎。

    白潯這才看到排名的標準，他一口咬碎嘴里的奶糖。

    【副本個數大于十，副本完成度和系統評分各占百分之五十?！?/br>
    不知道為什么，系統全給他打滿分，白潯的副本完成度也是幾乎滿的，這樣一來，簡直像是為他量身定做的一樣。

    ——簡直像是單單為了他，才開始了這大手筆的比賽。

    但這又怎么可能呢？

    全部選出來得在五月底，還有快一個月，白潯翻著論壇笑個不停。

    【媽的，我的傻逼室友說好了殺了boss給我報仇，結果媽的見了就跑，還假惺惺割了一撮頭發說“斷發為證”要和我斷絕父子關系！】

    【搞什么大逃殺啊我日！第一天缺水第二天天災，日你游戲策劃八輩子祖宗，祝你生兒子沒屁眼】

    【嘿嘿，我直腸接大腦，直接褲衩子飛飛，這個boss的腰給我嗦一口】

    ……

    白潯甚至看到了開盤口的。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新鮮出爐，假一賠十！】

    他大概掃了一眼，基本上都是買排名靠前的那幾個公會贏，還有不少人押了他。

    樂夠了，他終于開始搜索【畫境】

    ——鮮紅的404，沒有半點訊息。

    愣了一會，大白兔也差不多化了，白潯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一天沒吃飯，想到餐廳里的種種黑暗料理，他一口吃完半袋泡面。

    看著泡面的包裝，他似乎看見了蠕動的黑色怪物。

    搖搖頭把腦子里的東西甩出去，白潯聽到了游戲倉傳來的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