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婚約
旭日初升,天還未完全放亮的時候,陳修遠已經洗漱干凈,披上自己的破布衣娑,踩著蒙蒙的晨光,念經禱告。 棒槌敲打在灰撲撲的小木魚上,意外的發出“咚咚咚”“咚咚咚”頗有佛韻的響聲。陳修遠長發披散及腰,面目平和,雙目閉攏,嘴唇微動,常在佛寺里聽見的金剛經在他的唇齒之間顯得頗為肅穆莊重,與他平日里不著調的懶散形成鮮明的反差。隱隱的金色光點在他周身閃爍,隨著念誦經文的時間越長,光點閃動的愈加快速,似是要結散成凝實的薄膜。 一只滾胖的肥啾從樹上飛下來,站在金光邊上“啾啾啾”得直叫喚,好奇的轉動著一丁點大的腦袋,似乎想要踏入金光探究一下其間的奧秘。誰知小尖喙剛觸碰到金點點,小圓啾的身體突然繃直了,兩顆黑色的豆豆眼隱隱約約透露出一絲佛性,金光漂浮在小胖鳥的身邊,最后靠攏,貼在鳥兒的羽毛上,乍一看像一只佛系的金啾啾。 陳修遠驀然睜開雙眼,似是心有所感側頭看向那只誤入的金鳥兒,莞爾一笑,將其捧起并輕念了幾句后,小肥啾忽然甩了甩腦袋,豆豆大的眼睛恢復了靈動,轉而展翅高飛,回到了最初的那棵高樹上。待兩只鳥爪站立好以后,小腦袋對著陳修遠清脆的鳴叫了幾聲,似是在感謝,隨后又揮動了一下翅膀,飛向更遠的天空。 魏云爾囑咐侍從若是大哥和母親醒了就來叫他,所以一聽聞兩人醒來,魏云爾便草草的洗漱完,發髻與衣著均未整理好就匆匆照看遲遲轉醒的大哥和母親。待真把一切處理好,烈日已正值當空。魏云爾想起母親早晨提過的從后院里傳出的念佛聲,于是又踏入后院,見庭院中除了一個平躺于地翹著二郎腿酣睡的長發男人,四周圍別無他人,心道不會是他吧?眼神復雜的看向那個砸吧著嘴,毫無睡相的乞丐。 他是真把魏府當自己家了,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母親和大哥還臥床不起,他倒是有這閑工夫曬太陽!魏云爾心中怒意頓生,氣勢沖沖的走到男人邊上,用腳踢了踢他的腰,語氣不善道:“你到底想睡到什么時候?起來干活了!” “嗯……嗯?”陳修遠的眼睛迷迷糊糊的睜開一條縫,見是魏小公子,揉了揉眼睛,繼續躺平當一條咸魚:“什么活呀……yin魔不是都去掉了……” 魏云爾聽到這話,表情更加陰沉,他蹲下身子,小手覆上陳修遠腰側,狠狠地一擰他的軟rou,待男人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后,又一腳踩過去,咬牙切齒道:“這就要問你了。為何你除了yin魔后,我那處依舊……” 魏云爾羞恥的有些說不下去,只能又踢男人一腳,宣泄自己的難言之痛。 陳修遠話未聽全,事情已經了解了大概,在下一腳即將來襲之前,他立刻遠離鞋子滾了一圈,緊接著一個鯉魚打挺,快速的站起來,連忙道:“魏小公子,你這是yin毒發作了,小僧說過,會留下來幫你清理yin毒,你且安心過著……” “過你個頭!”魏云爾一拳上來,陳修遠立馬接下揮來的粉拳,慌慌張張道:“魏小公子有事好商量嘛……” “商量什么!我看你過得清清閑閑,非但無心幫住我們,還準備在這里騙吃騙喝!”魏云爾面目兇狠,陳修遠暗喊不妙,剛想逃走,果然,另一拳頭緊跟而來,打在了陳修遠的臉上。 沒想到魏小公子人看著嬌軟可欺,力氣確是十足的大。陳修遠的臉被拳頭打得側到一邊,臉上還留著紅紅的印子,十分顯眼。他摸了摸打腫的臉,突然有些生氣了,都說打人不打臉是不是,怎么每個人都打他臉!如果是因為覺得他是登徒子,誤會了也就算了,可明明澄清了誤會,明白了他是救了自己的恩人,咋們也不求回報吧,怎么還恩將仇報了呢! 虧他今天還特地一大早起來,給魏老夫人和魏大公子誦經祈福呢。 不要以為他脾氣好,讓著哥兒體弱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他也有脾氣的! 原本嬉皮笑臉的陳修遠一下子沉下臉,剛想訓斥幾句,告訴小公子,老子還他媽不管你們了!愛咋滴咋滴吧。誰知還未說出口,嚴厲的話就卡在喉嚨里吐不出來了。 只見魏云爾眼眶紅紅的,黑的發亮的眼珠子濕漉漉的,淚水欲落不落,似是在強忍著不欲讓其滑落,看起來好不可憐。 “如果你是大師?!彼穆曇魡〉?,聽起來很難過,“如果你有真本事,請你治好娘和大哥好嗎?母親已經許久未睜開眼睛了。剛剛才醒來一會兒,沒過多久又睡下了。大哥到現在都還是吃不下東西,喝了點水便躺下了,以前他明明是那么健朗陽光,現在臥病在床,瘦的只剩骨架了?!?/br> “我謝謝你救下了我。yin毒其實怎么樣都無所謂,我只是看見你舒舒服服的躺在這里,大哥和母親卻仍在經受困苦,我就真的很生氣?!?/br> “我……”魏云爾揉了揉眼睛,說不出來心里什么感覺,就是覺得酸酸的很難受,“我好想像從前一樣,和父親母親大哥一起開開心心的……” “為什么會發生這種事情?為什么大哥和娘親會受害呢?” “那個yin魔總是會提起天陰體,說我可以提升他的修為?!?/br> “都是我的錯嗎?是我引來了這些禍患是嗎?” 陳修遠沉默了下來,看著魏云爾手背上沾著的真言符咒,明白此時發生突變的魏小公子是受了此咒的影響,也明白剛剛魏云爾張牙舞爪的樣子是裝出來的,其實內心深處很惶恐很不安。 這就是師父說的,世人都有自己的難處,永遠不要單向度的去看一個人嗎? 他一個人看著魏云爾默默的流淚,心中的話太多,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他。 是應該說你的娘親、大哥都不會有事,因為yin魔已經被我消滅了,你的娘親只是需要恢復一下陷入無窮噩夢的睡眠不足,而你的大哥只是因為剛恢復起來身體機能還未跟上;還是告訴他不是你的錯,是那些妖魔太狡猾太殘忍,不論你是不是天陰體? 陳修遠覺得心煩意亂,正想著怎么逗魏小公子開心,一道張揚響亮的聲音傳來:“是誰弄哭了我的小心肝兒?” 話落,一個身著暗金色龍紋衣袍,梳著發髻,身材還算威武的油膩男子身后跟著幾個拿刀的侍衛踏過門欄走了進來。 “誰是你心肝?我們都還未成親?!蔽涸茽栁宋亲?,語氣不滿道。 “雖未完婚,但快了?!蹦凶庸笮?,隨即走上前用手去撫摸魏云爾的臉蛋,“反正也就這個月的事,馬上你就是我的人了,一個稱呼而已,成親前成親后都無所謂?!?/br> 魏云爾揮開那只手,語氣不耐道:“我還沒同意是否與你成親?!?/br> 男子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皇都已經和魏大人敲定了我們的婚事,哪是你可以說改就改的?!?/br> 魏云爾冷笑:“父親聽我的主意,圣上對這場婚事也是抱不強求的態度,所以我想悔婚就悔婚,明白嗎?” 男子臉色一變,陰沉道:“你這話什么意思?你不想和我成親?” “是的,我確實不想和你成親?!蔽涸茽柕?,“若不是有助于父親的官位可以更加穩固,我才不會和一個滿腦子都是黃色廢料的荒唐皇子成親。我每次看到你用那yin邪的眼神看我就覺得惡心,想吐?!?/br> “魏、云、爾!”男子臉氣得漲紅,眼神恐怖的死盯著眼前的哥兒,“平時對我欲情故縱的,現在準備做婊子還立牌坊了?” “呵,欲情故縱?”魏云爾嘲諷道,“我可沒這種想法,是你腦子里臆想太多,油腸堵住了大腦吧?” “臭婊子——看我今天不教訓教訓你,讓你知道自己是個什么玩意兒!”男子怒吼一聲便要前去抓魏云爾的手。 這時,陳修遠上前一步,鉗住了男子欲要伸過去的手臂,反轉臂膀,在男子的慘叫聲中扭了回去。 兩個侍衛還未反應過來,男子已經頭朝地,被陳修遠摁在地上,鼻血直流,流了一地。魏云爾哈哈大笑,撫掌道:“干得好,我早就想把他的豬頭摁在地上了!” 陳修遠看了一眼魏云爾手上的言咒,無奈嘆氣,只覺得符咒效果解除后,魏小公子怕是要來殺他了。先前有所顧忌沒有說出來的話,現如今全都脫口而出了。 爽了是爽了,但是魏云爾在說完后心里怕是會不好過。 這時侍衛終于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快刀上前,陳修遠趕在他們一刀揮上之前,立刻撤身而退,躲在魏小公子的身后。 魏云爾側頭看著躲在他后面的男人,無語吐槽:“你真的是個大師嗎?躲在一個哥兒的后面 你好意思?” 陳修遠頭也不抬,抓緊魏云爾衣袍的后擺,匆匆道:“刀劍無眼,命只有一條!” 魏云爾無奈道:“那你使出那晚的金剛不壞之身??!” 陳修遠尷尬的輕咳一聲,道:“那個……金剛不壞之身是只有對非物理攻擊有用,也就是說,對凡人的刀槍無用……” 魏云爾:“……” 魏云爾:“……藏好吧?!?/br> 陳修遠將頭埋進魏云爾的裙擺下,悶聲道:“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