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書迷正在閱讀:天降福瑞、繞床弄竹馬、顧修勾的紅屁股日常(拍攻)、精溢求精合集、催熟效應、零零碎碎的小短篇、末世生存、各種雙性0的腦洞存放地(有機會的話會展開寫)、這個部隊我呆定了(總受np)、言聽計從
程現出了公司就攔了輛車去醫院。 司機駕駛技術并不好,一路開開停停,顛得他胃里難受,連帶著小腹被桌子撞上的那一塊疼得揪作一團。然而車上也無法抽煙,他心情更差。 把標書給對接的顧時安助理發過去后,對方公事公辦地回復了句“收到”后,一條銀行卡匯款短信傳入手機。 他的那張備用卡里的金額已經漲到一個堪稱夸張的額度。 同陸源共住的這段時間里,那家伙沒有問過他錢的去向,又似乎總是怕他錢不夠花,老是以各種各樣的名義給他買東西。 蠢。 醫院的護士早就臉熟他,還沒等他說話就擺手示意他跟上,徑直帶他去了康復室。 康復室的墻壁被刷成粉藍,吊燈是花朵玻璃外罩。房間中央擺著一個幾平方米的沙盤,沙盤上用多米諾骨牌圍住邊緣。書架上陳列著各色繪本和玩具。 程悅似乎對滿屋子的玩具都沒有興趣,而趴在房間對角的地上,手壓地,用油畫棒劃著紙 而房間里除了程悅,一個年輕男人正站在窗邊,微微躬身,低頭看著她的動作,似乎連程現進來都沒有發覺。 程現心里一緊,快步走過去,彎腰環住程悅臂彎,把她抱起來。 女孩身體一掙,扭頭辨認出是程現,又撇過臉,乖乖由著他扶著自己坐在沙發上。 顧時安彎腰把程悅的油畫棒和半折的紙撿起來,遞到程悅手邊。等她接過后,顧時安才直起身,問:“聊聊?” 他猶豫片刻,也在程悅旁邊坐下。 程悅支起腿坐在沙發上,手里還緊捏著那張紙和半截紅色的油畫棒。 “以這個年紀來說,你meimei畫得很好,色感也不錯,”顧時安坐在對面,說,“我剛剛聽醫生說她情況穩定了很多?!?/br> “謝謝顧先生,”程現不置可否地笑笑,轉移話題,“您怎么會專門過來?” “你發的東西我剛剛看了,”顧時安指代的是程現從陸源辦公室拷來的文件,“你給我帶來的收益大很多,應該是我謝謝你才是?!?/br> 程現挑挑眉,等他接著說下去。 顧時安遞給他一張塑料盒裝的光盤,白色面上只有一行數字,看起來似乎是一個時間與編號。 “光盤這種媒介,不能修改,也容易毀壞,存儲的數據量也不大……現在倒是都很少用了?!?/br> 程現的指尖在塑料盒面上頓住,靜止幾秒后,一下奪過。 顧時安的嘴唇彎起,站起身走到飲水機旁,接了一杯冷水遞給他。 程現接過,一飲而盡后將紙杯緊攥成團。 “喂……”程現還想說什么,音量稍稍提高,又被顧時安比了個止聲的手勢。 “你meimei還在這兒呢,小孩子很容易忘記東西,但是不好的記憶卻會留很久,”顧時安笑道,“做哥哥的應該要注意才是,想清楚再說話,對嗎?” 他的meimei在旁邊專心填色,絲毫沒有在意旁邊兩個男人的對話。 程現身體僵了僵,指尖已經不自覺發冷,“你到底知道什么?”他難以思考,話說出口時才發現聲音格外嘶啞。 “嗯……陸家的小公子在圈子里很有名氣。我雖然沒見過面,但是也聽說過一些風聲,”顧時安眼睛瞇起來,笑得含蓄,“這么小的孩子,被自己親生父親送去給那些人糟蹋,實在可憐?!?/br> 程現覺得他彎著的嘴唇格外刺眼,他閉上眼,竭力壓抑情緒,“所以呢?” 陸家不見得光的丑聞,就被這么個毫不相關的外人輕描淡寫地揭開。 “小公子”,他心里重復一遍顧時安的用詞,只覺得可笑。 那個陸廷江,笑起來姿態全無,說話莽撞直接,與他同父異母的哥哥相比,除了惹事就沒什么特長。 程現在陸家的身份尷尬,在陸廷江沒來前,一向高傲的自尊心讓他向來對宅子里的少爺們避而遠之;然而陸廷江卻看上了他,死纏爛打,甚至大半夜從窗子爬進他房間給他看自己捉的鴨子。 程現沒辦法,想一如既往地冷處理。但是除了他,偏偏meimei母親都很喜歡這個沒什么架子的小少爺,母親甚至在飯桌上為陸廷江多添了一副碗筷。 那只不知道從哪里被陸廷江捉的鴨子被養在后院,默默吃了程現母親自種的小半片菜地。 習慣是件很可怕的東西。程現習慣了有人大半夜從窗戶爬進他房間,于是晚上都會解了窗栓再睡;因為不想大半夜被個渾身冰涼的人鉆進被窩弄醒,程現在房間另一角放了張沙發床,上頭有張灰白色毛毯,從來沒人疊過。 程現沒有問過為什么陸廷江晚上不愿回自己房間,只當他是年紀小不愿意一個人睡。只是有一天早晨他洗漱時,他伸直手臂打哈欠,被程現看到他衣擺下半愈合的傷疤,交錯凌亂。 過了很久他才知道,那些傷疤是鞭傷。 那個死皮賴臉心很大的小江,那個很愛笑的小江,那個小太陽一樣的小江,根本不是什么他媽的小公子小少爺。 陸父年輕不知在外頭留了多少種,打沒打掉的私生種不知多少。只是因為覺得這個在南方養大的孩子長得漂亮,他就一時興起,順手將他和那個軟弱溫柔的南方女人帶回家。 年歲漸長,少年身材抽條般長得挺拔,輪廓褪去稚氣,五官挺拔明艷,被生意場上一位得罪不起的合作伙伴看上。 他的生母無法忍受這樣的事,郁郁病終。從此他在陸家的全部意義,便是作為社交場上新奇矜貴的性玩具,在酒會和床榻間四周轉手。 陸廷江草草同他說了那么幾句,熊抱住他后問會不會嫌自己臟。程現剛搖頭,就被他急不可耐地強吻了。 初吻。 程現覺得這人混得厲害,又心疼,而當時未成年的自己卻對這樣的境況毫無辦法,只能越發縱容著他對自己胡鬧出最后的任性。 陸廷江摸到他軟肋,得寸進尺,從沙發床鉆到程現被子里,就這么胡亂過了幾年。 后來陸源莫名其妙朝他告白,陸廷江不知道聽誰說了這件事,大半個月沒給他好臉色。 程現沒辦法,答應和他上床,又怕他有心理陰影,哄著讓他在上面。 他才發現做這事那么疼。 出事那天是程現二十歲的生日。 前一天晚上,他從“客人”家偷跑出來,不知道從哪偷搞了輛吉普車,非要拉著程現去江邊放什么天燈。兩人都是剛拿到駕照,晚上山里濕氣重,兩人裹著軍大衣在山路上開車,中途吵了無數場架,差點在車里打起來。 卻再也沒有到江邊。 那場綁架的雇主是誰已經無從知曉,但是不論是誰,目的都是一致的,除掉試圖逃跑、身上還滿是他們作惡證據的陸廷江的性命。 什么見鬼的綁架,什么見鬼的找不到兇手。 程現嘲諷地想,如果真的查下去,一個剛成年孩子身上成年累月積下來的性虐痕跡,會讓多少人前途盡毀。 而他卻什么也不能說。警局里翻來覆去盤問他的那一個星期,他被無數次地敲打過,母親和meimei的性命就掌握在他手上。 他只能沉默,哪怕陸廷江為了求綁匪放過身為局外人的他,那樣死在他面前。 正好陸廷江不明隱情的舊友需要一個發泄口,陸家需要一個兒子慘死卻不作為的理由,一個沉默可疑,卻苦于沒有證據只能無罪釋放的“男朋友”便成為最好的靶子。 他渾身是傷地出了警局門,日光猛烈,汗洇得他身上的傷口生疼,程現卻發現自己除了疼,已經沒有多少存在的實感。 他恍恍惚惚地走路、搬家、上了卡車,車子卻在高速公路上出車禍。 那是他不作為的代價吧。他這么想,卻還是重又醒了過來。 既然死不了,就還得活著,承擔著他不作為的罪孽狼狽地活著。 那就活著吧,順便體會一下那個人長年累月經歷的東西。 但是他還是活著,活到現在。 “我向你保證,不會拿你親人的性命威脅你。讓你母親轉院,只是希望你看到我的誠意,”顧時安的音色冷冽,帶著點幽微的蠱惑感:“我們是盟友,并且,你只有我可以相信?!?/br> 程現從混亂的記憶中仰起頭,與那雙黑沉沉的眼眸對視。 “我給你第二次機會考慮我們的條款,”顧時安說,“如果你依然答應,那之后如果又被那些包著糖衣的東西迷了眼睛……我會殺了你?!?/br> 程現靈光一現,忽然明白這人之前的一切行徑,都是對他的試探。 “你為什么要幫我?他們現在只是個空架子罷了,根本不需要你花那么大的功夫?!背态F聲音喑啞。 顧時安沒有回答,他的注意力移向程現旁邊的女孩。程悅畫得很認真,紙上是燃燒的火焰和紅色的花。 “她好像真的很喜歡畫畫,我也很喜歡,”顧時安突然沒頭沒尾地說,“我也有個弟弟,不過小時候走丟了?!?/br> “你是要相信我呢,還是要這么接著由著他們的意愿安心去死?” 程現笑了,他很久沒有笑得那么劇烈,笑彎了腰。他笑到咳嗽,喘了很久,許久扶著沙發背直起身:“這不是選擇題吧?!?/br> 顧時安聳聳肩,“那我要再一次說,合作愉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