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脾氣倔上來的人，顧澤心力交瘁沒那精神去管，索性隨了他。

    “你的家屬什么時候來？你的病情我要跟他們詳談?！敝髦慰磧蓚€好像在鬧別扭的少年，覺得這么大的事不能完全跟他們商量。

    “他家里人好像不管他，他就我一個朋友，你把我當他親屬吧，跟我講得了?！?/br>
    顧澤閉著眼睛，一只沒扎吊針的手耷拉在額頭，喘氣有點不均勻，“王新，你何必呢?！?/br>
    “行了，你歇會兒?！?/br>
    主治看著兩人嘆了口氣，跟他們說了顧澤目前的病情，一些術語王新真聽不明白，到他大概了解了，顧澤的心臟真的爛得可以的，是那種一有風吹草動就要破碎的狀態。

    “如果他再這樣折騰下去，能不能有兩年命都說不定，要是一個不走運病發沒人在身邊，可能就是隨時的事情?！?/br>
    主治最后一句話把王新心臟都快嚇停。

    他真沒想到顧澤的病情會嚴重到這種程度，平時總看他一臉滿不在乎，也沒聽他喊哪里疼，喜歡穿著高領衣服，臉上沒什么表情，酷酷的樣子。

    作為同桌久了才偶然間發現他不是喜歡穿高領，而是脖子以下經常有傷痕。

    不知道這個人內心隱忍了多少情緒，他也走近不了，直到如今才發現這個人的傷口已經深入骨髓了。

    可能過兩年就永遠看不到這個人，王新就覺得一瞬間喘不過氣。

    顧澤看王新那微微顫抖的瞳孔，咧開嘴無力笑笑，“沒事，我命硬著呢，打不死的小強?！?/br>
    “這可是你說的啊，你給我好好活著?！蓖跣挛兆∷氖?，眼巴巴看著他。

    “唔……”顧澤含糊的應了聲，側著縮成一團埋在被子里。

    王新看他累了，也就不打擾他，和醫生出去了不知在談什么。

    門被輕帶上。

    一臉倦意的顧澤緩緩睜眼，看著眼前蒼白的被單，嘴里喃喃，“真糟，我怎么還有一個朋友?！?/br>
    第二天的時候，顧澤接到一個電話，來電顯示涼驍。

    看到這個名字心臟差點停跳一拍，顧澤不動聲色的接起電話，放到耳邊。

    “喂，你在哪？”涼驍的聲音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夜涼如水，卻帶著一絲淡不可尋的煩躁。

    “在醫院，怎么了？”

    “你不舒服？”對面音量驟然提高。

    “沒事?！?/br>
    “我的枕頭上為什么會有血？是你的嗎？”電話對面的涼驍劍眉都擰起來。

    “唔，可能是上火，流鼻血了?！?/br>
    顧澤聽到對面松了口氣，“你生病了嗎，嚴不嚴重？”

    “沒什么?！鳖櫇陕曇羯硢√撥?，他說話一直沒什么氣力，涼驍也習慣了，“你好好休息，過兩天有一個客戶要見你?！?/br>
    顧澤沉默了一下，“唔?！庇珠_口，“你能來醫院看我一下么，我有事情想告訴你?！?/br>
    涼驍看著一旁窩在沙發上打王者的藍辰，“我這有事走不開?！?/br>
    “哦?！?/br>
    涼驍語氣柔和了些，“乖，好好休息，別想太多，我改天過去看你?！?/br>
    “好?！笨赡茴櫇梢郧奥牭竭@種話會開心一整天，但現在不知怎么的，覺得人麻了，什么都感受不到。

    王新這兩日下課就來醫院照料顧澤，叮囑他吃藥，跟醫生討論他的病情。

    顧澤其實是個被動的人，有時候容易被帶著走，好歹也配合醫生治療。

    “我不可能一直呆在醫院里?！?/br>
    過了兩天顧澤的病情稍微穩定下來后，顧澤提出了出院的要求。

    他始終不喜歡醫院的感覺，充斥著灰敗的氣息。

    王新沒說話。

    按醫生的意思是最好今后都以醫院為家，任何一點不舒服都不要硬撐，回醫院輸液，不加重心臟的負擔導致走向更嚴重的衰竭。

    如果接下來心臟護理好了，可以活得長一些。

    但除非辦休學，否則很難達到醫生的要求。金錢上也無法支撐，他和顧澤都是學生，家庭普通。

    還有最致命的一點，顧澤會被那些人要求去……

    王新幾乎捏碎了手中的瓶子，坐在凳子上低著頭生了好久的悶氣，抬起擰巴的臉，“他們就是想你死，把他們叫來，我去跟他們談！”

    顧澤笑了，“他們不會聽你的?！?/br>
    “不行那就報警！那是犯法的！”

    “他們早就打點好關系了，你反而會招惹一身sao?！?/br>
    “難道我眼睜睜看著你被他們害死？”

    顧澤楞楞的看著眼眶逐漸通紅的人，沉默了半晌，看向窗外的逐漸逝去的黃昏，聲音很淡，“人的一生早就注定了，你達到什么成就，你成為什么樣的人，你要受多少苦難，都被安排好了。有時你會發現怎么努力也跳不出這個怪圈?！庇洲D過頭看著他，勾了勾唇，“可能這就是我的命?！?/br>
    “那我就偏不信命！”王新眼神發狠。

    顧澤深邃的眸子看了他兩秒，又扭過頭，“隨便你?！?/br>
    顧澤閉著眼睛休息，突然一只溫熱的手握住了他那只沒輸液的手，少年忐忑小心的聲音，“今后讓我照顧你，好不好？”

    顧澤呼吸愣住，某個隱秘部位刺痛了一下，他慢慢抽回手，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什么傻話?！?/br>
    “我說真的！”王新又追尋他的手握上去，慢慢收緊，“從見到你的第一天起就我一直看著你，你的傷痛我都知道，好多次我都告訴自己不要管不要想，你和我是不同類型的人，根本不會有結果，可是我真控制不了自己，我看到你空蕩蕩的位置就會心煩意亂，真的很想給你打電話，可我害怕踏出那一步就無法回頭了，直到這次我知道，我再退縮我一定會后悔的，你讓我試一試好不好，不要讓我留有遺憾?！?/br>
    他的聲音很急，眼眶又不自覺帶了點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