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劫后
紀嘉澤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明亮的日光正從窗外透進來。他從床上坐起身來,才后知后覺地發現紀鴻霄正伏在床邊,以一個十分別扭的姿勢睡著了,大概是守了自己一夜,到天亮時終于撐不住了。 紀嘉澤起身的動作也同樣吵醒了淺眠的紀鴻霄,他下意識地睜開眼向上看去,正好與紀嘉澤四目相對??吹皆揪κ愕纳倌甏丝棠樕l白,眉宇間都是掩藏不住的疲憊神色,紀鴻霄只覺得心中的愧疚與自責之情越發洶涌。然而,還沒等他張開口說點什么,原本還有些迷迷糊糊的紀嘉澤卻像是突然回過神來了一般,一把抓住他的衣領,開始粗暴地解開他的衣扣。 “等……等等,龍主……不要這么著急……”龍主對自己的眷族天然就有著強烈的吸引力,剛剛覺醒的紀嘉澤又還不懂得收斂自己的靈力,每當他的手指劃過紀鴻霄裸露在外的胸口皮膚時,紀鴻霄都感覺一陣陣快感像是觸電般向全身流淌而去,半邊身體都快要酥得發軟了。 紀鴻霄只當是年輕的龍主因為靈力虧空,本能地想要尋找爐鼎采補,于是只是臉皮發熱地低聲勸了幾句,并沒有做出什么阻攔的動作。但很快,他就意識到紀嘉澤的目的并不在此:他從昨晚起就一直沒有得空換衣服,這會兒還穿著那身已經破破爛爛的西裝外套與白色襯衣。少年有些粗暴,甚至是急切地一把扯開他襯衣下方的兩個紐扣,急急忙忙地看了一眼紀鴻霄的小腹,隨即又把手從西裝領口處伸了進去,耐心地沿著他的右肩一直小心翼翼地摸到右手臂的位置,然后像是還不放心一般,又撩起他西裝褲的左側褲筒,對著他的膝蓋處仔仔細細地看了幾眼,這才像是放下心來一般,長出了一口氣,猛地一把抱住了紀鴻霄,雙手牢牢握住他的肩膀與后背,力氣之大,以至于紀鴻霄都被他勒得有點發痛了。 “太好了,傷口都愈合得差不多了……”紀鴻霄看不到少年臉上的神情,只能聽到他有點悶悶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都怪我太沒用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你被那幫狐貍欺負……你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話,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紀鴻霄只覺得胸口一陣酸脹,喉嚨也干澀得說不出話來:龍主是龍族全族的希望所在,身份貴重非常,卻因為自己一時的疏忽大意,險些落入青丘狐之手,淪為他族宗主的爐鼎與玩物。他昨晚一整夜的時間都沉浸在愧疚與自責之中,反反復復想著等到紀嘉澤醒來后,要如何表現出自己的恭順與歉意,才能讓他原諒自己犯下的重罪。沒想到年輕的龍主真的醒來之后,不僅半句話都沒有責備自己,第一件事卻是關心自己的傷勢是否已經痊愈了。 兩人緊緊抱在一起,沉默了半晌之后,紀鴻霄才意識到這樣的行為實在有些僭越。他試著小心翼翼地解開紀嘉澤的雙手,卻發現對方依然死死抱著自己不肯松手,于是只能收拾好心中翻涌的情緒,以畢恭畢敬的語氣開口說道:“龍主大人,屬下昨晚有幸沐浴過您龍炎的恩澤,現在傷勢已經沒有大礙了。因為屬下的一時疏忽,讓您落入青丘狐的埋伏,實在是罪該萬死,請您……” “給我打住,這都是些什么鬼?!”紀嘉澤其實早就已經從最開始的激烈情緒中恢復了過來,這會兒本來是回過神來后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埋在紀鴻霄寬厚的胸膛里不讓他看見自己尷尬的表情,再順便蹭一蹭他結實飽滿,觸感良好的胸肌。結果聽著紀鴻霄語氣跟念臺詞似的,說的話也越來越離譜,頓時十分不滿地抬起頭來盯著他質問道。 “龍主?……是屬下說錯了什么話,又冒犯到您了嗎?”紀鴻霄有些困惑地低頭望向紀嘉澤,不解地開口問道。 “我,是嘉澤?!奔o嘉澤對著自己的胸口指了指,隨即又戳了一下紀鴻霄,毫不客氣地說道:“你,是鴻哥。怎么睡了一覺起來,就要變天了嗎?” “龍主大人……雖然歷代龍主都是獨立的個體,無法繼承前世的記憶,但隨著靈力的覺醒,想必您也已經回想起一些龍族的本能與常識了?!奔o鴻霄眼中露出有些為難的神色,停頓了片刻,才繼續解釋道,“先前屬下是為了避開外敵的耳目,才在與其他諸族的族長商議后,以領養的名義將您留在身邊,以便暗中保護您。十八年來,屬下對您未曾有一天盡到過臣下的禮儀,已經是僭越至極了。如今您已經正式作為一族之主而覺醒,身份何等尊貴,屬下自然不能再做出這樣放肆的行為來?!?/br> “果然,和我預想的一樣,歷代龍什么……啊,龍主,龍主都是獨立的個體,并不存在所謂的輪回轉世或者奪舍?!奔o嘉澤懶得聽紀鴻霄啰啰嗦嗦一大堆尊卑之別,而是準確地抓住了自己想要的信息點,“既然這樣,那我就是紀嘉澤,是被你從孤兒院里領走,十八年來從小養到大的小屁孩。不論我將來多出什么身份,這一點都是不會改變的。你要是不認賬,不就等于殺死了前十八年的我嗎?那你還費力從那幫狐貍精手里救我干什么,索性大家一拍兩散來的痛快?!?/br> 見紀鴻霄被自己一通無理取鬧的搶白堵得語塞,露出怔忪的神情來,紀嘉澤眼睛一轉,又趁熱打鐵補上了最后一擊:“你老老實實說,你和那幫狐貍精拼命的時候,心里想的都是作為臣下要保護龍主嗎?就沒有一點點心思,想的是作為鴻哥,要保護嘉澤嗎?” 紀鴻霄瞳孔猛地收縮,少年最后這一番語氣云淡風輕的話,卻像是鐵錘般狠狠砸在他的心頭,讓他的身體都忍不住快要顫抖起來。他昨夜里輾轉反側,卻一直不敢誠實地面對自己:在與青丘狐戰斗的最后,當他決定引爆內丹,焚盡三魂七魄的時候,混沌一片的腦海中走馬燈般回閃而過的,全是十八年來與紀嘉澤朝夕相處的回憶。在那一刻,他不惜身死道消也要守護的執念,并不是一個面目模糊的龍主,而是那個總是沒心沒肺卻又鮮活生動的紀嘉澤。 紀鴻霄深吸了一口氣,緊緊閉上雙眼,硬生生把眼角的一絲熱意壓了回去。等他重新睜開眼的時候,臉上已經換回了紀嘉澤最熟悉的溫和而又無奈的寵溺笑容。他伸手揉了揉紀嘉澤的頭發,隨即將他親昵地擁進懷里,雖然沒有多說一句話,但他和過去一樣的舉止,卻已經做出了足夠明確的回答。 “哼哼,總算是想通了?!薄〖o嘉澤知道紀鴻霄骨子里其實又倔又認死理,這會兒見他臉上已經褪去了那些沉重的負面情緒,重新露出了他熟悉的溫和神情,才總算是放下心來,趁勢耍無賴般倒向他懷里,“說起來真是奇怪,明明睡了一整晚,怎么還是這么累啊?!?/br> “龍主的初次靈力覺醒,原本應該等到身體完全成熟后,在天相吻合的龍興之日,以特定的儀式來誘發。但昨晚你為了救屬……為了救鴻哥,提前依靠自身的意志強行引發了靈力覺醒,對身體造成了很沉重的負擔,所以才會這么疲憊?!奔o鴻霄索性將紀嘉澤整個抱進自己懷中,然后以一個舒服的姿勢重新躺回床上,耐心地解釋道,隨即又有些不確定地開口問道:“我這樣講,你是不是還是有些摸不著頭腦?就像之前說的那樣,歷代的龍主都只能繼承前世的一小部分力量,對于記憶更是幾乎無法回想起,必須依靠自己從頭開始修煉,這也是天道對龍族的限制?!?/br> “沒事,雖然明明聽不懂,但是好像又都能理解你說的話,你想到哪里就說道哪里吧?!奔o嘉澤在紀鴻霄懷中蹭了蹭,毫不客氣地享受著他寬厚胸膛的舒適觸感,一邊在心中寬慰自己,都已經誤打誤撞救過鴻哥的性命了,只是稍微占點便宜,應該也不會遭天譴吧。 “那我還是從頭說起吧?!奔o鴻霄點了點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才開口說道,“人族在這片土地上興盛,乃是天道注定。從五千年前,炎帝與黃帝擊敗蚩尤,建立城邦開始,所有飛禽走獸,精靈鬼怪,就只能退居歷史的暗處,獨自傳承流轉?!?/br> “嗯,所以我并非人類,而是龍族,對吧?”紀嘉澤難得正經地點了點頭,經過昨晚的一場激斗之后,對于這一點,他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他伸出自己的右手,隨著心念一動,右手便化成了龍爪,金色的鱗片順著手腕一直向手臂上蔓延。 “沒錯。準確地說,你是應承天地靈氣而生的龍族之主,你的名字,嘉澤,即是赤龍主自古以來的封號,在五行中司掌火,在五方中居于南方?!奔o鴻霄點了點頭,繼續解釋道,“一族之主關系到全族的氣運與福澤。以我輩龍族為例,如果龍主不存,那么全族的靈力都會無法逆轉的衰退,新的龍子難以誕生,整個種族都會修為下降,慢慢走向衰亡;而反過來講,從十八年前,你應承天地氣運出生之后,雖然還沒有正式作為龍主覺醒,但全族的氣運都開始復蘇,靈力與修為都日益恢復起來?!?/br> “這樣啊,所以我其實并不是孤兒,嗯,不對,應承天地氣運而生,其實也就是孤兒的另一種說法嘛……那個孤兒院,應該本來就是我們龍族置辦的產業?從我被‘遺棄’在孤兒院門口,再到被你收養,都是你自己一手安排好的吧?”紀嘉澤腦子轉的很快,他雖然性格不太正經,但思維還是十分敏捷的,結合紀鴻霄的話與自己的推斷,很快就掌握了當前的狀況,“如果可以的話,你們肯定希望傾盡全族之力把我保護得密不透風,直到我順利覺醒的那一天??墒窃谖页鍪乐?,龍族應該已經衰弱得不成樣子了,如果興師動眾,結果被別的已經有族主誕生的種族盯上的話,反而是自找麻煩,就像昨晚的那幫狐貍精一樣。所以權衡利弊之后,你們才會采用這種盡可能動靜小,又難以察覺的方式?!?/br> “雖然明面上只有我在照看你,但你的其他眷族也已經一步步將自己的勢力擴展到了云陽市周邊,這十幾年來一直忠心耿耿地在暗中保護著你。你千萬不要因此就對他們心生責怪或是不滿?!奔o鴻霄見紀嘉澤這樣說,趕緊一臉正經地補充道。 “其他眷族?說起來,那個娘娘腔老狐貍好像也是這么說的,他稱呼我為這一世的龍主,但稱呼你是……囚牛的族長?”紀嘉澤有些好奇地抬頭望向紀鴻霄,開口問道,“鴻哥,你不是龍族嗎?” “上古時代,天地間靈氣充盈時,曾經也有過五位龍主齊全的盛景。但現在天地靈氣枯竭,能夠誕生一位龍主,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奔o鴻霄笑著用下巴蹭了蹭紀嘉澤的臉頰,在紀嘉澤沒個正形的言行舉止的帶動下,紀鴻霄也逐漸拋開了龍主與眷族的尊卑之別,就像平日里兩人相處一樣,變得隨意起來?!叭缃竦凝堉?,也就是嚴格意義上的龍,只有你一位,我則是囚牛一族的族長,也就是你的眷族。龍和其他靈獸還有所不同,龍的族群,是由龍主和龍的眷族們共同組成的?!?/br> “囚?!垺液孟裨谀睦锟吹竭^……”紀嘉澤閉著眼努力回想了片刻,突然靈光一閃,興奮地開口說道:“我想起來了,龍性好yin,遇牝則交,生九子而其貌各異,囚牛就是龍的長子。難怪啊,所以眷族是這個意思嗎?” “沒錯,龍生九子,也就是龍主的九個眷族,我是囚牛一族的族長,也是司掌音律與樂理的龍子。除此之外,還有睚眥,嘲風,蒲牢,狻猊,霸下,狴犴,負屃與鴟吻八族,都是你的眷族與子民?!奔o鴻霄點了點頭,耐心地向紀嘉澤解釋道。 “這么多啊,突然感覺自己一下子變得責任重大了起來……”紀嘉澤頓時感到一陣壓力,神色也有些委頓下來。他眼珠轉了轉,又開口問道:“那龍主,平時需要做什么?不會像是大學里的輔導員一樣,從穿衣吃飯管到你們工作學習吧?話說龍真的還需要工作學習嗎…………啊等等,我突然反應過來,你既然是囚牛,那譜曲作詞對你來說簡直就像呼吸一樣自然,你這樣還去開娛樂公司,不是作弊嗎?” “如今各個靈族都要想辦法融入人類社會,才能順利地繁衍生息,善用自己一族的天賦也是理所當然的。不過,這些你都不必太cao心,各個眷族的族長會打理好自己一族的俗務,不需要你在這些事上浪費精力?!奔o鴻霄被紀嘉澤一貫跳脫的思路搞得有些哭笑不得,停頓了片刻才繼續說道,“龍主其實不需要處理什么具體的事務。畢竟,龍主對于龍族來說就像是太陽一樣,光是存在于天空中,就會源源不斷地向全族施加恩澤,令全族氣運通暢,逐漸變得強盛起來。真要說龍主有什么責任的話,無非也就是兩點,一來就是努力提升自己的修為,畢竟,龍主的實力越是強盛,全族的氣運也就越是強大,此外,也只有強大的宗主才能在與外族的紛爭中庇護自己的族群;二來就是在有興致的時候臨幸自己心儀的眷族,散播龍主的恩澤了。不過,這兩件事往往是相輔相成的,畢竟,被龍精灌溉會令眷族們的靈力得到長足的增長,而龍主也可以通過與眷族交合的方式來進行采補,提升自己的修為?!?/br> “哦哦,這個好說,就是安心當米蟲混吃等死就行了?!奔o嘉澤想也不想就隨口應道。過了幾秒之后,等他后知后覺地把紀鴻霄的話在自己腦子里反復過了幾遍,才逐漸感覺臉上開始瘋狂升溫,整個大腦都像死機一樣快要罷工停運了,“不是,稍微等一下,那個,龍精,還有那個,臨幸,灌溉,那個,交合,是,是現代漢語里的那個意思嗎?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笨粗o嘉澤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紀鴻霄有些好笑地回答道,順便一把將試圖躲開的紀嘉澤重新摟回自己懷里,“就是你之前成天在腦子里對我想的那些事情,怎么事到臨頭,反而這么沒骨氣了?” “等等等等等等,原來你早就知道……不對,不對不對不對,這不是不打自招了嗎?!重新來一遍,我一直是把你當成父親和哥哥看待的,從來沒有……”紀嘉澤的臉色頓時漲得通紅,像是屁股著火了一般噌地從紀鴻霄懷里鉆出來,張口結舌地努力解釋道。他不否認自己一直對紀鴻霄頗有些非分之想,可最多也就僅限于眼睛吃吃冰淇淋,或者身體接觸的時候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占點便宜。像紀鴻霄說的那樣直白的事情,他就是在最夸張的春夢里也是從來不敢多想的,好歹對方也是把自己從小帶到大的啊。 可他話還沒說完,紀鴻霄就正對著他,伸手解開了自己的衣扣。 紀鴻霄身上的西裝與襯衣本來就在昨晚的戰斗中破損了好幾處,剛剛又被紀嘉澤在情急之下一把解開,早就已經難以蔽體。這會兒最后幾枚紐扣被紀鴻霄主動解開之后,兩塊飽脹結實的胸肌就迫不及待地掙開襯衣的束縛,無遮無攔地袒露在紀嘉澤的眼中,而做工精美的藏青色領帶則正好從深邃的乳溝中穿過,映襯著兩枚黑葡萄般堅挺勃發的奶頭與銅錢大小的褐色乳暈,看上去反而格外撩人。 “沒什么可難為情的,龍性好yin,龍主想要臨幸自己的眷族,是正常不過的事情。鴻哥……鴻哥這會兒,也想要被嘉澤……cao?!奔o鴻霄抓住紀嘉澤的手放在自己脹鼓鼓的胸肌上,他的臉色有些發紅,但神色卻一如既往的溫和而寵溺,甚至還帶著點鼓勵的意味,“讓鴻哥來教你做舒服的事情,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