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心事似乎與舊夜一起離去，新日初生之際，剛醒來的林夢澤精神十足，像天邊的曙光一樣明媚，拉著整夜沒睡好的葉辰去自助餐廳吃早飯。他們到得早，靠落地窗的湖景位置沒人坐，林夢澤立刻占了位。早餐菜品種類繁多，中西合璧，味道品相都極佳。陽光又曬得人渾身酥軟，林夢澤喝著果汁，吃著開放廚房現做出來的歐姆蛋，心情好到情不自禁哼起歌。

    相比之下，葉辰的心情可沒有這么美麗。他一臉陰郁地剝雞蛋，嗦米粉，湯汁濺得到處飛，甚至濺到了林夢澤面前的餐盤里，留下一小灘油漬。

    “葉辰?！?/br>
    林夢澤一喊，葉辰應聲抬起頭，還沒等他開口說話，一柄叉子就塞到他嘴里，連帶著一起塞進來的還有一塊夾著培根rou的噴香松軟的雞蛋卷。

    “難得假期，別擺臭臉?！绷謮魸烧f，拔出叉子，順便把葉辰盤子里的烤香腸偷走吃掉了，“吃完飯怎么安排？”

    “安排什么？什么安排？”

    “度假計劃啊，不是還有大半天嗎？總不會閑坐著吧？”

    “啊……我以為你沒心情……”

    “已經好多了，總不能因為一點意外就影響我們難得的約會吧？”林夢澤三口兩口吃完剩下的歐姆蛋，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眼睛又飄到了取餐臺上，“唔……還想再吃點……”

    “吃唄？”

    “最近有點發福，應該稍微控制下?！?/br>
    葉辰嘆了口氣，仰頭喝光最后一點面湯，把筷子伸向盤子里的小籠包：“多吃點吧，等會咱們去滑冰，很消耗熱量的?！?/br>
    林夢澤眼睛一亮，立即站起來走向取餐臺，轉悠一圈后拿出一碗奶油蘑菇湯、煎培根、水果和好幾個蓬松的面包。

    “是不是有點多？別浪費啊?！比~辰看著小山一樣的食物，忍不住問道。

    “每個看上去都很好吃，沒忍住?！绷謮魸赡闷鹨粋€面包，從中間掰開，把其中一半遞到葉辰面前，輕松地說，“而且，咱們一起吃就不多了?！?/br>
    “我已經快飽了……”

    “沒有，你沒飽?！绷謮魸蛇呎f，又邊給葉辰分去了好幾塊西瓜，“多吃點，一會就消化了?！?/br>
    “你他媽的別都給我??！真的吃不下了！”

    “我還想喝酸奶，你等著，我去拿?！?/br>
    “回來！”

    愉快的早餐剛結束，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葉辰便被林夢澤生拉硬拽帶到湖畔。度假村的住戶租冰鞋是免費的，不過尺碼不全，適合葉辰的鞋碼正好都租出去了，只能找來一雙打碼鞋湊合。葉辰原本就不會滑冰，大號的鞋子穿著也難受，別說滑行，站著都費事。

    面對葉辰的窘迫，林夢澤此刻表現出優異的看小孩能力，拉著葉辰的手，和他一起小步小步在冰面上穿梭。等葉辰稍微習慣冰面時，他微微一笑，松開手，照著葉辰背后用力一推。

    “啊啊??！林夢澤我cao你祖宗?。?！”

    殘影和悲鳴在空氣中劃過，最后被一塊小石頭絆倒，臉朝下和冰面來了個親密會晤。葉辰趴在冰面上齜牙咧嘴，臉疼，鼻子更疼，他簡直感覺自己高挺英俊的鼻子要被撞斷了！

    “如果毀容了，我一定要讓你加倍奉陪?！比~辰斜著臉，看著滿臉壞笑的林夢澤。

    “沒事，你又不靠臉吃飯?！绷謮魸缮焓职讶藦牡厣献饋?，用手捏了捏葉辰的鼻梁骨，輕浮地吹了聲口哨，“不過靠臉應該也能吃飽飯，要不要辭職當網紅？我聽說現在網上賣賣rou打打擦邊球還挺賺的，應該比你的基礎工資高不少?！?/br>
    “呸，不可能！”葉辰拍掉身上的雪，狠瞪了一眼，“你能不能好好教！”

    “行行行，好好教。準備好了嗎？我們繼續?！?/br>
    葉辰剛站穩，林夢澤立刻繞到背后，推著葉辰的后背，開始在冰面快速滑行。速度太快，平衡感難以保持，葉辰嚇得吱哇亂叫，林夢澤笑得清脆嘹亮，兩種不同的聲音融為一體，縈繞于冰面與山澗之中，如春雷般鮮明嘹亮。

    春雨短暫珍惜，歡樂的時光同理?；瓯?，在附近一家又貴又不好吃的農家樂吃了點便飯，收拾行李，退房，度假村的大堂外，停著一輛熟悉的SUV。

    “玩夠了？”徐涉挑眉，煞有介事地為兩位年輕人打開車門，深深鞠躬，“上車吧?！?/br>
    沒有人感到意外，包括葉辰。周正因為酒精中毒死在賓館，無論林夢澤無辜與否，都必定會浮出水面，帶回局里調查一番是必然的。徐涉愿意等到假期結束，某種意義上已經是一種仁慈了。車門關閉，引擎啟動，冬雪下的群山被留在身后。

    車一路開到市局的停車場，停下后，林夢澤很主動走下車，雙腕并攏伸到徐涉面前：“象征弄一下？”

    徐涉擺擺手：“都是熟人，沒必要這么有儀式感，就這么過去吧?！?/br>
    “過去？去哪？”葉辰明知故問，伸手攔在兩個人中間，“夢澤是無辜的，徐哥你應該知道??！”

    “我當然知道，走個形式而已?！毙焐孢呎f，邊扒開葉辰礙事的胳膊，低沉的聲音在葉辰耳畔響起，“別擔心，我們這么做可是在保護他?！?/br>
    確實，林夢澤被人陷害，無論真兇是誰，目的都很明確，就是想把私下調查他們的人找出來。林夢澤此前就多次暴露在外，做事又特別張揚，對現在的他而言，自由反倒不是什么好事，如果能在徹底安全之前一直留在市局絕對是最好的選擇。

    葉辰不傻，他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擔心林夢澤在看守所受委屈。不過冷靜下來仔細想想，被欺負受委屈的應該是別人，頓時便釋懷了。作為謀殺案的第一嫌疑人，林夢澤臨時住進了看守所，他本人看上去倒是很輕松，末了還囑咐葉辰去給自己帶些換洗衣物和消遣用品，一副準備長期入住的架勢。

    看著鐵窗對面的戀人，葉辰心里難免有些憂愁，他本想跟林夢澤惺惺相惜一會再走，早已等不耐煩的徐涉搶先沖進來，掐著耳朵就把人帶走了。

    “干啥??！我現在理論上還在休假耶！”

    “休個屁啊休，都出這么大事兒了還休假?！?/br>
    “不就是出了起命案嗎？又不稀奇……”

    “賓館里那個男人已經交給別的組去調查了，咱們的重點還是之前出車禍的男人，就是搜出來無名藥品的那個，叫朱振華，還記得吧？”

    提到這件事，葉辰立刻嚴肅起來：“哦哦，記得，調查有新結果了嗎？”

    “有啊，可真是大結果?！毙焐嬲f著，忍不住笑出來，“經過調查我們已經確定他在第三精神醫院就診，并且參與了某種新型抗抑郁藥物的試驗?！?/br>
    “贊耶！”

    “這還不是最贊的?！毙焐骖D了頓，賣了個關子后繼續說，“據醫院的知情人士說，這個試驗從5年前就進入了籌備期，不過中途不知道什么原因效率放慢了一陣，直到今年才又加快了進程?！?/br>
    “5年前？”葉辰驚得下巴差點脫臼，“5年前？！”

    “是不是很離譜？”

    葉辰掰著手指算了一會：“那豈不是和之前的毒品案時間重疊了……”

    “不僅如此，連試驗萎靡期的時間周期都重疊了。雖然沒搞來試驗參與者的名單，但是據調查參與者都是朱振華這種窮困潦倒又好面子的，報酬很豐厚，估計很大部分是封口費?！?/br>
    “那被我們控制住的朱振華豈不是很危險？”

    “沒事，他還在昏迷中，我們已經保護起來了。他的報酬來源也摸清了，不過是家皮包公司，表面的登記人也是假的，現在正在嘗試尋找這家公司真正的負責人?！眲倮氖锕饨K于露出一絲真容，徐涉看上去心情不錯，說得眉飛色舞，“現在忙，你也別休息了，提前回來干活吧！”

    葉辰忙不迭地點頭，他巴不得早點把林夢澤從看守所接出來呢。

    “醫院那邊我們已經派人去調查了，現在正在嘗試接觸朱振華的主治醫師，病人沒有反饋，他肯定會主動跟藥品源頭聯系。你去調查資金來源吧，兩頭行動?！?/br>
    “遵命！”

    根據目前獲取的線索，調查工作如火如荼地展開了。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葉辰工作特別有勁頭，這跟林夢澤老老實實在看守所待著脫不了干系。大抵是因為開了后門，林夢澤被安排到一個單獨的隔間，生活條件不錯，連伙食都是從市局食堂專門給他打來的。小情侶偶爾隔著鐵窗見面，葉辰注意到林夢澤不僅沒有瘦，反倒圓潤了一圈，精神面貌也不錯。

    “怎么感覺你跟在療養一樣……”葉辰忍不住吐槽。

    林夢澤聳肩：“畢竟吃得不錯也不需要干活，每天都在休息，這不就是完美的退休生活嗎？”

    “案子又有進展，估計你快能出去了?！?/br>
    聽完葉辰的工作報告，林夢澤打了個哈欠：“不急，你慢慢來?！?/br>
    “需要我下次給你帶點什么嗎？”

    “幫我帶兩本吧，之前的都看完了?！?/br>
    “得嘞！”

    當天臨熄燈前，已經準備就寢的林夢澤聽到走廊中有腳步聲傳來，啪嗒啪嗒，離自己越來越近。他原本以為是巡夜的警察，卻沒料到腳步聲竟在自己的門前消弭了。

    “林夢澤嗎？”有聲音隔著鐵門傳來，很陌生，和平常路過總會和他打招呼的小年輕完全不同。

    “誰？”林夢澤問。

    對方并不準備回答他的問題，鑰匙插入鎖孔的咔啦聲響在寂靜的看守所中回蕩，吱扭一聲，鐵門打開了，門口站著一位身穿警服的陌生人。他朝林夢澤招手，說道：“出來吧?！?/br>
    “你被釋放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