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夢嵚緩緩睜眼，房間靜謐溫暖，身上干凈舒適，被褥蓬松散發出清新的香味，非常美好的圣誕節兼周末。

    ——如果不是陌生的天花板下，側旁沒有人的話。

    床相當大，蕭夢嵚躺著沒動，只把手伸向另一邊，涼的。對此他沒有什么想法，腦海里前破天荒地空無一物，雙眼失焦地發呆。

    “在胡思亂想什么？”

    含笑嗓音振動鼓膜，蕭夢嵚的心臟驟然抽緊，緩緩轉頭循聲望去。藺惋漛正倚坐在飄窗里，一身本白色寬松棉家居服是蕭夢嵚沒見過的閑適，手握讀到一半的書，被潔白窗簾過濾后的陽光下他依然閃耀。

    蕭夢嵚眨眨眼，沒有說話。他明白一切都是真實的，可是太像夢了，他不敢冒險。

    藺惋漛有點無奈，放下書往外走：“你等我幾分鐘?！?/br>
    蕭夢嵚聽話地點頭，于是心無雜念地等。藺惋漛回來時拿著兩個杯子，酸甜的香味彌漫進房間：“起得來嗎？”

    腰還痛，大腿肌rou酸脹，好在少年人不至于這點不適就受不住，撐著手肘勉強坐起身，低頭才發現被套了件過大的白羊絨衫，顯然不是自己的。接過藺惋漛塞來的杯子，里面是熱乎乎的橙汁，捂在手里小小抿一口：“好甜?！?/br>
    “給你加糖了?！碧A惋漛在床沿坐下，“又怕酸又怕苦的?！?/br>
    語氣居然是懷念。蕭夢嵚無比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小時候去你家玩，看到你喝了你jiejie捉弄人倒的檸檬汁，明明咽都咽不下去還裝得一臉平靜?！碧A惋漛點他散亂劉海下白凈的額頭，“在我這里什么都不用裝了?！?/br>
    蕭夢嵚一笑，捧著杯子慢慢啜飲：“這里是你一個人??？”

    “嗯?！碧A惋漛解釋道，“你清楚我家，離學校太遠不方便，學生會的事情又多，經常要提前一兩個小時到校。我嫌麻煩，就搬出來了?！?/br>
    蕭夢嵚好奇地環顧四周，房間的裝修和擺設處處透露出藺惋漛的風格：“不像租的啊?！?/br>
    “看得出來？”藺惋漛笑道，“前幾年一個人在國外需要有成人監護，租的地方和房主合住，是個二十幾歲的程序設計師。相處久了關系還不錯，空閑時候他教了我一些程序設計。我覺得挺有意思的，自己研究試著做了幾個游戲軟件，算不上復雜的殺時間游戲，意外地還挺受歡迎。但我沒精力經營，有公司來開價就賣掉了小賺一筆，所以這里是我自己買下來的?！?/br>
    蕭夢嵚聽得眼睛亮晶晶的：“好厲害?！?/br>
    “沒什么厲害的，都是些小玩意?！碧A惋漛嘴上這么說也確實不太當回事，然而被他夸贊很高興，“改天給你看看?！?/br>
    蕭夢嵚流露期待神色，重重“嗯”一聲。

    那模樣太可愛，藺惋漛忍不住撫上他的臉頰，柔滑的觸感讓眼前瞬間閃回昨晚的旖旎畫面，心口燙熱趕緊撇開眼：“……天氣預報說今天會下雪。我剛才好像看到落了幾片雪花?！?/br>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伸手拉開窗簾——

    純白雪絮紛紛揚揚，模糊天地萬物。

    A　White　Christmas

    忽然藺惋漛背上一沉，一雙手臂不輕不重地環上他的腰，蕭夢嵚的聲音發悶：“……你昨天說的話還作數嗎？”

    “當然作數?！碧A惋漛并不用問是哪句話，“我對你說的所有話都作數?！?/br>
    蕭夢嵚揪住了他的衣服，許久才小聲說：“……你是我的了?！?/br>
    藺惋漛反手越過肩膀摸他腦袋：“是你的。你要就是你的?！?/br>
    蕭夢嵚閉上眼收緊手臂沉默了，藺惋漛就任他抱著也不開口。不知過了多久，蕭夢嵚的聲音幽幽響起：

    “我喜歡你?！?/br>
    沒有什么起伏的語調，甚至聽不出多少情緒在里面。

    藺惋漛按上腰間手背輕輕摩挲，緩緩拉開他的手臂轉過身。蕭夢嵚光裸著一雙白皙長腿，赤足站在潔白的長毛地墊上，純白的羊絨衫遮過腿根，整個人柔和得像是一朵云。

    他表情維持了平靜，可是眼中的波動終究出賣了他的忐忑——讓藺惋漛改變了主意，想好好親他一下。

    他一向是個隨心所欲的人，扣住他的后腦勺低頭照做了。甜橙味的吻，蕭夢嵚仰起臉，被唇齒間的溫暖完全撫慰住，心中的不安全數掃盡。

    藺惋漛親夠了，把人柔柔摟進懷里：“我也喜歡你?！?/br>
    靠在他肩頭，蕭夢嵚慢慢吐出一口氣，感覺身體變得輕飄飄的，充滿了無以名狀的喜悅。藺惋漛始終注意著他的神情，捏了捏他的臉頰：“冷嗎？”見蕭夢嵚搖頭，卻不怎么相信，矮身一把將人橫抱起來，摸到腿上肌膚果然有些涼，“不冷？嗯？”

    蕭夢嵚無辜地眨眨眼：“難得下雪……”

    藺惋漛禮貌地說：“親愛的，我的衣服褲子都夠你穿?！?/br>
    蕭夢嵚這才意識到自己犯糊涂，不好意思地把臉埋進他肩窩，被寵愛地親了親側臉。

    飄窗窗臺放了好些毛毯靠墊，藺惋漛抱著人坐上窗臺拉過毛毯蓋好：“這樣行了？”

    蕭夢嵚調整姿勢抱住他腰更舒服地窩進他懷里，頭靠在他肩前，望著窗外從灰藍色天空降下的雪花：“……嗯?！?/br>
    藺惋漛卻不看雪，五指梳著懷里人細軟的頭發，看他濃長的睫毛和挺翹的鼻梁。忽然見他紅唇微動，然后才聽見他問：“所以你為什么回來的？”

    藺惋漛笑笑：“我回來，是為了和你結婚?！?/br>
    蕭夢嵚愣怔，抬頭看他：“什么？”

    “你家這幾年勢頭不減，還越做越大，其實私底下陸陸續續有人家去找蕭叔叔提結親的事?！碧A惋漛曲起食指刮一下他鼻尖，“所有人都知道你又聰明又漂亮，還低調不惹事，雖然年紀尚小，看上你的已經不少?！?/br>
    蕭夢嵚大為吃驚：“我完全沒聽說過?！?/br>
    “蕭叔叔暫時沒想告訴你?！碧A惋漛解釋道，“蕭叔叔和我爸交情多好你了解，他們一直希望兩家能有更進一步的關系。所以蕭叔叔直接打電話找到我，問我愿不愿意和你結婚?！?/br>
    原來如此。蕭夢嵚垂下眼瞼沒說話，胸口空落落的，心臟酸麻揪痛，舌根殘余的甜味褪為苦澀，指尖發冷，身上的暖意也仿佛不復存在。

    明明說了喜歡我的。才說過不多久。就算是騙我的，也可以不告訴我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