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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禮的籌備近乎是以光速進行。

    顧天意知曉秘書于情感上多少是有些偏向連鈺的，便特意不再嚷他與對方交涉，只身又去拜訪了幾次連鈺。

    可連鈺的好臉色好像已經在那日電梯口用盡，哪怕他費勁心思算好對方的時間安排，還是鮮少看到他，連送的東西都被他一件不落的扔到樓道垃圾桶里。

    終究是忍耐不住，在房門前站了五六個小時，捕獲到了連鈺。

    顧天意清了清嗓子，正要說些什么，毫無征兆的被對方視若無物的表情刺痛了。

    他想，只要結了婚拿到了將繼承權牢牢握住手之后，他就可以離婚把連鈺哄回來了。

    這是顧天意最大的籌碼。

    便強硬的拉住對方的手，殷切的將自己的希冀全盤托出。

    怕連鈺覺得委屈，打量著他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增加天平上的重量：“等這些事情都結束了我們就去結婚好不好，你不是一直都想去結婚嗎？”

    男人的細長的眉微微動了一下，面色還是靜謐得，顧天意心如電轉，知道自己賭對了。

    顧天意知道連鈺是那么愛他，不會背叛他，所以和連鈺結婚本就是小事一樁：他可以給連鈺足夠豐厚的財產，只要不再離開他。

    之前他總是把這種虛假的承諾看得太重，事實證明完全沒必要?；I備和王家小姐婚禮的這段日子，他理所當然的把所有事情交給秘書，樂得自在逍遙。

    連鈺似乎剛剛運動過，剪短的發上面還沾了水珠，也許是剛剛洗完臉，顧天意忍不住再靠近他一點點，兩個體積不小的男人扭成麻花狀，連鈺也許只是害羞，低著頭，一言不發。

    當然，他和連鈺的婚禮得親自籌備，顧天意一邊幻想著不久的將來，語氣愈發柔和：“你想要森林主題嗎？”

    底色是清新的綠，可以邀請連鈺的父母和三兩同學，園子里放連鈺喜歡的小動物，還可以借一下鄰居的孔雀。

    在日落黃昏里，他們自然而然的接吻，交換彼此的心意，連鈺看向他的眼里是滿腔的愛意，心甘情愿的將自己交付給他。

    很多年之后他們說起這段時間會在被熹微籠罩的廚房里，連鈺剛剛掛上圍裙準備做早餐就被他圈住腰，顧天意會慢吞吞的親他的臉，班撒嬌的說自己要吃什么，連鈺輕輕拍著自己的頭，語氣是抱怨的，笑容也是真的。

    他們會依偎在沙發上吃早餐，連鈺突然想起來自己很久之前離家出走的事情，很不好意思的朝他靠近了丁點，囁嚅著說著，說著說著自己笑了起來，湊過來親他的唇。

    顧天意想，那時候他會說我愛你。

    只是現在低頭看見的連鈺，眼神未免過于冰冷。

    他好像還在消化顧天意帶來的巨大信息，不耐煩的說了一句：“我已經進去了嗎？”

    顧天意還以為是邀約，低頭脫鞋子的時候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音，很響，看來是用足力氣。

    并沒有多擔心，他知道連鈺最多表面做做樣子，心里是理解的。

    情場失意，事業場未必得意。

    他還沒有走出連鈺居住的大廈就接到了陳秘書的電話，對方說秦先生堅持要和他聊一趟。

    和秦落北合作了五年有余，顧天意一直挺滿意對方的工作態度和科研精神，他總是不會吝嗇對人才的關懷，尤其當對方既有才能又不過多關心俗事的時候。

    也知道這位吸金獸會覺醒自立門戶的念頭，只是現在不是時候。

    他不會讓任何有可能影響婚禮進行下去的因素出現。

    顧天意惺惺作態的挽留，卻沒想到這位平時不肯多言的工程師竟然真的下定決心，說走就走，連股份都不想持有。

    他看不到對方墨鏡下近乎蒼涼的眼神，耳朵里能聽見的只有誘人的條件。

    顧天意以市價購入了秦落北全部股份和在公司內研發的產品專利，成為了公司獨一無二的掌舵人。

    秦落北的離職手續辦得飛快，還帶走了一小批人，顧天意權當沒看見，畢竟他拋出來的薪水足夠讓開發部大部人留下。

    工程師走的前一天象征性的來總裁辦公室道別，順便再確定了一次文件的交付工作。顧天意看他動作那么迅猛，好像勢要在自己結婚前離開一般，就順口說了句：“秦先生記得來參加我的婚禮?！?/br>
    對方逃似的走了。

    沒想到能在最后看到向來冷靜自持人的笑話，顧天意心情大好。

    直到婚禮宣誓前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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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天意穿著得體，臉上掛著意氣風發的笑，即將迎娶的女人會讓他的身價翻好幾倍。

    婚禮是在室外舉行的，鋪滿了白色的裝飾，圣潔無瑕。

    新娘逆著光朝他走來，踩著婚禮進行曲的節奏。

    強撐著坐在觀眾席第一排的爺爺，臉上都是滿意的笑容。

    他居高臨下的打量著眾生。

    看到一個與靜坐人流相違背的黑點。

    那人穿著黑色的西裝，背影刺眼得熟悉，一步一步的朝外走去，緩慢又堅定的逃離出他的可視范圍。

    顧天意幾乎是下意識的想到一個人的名字。

    但是不會的，這個人不會出現在這里。

    他知道，這個人會乖乖的等他。

    在原地等他。

    可情感在腦子里叫囂著，他已經離家出走了。

    不，那可能根本不是離家出走，連鈺可能就是離開自己。

    臉面被籠罩在頭紗下的新娘緩緩走上臺階，移動的黑點終于要走出會場。

    有一股不可名狀的力量牽涉著顧天意全身的神經，讓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眼睜睜感受自己向前跑去。

    人群嘩然。

    奇怪的是，婚禮流程還在繼續。

    “新郎，你是否愿意這個女人成為你的妻子與她締結婚約?”

    顧天意用力的向前奔跑著，無視旁人的眼光，他想大聲喊叫，吸引連鈺的注意力，可是嗓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br>
    他感覺自己的肺要炸開了，就差一點，他就要追到連鈺了，他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去蹭連鈺的手，剛剛接觸到光，卻被甩開了。

    大口喘著氣，他看著連鈺面無表情的臉，心頭一條，他想說你要理解，他想說你不要誤會，可他什么都說不出來。

    他們站在會場門口，身前就是馬路。

    出乎所有人想象，一道黑色的光突然從后方竄出來，很大型的越野車，被撞倒必死無疑。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樣，顧天意想人在生死關頭總能看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就好像現在，他看到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向側方撲了過去，眼睜睜看見連鈺的眼，流下淚來。

    他看到連鈺倒在血泊里，眼里被紅色浸泡過后，留下了不怎么好看的痕跡。

    他看到自己跪在連鈺的墓前，一遍一遍說著我愛你。

    “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br>
    音響的質量很好，高昂的聲音傳入他耳里。

    顧天意用盡生平最大的氣力，在千鈞一發之際，將連鈺重重的推向側邊。

    其實他最想說的是我愛你。

    但是這都結束了。

    連鈺掙扎著爬起來，他抖了抖身上的灰塵，蹣跚的走到顧天意身旁。

    沒有人阻止他進入案發現場。

    汽車的沖擊力很大，對方一半身子被卡在車輪子底下，剩下一半面目全非。

    廉價的人體血漿往外滲漏，遺忘了主人高貴的身價。

    無暇顧及旁人反應，連鈺沾了一手紅色，伸出手指，在顧天意皮rou翻滾的臉蛋上作畫。

    一個圓代表眼睛，往下一道直線代表眼淚。

    很快，顧天意也擁有了他的同款表情。

    連鈺不滿足似的，自言自語：“你說，你怎么那么容易就死了呢，像你這樣的爛人，怎么樣都要被我折磨到八十八歲吧?！?/br>
    他推了顧天意一把，黑色的定制西裝早被卷得破破爛爛，露出一身guntang皮rou。

    好像以前喚他起床一樣，一掌打到他小臂上，以前是裝睡，現在是裝死，沒有半點反應。

    連鈺想報復顧天意，他本意是和陳知禮合作，把對方的心血公司搶過來，沒想到王輕歌更勝一籌，不但是想讓顧天意身敗名裂，更想讓他們一起陪葬。

    “我那么恨你，當然想讓你去死?！?/br>
    “可是，我不要你為了救我而死?！边B鈺覺得自己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冷靜，“我不要你可悲的愛我到死，你所謂的愛，有點太臟了?！?/br>
    這樣想著，他慢慢站起身來，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離開了會場。

    顧天意死了。

    他不能讓顧天意就這樣死了。

    連鈺咬著牙，咬到血液的味道在整個口腔里彌漫，他一遍又一遍的問腦子里的電子音，有沒有什么新的卡讓他可以折磨顧天意。

    電子音很久之前就不再是顧天意的聲音了，連鈺本來早就習慣了，可此時居然荒謬得覺得不適。

    【宿主可以解綁訓狗系統】

    “我不要讓顧天意就這樣死?！辈恢朗遣皇撬膹娬{終于起效，對方閉上了嘴。

    【那你想怎么樣？】

    是陌生的男聲，聽著卻有點熟悉感。

    連鈺只是機械的回應：“我不要讓他就這樣死了?！闭f著說著眼淚卻不自覺流下來：“我的仇還沒有報完呢?！?/br>
    【我可以讓顧天意復活，但是條件是我會消除你使用訓狗系統的記憶，并且解綁你和訓狗系統】

    男聲這樣說道，帶著一種很奇異的耐心。

    還有這等好事？

    連鈺沒有再追問二三，爽快的點了點頭。

    他閉上了雙眼。

    沒有看到面前憑空出現一只虛空透明的手，撫摸了一下他的臉。

    可是怎樣都觸摸不到，消逝在空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