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慢慢捻熄腳底的煙頭,看著星火逐漸減少直至徹底消失,周玦抽出一根嶄新的煙,冷笑一聲道:“嗬,抽煙怎么了?你看,你也可以像我一樣......”接著,他將煙嘴抵住被一左一右兩人按在墻上的人的嘴唇。 那人只覺發昏,本就沒有血色的蒼白的臉色,隨著煙嘴一點點破開牙齒深入嘴內變得灰青,一陣劇痛由下向上迅速蔓延,校服褲子下隱藏的大腿肌rou開始起伏不定,腿部抽筋讓他呲牙咧嘴,周玦就此直接將煙塞入他嘴內,留下一點煙草頭部裸露著。 按住他左邊肩膀的人突然狠狠踹在他的小腿上,不耐煩地罵:“你抖什么抖!” “啊......”那人嚇得咬緊牙關,只得小聲呻吟。 “陳維你不要嚇到他?!敝塬i雙手插兜,目光飄去陳維臉上。 站在右方沉默不語的人也出聲提醒:“陳維你冷靜點?!?/br> 手掌再次施力,被壓住肩膀的人悶哼一聲,陳維怒目圓睜,另一只手暗中握拳,看著右邊的人憤懣不平地說:“看見這種人我就想打他,孟冬凌,你說!你讓我怎么冷靜! 他又轉頭望向周玦,不甘道:“玦哥,你就是對他們太好了,看到你抽煙就以為抓住了你的把柄,就能威脅你,要我說揍他一頓,看他敢不敢到處亂說?!?/br> 周玦抽煙不是一次兩次了,別說老師就是校長在也拿他沒辦法,他是橫行霸道的慣犯,旁人看見都要繞道,誰成想剛轉學來的新生在廁所碰見周玦抽煙,竟然要告發他,可笑!陳維舉著拳頭躍躍欲試,他眼睛里沖動的火卻在周玦靜靜地凝視下被澆滅,他只好悻悻放下手。 一抹陽光擋在周玦眼前,仿佛要慢慢滲透進他的黑眸中。他走上前,走出陽光,撥開按住那人肩膀的手,壓低嗓子緩緩地說:“不要緊張,只要不松嘴,我馬上放你離開?!?/br> 沒有了兩邊的壓制,周邊氣場的松緩讓轉校生顫抖的心平復下來,他緊緊咬住嘴里的煙,乖乖等著被釋放。 “真乖?!敝塬i掏出打火機,拇指一下一下撥弄扳機,火焰乍起乍滅。 紅色的火光倒映在黑色的瞳孔中,那人的瞳孔急劇縮小,眼前的人竟想用火點燃自己嘴里的煙!他用力推開周玦,吐出幾乎整根埋在嘴里的煙,驚恐地喊道:“不要!不要!我會被燙傷的!你這是故意傷人,我可以告你......” 告你故意傷害罪,即使你做不了牢,也要讓你被關進少管所,讓你付出代價,這是他下半句話,只可惜話音未落,他已經重重倒在了地上。周玦惡狠狠抓住他的頭發將人撂在地上,他感受著手底下人的掙扎,慢慢釋放著信息素。受到S級Alpha信息素的壓制,周圍包括孟冬凌和陳維在內的人都動彈不得,額頭開始直冒冷汗。如同離水的魚臨死前的斗爭,魚尾終是停止擺動,可憐的轉校生逐漸失去動靜,一雙空洞的眼滴落恐懼的淚水,他死灰般的臉上只余下幾乎要與白墻融為一體的嘴唇在顫抖。 廁所隔間的門“哐當”一聲,原本摔在瓷磚地板的人被拖進去,木板門隔絕了一切,卻關不住人的呼喊聲和呻吟聲,然而聲音再大,仍然沒有人能循聲而來,把他帶離地獄,許他脫離苦海。 不久,風暴停息,象征痛苦的聲音也隨風而去。 窗外麻雀停在枝椏上,不時發出叫聲,萬物皆沉醉于早晨清新的空氣和金黃的暖陽中,享受著美好的一天,仿佛廁所中無事發生。 “A3、A4、A5班……嗯……就是這兒了?!?/br> 學校教學樓遵循統一的原則,從里到外除了班級牌號不同外其余完全一致,岑敘走在看似熟悉的走廊上,默默地數著班級號,直到A5班門口,他停住腳步,向里觀望,看見一顆顆烏黑的腦袋埋進山高的書本中。 當其他班級下課嬉鬧時,這里卻是靜謐的,風都要謹慎地呼吸,這層樓沒有AB混合的班級,完全是屬于alpha的世界。岑敘最受不了alpha班級壓抑的環境,AB混合班還能找到同性別的人作伴,但在只有alpha的世界里,競爭變成了終生命題,作為金字塔尖的那部分人,從成為alpha的那一刻起就從未停止過與他人的較量,就連死亡也褫奪不了這些人強大到接近扭曲的勝負欲。 安靜的走廊上,只有個別人穿梭走動。岑敘咽口唾沫,輕聲呼叫靠近門邊的學生。 那人聞聲走到門口,岑敘遞過掃把,講述完經過,便飛似的離開此地。 輕輕扯出一張純白的濕巾,周玦正踱步在走廊上,好整以暇地擦拭手上的血跡。他路過窗邊,陽光打亮四散的塵埃,一頭雜亂的短毛“砰”一聲撞上他的胸膛。 眼鏡從臉上飛離,細細的鏡框磕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微弱的“啪嗒”聲,聲音在肅靜中被放大。岑敘的眼睛六百度近視,他坐在地上,抬頭只能看見三個模糊的人影站在他面前。 循著聲音,岑敘伸手朝眼鏡所在的方向摸索。 陽光打照在他小麥色的肌膚上,手腕處隱隱約約透露出淡青色的血管,里面澎湃奔騰的鮮紅火熱的血液,無不在昭示少年充滿活力的生命。他轉頭尋找眼鏡的動作帶動他凌亂的頭發,在鋪陳開來的陽光中揮舞跳動,發尾輕佻地勾去一抹本屬于陽光的淡金色。 這淺淺的顏色,像是根極細的長針,深深刺入周玦的眼睛,又無聲地消融散去。獵人初次注意到森林中藏匿的瘦小到亳不起眼的小鹿,他內心明白,沒有幾兩rou的小家伙,不值得自己浪費長桿槍內的任何一顆子彈,但獵人還是把它納入了捕殺名單內,連獵人自己都沒意識到。 我行我素的人向來不會在乎其他人的想法,長槍上膛,瞄準獵物,手指扣動扳機發射出第一枚冰冷的子彈。銀白色穿刺那盛滿暖意的金黃,驚擾到林中正認真尋覓東西的小鹿。 岑敘努力地想要在成片的馬賽克中摸到眼鏡,當他馬上就能成功找到目標的時候,一只腳踩在眼鏡上,黑色球鞋厚厚的鞋底將脆弱不堪的鏡片擊垮,鏡片上浮現出細密如蛛網的裂痕,幾塊碎屑感受到來自上方的壓力從蛛網中一躍而出。 清脆的酥裂聲通知岑敘,他三四年沒換的眼鏡怕是已經陣亡了。他坐在地上有那么一瞬間的呆愣,兩秒后大腦迅速反應過來,帶著渙散的眼神,他抬頭小聲質問:“你為什么要踩碎我的眼鏡?” 周玦攔住欲上前的陳維,居高臨下地回答:“你撞到我了?!?/br> “???哦,我撞倒你,我向你道歉,但是你沒必要踩碎我的眼鏡吧?同學你......能不能將腳移開?!弊约好懊笆ё驳絼e人,這是他的錯,他本想先帶好眼鏡再誠懇地表示歉意,但對方過激的表現叫他暗生怒意。 周玦觀察對方因看不清東西而迷茫,又因為自己的行為而略帶怒意卻不敢爆發的神情,他忽然覺得好笑,beta果然是懦弱無知的生物,對方的反應絲毫不出人意料。周玦緩慢地移開腳,在beta注意到他的動靜并積極地伸手去摸的同時,抬腳將無辜的眼鏡踢到蹲在角落里的垃圾桶旁。 “垃圾桶才是它的歸宿?!?/br> 指尖接觸到冰涼的地面,手心落空,岑敘聽到身前無禮之人高傲的回答,心中怒意大盛。 “你......你......”考慮到對方有三個人,岑敘的膽子縮得比白米還小,他想表示自己十分生氣,卻憤語無倫次“你”了半天。 對方并沒有下一步行動,丟下一句“下次不要讓我看到你”踱步離開。半晌,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 等人走茶涼,岑敘才吞咽下最后一個“你”字。他來不及思考那人為什么忽然離開,撲身撿回眼鏡,擦擦塵土,戴上后發現右邊的鏡片布滿裂痕,左邊還留有三分之二的地方是完好的,他通過那三分之二處能大致看清周圍的景物。 走廊另一頭,陳維沉浸在自己憤怒的情緒中萬分理不解道:“玦哥,他沖撞你,你就放他走了?干脆讓我打一拳報復回去好了!” “陳維你做事前最好考慮清楚后果,你好好想一下玦哥已經幫你收拾多少爛攤子了?!比绻f周玦性格詭譎莫測,像海面看似風平浪靜,殊不知水底可能早已暗流交雜醞釀風暴,反觀陳維就雷同山豬,沖動好斗,為了撞死別人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同時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孟冬凌見狀直搖頭,他不敢猜周玦現在的心情,轉去低聲提醒躁動易怒的陳維,唯恐他自惹麻煩。 周玦在孟冬凌說完后沉默幾秒才開口道:“以后不要把自己的憤怒以我的名義發泄,這是我最后的提醒?!?/br> 陳維欲說還休,他想到什么,白著張臉不情愿地憋出句“知道了?!?/br> 子彈擦破鹿皮,血液侵染絨毛沿著皮膚滴落在地上,小鹿又驚又怒倉皇逃離這片林子。獵人并未打偏,他望向綠茵如海的叢林,心情莫名愉悅,決定給這只弱小生靈一次絕無僅有的機會,讓這場名為“獵殺”的游戲晚些開始。 罕見的,周玦對窗外暖陽感到有趣,他嘴角微微上揚。 下次不要讓我碰到你,否則你再無機會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