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云簌的肚子有了圓潤的弧度，纖細的身體上只有小腹鼓了起來，謝臨川看得有些心驚

    謝道長睡眠淺，懷里人或是掙動著翻身，或是斷斷續續地咳，或是心脈痛得輕輕顫抖，都能讓他快速驚醒過來。

    云簌平躺著有些喘不上氣，夜里咳得厲害，謝臨川把他上半身抱起來靠在懷里，才能讓他好受一點點。習武之人身體強健，只是長此以往也不免勞累，只能在云簌情況平穩的時候，抱著他一起睡會。

    這日又是折騰到了后半夜，看著云簌終于昏昏沉沉睡過去，謝臨川也實在困倦，將他圈在懷里睡了。

    兩人一直睡到了第二日上午。

    云簌先醒過來，他剛醒時意識不大清明，眼前一陣一陣發黑，心臟也顫著難受。

    謝臨川察覺到懷里人呼吸的變化，也醒過來，一低頭對上的是一雙霧蒙蒙的眸子。

    他知道云簌晨起難受，也不急著抱他起來，只輕輕揉著他的后心等人清醒過來。

    良久，懷里人才真正有了動靜。幾縷陽光從窗縫里照進來，云簌瞇了瞇眼睛，小小打了個哈欠。

    “謝道長，早?！?/br>
    “早?！?/br>
    謝臨川先起來更衣，然后扶著云簌坐起來靠穩，去打些熱水讓他漱口擦臉。

    云簌今天精神不錯，他看著謝臨川忙忙碌碌的身影，很想去幫幫他，便扶著床頭站起來。只是剛站起來，氣血虛弱讓他眼前發暈，下一刻就是天旋地轉。

    只是他沒摔在地上，被人穩穩接在懷里。

    謝臨川抱住他有些發軟的身子，“怎么起來了？”

    “唔......”

    云簌的心臟有些不舒服，他喘了幾下，然后笑著看謝臨川，“想和謝道長一起?！?/br>
    謝臨川將他橫抱起來放回榻上，“別鬧，先喝藥?！?/br>
    云簌很乖，等著謝臨川給他擦了臉梳了頭，換了衣服，然后將溫好的藥遞在他唇邊。

    他就著碗沿喝了，雖然喝得很慢，但還是強忍著不適都喝下去。謝臨川只覺得，自從裴元來過以后，云簌喝藥乖了很多?？粗鴳牙锶擞行┥n白的臉色，他摸出一顆蜜餞給人喂進嘴里。

    云簌向來怕苦，他記在心里。

    云大夫含著這顆蜜餞，看陽光映在床前，有些出神。

    謝臨川將他的頭發別在耳后，低頭問他：“想出去坐坐嗎？”

    云簌一邊嚼著蜜餞咽下去，一邊看著他點頭。

    謝臨川正要伸手抱他，感覺自己的衣角被捏住了。

    “讓我....走走吧?！?/br>
    云簌的眼神溫溫潤潤，里面有一些懇求。謝臨川看得難過，摸了摸他的臉，“好，我扶你?！?/br>
    云簌不能起得太快，謝臨川扶著他站起來，然后攬住他的肩等他適應。

    他已許久沒有下地走動過了，靠著謝臨川喘了半晌才平復下來。

    “能走嗎？”

    謝臨川看他點頭，然后扶著他慢慢往外走。

    云簌有孕以來腳腕以下常常腫著，此刻腳底按在地上，針扎一樣痛。只是他長久病著，病痛已經有些磨鈍了五感，此刻感受著細細密密的疼痛，反倒覺得真實。

    謝臨川不想讓他走太遠，只到之前擺放在樹下的躺椅，便扶著他坐下。

    云簌也沒有什么力氣能走更遠了。

    他腰腹無力，甚至都有點坐不住了。謝臨川看著他的樣子，將他攙扶著躺下，然后拿起椅背上的薄被搭在他身上。

    云簌閉著眼睛緩了緩，一只手放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這只手在日光下白得晃眼，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正隨著呼吸和腹部一同起伏。

    之前方喬搬來的小板凳還在旁邊，謝臨川坐下來，將這只細白的手握在手里。

    云簌睜開眼睛看他，眼睛里盛著樹隙里透下來的細細碎碎的光。

    謝臨川將這只手拉下來，然后用另一只手去摸他的肚子。

    云簌眨了眨眼，他知道謝臨川不想讓他懷這個孩子，這是謝道長第一次主動摸他的肚子。

    溫熱的大手放在小腹上，透過薄被和衣物也感受得清楚。

    兩人只是對視著，長久無言。

    這一刻要是能定格就好了，云簌默默地想。

    若是自己是一副康健的身體，此刻，他們應該都是極幸福的吧。

    若是，沒有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