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山中之王 【下】
下 腹痛的節奏逐漸從緩慢變為急促,襯衣下擺被吃痛的孕夫絞得不成樣子,本就輕薄的白棉衣裳浸透了汗水,黏膩地貼在男人胸前。他的紅發也全然汗濕,一縷一縷粘連在一起。 雙腿在被下絞得死緊,脖頸上猙獰的青筋彰顯著格羅里恩此時承受的痛苦。二人面對面側躺著,他的頭埋在希爾阿斯肩上,口中布巾浸透了滿溢的唾液。無法言語,疼痛讓他每一塊肌rou都繃得緊緊,連呼吸都變得又急又促。 格羅里恩知道這只會徒勞地消耗氣力,但深切急迫的絞痛卻緊緊追隨,讓他無法放松自己的身軀。胎腹此時又緊又熱,如同燒紅的熟鐵一般灼人。 被褥下的腿腳吃痛劃動了幾下,希爾阿斯懷中緊繃的軀體僵直著,屋內只有男子竭力抽氣的短促聲音。痛苦銳而短,卻又如同急切的巨浪,一下更比一下洶涌。紅發男子顫抖地意識到,這一次的宮縮好似格外長久。 他忽又加緊了手上的力氣,環著戀人的雙臂愈發地用勁,喉間發出幾聲窒息般的抽噎?!斑馈馈彪S即全身便又顛簸在腹痛的浪潮中,將先前的思緒拋在了腦后。 希爾阿斯任憑痛苦的愛人將自己掐在懷中,此時他的安撫顯得如此無力。男子并不因此氣餒,他只是盯著床頭沙漏,心里默默地數著時間。 腹部留下麻木沉悶的脹熱,劇痛終又似如潮水那般抽離褪去。酸軟的臂膀愈發支撐不住自己,格羅里恩頹然地放松下來,身子軟軟倒在愛人身側。 溫柔的親吻隨即落在他的額角,高挺的鼻尖蹭著他潮熱的紅發。酥麻溫暖的癢意自二人相貼處傳來,格羅里恩好似浸泡在溫熱的水中,軟舌推動了兩下,口腔中的布巾滑落出來,終于松弛的聲帶發出滿意的咕噥?!跋枴怼枴彼斓卣f著什么,眼皮疲憊地耷拉下來。 但柔和的親吻沒再縱容他入睡,鼻尖被輕輕咬了兩下,格羅里恩掙扎著睜開雙眼,戀人俊美的容顏放大在他面前?!案窭?,宮縮持續的時間越來越長,孩子大概要出來了?!?/br> 他說著撐起自己的身體,又將手伸入格羅里恩腋下,將他也扶起身來?!叭厝莾?,好嗎?你在水里可能會好生一些?!?/br> 格羅里恩疲憊又困乏,宮縮讓他夜里很難入睡——整整兩個晚上——又想到密道里漫長的通路,他的腿腳就一陣發軟。 希爾阿斯親吻著愛人,自鼻梁一直吻到嘴唇,他一邊愛撫著戀人豐厚的雙唇,一面將他扶起身來。格羅里恩雖然又累又困,但為了孩子他情愿再努力一把——“額——啊——”紅發男子突然驚呼出聲,十指緊緊掐進希爾阿斯的臂膀之中。他跪在柔軟的床上,膝蓋和小腿陷在被褥中微微發顫,深綠的眼中已經溢滿了淚水。希爾阿斯小心捧著愛人抖動的腰肢,看著他無法抑制的生理性哭泣與顫抖,忽然預感到了什么。 男人摸進格羅里恩岔開跪著的腿間,才觸碰到膝彎之上,就被戀人一頭撞進懷中。劇痛讓格羅里恩支撐不住上身,他幾乎完全倒在希爾阿斯身上,臀腹卻向后挺著。 這種無聲的痙攣和忍耐讓也空氣變得緊張,希爾阿斯的心幾乎要跳出胸膛。 寂靜沒能持續多久,極致的疼痛減弱了兩分,反倒是腹部深處的扭縮更深切地刺激著格羅里恩的神經。伴著胎腹抽動的節奏,他無意識地發出兩聲痛苦的嘶叫,隨后失神地開合著雙唇,抽噎著說到:“羊水……羊水破了?!?/br> “你的羊水破了!” 兩人幾乎是同時感到一陣熱流,希爾阿斯當機立斷,將愛人的身體放倒回床上。赤裸的雙腿被打開支起,灼熱的股間忽然浸上一層涼意,格羅里恩瑟縮了兩下,希爾阿斯為他堆上層層軟枕,這個靠坐的姿勢使得腹部愈發沉重地擠壓腿根和yinjing,同時也讓后xue中濕潤的羊水很快打濕了床單。 破水后的宮縮愈發強勁,先前漫長細密的折磨十倍百倍地襲來,如同暴風驟雨一般催打著格羅里恩的身軀——主要還是胎腹。 時間在此時真是最漫長又最短暫的東西,每一次宮縮對兩人來說都焦灼得如同永遠,格羅里恩緊蹙的眉頭,死死咬住的布團和用力到發白的指尖,這些痛苦沒有一處不同樣折磨錘擊著希爾阿斯的心靈;那團血rou緩慢又艱難的挪動卻又溫吞得能以小時計數,床頭的沙漏不知顛倒了多少回,看著格羅里恩胯下洞口艱難地腫脹鼓起,慢性的胎兒終于探出了一小塊黑色的頭皮……這時候窗外的天色卻也已經沉沉發黑。 幾乎已經被磨到了極限,格羅里恩散亂著紅發,五指緊緊握成拳頭,又一次狠狠地往下推動著胎腹。 胎頭在緊繃濡濕的產口處磨蹭著,濕潤的胎毛已不能刺痛紅腫麻木的后xue。 什么東西往下滑了一些,這一次似乎比之前都要疼痛,也都要脹滿。洞口被大大地撐開了,它擠進其中,終于不再含羞帶怯地退縮。 格羅里恩還沒來得及高興,身體深處猛然傳來尖銳的刺痛。 又有什么緩緩地流下,胎頭阻住了大部分的液體,但也有少許順著臀瓣滾落床上。 格羅里恩聞到了血腥的氣息。 他緊繃的神經忽然斷開了,全然的恐懼如同瞬間傾盆的冰水,霎時澆滅了整整兩天兩夜的堅持。 紅發男人口中的布巾落了出來,但這已經不再重要,他掙扎著抬起身子,忍住胯下強烈的劇痛變換了姿勢。跪立著抱住同樣跪在床上的希爾阿斯,格羅里恩與他絕望地緊緊相貼。 “我生不出來了……不……我生不下來!它要死了!它要死了!” 希爾阿斯用同樣巨大的氣力和恐懼死死摟著自己的戀人,唇舌間只能吐出顫抖的語調:“不,你會生下來的,它還活著,我覺得這兩天它還長大了一些……” “我生不出來了……”胎腹直往希爾阿斯身上頂著,它堅實的觸感和強烈的扭縮就蠕動在二人身前,“不……我沒好好照顧它……它被束了這么久……這么多個月……我……它……不行了……真的不行了……讓我……讓我……” “噓……噓……沒事的……它還在動呢,它多么活潑……”希爾阿斯覺得自己的牙齒在偷偷打顫,“沒事的……你會生出來的,聽我的,吸氣……呼氣……慢慢地……” 他的手附在格羅里恩汗濕的背后,掌心卻也濡濕了一片,冰涼得如墜冰窖。濃烈的腥味和顫抖的軀體,舊日的場景仿佛在此時重現。 也許是太遲了……也許他們沒發覺產程出了問題……希爾阿斯咬緊了牙關,心中冰涼的恐懼與灼熱的希望交織,最后他只能克制地吻上愛人的雙唇:“我愛你……我愛你……” 他多么了解面前這個堅韌的男人就有多么心碎于他如此脆弱的時刻,但同樣得益于如此的了解,希爾阿斯知道戀人心中的兩根支柱——他的愛與他的責任。 “噓……你不會有事的……你還要出海去,不是嗎?你身上流著海那一邊的血液,東方的神秘國度奧凱米蘭……他們會保佑你……你會完成自己的諾言……去尋找傳說中的故國……他們會保佑你……” “唔……”深綠的眼眸顫動著睜開,睫毛上濕潤的水珠被希爾阿斯輕輕地吻去,格羅里恩看著自己面色蒼白的愛人,他們的心共享著同一份期望與畏懼,這是如此貼近,如此坦誠的時刻。 格羅里恩難道不了解自己的情人嗎,他顫動的眼眸,他從未言明的不舍…… 男人吻上山中之王的雙唇,他的唇齒主動地舔吮著棕發男人的舌尖。這段主動的進攻很快因陣痛而潰散,他吸著涼氣微張口齒,放任希爾阿斯對他唇舌的進犯,口中的甜蜜和歡愉安撫著他,鼓舞他再一次用力,再一次試著推動胯間那個灼熱的鐵塊。 他們是摯愛眷侶——從很久之前開始。 年輕的王子與外來的劍客,熱情的火花很快燃燒成了情熱,十來歲的少年好似擁有著一切。無畏的勇氣蓬勃地揮灑在城內的每一處土地,加上甜美愛情的滋潤,他們好像兔子一樣到處留下秘密的愛欲痕跡。 直到有一天王子與少年結伴狩獵,策馬奔馳的追逐中紅發男孩忽然感到猛烈的不適。疼痛很快變得劇烈又綿長,他跌倒、蜷縮、慘叫,然后被焦急的王子抱上駿馬,疾馳回到王宮。 王子焦急地馭馬狂奔,少年則被劇痛折磨得幾乎昏倒,無人注意到冰涼的血流正順著褲腿蜿蜒而下。當王子抱起少年下馬,鮮血已經浸透了二人的長褲。被王子撈住膝彎抱起,少年在昏迷中發出凄慘的叫喊,他沾血的手不自覺地揮舞著,卻無法說出自己腹部的扭縮與抽搐。 等到王子將少年放在床上,褪下他沾血的褲子時,一個紅彤彤的、血色的rou團也赫然從少年股間落下。 那是一個嬰兒形狀的rou塊,上面還有一根細細的臍帶連接到少年體內。 在陳舊的書本和幾乎已經散失的傳說之中,海的另一頭有一個神秘的國家,那里的男人能夠生育后嗣,那里的王族有一頭紅發。之后無非便是這樣的故事,失落的血脈找到了故國的族人,并答應造船帶著眾人回到奧凱米蘭。 希爾阿斯并不驚訝于戀人的離去——他原本便是行走四方的劍客——只是沒有想到再歸來時,游俠的肩頭已經壓上了誓言的重擔——要去往比自由更遙遠的地方。 “我會生下來……我會生下來……你要照顧它……愛它……我也會……嗯啊——” 灼熱的鈍痛劈開了男子的下身,溫熱的液體股股地流淌著,分不出是污血還是羊水。格羅里恩咬著愛人的肩膀,齒間用下的氣力愈發猛烈。痛!實在太痛了!寬闊的胎頭擠開狹窄的甬道,經過洞口時那種猙獰的擴張與痛感讓他幾乎想要吼叫。 股間傳來一種排泄般強烈的推擠欲望,格羅里恩著急地哼了兩聲,被他松開的戀人急忙將手探入那分得大開的腿間。跪立的姿勢已經持續了整夜,即使底下是柔軟的羽毛被子,格羅里恩的膝蓋也已經痛得發麻。 希爾阿斯才摸到一個濡濕的東西,上方幾乎痙攣的臀rou便再也忍耐不住。格羅里恩猛地撲在愛人頸間,腹中狠狠一墜,腸rou歡快地順從著本能的指引,有力而猛烈的推動幾乎撐得他肛口脹裂。柔滑的水流帶著污血噴涌而出,伴著格羅里恩軟下的膝彎,那個幼小的、濕潤的胎兒便滑落在希爾阿斯手上。 男人疲憊至極,但胃里沉甸甸的一塊焦灼卻讓他不能就這樣昏睡。直到細弱的哭聲在安靜的房間中響起,看到孩子嬌小卻又活潑的手臂在自己的懷中揮舞,紅發男子才松下了最后的緊繃,放任自己陷入昏沉的睡眠。 迷蒙間有親吻落在他的額上。 —— —— 一點番外 格羅里恩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下身已經不那么疼了,侍者送飯的時候歡快地告訴他:“格羅里恩大人!希望您的身體已經好了,三天后王將為小王子舉辦歡慶的宴席,請務必不要錯過我們的狂歡!” 紅發男人呆滯地問道:“宴席?” “對!王神秘的愛侶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小王子!”侍從笑道,“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才愿意光臨阿爾丹呢?我們會很樂意給這位美麗的夫人奉上最熱情的招待!” “夫人?” 格羅里恩關上了房門,抱臂看著剛從密道里鉆出來的希爾阿斯。 “……我可以解釋?” “說?!?/br> 希爾阿斯環住愛人的肩膀,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七天七夜的宴會,我只是希望你們能留得久些……”他的雙臂下移至格羅里恩的腰際,腹部微微凸起的弧度被遮擋在衣袍之下?!拔抑皇窍M隳芏嘈蒺B一段時間,只是幾天也好?!?/br> “所以?你還沒說夫人的事情?!?/br> “額……”山中之王臉上少有地露出了窘迫,還有一點緊張參雜其中,“當年……嗯……當年那個孩子,我給他立了一個墓碑……你知道,沒有名字,就寫著珍貴的小王子之類的東西?!?/br> 格羅里恩的神色有一些怔楞。 “然后不知道為什么傳言就……呃……變得有些古怪,因為那塊墓碑有些……異域的風格?而且有時候我會去看它——你知道,說說話什么的——總之那些侍從們就開始流傳……嗯……說我……對孩子的母親情根深種……”這下緊張褪去了,只剩下全然的挫敗和局促,“——他們說我情根深種但是被拒絕了,所以只能對著遺跡顧影自憐,想必那一定是一位高貴又美麗的異國夫人?!?/br> 格羅里恩忍不住噴笑出聲。 “我也不知道!等我發現的時候這個故事已經傳遍了王都,這群八卦的小瘋子們——” 他的牢sao被一個熱切的親吻封在了嘴里。 ② 長帆遠去了,也帶走了希爾阿斯心中永恒的一塊。他的國家建立在高山之中,巨石是他們天然的屏障,山間的深河帶來了綠色和生機。但他們沒有海域,希爾阿斯也沒有親自見到風帆的揚起,戀人的告別。 他的心中知道,即使能夠再次相見,那也是兩個王者之間的會面。 但他心中空缺的一塊始終等待著,等待著…… 他的兒子已經到了能夠揮舞長劍的年紀,他也早已偷偷將他的身世如實相告。 等待著……等待著…… “陛下——奧凱……米蘭的爵士求見?!笔虖牡脑捯裘黠@因這陌生的地名遲疑猶豫。 他卻猛地從王座上站起,想要說話,卻發覺雙手正在顫抖。一揮長袍掩去自己急切的心情,希爾阿斯沉聲道:“請他進來?!边@是多年來他第一次聽說海那一邊的消息——他的消息。 紅發的男人踩著熟悉的步伐走了進來。 希爾阿斯艱難地擠出短促的話音,他本不應如此失態,但他以為—— 爵士,他還以為—— 希爾阿斯將屋里其余的人都趕了出去。 “我回來了?!蹦腥苏f道,“我完成了自己的承諾,就回來找你了?!?/br> “你……” “我不想當王?!?/br> “你沒說過……” “如果我說了卻沒能回來,你會很失望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