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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幸福的海貍在線閱讀 - (1)-(5)

(1)-(5)

    【1】

    “海悧,到這邊來一下?!?/br>
    高挽著松散團髻的Omega向招呼他的人走過去,手上端著半杯檸檬蘇打水。今晚的酒會只能算是半正式的晚間活動場合,但晚裝還是免不了的,盡管邀請函上寫了“便裝出席”,意思不過是晚裝的面料可以更花哨些。

    有這三年來的交際經驗,海悧仍不習慣以晚裝示人。O式晚間正裝的短褲總是讓他有種不安全感。他知道自己穿的不是大膽露出臀線的款式,也不必擔心這種正式場合會有人對他動手動腳,但只是露出大腿皮膚這件事就足以令他不適。

    他沒有完全配合請帖提示穿來鮮艷的晚裝,而是選了自己偏愛的低調灰色,色度稍淺的衣褲和深灰的長襪。透明紗袖是他能接受的最大程度的暴露,且不忘內搭無袖襯衫——真空領結也許足夠時髦,但露出胸口的造型不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圍內。

    喊他過去的人是苗邈,他的經紀人。苗邈身邊站著另一位Omega來賓,穿著完美切合活動氣氛的淺色印花套裝,衣領之間垂著一條簡單的黑色細領帶,和衣褲動靜相配。他的褲裝很短,像所有擁有良好時尚品味的Omega那樣,從背后一定能看到兩道完美的臀弧。褲腳和長襪之間是白瓷一樣的無瑕肌膚。和幾年前相比,他幾乎沒有變化,甚至,也許,比過去更加光彩煥發。

    這是計劃內的見面。海悧相信自己已經準備好了。

    “這是我和你說過的,次少晗老師?!泵珏憬榻B說。

    “太久沒見了,小海貍?!蹦莻€Omega用故作親昵的口吻說。

    “次老師你好?!昂椢兆Ψ缴斐龅氖?,觸感微涼,也許是剛拿過冷飲的緣故。

    “誒?你和小次老師早就認識嗎?”苗邈問。

    也說不上認識吧。海悧想。他和這個Omega男人的交集像一線蛛絲,細不可察卻又長久牽扯著。

    “見過一面?!贝紊訇虾喍痰亟忉?,“那是什么時候的事了?四年,還是五年前?”

    “五年?!焙椵p聲說。

    那個幾乎毀滅他的春天,已經過去那么久了。

    海悧曾經有時也會猜測:次少晗知道嗎?他是否知道那一次巧遇最終撕毀了海悧心中完滿的幸福?如果他知道,對于所有這些事又會如何評論?是否也會像子軒一樣認為那是惡毒的無理取鬧?

    你不該太在意別人的評論。苗邈常這樣說。但這種話沒有意義?;钤谑郎系拿總€人,誰不是被這個世界的聲音雕刻成的?

    子軒曾對他說:你不適合做演員。不是因為他在課業上有任何怠惰,只是子軒認定娛樂圈不會容納這樣一個柔軟、純粹的靈魂。他自己也一度相信這說辭。他本以為可以在子軒的懷抱里做一個小小的、自由的編織者,只有愛和藝術,別無其他。

    而今他入行三年有余,身為業內矚目的新秀演員,卻還是猜不透子軒的話究竟錯了還是對了。

    戲妝以外,他沒有裝扮自己的愛好,從來都不是時尚的追隨者,上一次出席頒獎禮時穿的還是快時尚門店買的打折禮服,今天的著裝也是在苗邈再三勸說下才買的。出于某種潔癖,他不能接受租借禮服,工作中的戲服是另一回事,他無法認同社交活動是工作的一部分。

    幾天前,苗邈宣布一位新銳設計師有意為他定制出席奈洛納(Nelone)電影節的紅毯禮服,這當然是個意外之喜,只是在聽到設計師的姓名時,那個春天發生的一切忽然回到他眼前。

    他感到心里干裂的傷口被扯動,但從沒有一刻想過拒絕這份邀約。

    次少晗沒有傷害他。次少晗什么都沒做,他只是遠遠地存在著。海悧想過很多種可能,如果那時少晗沒有出現,也許他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的丈夫心里裝著另一個人,也許會在無知中幸福下去。又或者,少晗的出現是他的幸運,如果他終歸要被真相刺穿,那么宜早不宜遲。

    無論他選擇相信什么,次少晗都不是他的敵人。沒道理為不相干的錯誤放棄難得的合作機會。

    “非常高興有機會合作,相信我的設計不會讓你失望?!贝紊訇险f著例行公事的客套話,白金月桂冠耳墜在卷曲長發的掩映中閃光。海悧認為他的話里沒有一個字是真心實意的,但這不意味著他是個壞人——他只是個出色的商人。

    “您的品味錯不了?!焙楛c頭說。

    “我會讓你看上去像個頂級巨星——不是說我有這個能力,是因為你,”

    這個美貌驚人的Omega設計師用手指隔空點著海悧,傳達出兼有鄭重和輕佻的微妙態度,

    “因為你有成為巨星的潛力?!?/br>
    【2】

    幾天后,海悧在苗邈的陪伴下拜訪了次少晗的工作室。

    訪客由一位年輕助理請進會客廳,設計師已經準時等在那里??吹贸龃紊訇蠈λ麄兊膩碓L沒有任何程度的輕視。

    少晗的形象仍是意料之中的光鮮。和春季氣息很相配的橄欖綠色吊帶衫和白色闊腿長褲,為他染上不同于真實年齡的青春色彩。年過三十的Omega總會盡一切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更年輕,何況是時尚圈中人。

    海悧并不能完全理解這份留戀青春的執著,盡管他也是個Omega。在他看來,每個年紀都有應得的收獲,和過去分別只意味著和未來相遇。人生沒有一分鐘是白費的。

    “次老師,”他向少晗點頭致意。

    “叫我少晗就好?!?/br>
    他真是個美人。海悧忍不住這樣想。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第二次見面了,他還是無法避免為對方的美貌驚嘆,如果對不知情的人說,他們兩人當中有一個是電影演員,十個人有十個都會猜是少晗吧?

    像子軒一樣默默為他心碎的Alpha,該有多少呢?

    “喝什么,咖啡可以嗎?”少晗今天的耳飾是簡潔的銀環,隨他每次輕微動作而搖晃。

    海悧搖頭婉拒,“白水就好?!?/br>
    “我們最近新買的豆子很特別,真的不嘗嘗?”

    “實在不好意思,我在用草藥,療程中不方便喝咖啡……”

    “好的,我懂?!被蛟S是看他有些拘謹,設計師又說:“別這么緊張,工作室就是我的家,你們就當是來朋友家串門?!?/br>
    苗邈在一旁幫腔:“跟你說過了,少晗老師很隨和的?!?/br>
    不需要少晗吩咐,小助理殷勤而禮貌地給苗邈倒了咖啡,給海悧送上半杯溫水。助理身上只有香水味,沒有信號氣息,應是個Beta男孩。

    “……我第一次自己做整套衣服是十四歲那年,為了參加學校的半正式舞會??戳撕軐ζ放频哪夸涍€是沒找到我想要的,一生氣就決定自己做了……”

    他流暢地談論自己,就像已經講過無數次,又或許這就是他在交際或采訪中重復過無數次的說辭。

    海悧沒有問什么是半正式舞會,隱約知道那是屬于某些“國際學?!钡膶W生活動。就讀于那種學校的Omega孩子,就是所謂的“名爰”吧?他想起子軒抱怨中學時因不善交際被同學排擠,而少晗似乎生來就屬于社交場合,像魚在水中一樣自如。

    寒暄很快結束了,少晗端著用于展示款圖的平板電腦坐到海悧身邊,開始切入正題。

    “……關于這個想法,我其實是想做一整個colle,暫時還沒有機會……你看,像這款,”設計師的手指劃過一張效果圖,是加入飛行夾克元素的禮服,“或者這款,”另一張圖,活潑的半袖上衣,“都很襯你的氣質。但我心里想的是……這一款?!?/br>
    那是一套黑白拼接的短款裙禮服,敞開的衣襟中間畫了半切襯衫。

    一套Omega黑領正裝的基本構成是小禮服外套、短褲和黑色蝴蝶領結,在這個時代,曾經必要的內搭襯衫已經變得可有可無,褲腰也落得極低,露出鎖骨或肚臍都是常態。對于千方百計想在公開活動中獲得曝光的無名藝人,性感禮服是常用的捷徑。

    但這捷徑不在海悧的接受范圍內。他感到有必要向設計師說明這一點。

    “不知道苗邈有沒有和你這邊說過,內空的款式我不能穿,露臍的也……”

    少晗保持著耐心的微笑,“這些都不是問題。最終的設計一定會尊重你的意見?!?/br>
    “還有,時尚方面的事我不太懂,如果問出什么傻問題,請不要見怪?!焙椪f著,習慣地抬手將落下的一縷鬢發撥回耳后。

    “放心好了。你這么仔細的人,說不出傻話?!?/br>
    稍坐后,少晗請他去另一房間,表示要親自為他量身。海悧又一次繃緊了神經,他上一次接受如此鄭重的準備還是在定做婚服的時候。只穿過一次的大紅吉服,如今收藏在他父家的床箱里。

    “次老師,”

    “少晗?!痹O計師固執地糾正他。

    “少晗哥,”海悧試圖在禮貌和親昵之間找到一個折中的稱呼,他習慣于對年長的人保持一點尊敬態度,盡管外貌上沒有鮮明的差距,次少晗終究比他大了將近十歲。

    少晗發出一聲啞笑,像是“敗給你了”的意味?!澳俏医心阈椏梢詥??”

    “嗯?!?/br>
    “你剛剛想說什么?”

    “我身上有疤,可能會嚇到你,請你多包涵……”

    “快別這么說,”少晗故作責怪的語氣,“我可不會用評判的眼光看客戶,你相信我?!?/br>
    “不好意思,是我想多了。我們繼續吧?!?/br>
    “那就,麻煩你……”少晗比個手勢,委婉地請他去更衣。

    海悧點頭回應。他去屏風后脫去衣褲,只穿著抹胸和底褲走出來,忐忑地迎接另一個Omega男人的審視。

    他注意到少晗在極力掩飾吃驚的眼神??吹竭@身體的真相,對方一定也懂了他不接受低腰褲裝的原因——或者應當說是原因之一。

    曾被撐起的腹部早已恢復平坦,還看得出纖維撕裂的痕跡,肚臍兩側排列著曲折的銀白斑紋,像兩簇白色荊棘在他身上默默生長。在沒有生育經驗的人看來或許很驚人,但這只是孕育生命的代價中最不足道的一部分。

    他注意到少晗不自然的沉默,也并不意外。這已經是足夠禮貌克制的態度了,至少這沉默可以辯解為對工作的專注。少晗的軟尺在他身上束緊又松開,短暫吻過那些蓬勃的傷痕。

    這種程度的孕瘢在已育的Omega當中并不罕見,但當它發生在一個演員身上,卻每每引來驚訝和遺憾的嘆息,好像人們都有這樣的殘忍共識:不完美的身體沒有被觀看的資格。海悧的醫生在得知他的職業時也無意間感嘆過:以后工作上會很麻煩吧。

    少晗量走了所需的數據,禮貌而親切請他回去穿衣。海悧回到屏風背后,將滿布瘢痕的腹部藏回深色襯衫里。他逐個扣上紐扣,從掛鉤上取回領巾,在衣領下挽成簡潔的吊桶結。

    “小悧,”少晗在屏風另一側開口了,似乎是想借這個不必對面的時機,讓私人話題顯得不那么尖銳,“你和Lovayne……”他習慣地說出子軒的禮節頭銜,又匆忙改口,“你和子軒有小孩了……?

    海悧知道,那個人在少晗的印象里始終是Lord Lovayne,而非“俞子軒”。

    “嗯……”他不擅長說謊,也沒必要在這件事上說謊?!安贿^,我們已經離婚了?!?/br>
    “啊,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關系?!?/br>
    少晗果然對他無意中造成的破壞一無所知。但……

    “上次你完全沒有提起子軒,我以為有人和你說了什么……”

    “為什么要提他?我又不是和他合作?!鄙訇系脑捓锒嗔艘环萑玑屩刎摰睦淠?,“我欣賞你的潛力,和你是誰家里人沒關系。我和俞子軒本來就不太熟?!?/br>
    他還是不知道。海悧想。又或裝作不知道?他是子軒珍藏在心里的青春刻印,十年不改的沉默的摯愛。而這份深愛對于少晗本人毫無意義。海悧也無從評判,他自己和子軒相比誰更可悲。

    他整理好領結,再次回到合作者面前。交談過個人話題后,對視的目光好像也變得輕松了些。

    “孩子多大了?”

    “四歲?!?/br>
    “有這么漂亮的明星爸爸,別的小朋友會很羨慕的?!鄙訇鲜炀氄f著客氣的恭維。

    “不要笑話我了,我不算什么明星?!?/br>
    “也對?!鄙訇享樦脑捳f下去,“明星這個詞對于你是唐突了。我看得出來,你是那種只想安心創作的電影人?!?/br>
    當他們靠近時,少晗的身高優勢讓他顯得更像個“長輩”了。海悧稍揚起頭,避免視線不禮貌地定在對方裸露的頸窩。

    “你知道的,我也離過婚?!北绕鹬暗目吞自?,少晗這時的聲音似乎更輕柔了,“只是告別一個人生階段,與其說是什么東西的結束,不如看成一個新項目的開始?!?/br>
    “你說的對?!?/br>
    新的開始。五年前,海悧也是這樣決定的。一個人走完夢想的道路。

    他也偶爾設想過,如果某一天和子軒偶然相遇,再次放縱視線潛入那雙眼里的藍色浪潮,會是怎樣的情形。他會再一次破碎還是再一次感到身心被填滿的無上幸福?

    但在更多漫長的平日里,他已經接受這就是定局:子軒再也不會回到他的生命里。

    【3】

    走去停車場的路上,海悧拆開包裝袋取出香囊,系在自己的挎包提手上。這是剛剛出門時次少晗贈送的禮品,他和苗邈各有一個。

    他嗅著新香囊散發的鈴蘭香味,猜想如果是Alpha客戶會收到什么樣的贈禮。大概不是香囊這種Omega用品吧。

    “喲,這就掛上了?!泵珏阏f著伸手捏了捏那金色的囊袋。

    “別人送的東西,好好用起來才對得起人家的心意?!焙椪f著,從包里掏出車鑰匙,按開車鎖。

    苗邈也開了自己的車,開門要上車又停下來,一手搭在車門上,對相鄰車位的海悧說:

    “和孟總約這周五好嗎?”

    海悧搖頭,“不行。幼兒園開運動會,我不能缺席?!?/br>
    “現在的幼兒園,到底是小孩上學還是家長上學?!泵珏愕母袊@也是出自切身體會,他家的孩子今年剛入園,開始習慣了三天兩頭收到幼兒園老師發來的各種“任務”。

    海悧笑了笑,“沒辦法,如果別人家爸爸都去了我不去,亭亭會很難過的?!?/br>
    “要是孟總以為你不重視他,我也會,難過,的?!?/br>
    “那你幫我和他說說嘛,約晚上也可以。你了解我的,工作和亭亭不能比?!?/br>
    “我不應該管你的私事,但是……你真的不考慮再找個人?就算只是幫你照顧亭亭……”

    “我明白你的好意?!?/br>
    這幾年來,他已經無數次婉拒想為他介紹異性的熱心熟人,拒絕的語言已經熟練到不會再牽動心傷。

    “也許找個人在一起真的會輕松一點,但我做不到。我的想法還是沒變,標記是一輩子的事,我不會愛上第二個人?!?/br>
    “……好吧。運動會上替我給亭亭加油?!泵珏阏f著坐進駕駛座,帶上車門。

    海悧隔窗揮手送他:“慢點開?!?/br>
    運動會當天,海悧比平時起得更早,給亭亭梳了神氣的維京發辮,自己也編了頭發,選了一套白色田徑服和同色的跑鞋,在短褲里搭配了深色的瑜伽褲。

    進了園,亭亭駕輕就熟,直奔他的老師和小同學們,海悧跟在孩子身后,送他到配班老師跟前。這個年輕的配班老師姓黎,去年剛從大學畢業,臉上的學生氣還很鮮明。

    “黎老師,段老師?!焙椪绽蛑靼嗬蠋熀团浒嗬蠋煼謩e打招呼。

    “亭亭爸爸?!崩枥蠋煂λ⑿?,努力掩飾面對美貌異性的緊張,“第一次見你穿運動服?!?/br>
    “見笑了,是不是傻乎乎的?”

    “不會不會,很適合你?!蹦贻pAlpha忙說。

    這時后面觀眾席上有人叫他:“亭亭爸爸,來這邊坐?!毖腛mega是亭亭的好朋友梨花的父親。

    “我先過去了?!彼蚰贻p教師點頭告辭,轉身跑去觀眾席。

    他輕快地跨上階梯,在朋友身邊坐下。梨花爸爸從包里摸出一袋零食遞給他,海悧也拿出自己帶的酸奶交換好意。

    “小黎老師和你說什么了?”

    “沒說什么?!?/br>
    “小黎老師人不錯的?!崩婊ò职謩e有意味地說。

    “我知道?!?/br>
    雖然黎老師對他從沒有超過禮貌界限的言行,他也看得出這個年輕人對他特別傾注的心意。

    “不給他個機會?”

    “我真的沒有那種心思。亭亭的事我都忙不過來,還有工作……”

    在這個話題上,他對幼兒園家長群的朋友還是有所保留,總覺得貿然說出“我信奉一生一愛”這種話會造成不必要的尷尬,他也不想給泛泛相識的人留下“落后守舊”的印象。

    “真佩服你忍得住。我就離不開我家那個?!崩婊ò职趾翢o戒心地說起自家私事,“他每次出差前我都要他凍幾支,東西,在冰箱里。我自己弄根本沒用?!?/br>
    海悧比個噤聲的手勢,“幼兒園里,不要講這種事吧?!?/br>
    “有什么關系嘛,孩子們又不在這邊?!?/br>
    比賽還沒開始,小朋友們都在場地另一側,由老師帶領著做最后的準備。

    “你難受的時候怎么辦呢?強忍著很傷身體的?!崩婊ò职蛛m然口沒遮攔,也是實在關心朋友的健康。

    “我有吃草藥?!焙椊忉屨f,“現在吃的這一副效果還不錯,很少發作了……”

    對于熱潮癥狀,人們常說“等到結婚就好了”,好像標記能治療病癥,有了標記就再也不會感到痛苦。但事實不是那么簡單,所謂“結婚就好了”的意思是發熱時可以很快得到伴侶的撫慰,但發熱的頻率只會變得更高。未經標記的Omega只會在一年兩度的情潮期內出現重度潮癥,而已婚的那些,由于和伴侶相互影響,生理周期會發生不可預料的變化,隨時可能發作。

    離婚的第一年,他曾以為懷孕會使情潮暫緩,直到他遭到意外來潮的痛擊,那是他在學生時代從沒有過的慘烈煎熬。無論如何用器具撫慰,腔道深處的奇癢也不會消退。抑制類成藥副作用大又容易上癮,他從來不敢碰;下半身的反應可以用藥物抑制,頭腦里的情緒動蕩卻是更加難熬的。

    海悧沒有向朋友訴苦的習慣,人生之苦大多無法分擔,只會讓關心的朋友白白沾染憂慮。因此他不想訴說這些。

    好在運動會很快開始了,梨花爸爸放下閨中話題,和其他家長一樣轉而關注孩子們的動態,等待為自家寶貝加油的時機。

    亭亭不喜歡運動,這一點和他從未謀面的Alpha父親莫名相似,為了鼓勵這孩子,海悧陪他報了親子拔蘿卜賽跑,這就是他今天“全副武裝”的原因。雖說是親子游戲,孩子在這其中的任務只是戴著“蘿卜”兜帽等待家長來“收獲”,幫助完全不愛運動的孩子分享參與感。他不愿在任何事上勉強亭亭的天性,影響和規訓是不該混淆的。

    裁判老師吹響哨令,海悧放開手腳全力奔跑向前。亭亭在跑道盡頭等待著,專注地望著父親趕來的方向,和天色一致的藍眼睛里漲滿期盼。

    真好。海悧忽然這樣想。

    他輕松地奔跑著。風,陽光,初夏的空氣,這一切都讓他快樂。奔向一個摯愛的孩子,又是多么幸運。他的孩子,一個普普通通的Omega幼童,也是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亭亭,能夠和這個孩子相遇,任何代價都顯得微不足道。

    他在折返線前停下,拿到亭亭兜帽上的“蘿卜”,按照規則跑回起點,差點撞上站得過于靠前的小黎老師,他和小黎忙著互相道歉,裁判老師宣布海悧和亭亭是這個游戲的第一名。

    給獲勝者的獎品是一對大小不同的胡蘿卜布偶。散會時,海悧和孩子各自抱著一棵“蘿卜”走向園門,同行的梨花爸爸揶揄他:“你今天好投入啊?!?/br>
    海悧紅了臉,“比賽就應該認真對待啊……再說,真的很好玩啊?!?/br>
    畢竟成人的生活里已經很少有這樣單純暢快的游戲了。想到即將回到為了工作應酬社交的場合,他忽然感到一絲沮喪。

    不行。他告誡自己。要打起精神來!已經決定要爭取的機會,絕不能松懈。

    他驅車回到家,把孩子交給約好的育兒師,飛快地沖了個澡,吹干頭發,換了件藍色云紋的深衣,準備出門去見制作人。沒有特別規定的場合,他還是更習慣寬袍大袖的傳統著裝,讓他感到自在和安全。

    出門前他吻了亭亭的額頭,“你和蔡老師在家玩,爸爸有工作,晚點回來?!?/br>
    亭亭不甘愿地牽著他的長袖,“果兒的爸爸、梨花的爸爸都是在家里,工作,,為什么你每次,工作,都要出去?”

    在這家幼兒園就讀的孩子多是來自上層家庭,Omega父親也大多是全職內助。

    海悧無奈地笑了,“,工作,不是一件固定的事,每個人的工作都不一樣的,等我回來給你講,好嗎?”

    亭亭依依不舍地揮動小手送他出門。怕要喝酒,海悧沒有選擇自己開車,叫了個專車,一路上思考著該如何減輕孩子的分離焦慮??墒恰幌牒陀H人分開,真的是缺陷嗎?這么小的孩子,想時刻和生父在一起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周五下午難得路況通暢,沒怎么堵車就到了茶樓。侍者帶他上樓找到預定的包廂,苗邈和章小凡正坐著,孟總還沒到。海悧暗自舒了一口氣。

    “知道你們最近有大動作,就是不知道到底有多大?!彼弥滦渥?,對章小凡笑說。

    章小凡賣關子:“等孟總來了跟你說吧?!?/br>
    他們就著茶聊了一會兒,孟總才如約現身,一個年輕Omega挽著他的手臂,抹胸上衣和鉛筆褲顯出玲瓏身段,應是個新人模特之類的。孟總沒有介紹同伴,好像那美人只是他身上的掛飾,而非一個獨立完整的人。

    孟總叫來侍者,又點了幾個菜,待到小菜上齊,他們的談話才終于進入正題。孟總吸著他的電子煙,一手搭在身邊那人裸露的肩上,看著海悧問:

    “你看過沒有,俞宗衍的最后一本書?”

    這名字來得猝不及防,海悧一時間被回憶擊中,無法反應。

    苗邈看他發愣,不明所以,用手臂輕輕碰他,“小悧?”

    “哦,對不起,”他趕忙回神,“我……看過?!?/br>
    “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你們年輕人可能不知道。俞宗衍最后一個內人是外國人,這本書的改編權在他那個外國遺霜手里,一直不肯賣回來,國內很多人想拍都沒談成?,F在我把這本書拿下來了?!?/br>
    孟總說得輕而易舉,也許是故意顯示他的手段高明,也讓他接下來的邀請更有誘惑力:

    “海悧,我想要你來主演?!?/br>
    【4】

    俞子軒有很多名字。他護照上的姓名是“佩拉格林·盧弗斯·伊登”,他的生父喊他“佩平”;對于社交場合的陌生人,他是“洛文勛爵”;對于相熟的同學、朋友,他是“佩里·洛文”……只有在他亡父的祖國,他自我介紹為“俞子軒”。

    他的長親曾是紅極一時的暢銷作家,先后結過三次婚,前兩次是在國內,最后一次是和一位外國貴族繼承人,也就是子軒的生父。兩次離婚判走了他的大部分財產,尤其和第二任夫人離婚時,他出軌在先,而對方并無過錯,這次離婚后他失去了當時所有作品的版權,態度卻依舊樂觀,他總是相信自己能寫出更多、更受歡迎的書,因此并不吝惜舊作收益。他的最后一段婚姻持續了四年,只寫了一本新書就因急病亡故了。這本書就是,他留給寡釵的唯一無形資產。

    俞宗衍的婚姻和家庭曾是娛樂媒體的熱門話題,但那是至少三十年前的事了。關于這些舊事,海悧都是從子軒口中得知的。

    子軒和他的雙親都談不上什么親情,長父去世時他才兩歲多,只留下一點模糊印象,生父原本就是個嬌慣公子,守寡后性格越發乖僻,連親生獨子的生活都很少過問,一概交給仆從照管。比起生父,子軒和他的保姆更親近得多。

    海悧和那位據說脾氣不太好的異國郡主見過一面,是在子軒祖父的葬禮上。所有來客保持著禮貌的冷漠,他們對海悧這個明顯的外來人既不排斥也不關照,用他聽不懂的語言交談著遺產事宜。和子軒分開后的年月里,每一次回憶起那年的旅程,都比前一次更像幻覺,像誤入正在拆除的舞臺布景中間,記起自己從來都不是這戲劇的一部分。

    子軒不是他命中注定的主宰者,這一點他已經接受了,也從不覺得自己算是那個家庭的一員。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次發生聯系。

    “誒,我的煙盒呢……?”孟總摸摸左右衣袋,“可能放車里了,如玉,你下去幫我找找?!?/br>
    他身邊那個被喊作“如玉”的年輕人,接過孟總拿出來的車鑰匙,順從地起身出去了。雅間的門再次關上后,孟總才對海悧他們說:

    “對了,剛才那孩子叫徐如玉,以前在老嚴他們公司當練習生,現在跟著我。挺不錯的一個孩子?!?/br>
    好像是故意等到對方離開才介紹,不讓那孩子得到一丁點被重視的錯覺。

    海悧對孟學海這個人談不上好感,老實說還有一點懼怕,這個年長Alpha談到年輕異性那種毫不掩飾的輕蔑,總是讓海悧心里微微發抖,但這只是所有手握錢和權力的中年Alpha的通性,在這方面,孟總也并不比其他“老總”“老師”更惡劣。

    “剛才說到哪了?”

    “說你們怎么和那個郡主談的?!泵珏憬釉捳f。

    “哦對。那個老鬼,條件太多了,而且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就這種自己外行還想控制項目的人最難打交道,你們懂的。估計他也知道自己外行,不好參與拍戲,就提要求說必須由他兒子來拍,不然不肯繼續談……”孟總說到這里發出一聲干笑,海悧卻整個人都僵住了。

    兒子?難道是……?!

    “是外國大少爺啊,長得帥嗎?”苗邈調笑說。他對海悧的前夫所知極少,自然不會因為這點信息對上號。

    “混血兒,就那個郡主和俞宗衍生的兒子,現在做導演,以前也在咱們國內混過一陣,語言沒問題,我和他談過了,拍的東西還可以,就是和他爸爸一樣性格不太好?!泵峡傉f完這些,又逗弄苗邈:“你說你們這些小鬼怎么回事,一說什么就帥不帥的,腦子里能不能有點正經的。再說你不是有老公嗎,瞎惦記什么?!?/br>
    “我們小香兒就是愛看帥哥啊,看看又不犯法?!泵珏憧┛┬χ?,好像對Alpha的輕蔑評論全盤接受,心里大概已經罵了二十句臟話。

    “……他答應了?”海悧盡力控制自己不讓聲音發抖,希望孟總沒有看出他的驚慌。

    孟總點頭,“說是為了給不在世的老人做點事,估計也是不想錯過這個機會,他們那邊行業不景氣,他混得也一般,肯定想回來發展?!?/br>
    不對……那時候他說過,再也不想回到這個給了他希望又殘忍奪走的地方……

    如果你恨我也沒關系,但我希望你能再次找到幸福。在機場送別那天,海悧記得自己這樣說過。

    而子軒只是鄭重地握住他的手,說:我不恨你。

    他很想知道,這些年過去,子軒是否在別處找到了想要的安慰。他想知道,又害怕知道,害怕那個人快樂起來的光彩會再次燒傷他的舊夢。

    有很多次他夢到子軒回來了,告訴他過去的一切都搞錯了,他們就是天生一對的、首選的愛人,從來沒有退而求其次,沒有為了交換安慰而妥協……

    但那只是夢?,F實總歸是蒼白、生硬的,為了工作機會再次踏足傷心之地的子軒,是又一次向人生妥協了嗎?

    如果得到這份工作,就要和子軒再次見面了……?

    “他今天的飛機回國,我說不用那么急,但他挺急的……說了他這個人有點別扭,我想,反正大家一起聊聊也沒什么不好,就叫他過來吧?!泵峡傉f著,轉頭問他的合伙人:“誒,小凡,你和他怎么約的,怎么還沒到,發個消息問問?!?/br>
    章小凡應承著,摸出手機低頭打字。

    本已如坐針氈的海悧,聽到這里更加惶恐無措。他還完全沒準備好面對那個曾和他互相撫慰也彼此傷害的人。

    就在下一刻,雅間的門又一次被推開,徐如玉一邊推門一邊說,“看我把誰接來了,”

    跟在他身后走進門的是個高瘦的黑發青年,一身風塵仆仆的旅人裝扮。不必等他摘下墨鏡,海悧也確信自己不會看錯。

    他的丈夫,他的主人,他的藍眼睛小魚,他深愛過、至今也仍然愛著的,夢中的拯救者。

    “子軒?!彼脦缀踔挥凶约郝牭玫降穆曇糨p輕呼喚。

    【5】

    這一個晚上,海悧過得像身在云霧里。

    曾經標記他的那個人就在咫尺外。他能感到空氣中不可見的微粒對他的刺激,但由于香水的干擾或藥物的阻隔,無法分辨出明確的意味。

    他聽到其他人遙遠模糊的交談。孟總說:你們認識???那正好敘敘舊。

    而子軒沒有要“敘舊”的意思。他向在座的人簡單問候,接著就談論起他主父的遺作,像過去一樣不擅長寒暄,也像過去一樣不樂于分享私人態度。他的口音沒有變化,依然清晰標準,不相識的人一定不會相信這不是他的父語;反倒是身為本國人的海悧,在久別的標記者面前幾乎失去語言。

    孟總一定注意到了。海悧惴惴地想。今晚的糟糕表現,會不會讓孟總自覺看錯了人?也許他應該主動放棄。和子軒一起工作,時刻暴露在這個Alpha的氣息影響之下,他會不會把所有事搞成一團糟?

    但轉念想……如果只為逃避舊傷放棄難得的工作機會,又怎么對得起自己的夢想和亭亭的愛?

    又或許,應該擔心的是,子軒是否會為了避免尷尬而阻撓他的機會?

    “海悧,你和小俞認識多久了?”孟總問。

    “我上學的時候……就認識了?!?/br>
    “這么熟???”他轉向俞子軒,“那就不用我多說了,海悧的態度和能力你一定也了解?!?/br>
    “我不懷疑孟總的眼光,”子軒的反應很冷淡,“據我所知,項總那邊也有他們想用的人,還是看過試戲再說吧?!?/br>
    無論俞子軒是否能像他自己一貫宣稱的那樣,保持完全專業的態度,也無論其他投資者、執行者各有怎樣的打算,作為被挑選的演員至少還有自己的表演可以掌握。

    我不需要他的關照,也不會接受他的排擠。海悧在心里這樣決定了。

    坐到半晚,徐如玉說附近巷子里有一家店雞尾酒好喝,孟總幾個人打算過去喝一杯,海悧正好借此時機先行告辭:

    “你們慢慢聊,我先回家了?!?/br>
    “這么早?”

    “實在不好意思。我答應孩子要哄他睡覺?!?/br>
    “你有孩子?”子軒今晚第一次露出沒有防備的驚訝。

    “嗯?!焙棿掖尹c頭,不敢再看子軒的表情。

    子軒不想要孩子,尤其不想有香兒,這是他一再表明過的。海悧不想讓他為難,也不想亭亭的生活里多出一個不愿讓他出生的父親。

    “……恭喜啊?!弊榆幭袷敲銖娮约簲D出一句客套話。

    “謝謝,”海悧再次向他們致禮,“孟總,俞導,我會用心準備試戲,一定不讓你們失望?!?/br>
    暫別后,他目送孟總一行人轉彎消失在巷口,乘上停在他面前的出租車,返回住所。

    一進家門,育兒師就告訴他亭亭還沒睡,在等著他。他去房間里看了一眼,亭亭坐在被子里,抱著他的新歡——蘿卜布偶,已經困得迷迷糊糊,卻倔強地挺直身體,等待生父回來哄他入睡。

    育兒師見他回來,才解下罩衫,表示今天的工作結束了。

    “對了,小悧,咱們續簽的時間快到了,你怎么想,還需要我嗎?”育兒師一邊說一邊從門口的衣架上拿下他的挎包。

    請育兒師是一筆不小的支出,但作為獨居父親也沒有更好的選擇。蔡美凌是海悧請過的第二個育兒師,四十多歲,工作經驗充足,生活品味也值得信任。要找到合作融洽的育兒師不是那么容易,因為價格放棄就太可惜了。

    海悧在心里算了算,費用還在他可以承受的范圍內。

    “嗯,下半年還是要麻煩你了?!?/br>
    蔡美凌得到滿意的回答,對海悧笑了笑說“早點休息”。

    海悧送走育兒師,放散長發,脫去外衣,只穿著裹胸和小褲回到孩子床邊。

    “你頭發有怪味?!蓖ねげ桓吲d地扁著嘴。

    “啊,對不起,剛到家還沒洗澡……”他捉起自己發梢嗅了嗅,是孟總的雪茄煙味,“沒事哦,等下洗了澡又是香香的了?!?/br>
    成年人的注意力總是被他人身體散發的訊息牽制,對其他氣味反而不易察覺。

    “老師說,每個人的愿望香味都不一樣的,可是我都聞不到?!?/br>
    “你還小嘛?!?/br>
    對信息素的感知到了青春期才會活躍起來,幼兒的世界里沒有這些細碎密語的紛擾。

    “你是什么味的?”

    “保密?!焙椥χ葌€噤聲的手勢,“等你長大就知道了。到時候你也會有自己的香味?!?/br>
    亭亭有點懊惱地瞪著眼睛。在這個年紀的孩子眼里,世界上充滿了詭異而難以理解的事物。而自然本身就是蠻橫無理的,成人也并非真正理解,只是放棄了對它的抵抗。

    “還是不懂,為什么大家都要有香味……?”

    “大概是為了交流吧?!彼ねさ男∈置剿箢i特殊柔軟的那一處,“氣味是成年人的語言,可以讓別人知道我們的想法、愿望?!?/br>
    “可是,你們不是也會說話嗎?”亭亭似乎更迷惑了,“為什么不直接說呢……?”

    海悧失笑,“是啊,為什么呢……”

    亭亭的手在令他費解的成人身體上好奇地走動,像玩彩泥一樣隨意揉捏著父親細軟的肩和手臂。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奶油味的。因為你又白又軟,像奶油?!?/br>
    “明天爸爸在家,中午吃奶油燉菜好不好?”

    “好?!?/br>
    亭亭玩夠了,握著父親的手,沉入羽絨枕頭里睡著了。海悧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等到孩子睡熟,吻了一下那沒有愁紋的稚嫩額頭,起身出去洗漱。

    他在這個家里準備了兒童房,但眼下還舍不得把亭亭的床搬過去,每天醒來第一時間看到孩子仍是他不忍割舍的特權。

    而見不到亭亭的時候,子軒總會不可避免地回到他心上。

    、電影里的重逢總是發生在眾人的期盼中,帶著花火般壯麗的盛情;生活卻是毫無征兆、平淡而匆忙的。也許他夢想中的那個人從未真實存在過。得以從彼此的期待中解脫,這應該是最好的結果。事實上,如果子軒沒有離開,他就不會擁有亭亭。

    是應該慶幸嗎?他在淋浴中仰起臉,讓熱水沖走無由的眼淚。

    好像有很多話想說,又不知可以對誰說起。每次和雙親聯系都只報喜訊,絕對不想讓他們再多擔憂;自從離家到城市求學,漸漸很難再和老家的朋友們傾談,盡管在網絡上關注著彼此的生活,終究不能進入其中,變成無法再接通的、平行的單向關心。

    更艱難的是,自離婚以來,他發現自己不愿再面對過去的朋友,如同不愿面對過去妄想的自己。他曾經毫無保留地告訴每一位好友:婚姻是他一生的幸福。他知道沒有人會責怪他未能實現預言,但他自己卻有這樣奇怪的怯懦,感覺自己像一個騙子。人們不責備愛情的失敗是因為他們相信愛情中的豪言壯語都是夸張的抒發,不追求實現,而海悧自己知道他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認真準備踐行的。

    他吹干頭發,裹著浴袍走回客廳。掛在墻壁正中的相框里是他和亭亭去年拍攝的家庭寫真,父子兩人都戴著白色的毛絨獨角獸兜帽。有一瞬間他感到照片上的孩子有些陌生,和他剛剛在臥室里親吻過的那個并不相同,然后意識到這就是成長的速度,稍不留神這些小東西就變成了全新的樣子。多么奇妙。

    他從茶幾上拾起手機,在通訊錄里找到次少晗。他們的對話窗里沒有文字記錄,少晗是那種習慣直接通話的類型,之前幾次聯絡都是直接發來通話請求,不耐煩打字的樣子。

    這個時間,少晗的夜生活是不是剛剛開始?

    他猶豫再三,還是鼓起勇氣發出了信息:

    (少晗哥,可以和你說幾句話嗎?)

    出乎意料,少晗沒有回復語音,而是發來文字:

    (出什么事了?)

    海悧愣了一下,猜想少晗耐心從何而來……是不是考慮到他家里有幼兒,夜間需要安靜?

    他窩進沙發里,慢慢打出下一條消息:(我今天見到子軒了)

    (他怎么樣?)

    (好像沒什么變化)

    出生在無需考慮生計的家庭,就會長久保有少年的直率吧?無論選錯多少次都可以重新開始。

    (我可能要和他一起工作。不知道能不能應付)

    他等了一會兒,屏幕上彈出少晗發來的突兀問句:

    (你現在幸福嗎?)

    這……真的可以有定論嗎……?

    (想到和子軒在一起的時候,還是非常非常痛。但想到亭亭,就很幸福。所以,我也不清楚。這樣說是不是很奇怪)

    這樣撕裂的每一天,是不是很奇怪?

    他按下“發送”才想起之前好像沒有對少晗提過亭亭的名字,又補了一句:

    (亭亭是我兒子)

    (猜到了哦)

    他感到這條信息背后有一個微笑,而少晗的下一句話更加溫暖有力:

    (如果你是幸福的,就不必害怕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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