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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一些車在線閱讀 - 四.入夢

四.入夢

    入夜,皇帝睡在明月宮的玉床上,睡得香甜死沉,鼾聲震耳欲聾。

    白月光看著自己隆起的小腹。

    那兩個孩子已經在他腹中五月有余。

    那是一對雙胞胎,宮中的御醫說,或許是一男一女。

    白月光忍著下體的不適,雙腿岔開踉蹌著慢慢下床,披著一件薄薄的白衣來到窗前,與他腹中的孩子告別。

    這兩個孩子,他到底是留不住了。

    那個占有欲極強的暴戾君王,如何能容得下后宮妃子生下旁人的血脈,他若想保住白家,保住父母親人的性命,除了乖乖聽話,再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白月光站在窗前,閉上那雙清雅如畫的眼睛,緩緩流淚,喃喃低語:“對不起……對不起……”

    都是他的錯,他不該被那夜的酒沖昏頭腦失去理智,竟在貪婪欲望的驅使下縱容著那個野人破了他的身子。

    一步錯,步步錯。

    破身是錯,承歡是錯,懷上這兩個孩子,更是大錯特錯。

    有孕之身激怒皇帝,遭罪的是白家上下。

    順從君意打掉孩子,更是活活殺掉了他的血rou至親。

    白月光輕輕撫過自己的肚子,不似男人也不是女子的身體還異樣地痛著,羞辱和痛苦讓他顱中劇痛,一滴滴的眼淚都像刀子一樣剜著自己的心。

    明日……明日太醫院就會來打掉他的孩子,可他卻只能站在這里,絕望地等待著那場噩夢降臨,甚至不能從這高樓上縱身一躍了結了自己。

    從皇帝把他按在身下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無路可走,只能盼著快些結束這屈辱的一生。

    身后響起了皇帝睡意朦朧的低沉聲音:“明軒?!?/br>
    白月光身子一顫,慌忙擦去眼淚爬上龍床:“陛下?!?/br>
    還好皇帝并未醒來,只是伸長胳膊把他攬進懷里,就繼續睡著了。

    皇帝做了一個夢。

    逃亡的那些年月里,他時而清醒時而癡傻,跌跌撞撞地游走在山林間,不知道自己怎么活下去的,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活。

    他夢到自己驚惶無措地站在人群中,夢到一個人牽著馬向他走來,白衣飄飄,眉目如畫。

    夢中朦朧模糊的人十分俊美,像天上的月亮,像雪山里的仙人。

    美人靜靜地看著他,淡淡地問:“你想吃東西嗎?”

    他點點頭,看著美人白皙如玉的肌膚咽下口水。

    美人說:“跟我來,山珍海味讓你吃個夠?!?/br>
    他像一條狗一樣,被那個如玉的美人帶回家。

    他恍惚中好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又不是太明白。

    太醫說,他在娘胎里便中了數種劇毒,天性癡傻,機緣巧合之下才恢復神智,至于前塵種種,已不可再強求還能記起來。

    皇帝在溫香軟玉的美夢中醒來,懷中白月光睡得并不安穩,在夢中低喃著哀求的話:“陛下……放過……白家……求陛下……”

    皇帝有些不悅,心底卻泛著些說不清的酸楚和憐惜。

    有人曾告訴他,做了皇帝就能擁有一切,無論是財富珍寶還是絕色佳人,都會心甘情愿伏跪在他身下,乞求他的恩寵。

    他信了,因為當他坐上龍椅的時候,確實有無數人又懼怕又欽慕地蜂擁而來,哭著叫著愿意為他付出一切。

    可偏偏有人卻拼了命想要逃走,寧愿死在湖里,也不愿接受他賜予的恩寵和榮華富貴。

    皇帝粗糙大手輕輕撫過白月光憔悴的臉,長嘆一聲。

    罷了,他認輸還不行嗎?

    白月光沒有等到預料中的太醫和紅花。

    皇帝這幾天甚至連折磨他都溫柔了些,還破例帶后妃去獵場打兔子。

    白月光孕肚已高,行動不便,于是便和皇上共乘一騎沿著獵場的邊緣慢慢走。

    風酥酥地吹著,不昏不亮的陽光舒舒服服地透過樹葉灑在身上。

    皇帝抱著懷中的美人,低聲說:“和朕聊聊你的事,你生來就是如此身子?”

    白月光難堪地想要躲開皇帝的觸碰,在馬背上卻無處可躲。他輕聲說:“是,嬪妾……嬪妾生來就是如此模樣?!?/br>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喃喃道:“你的父母仍然待你如親子,是你之幸?!?/br>
    白月光不敢和皇帝聊起太多事,可他心中仍然充滿了好奇。

    聽說二十八年前,后宮中的莘妃生下了一個畸形的嬰兒。

    皇后唯恐此子是天降禍兆,于是派人把那個嬰兒扔進了護城河中。

    那個死里逃生的嬰兒,就是當今的皇帝。

    胯下那兩根上下交疊的巨物,便是他昔日差點夭折的禍根。

    皇帝有些不悅:“為何不說話?”

    白月光恍惚了一下,如夢初醒般慌忙說:“陛下,嬪妾……嬪妾不敢妄言?!?/br>
    他只是又想起了那個時而陰狠時而癡傻的雙具野人。

    皇帝別扭地皺著眉。

    不該是這樣的。

    白明軒的態度不該是這樣的!

    這個恐懼順從一口一口嬪妾的白明軒,不是他要的那個人。

    皇帝懷念著歷州府的那段日子,那個被折辱著一身傲骨的白明軒,才是讓他心魂俱顫一眼傾心的人。

    皇帝張了張嘴,有心想要說出自己的茫然和困惑,可懷中的美人卻低垂著頭,顯然并不想聽聽一國之君還有什么心事。

    皇帝有些惱怒地冷哼一聲,策馬向樹林深處狂奔。

    白月光驚慌失措地捂著肚子,慌張哀求:“陛……陛下……陛下慢些……肚子……嗯……”

    皇帝猛地勒馬,死死抱住白月光削瘦的身子:“白明軒,你知不知道讓后妃生下別人的孩子,對于一個皇帝來說是何等的奇恥大辱?”

    白月光被顛簸得腹中有些痛,在馬背上無助地蜷縮著:“陛下……陛下本不必受此屈辱……”

    只要皇帝肯放過他,君王威儀自不會再受損傷。

    白月光有些強硬嘲諷的語氣再次激怒了皇帝。

    皇帝捏著白月光的下巴迫使他回頭,不怒自威的深眸中含著白月光看不懂的情愫。

    白月光心口一顫,立刻明白自己說錯了話,慌忙垂下眼眸服軟認錯:“陛下……嬪妾知錯了……”

    皇帝眼底閃過一絲失望,他面無表情地松開手,問白月光:“愛嬪可會用弓?”

    白月光輕聲說:“陛下恕罪,嬪妾自幼只讀詩書,從未學過騎射?!?/br>
    皇帝深吸一口氣,握著白月光修長如玉的手指,低聲說:“朕教你,好好學?!?/br>
    白月光像個麻木的提線木偶,乖乖地跟著皇帝的動作拉弓射箭,在徐徐清風中恍惚著。

    一縷陽光落在兩人交疊的手背上,飛馳的箭簇呼嘯著沖進深林中。

    白月光仰頭看著枝葉掩映間斑駁的光影,仿佛看到自己的痛苦終于在徹底的屈服中走到了盡頭。

    只要不再掙扎,不再守著自己可笑的傲骨,只要卑微柔順地跪在天子膝下,他就不會再遭受君威折磨之苦。

    只要……只要放棄就好了。

    樹影斑駁,晌午的陽光清艷動人。

    白月光衣衫凌亂地依偎在皇帝胸口,被磨腫的下體還含著兩根guntang粗硬的巨物,撐開到極致的嫩rou在微風中可憐地輕顫著。

    文人少爺的身體如何受得住雄壯天子的寵愛,白月光每次都被欺負得昏過去再醒過來,下體腫得走不動路。

    今天他被皇帝按在獵場的深林里cao弄這一頓,已經體力不支奄奄一息,細白的手指垂在草葉間無助地發顫。喉中艱難地吐出沙啞的呻吟,帶著微微的哭腔:“陛下……嗯……”

    皇帝坐在老樹旁,心滿意足地抱著懷中如玉的美人,下身兩根威武可怖的龍具在溫熱濕軟的包裹中慢慢抬頭。

    懷中美人被撐得顫了一顫,看上去像是怕極了他的龍具。

    皇帝感覺到一絲愉悅,他大手輕輕撫摸著白月光削瘦的脊背,低喃:“愛嬪今日為何如此乖巧?”

    白月光羞恥難堪得牙根發酸,含著那兩根巨物又不敢再動,只好顫著聲音低低答話:“陛下……陛下英武,嬪妾……嬪妾受不住了……”

    皇帝輕輕頂弄了一下。

    白月光紅腫的下體頓時酸疼得兩腿發顫,咬著下唇悶悶地溢出淚來。

    皇帝看著白月光眼角的淚痕,心頭一軟:“真的受不住了?”

    白月光咬著下唇難堪地點頭。

    皇帝抱著白月光,緩緩把自己兩根異于常人的巨物抽出來。

    白月光的雌xue和菊xue里都被他射滿了guntang的濃精,從紅腫的xue口溢出來,淅瀝瀝流在皇帝的龍袍上。

    皇帝把白月光放在草地上,在陽光下拉開那兩條長腿仔細端詳白月光雙腿間紅腫誘人的雌xue。

    白月光被看得羞憤欲絕,卻無法拒絕一國之君的要求,只能閉上眼睛張開腿,任由熾熱的視線描畫著他雙腿間的形狀。

    皇帝俯身湊得更近,高挺的鼻梁甚至碰到了雌xue上方小小的rou核。

    敏感的地方被guntang的呼吸這樣撫摸著,白月光雙腿輕顫,無法抑制的被喚起了yin蕩的欲望。

    兩片柔嫩的小rou瓣被磨得有些腫了,可憐兮兮地外翻著,把鮮艷紅嫩的rou縫毫無遮掩地暴露在陽光下。

    皇帝看的很認真,很仔細,把白月光雙腿間的每一處構造都看得仔仔細細,還用粗糙的手指把白嫩的rou唇和嫩紅的rou瓣都分的更開,仔細欣賞里面顫抖流水的樣子。

    真美,這朵yin蕩的rou花美不勝收地開在他手指下,開在他的龍具下,露出柔嫩的花蕊,吐出yin水和剛剛被射進去的那些龍精。

    皇帝的視線在紅腫的雌xue上停留了一小會兒,沿著rou縫一路向上,看見了白月光鼓脹的孕肚。

    帝王心中再次升起了那股酸楚的憤怒。

    他粗大的龍具無法完全占據這具身子,他寶貴的龍精卻無法讓白月光為他受孕。

    這個皎皎白月似的美人早已被別人占據,還要給一個丑不拉幾的野人生孩子。

    白月光緊張地微微睜開眼睛偷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碩大的腦袋埋首在他雙腿間,粗糙濕熱的舌頭舔在了紅腫的小rou瓣上。

    白月光咬住下唇抓著身下的亂草,抑制不住地從唇縫中溢出了甜膩哭泣的呻吟聲。

    直到天黑,皇帝才帶著白月光從樹林里出來。

    御前侍衛們識趣地站在獵場外等候,假裝看不見玉嬪娘娘衣發凌亂兩頰飛紅的模樣。

    日子一旦過習慣了,就容易忽視從前的痛苦折磨。

    白月光住在瓊樓玉宇的明月宮里,除了應付皇帝的索求實在有些力不從心之外,其他的事都能慢慢習慣。

    那個暴君其實并沒有那么討人厭,高興的時候也會把四方上供的花挑最好的親自捧到明月宮來,像個小孩子一樣一定要白月光夸好看才肯走。

    白月光自幼自卑于自己的身體,總是不肯和人太親近。

    可這個兇悍又幼稚的一國之君,卻蠻橫地撕開他的保護罩,強硬地扎根在他心里,肆無忌憚地到處瘋竄。

    白月光其實不喜歡花,他只是實在閑得無聊,只能種花玩玩。

    皇帝遲鈍的神經察覺不到白月光的敷衍,仍然一有新奇有趣的花草就往明月宮送,那些千金難得的花草被敷衍了事的白月光養死了,皇帝就皺著眉懷疑是土不好,又從九州各地運泥土泉水過來。

    白月光懶散得很,那些花還是一盆接一盆地焉下去。

    他倚在窗邊看著院子里焉兒吧唧的花叢,枯萎的花草襯著紅墻碧瓦的宮城,有些說不出的凄冷。

    白月光想,他的命運會不會就像這些花一樣,就算再好的泥土再清的泉水供著,心死了,人就會慢慢壞掉。

    不知是懷著身孕還是天氣變化,白月光變得很懶散,整日整日的沒力氣,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人卻漸漸消瘦了許多。

    皇帝再遲鈍也察覺出不對了:“你這幾日都沒怎么用膳,怎么,飯菜不合胃口?”

    白月光輕輕搖頭,低聲說:“御膳房中做的是天下最好的膳食,嬪妾怎會沒胃口?!?/br>
    皇帝眼底陰郁焦躁,大手緊緊握著酒杯:“白明軒,你告訴朕,你到底想要什么?”

    白月光怔怔地抬頭:“陛下……”

    皇帝狼狽地收起自己陰霾的神情,盡量平靜地和白月光聊天:“你說出來,朕滿足你?!?/br>
    如今他富有天下,為何卻總也得不到一個人的心?

    白月光好像是被他溫柔平靜的面具蒙騙了,竟鬼使神差地說出口:“我想離開皇宮,陛下可會恩準嗎?”

    明月宮中一聲巨響,皇帝震怒的吼聲響徹整個皇宮:“白明軒你好大的膽子?。。?!”

    宮中輪值的太監揣著袖子在過道上瑟瑟發抖,面面相覷無奈地對視一眼,小聲說:“明月宮那位今晚又要遭罪了?!?/br>
    老太監嘆氣:“那位主子怎么就不能順著陛下點嗎?如今陛下后宮空虛,玉嬪又這般得寵,就算礙著出身不能當皇后,做個貴妃提攜父兄豈不是美事?!?/br>
    小太監緊張兮兮地偷聽著明月宮里的動靜,擔憂地說:“師父,玉嬪娘娘會死嗎?”

    老太監一巴掌扇在小太監后腦勺上:“呸,這話要是讓旁人聽見,你腦袋還要不要了?”

    可是小太監很憂心。

    玉嬪娘娘雖然總是惹皇上生氣,對下人們卻向來不差。

    小太監年紀小,還沒看明白這宮里的暗地里的規矩。

    第二天一早,白月光被兩個宮女攙著才勉強下床,慘白著臉勉強吃了兩口粥,又全吐了出來。

    皇帝鐵青著臉把人抱回床上,怒氣沖沖地吼著傳太醫。

    白月光不敢再胡亂說話,只好平靜地躺著,像一具麻木的空殼,茫然地看著床幔上刺繡的金紋。

    伴君如伴虎……

    他為何竟還會犯傻,惹怒皇帝,讓自己白白再受這一遭罪……

    白月光空蕩蕩的心里泛著痛楚和酸澀。

    他只是……只是太想回家了。

    他想念白家,想念親人之間彼此牽掛溫暖的日子,想念九和鎮自由自在的人生。

    那時他是白家的少爺,九和鎮的大才子,可以賞花觀月,策馬追風。也可以與親人故友小酌幾杯,聊些閑話。

    這個空蕩蕩的宮城讓他的惶恐的那顆心無處安放,每一日都是煎熬。

    皇帝是打心眼里想要好好對待白明軒。

    他前半生身中劇毒活得稀里糊涂,恢復神智之后喜歡的第一個人就是白明軒。

    那個清高冷漠的白家少爺,對于侍奉君側這件極有可能一步登天事從頭到尾都一臉的嫌棄和不耐煩。

    可他卻偏偏喜歡得要命,半哄半逼地帶回京城,得到人卻得不到心。

    白明軒的心從來不在他身上,從來不在這座奢華冰冷的宮城里。

    白明軒之所以留在皇宮,不過是怕君威之下牽連父母家人。

    至于他這個皇帝?

    算個屁。

    皇帝越想越郁悶得胃疼,飯上吃不下去了,床上的人懨懨的看上去也不想搭理他。

    早起特意陪他的愛嬪用個早膳,卻吃了一肚子的心酸委屈。

    他堂堂一國之君,竟讓后宮妃子生下來歷不明的孩子,這是何等忍辱負重為愛癡狂的行徑,朝中老臣的諫言,天下百姓的議論,他什么都不管不顧了,為何卻總也不能讓那個清清冷冷的人看他一眼?

    皇帝看向床上的人。

    白月光苦笑,虛弱地慢慢起身:“嬪妾擾了陛下的性質,還請陛下恕罪?!?/br>
    皇帝深吸一口氣:“白明軒,你不必拿這話譏諷朕,你既承君恩,就該想辦法讓自己受得住?!?/br>
    白月光又羞又難堪,低頭顫抖著應答:“是?!?/br>
    他已經認命了。

    他這輩子不肯能活著離開皇宮,要么帶著白家滿門一起死,要么就忍著,忍到可以死去的那一天。

    白月光以為日子就會這樣過下去了。

    他會死在這座冰冷的宮殿里,平靜地慢慢腐爛掉。

    可命運永遠不會告訴他,什么才是最糟糕的事。

    一個消息悄悄傳進了皇宮里。

    皇帝派人去九和鎮調查白明軒和那個奇怪野人的往事,卻意外牽扯出了一件陳年舊案。

    在九和鎮規規矩矩經商教書的上百年的白家,竟在三十年前曾參與前朝余孽謀反一案,并為反賊提供的大筆軍費。

    皇帝驚愕震怒,當即下旨命人捉拿白家上下一百余口,全部關進大理寺牢中嚴刑審問。

    朝中老臣紛紛上諫,按照律法,后宮妃子的家人若參與謀逆大罪,此妃也該終身幽禁后宮,不可再面見君顏。

    皇帝在朝堂上摔了折子,帶著滿身怒氣回宮。

    太監小心翼翼地問:“陛下……那……玉嬪娘娘那邊……”

    皇帝猛地站?。骸罢l要是敢把這件事告訴白明軒,朕讓他全家跟著逆賊一起上斷頭臺!”

    太監哆嗦著說:“是……是……”

    皇帝深吸一口氣:“傳旨,封白明軒為玉妃,再加侍女太監各十人,所有用度全部隨他自己高興,內務司全聽明月宮調遣?!?/br>
    太監說:“是,陛下?!?/br>
    皇帝說:“讓蘇顯琛來御書房,朕要好好問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家是九和鎮老族,已經在九和鎮住了九代人,一直生活富足為何要參與前朝謀逆?

    皇帝又開頭痛了。

    他好像想起了一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忘了。

    蘇顯琛是國舅,是他生母的親弟弟。

    皇帝從癡傻中掙脫洪湖睜開眼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他的舅舅蘇顯琛。

    太監急忙掏出香瓶遞到皇帝鼻尖上:“陛下!陛下您不可思慮過重!傳太醫!傳太醫??!”

    皇帝擺擺手,疲憊地說:“擺駕明月宮?!?/br>
    他貪戀著那具消瘦的身子,他渴望著那個總是冷冷淡淡不肯對他笑的人。

    去看一眼。

    他只要去看一眼就好。

    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說。

    不發火,不鬧事,只要看一眼就好了。

    皇帝前二十八年的人生已經被全被清除,治病的過程好像也讓他失去了更多能力。

    他不知道該怎么擁有一個人,于是只能死死抱住,連喘氣的空間都不肯給對方。

    或許這樣說不對的,可他害怕,害怕他一松手,那一縷飄飄搖搖的月光就不見了。

    他已經失去了自己的過去,怎么敢再放開一份隨時會失去的未來。

    皇帝站在明月宮門口,沉默著仰頭看著閣樓上半掩的窗戶。

    明月宮的宮女有點害怕,站在角落里不敢說話。

    皇帝深吸一口氣,問:“玉妃這幾天狀況如何?”

    宮女低聲說:“娘娘有些嗜睡,卻總也睡不好,常常做噩夢?!?/br>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他現在在睡嗎?”

    宮女說:“娘娘半個時辰前剛醒,現在還沒睡下?!?/br>
    皇帝說:“朕進去看看他?!?/br>
    白月光如今已經懷孕七月多,雙胞胎的孕肚格外大,讓他行走都有些困難。

    可挺著那么大的肚子,人卻一日比一日憔悴了,清雅俊美的臉上失去了神采,如畫的眉目間一片荒涼。

    被皇宮困住的鳥兒一點一點失去了生命力,落下鐵鎖的獄卒卻也成了籠中困獸,咆哮掙扎著不知該撞向何方。

    白月光看見皇帝,慌忙起身要跪:“陛下……”

    皇帝猛地上前一步,心情復雜地把人摟在懷里,面無表情地說:“你挺著這么大的肚子下跪,就是想讓朕心中不忍嗎?”

    白月光苦笑:“陛下……”

    皇帝心中有愧,格外溫柔地把人抱回床上,深吸一口氣,說:“朕聽說你這幾日總是做噩夢,怎么回事,太醫院開的安神茶沒有效果?”

    白月光搖搖頭,有些恍惚地低著頭。

    他這幾天總是夢見父母親人,那些夢血淋淋的,斷裂的手足在血泊中抽搐,母親鮮血淋漓的頭顱落在地上,恨恨地控訴:“都怪你這個惹禍的怪物……都怪你……”

    白月光窩在皇帝懷中,聲音猶帶著夢魘中的驚懼顫抖:“陛下,臣妾……臣妾想通了,日后乖乖留在宮中,一生侍奉陛下,求陛下……求陛下不要因為臣妾之過,牽連父母家人……求陛下……”

    皇帝以前最愛看白明軒崩潰難堪的模樣,可現在,他卻已經聽不得白月光一聲哀求。

    懷中人每一聲哀切的“求陛下……”都像一柄利刃重重的插進他胸膛里,剜著他心中遙遠模糊的那縷柔情快活。

    若是在三天前,他定會痛痛快快地答應,再也不動白家,只求白明軒在宮中過的能快活一分。

    可今日……可今日……

    他卻再也不能說出那樣的話,再也不能信誓旦旦地許諾會保住白家上下的性命。

    謀逆大罪,是君王最痛的逆鱗。

    無論龍椅上是多么賢明寬厚的君王,無論謀逆之人是何等尊貴受寵的身份,只要謀逆之事敗露,君王只有賜逆臣一死以震君威。

    皇帝心中百味雜陳,抱著懷中溫軟乖順的軀體,卻痛苦得想要發瘋。

    白家涉及謀逆一事,由國舅蘇顯琛親自審訊,鬧得朝野沸騰天下皆知。

    唯獨明月宮中的剛承圣恩的玉妃仍然一無所知,在夜夜夢魘中開始吃齋念佛,求父母此生平安。

    宮中的小侍女是新來的,還不懂事,總是笨手笨腳弄死院子里的花。

    玉妃對待下人寬厚,也不甚計較,只是讓她把死花早些丟出去,放在眼前越看心里越是凄涼。

    小侍小心翼翼地探頭:“娘娘,您……您好幾天沒有好好用膳了,雖然此番變故著實折磨人,可您要是垮了,誰還能救白老爺和白夫人???”

    白月光在恍惚中踉蹌著抬頭,眉目凄遠恍若在夢中:“你說什么……你在說什么?我父母怎么了?他們……他們出了什么變故?他們……他們……”

    白月光腹中一痛,那些夜夜糾纏的噩夢紛至沓來,他腦中一片痛楚,毫無知覺地混到在地上,耳邊只剩了宮女太監們焦急的慘叫聲。

    白月光又一次陷入了噩夢中。

    他夢到自己歡喜地一路狂奔著回到白家,大喊著爹娘。

    可白府中卻一片死寂,只有呼嘯的風聲冷冷割著臉頰。

    鮮血從臺階上緩緩流下來。

    白月光顫抖著抬頭,看到他的父母端端正正坐在祠堂兩側,面容青白,神情冷肅,脖子被劃開一條大口子,鮮血不停地流。

    白月光哭著撲倒在父母膝下,撕扯著自己的衣服試圖幫父母止住血:“爹……娘……爹……娘……”

    娘親灰白的眼睛木然看他,眼底是徹骨冰冷的恨意:“都怪你?!?/br>
    白月光顫抖著,任由娘親的鮮血染紅了他的手。

    父親也在看他,灰白眼珠里帶著厲鬼般的死氣:“都是因為你這個禍害,都是因為你!”

    白月光慘叫著從睡夢中驚醒,被一股大力勒得脊椎都快斷掉了。

    他睜開眼睛,看見了皇帝的臉。

    皇帝沉默地看著他,緩緩松手。

    白月光艱難地撐著身子跪倒在床上,眸中帶著淚:“陛下……臣妾屢次沖撞陛下,臣妾有罪,是臣妾錯了。求陛下懲罰臣妾,臣妾無怨無悔。白家二老年事已高,求陛下開恩,求陛下不要再因臣妾的過錯降罪白家了!”

    他已經徹底拋棄了尊嚴,用最卑微的姿態祈求君王的寬恕。

    可居高臨下的帝王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神情淡漠地說:“你以為朕是什么殘暴昏君,為了后宮瑣事就要殺人滿門嗎?”

    白月光狼狽的淚水掛在清俊的臉上,再也看不出半點昔日歷州白公子的清貴模樣。他散亂著長發,額頭抵在皇帝的龍袍上,低低地抽泣著:“求陛下…………”

    皇帝狠狠捏著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來了,眼底帶著怒氣:“白明軒,白家犯的是謀逆大罪,你當真就一點都不知道嗎!”

    白月光呆住了,震驚痛苦和難堪在他臉上復雜地交織著,絕望的淚緩緩滑落在皇帝的大手上。

    白月光顫抖著,輕輕地哽咽:“陛下……不……不會的,白家不可能謀反,白家不可能謀反的陛下!”

    皇帝說:“白明軒,朕喜歡你,朕看見你的第一眼就喜歡得魂都飛了。所以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朕都會答應,朕可以給白家封官賜地,朕可以讓他們享受世間一切殊榮??伤麄兙谷慌c前朝反賊有牽連,白明軒你告訴朕,他們不該殺嗎!”

    白月光狼狽地哭著:“不會……陛下……白家不會謀反,求陛下徹查清楚……求陛下……臣妾求陛下……”

    皇帝深吸一口氣,說:“朕會徹查清楚,給你一個交代?!?/br>
    說完這句話,皇帝沉默著離開了。

    白月光呆呆地跪在龍床上,慢慢抬起臉,從銅鏡中看到了自己模糊的模樣。

    褻衣凌亂,頭發披散,大著肚子卑賤地跪在龍床上,哭著哀求那個毀了他一生的人。

    他如今,竟已變成了這般模樣嗎?

    白月光跌坐在床榻上,顫抖著捂住自己的臉。

    他的家人……他斬碎了自己的傲骨想要護住的父母,到底還是要死在皇權之下了。

    他不知道白家究竟有沒有牽扯到謀反之中,他想不出讓白家謀反的緣由。

    如今……如今他還能做什么?

    他還能犧牲什么去拯救他的父母親人。

    門“吱呀”一聲響,已經離開的皇帝又折回來,神情復雜地看著床上在崩潰邊緣搖搖欲墜的人,沉默了一會兒才說:“白明軒,朕答應你,無論如何會留下你父母的性命?!?/br>
    白月光眼角淚痕滑落,來不及細想,他緊緊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哽咽跪拜:“臣妾謝皇上恩典……謝皇上……”

    皇帝見不到白月光這個模樣,他拳頭緊握,沙啞著聲音說:“好好歇著,你腹中的孩子若出什么事,朕可不會讓太醫院保兩個野種?!?/br>
    白月光已經不在乎了。

    他只要父母活著,只要皇帝肯饒他父母活命,就算被cao流產他都不在乎了。

    白月光恍惚中知道,他并不是白家的孩子。

    年幼時的記憶很模糊,可他到底是記得的。

    他是白老爺和夫人進京做生意時撿回來的棄嬰,這具畸形的身子就像傳說中的禍兆,常人往往避之不及。

    可白家夫婦卻把他帶回家,當親生兒子小心呵護著養大,從未嫌棄過他的身子,也不懼怕會招來災禍。

    可他到底是給白家帶來了災禍。

    白月光緊緊抱著自己,腹中的孩子隱隱作痛。

    他的父母,會活下來沒……

    陛下答應他了,陛下已經答應他了……他的父母會好好的,陛下答應他了……

    皇帝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答應這樣的條件。

    謀逆大罪,怎能不殺?

    可他見不得白明軒那副崩潰絕望的模樣,見不得那個曾經清貴倨傲的白家少爺露出那般卑微不堪的模樣。

    那個讓他看了一眼就魂不守舍的皎皎白月,怎么會變成如今的這樣?

    皇帝心口一顫一顫地生疼著,他像個不小心摔壞了自己最喜歡玩具的孩子,捧著殘片號嚎啕大哭??沙死^續捧著,他卻不知道自己還有什么辦法,能修復心口摯愛的人。

    他的過去一片空白,沒人能教他該怎么彌補和償還。

    國舅蘇顯琛已經在御書房等了很久。

    但他看上去并不著急,只是有些無奈:“陛下,白家出事,玉妃娘娘必定情緒不穩,你要多去陪陪他?!?/br>
    皇帝不想和旁人聊起白月光的事。

    他就像一個小孩子,霸道地獨占著明月宮和宮里的人,不愿被旁人沾染半分,哪怕是白明軒的名字,他都不愿意出現在旁人口中。

    皇帝坐在御案后,淡淡地說:“國舅,白家謀反的消息,你是如何得來的?”

    蘇顯琛說:“是白崇山的一位老友楊諗揭發的。他自幼與白崇山一起長大,是發小也是同窗。白崇山給反賊送銀子的時候,他正客居在白家?!?/br>
    皇帝皺眉:“這人現在何處?”

    蘇顯琛說:“回陛下,此人已經在殿外等候?!?/br>
    皇帝低頭看著供詞,說:“讓他進來?!?/br>
    楊諗身量不高,細眉長目,帶著一股清苦冷肅之氣,不卑不亢地行禮:“草民參見陛下,參見蘇大人?!?/br>
    皇帝看完供詞,抬頭想要問楊諗些事情。

    楊諗那雙冷肅長目與他對視,皇帝一晃神,竟忽然覺得頭痛欲裂胸悶難當。

    空白的記憶之海中憑空泛起了波瀾,滔天痛楚驟然間席卷四肢百骸。

    太監尖叫著喊:“傳太醫!快傳太醫?。。?!”

    皇帝做夢了。

    他總是做夢,前半生所有空白的記憶,好像都要靠這些混亂的夢境補上一樣。

    他以前夢到最多的,是樹林,是山野,是郁郁蔥蔥的老樹和咆哮狂奔的老虎野狼。

    可這個夢很痛,他只能聽到自己的哭嚎聲,還有皮rou筋骨無處不瘋的痛楚。

    一雙凄苦冷肅的眼睛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小眼珠里是恨到顫抖的癲狂快意。

    皇帝奮力掙扎著,咆哮著沖出了那片迷霧,一頭扎進了萬丈懸崖之下。

    他終于從夢中醒過來,身上已經被太醫扎成了刺猬,房間里飄浮著清冽檀香。

    皇帝疲憊地深吸一口氣:“國舅呢?”

    太監說:“陛下,蘇國舅去獄中提審白家夫婦了?!?/br>
    皇帝急忙說:“傳朕口諭,無論白家是否牽連謀逆之案,都要朕親自處置!”

    太監應下,快步出去找小太監傳話。

    皇帝腦仁還在一陣一陣地疼著,他勉強整理思緒,問:“那個說白家造反的楊……楊什么,去哪里了?”

    太監說:“蘇國舅見您身體不適,就先讓楊諗去他府中看管著,等陛下精神好些了,再審不遲?!?/br>
    皇帝揉著額頭。

    他覺得頭很痛,很疲憊,困得睜不開眼睛。

    他真的需要休息了,混亂的腦子無法思考,更無法讓他找回自己的記憶。

    只要白家老爺夫人還活著,他休息一會兒……也不會有什么的……

    就瞇一會兒……

    大理寺牢中,蘇顯琛帶著一點疑惑見到了白月光的父親。

    他也不明白,白家世代富足殷實家世清白,在歷州頗有威望,為何會想不開牽扯進謀反這種事里。

    白崇山坐在牢房中,沉默著與他對視,半晌才緩緩開口:“蘇大人?!?/br>
    蘇顯琛有點意外:“你認識我?”

    白崇山說:“蘇大人的相貌,與莘妃娘娘有幾分相似,草民一見便想起來了?!?/br>
    莘妃是蘇顯琛的meimei,在先帝后宮中獨受恩寵。

    可后來,莘妃卻生下了一個畸形的嬰兒,此嬰生的詭異可怖,皇帝驚怒,令皇后派人鏟除妖物,以免這不詳的皇子為江山帶來禍害。

    莘妃也因此被打入冷宮,很快郁郁而終,以至蘇家幾十年來不得圣心,被壓制的十分難受。

    蘇顯琛聽出這白家老爺放佛竟與他meimei有舊,心中郁郁著一股無名之怒。

    蘇家就是因為莘妃生下妖物才憋屈了這么多年,他大好年華都被葬送,直到重新尋回那個被扔掉的皇子借機奪權,才重見天日。

    蘇顯琛對meimei懷著怨憤,臉上卻一副哀切追思的模樣:“先生認識在下的胞妹?”

    白崇山說:“昔日我與夫人在京中被構陷,說莘妃娘娘心地善良,勸陛下令京城府尹重審此案,我與夫人才得以洗脫罪名回歸故鄉?!?/br>
    蘇顯琛問:“后來呢?”

    白崇山說:“后來我和夫人再次入京行商,有緣面見莘妃娘娘的侍女,卻得知娘娘快要生產,總是郁郁寡歡?;首咏瞪?,京中一片慌亂,我曾聽聞宮中處理事情的時候,會從宮城西北角扔進護城河中。于是我便與夫人去那里,竟真的撿到了一個身體畸形的嬰兒?!?/br>
    蘇顯琛臉色鐵青,卻極力作出關切meimei和侄兒的模樣:“后來如何?那個嬰兒呢?”

    白崇山抬起頭,看著那位蘇大人。

    這是莘妃娘娘的親哥哥,這些年來也一定在拼命尋找著自己可能還活著的侄兒。

    血rou至親,這才是那個孩子真正的血rou至親。

    白崇山說:“我和夫人謊稱那是我們的孩子,帶他離開京城,帶回到九和鎮把他養大?!?/br>
    蘇顯琛心中驚濤駭浪,久久不能平靜。

    白家那位少爺,也是天生畸形,原來……原來那才是莘妃的孩子。

    蘇顯琛到底是個老jian巨猾的人,他問:“京城進出的文牒都寫著進出人等男女老幼,你如何能帶著一個多出來的孩子出京?”

    白崇山臉上流露出了蒼然哀涼的神情,他看著監牢小小的窗戶,那里有一縷光落在了鐵鎖上。

    他沙啞著聲音說:“當時……當時我和夫人帶著小兒子進京,為了留住莘妃娘娘的血脈,我們把自己的兒子托付給了故友,想日后再想辦法帶回家中。我以為……我以為不過再等兩三年,等風頭過去,就想辦法把我的兒子帶回家。莘妃娘娘對白家有大恩,草民……草民萬死不足為報……”

    蘇顯琛手腳冰涼。

    當年莘妃產子之后,蘇顯琛為顯護國忠心,在皇后親信的監視下親自把那個剛出生的孩童用油布包裹捆牢扔進護城河。

    那么小的一個孩子,又被包在油布里,很快就會被憋死。

    他比世上所有人都確定莘妃生下的皇子已經死了,所以才肆無忌憚地從歷州找到一個瘋瘋癲癲身體畸形的野人,偽造身份冒充皇子送上了龍椅。

    可那個皇子卻沒有死,反而陰差陽錯再次回到皇宮中,一無所知地深陷在權力的漩渦中。

    蘇顯琛為奪權謀劃了三十年,竟算漏了最最重要的那顆棋子。

    白明軒的身份若暴露,他和皇位上那個野人都要被四方諸侯借機討伐處死。

    蘇顯琛嘴角微微抽搐,可他站在逆光中,白崇山什么都看不見。

    白崇山只聽到了蘇顯琛低沉關切的聲音:“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白崇山說:“只有草民和拙荊?!?/br>
    蘇顯琛頓了一下,問:“楊諗呢?”

    白崇山驚愕仰頭:“楊世兄?他不知道這件事,他……”

    蘇顯琛輕聲說:“便是他,告發白家參與謀反?!?/br>
    白崇山驚怒起身:“楊世兄怎會,怎會……”

    楊諗與他同窗數載,情同手足,兩家向來相互照拂。白崇山為了救恩人之子鋌而走險,就是……就是把自己的親骨rou托付給了楊諗……

    可是……可是后來,楊諗卻傳信給他,說孩子走丟了,找不到了。

    當時天寒地凍,白崇山派人上山搜尋,最后也不過找到了一片染血的碎布。

    白夫人哭得一病不起,白崇山亦是心神俱碎。

    他們夫妻二人仍然相信著十余年與楊諗的情分,全然托付百般信任。甚至從未想過,兒子失蹤,或許是楊諗故意而為。

    現在想來,那時一個六歲的孩子消失在大雪里,難道真的就只是孩子調皮走丟了嗎?

    楊諗恨他至此,又怎會好好對待他的孩子?

    那些他與孩子遙遙相隔不得見的時光里,楊諗……楊諗到底做了什么?

    可白崇山沒時間再去思考這個問題。

    蘇顯琛沉默著離開牢房,低聲對自己的親信說:“白崇山和他的夫人,三個時辰之后死在這里,絕對要死的干干凈凈!”

    皇帝深陷的遙遠的夢中。

    他的夢總是充斥著慌亂和疼痛,荊棘和棍棒輪番而至,有時候他會看見枝頭掠過一群尖叫的野鳥。

    唯一的溫柔就是那座布局精致錯落的院子,院里種著花,亭中擺著酒。

    那是他夢里的神仙。

    神仙白衣勝雪,在亭中輕輕地說:“想吃東西就過來,不想吃就滾回你的房間去?!?/br>
    那個溫柔漂亮的神仙真兇,可他一點都不生氣。

    這是他夢中唯一可以不受折磨的地方。

    皇帝睡了很久,他從來沒睡過這么久的時間。

    他緩緩睜開眼睛,恍惚中看到夢中仙人正坐在他床邊。

    太監宮女歡喜地喊起來:“陛下!陛下醒了!陛下?。?!”

    皇帝終于看清楚的床邊的人。

    不是夢中的神仙,卻比夢中的神仙更讓他歡喜。

    是白明軒坐在床邊,溫柔擔憂地看著他。

    皇帝心里洋溢著快樂,臉上卻臭屁哄哄地想要保持住皇帝地威嚴。

    他輕咳一聲,威嚴地問:“你擔心朕?”

    白明軒垂眸:“是,陛下?!?/br>
    皇帝樂顛顛地故意說:“朕不過是有些頭痛想歇會兒,你跑到蟠龍殿來,小心被那些舌頭長的老頭子罵你不懂宮中規矩?!?/br>
    白明軒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問:“陛下,臣妾想問陛下,臣妾父母涉嫌謀反一案,可查清楚了?”

    皇帝心里涼了下去,半晌才緩緩說:“你過來,就是為了問朕這句話吧?!?/br>
    白明軒察覺到皇上的怒氣,慌忙跪下:“陛下恕罪,臣妾……臣妾一時心急,求陛下恕罪?!?/br>
    皇帝深吸一口氣,頭顱里還在隱隱作痛:“來人,去大理寺找蘇顯琛,如果白氏夫婦未曾涉及謀逆之罪,就放他們回鄉?!?/br>
    白明軒終于松了口氣,顫抖著跪在龍床邊:“謝陛下恩典……”

    皇帝坐起來,扶著額頭咬牙切齒地說:“滾?!?/br>
    白明軒仰頭,慌張無措:“陛下……”

    皇帝怒吼:“滾!”

    白明軒知道自己再一次得罪了那個倨傲暴戾的君王。

    他魂不守舍跌跌撞撞地回到明月宮里,強烈的不詳預感中呆呆地看著院中枯死的花。

    宮女小心翼翼地端來熱茶:“娘娘,喝口水吧,陛下都答應您放二老回鄉了,您怎么還慌著呢?”

    白明軒心神不寧地看著遠方,不小心打翻了瓷杯,白皙的手背被燙紅了一片。

    宮女驚呼:“娘娘!”

    白明軒卻再次沖出了明月宮。

    他要去見皇上,他要親眼看著他的父母安然無恙離開京城。

    白明軒扶著肚子一路踉蹌狼狽地跑到蟠龍殿,想要再次向暴怒中的帝王低頭認罪懇求寬恕寬恕。

    他害怕,害怕自己方才的舉動,會再次把家人推入危險之中。

    白明軒來到蟠龍殿門口。

    殿中似乎有人在議事。

    國舅蘇顯琛背對著他,對坐上的皇帝說:“陛下,白崇山和他的夫人,半個時辰前死在了牢房里?!?/br>
    白明軒眼前一黑,此身恍若還在夢中。

    守在門外的小太監慌忙大喊:“玉妃娘娘!玉妃娘娘!”

    白明軒摔倒在蟠龍殿外的臺階上,肚子撞在臺階上,巨痛襲來,鮮血直流。

    他的父母……死在了牢房里……

    皇帝答應他了,皇帝答應過他無論如何會保住他父母的性命,答應他只要查明真相就放二老回家。

    他信了,為了保住自己養恩深重的父母,他愿意在皇帝面前做出任何諂媚卑賤的模樣。

    可那個暴君卻騙他。

    那個暴君騙了他?。?!

    他肚子很痛,心也痛得發抖。

    宮墻里的陽光冷冷地照在白明軒身上,痛到慘白的消瘦臉頰上汗淚交融。

    他是個禍根,他……誰都護不住。

    玉妃娘娘昏倒在蟠龍殿外,腹中胎兒受了驚撞,血流不止,竟是要提前分娩了。

    白明軒在劇痛中昏昏沉沉地慘叫著,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半開半合的眸中一片灰白。

    宮里的老婆子在他耳邊喊:“撐??!玉妃娘娘!撐住??!”

    白明軒木然地流著淚。

    他撐不住了……他……再也沒有撐下去的支柱……

    當初忍著屈辱折磨困居宮中,生不成死不得,是怕父母親人因他而受到災禍。

    可如今……如今還有什么理由,能讓他如此卑賤不堪地活下去……

    肚子好痛,痛地快要炸開了。

    他的孩子快要死了,他……他也快要死了……

    明月宮外,皇帝正憤怒焦慮地來回踱步,時不時對著門內大吼:“怎么樣了!朕問你們白明軒到底怎么樣了!”

    可沒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太醫和婆子都在竭盡全力想要保住玉妃娘娘的性命。

    可再好的醫術,也救不了一個心如死灰的人。

    皇帝呆呆地站在明月宮門口,叮鐺作響的珠簾擋住了他看向白明軒的視線。

    他看不見他愛的人,就像他被什么東西擋在了自己的過去之外。

    他太傻了,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

    不知道該怎么做,不知道如何去愛一個人。

    這些日子,他根本沒有走進過白明軒的心里,只是拿父母當威脅,逼迫那縷清清冷冷的高天白月向他屈膝服從。

    可他錯了,他從來沒有真正得到過那縷白月,他從來沒有讓白明軒認真地看他一眼。

    如今……如今白家父母不明不白的死在牢房里,他再也沒有了威脅白明軒的把柄。

    他該怎么辦?

    他該做些什么才能留住他這輩子唯一的惦念!

    皇帝慌得手足無措,他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一樣,瘋了一般強行闖進產房里,不顧下人們的勸阻哭求,緊緊握住白明軒的手,含著淚怒吼:“白明軒!白明軒!朕不會放你走的,朕絕對不會放你走的!白明軒你聽見了嗎!哪怕你現在死給朕看,朕也要把你的尸體日夜壓在龍床上,白明軒?。。?!”

    白明軒耳邊回蕩著皇帝聲嘶力竭的威脅聲,心中卻悄悄回蕩起了笑意。

    蠻橫的君王依舊那般兇狠霸道,可他卻再也不害怕了。

    父母已死,羈絆成灰。

    這世上疼他愛他的人,都已經死在了天威之下。

    他還有什么可懼怕,可恐慌的呢?

    腹中的孩子不知生死,肚子疼得他意識模糊。

    可白明軒看著床邊歇斯底里的皇帝,微笑著,慢慢抬起顫抖的手,在模糊的視線中摸索著撫摸上了皇帝英俊硬朗的臉。

    皇帝慌忙間靠的更近:“白明軒,你看著朕,朕有話對你說,朕命你活下來,朕有話對你說?。?!”

    白明軒聽不太清身邊的聲音了,指尖觸碰到了一點水漬,他恍惚著想,如今天色寒冷,這個暴君怎么還出了一頭汗呢?

    皇帝顫聲說:“白明軒……朕……朕錯了……朕向你認錯,朕錯了行嗎!”

    血腥氣濃烈得嗆人,空白的記憶之海在劇烈的煎熬中痛得天翻地覆。

    皇帝想起了夢中的那座院子。

    小橋流水,碧瓦白墻。

    燦白的梨花開得爛漫似雪,清清冷冷的仙人披著長衣從回廊中向他走來:“我爹已經被你氣得出門云游去了,如今白家沒人訓斥你,以后來飯堂和我一起吃飯?!?/br>
    白花簌簌落落地飄在風中,九和鎮悠然明媚的陽光下,清冷如畫的眉眼悄無聲息地烙印在他混亂痛楚的魂魄中。

    白明軒……

    是他尚且癡傻混亂的年歲里,在白家素帳里像條瘋狗一樣要了白明軒的身子……

    從來都沒有什么野男人,那個讓白明軒懷上孩子,讓他嫉妒到發瘋甚至傷害了白明軒的男人,原來……原來本就是他自己。

    他曾經因嫉妒而施加在白明軒身上的凌辱和折磨,要用一輩子的時間才能呵護償還。

    皇帝張開嘴,說:“白明軒,朕想起來了,朕……”

    他話音未落,白明軒卻抽出他發冠里的那支簪子,微笑著插進了自己的喉嚨里。

    一簪穿喉,鮮血噴濺。

    一心求死的人,絕不肯給自己再留下半分生機。

    明月宮中傳出了天子撕心裂肺的哭嚎:“白明軒?。。。。?!”

    白明軒臉上帶著解脫的笑意,昏死在血泊中。

    他一生都在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活著,掩飾著自己的身份,收斂著自己的愛恨。

    今天,他終于徹底結束了煎熬,痛痛快快地含笑歸去。

    陰曹地府奈何橋,忘川河邊的彼岸花開得淋漓盡致,繁華更盛人間。

    白明軒見到了他的父母,兩位老人家為他這個畸形的孩子擔憂煩惱了一輩子,最后卻也被他牽連而死。

    白明軒張開嘴:“爹……娘……”

    兩位老人回頭對他微笑,擺擺手示意不必再送。

    白明軒有心追趕,卻被困在原地無法前行,只能看著兩位老人并肩走上奈何橋,喝了孟婆湯,跳下往生崖。

    從此父子緣盡,再不復來生。

    白明軒清淚滾落,眼前漸漸模糊,再看時,卻又回到了昔日的白家。

    陽光明媚,碧瓦白墻,下人們捧著些東西走過,笑著說:“小少爺回來了?”

    白明軒抬起頭,看到墻角的杜鵑花架邊蹲著一團巨大的東西,像座小山一樣。

    小山聽到聲音,慢慢站直身子,一頭亂發滿臉胡子,只剩一雙兇悍明亮的眼睛還露在外面,對著他又兇又傻地呵呵笑。

    白明軒看著那野人新換的衣服又弄上了泥土,又氣又無奈:“你在干什么?”

    野人說:“種花?!?/br>
    白明軒說:“跟我進來,以后離花花草草的遠一些,別又沾一身泥灰?!?/br>
    他帶著那個莽撞野人進屋里換衣服。

    剛關上門,野人高壯的身體就迫不及待地壓上來,把他按在書桌上像覓食的野獸一樣劈頭蓋臉地親下去,親得白明軒滿臉口水,嫌棄地推野人的胸口:“不許……嗯……你個野獸……臟死了……”

    野人蠻橫地壓制住名門少爺弱不禁風的身體,肆無忌憚地舔咬著白明軒柔軟的唇,邊親邊含糊不清地低喃:“好甜,桂花味兒……”

    白明軒放棄了。

    這只野人自從在他身上開葷之后,一看見他就會像餓急的野獸一樣往上撲。

    有時候清醒些還知道避人,真瘋的時候在院子里都會不管不顧地撕扯他的衣服。

    白明軒握著拳頭在野人的大腦袋上錘了一下,被親得上氣不接下氣,衣服什么時候被撕爛的都不知道。

    這臭野人力氣太大,名貴的云絲緞在他手里比宣紙還好撕,輕易就成了碎片。

    白明軒看著自己兩條長腿赤裸裸地搭在野人身體兩邊,被碎步半掩的雌xue又羞又怕地流出了水。

    野人被sao水的腥味吸引,野獸一般沿著白明軒的胸口和小腹嗅到下面,掀開撕碎的布料貪婪地凝視著那兩個不停顫抖收縮的嫩xue。

    白嫩飽滿的兩瓣rou唇微微張開,rou縫里露出一點嫩紅的水光。

    野人迫不及待地伸出舌頭舔開rou縫,整張大嘴貼上去,連啃帶舔地吸弄著rou縫里香甜的蜜汁。

    白明軒舒服得發顫,手臂擋住自己的眼睛。

    雌xue上方敏感的小rou粒被野人粗糙濕熱的舌頭用力舔著,劇烈的快感讓雌xue里的水一股一股泄洪似的往外流。

    野人跪在白明軒雙腿間把那兩個香甜流水的saoxue都吃了個夠,才焦急地掏出兩根巨大的roubang,威武地在白明軒面前高高翹著。

    白明軒害怕地閉上眼睛,兩個saoxue里的水卻越流越多。

    他要挨cao了,要被這個兇悍的野人用兩根大roubang徹底cao開,或許會哭叫,會求饒,甚至會被兇悍的野人直接cao得昏死過去。

    兩個鵝蛋大的guitou緩緩靠近他的身體,guntang的rou塊硬的像石頭,剛一戳進去,白明軒就腰腿酸軟,顫抖著呻吟:“嗯……不……”

    野人兇悍的眼底閃過興奮的光,兩根粗硬巨物也不顧白明軒能不能受得了,兇狠地一捅到底,把花心和菊心都頂得酸痛酥麻。

    白月光大張著雙腿,在野人蠻橫的cao干下像被強暴一樣哭著哀求:“混賬……啊

    ……慢點……出去……啊……太大了……唔……出去……”

    野人邊cao邊嘲弄著白明軒的矜持和矯情:“明明爽得噴水,看見我的大jiba就饞,卻一挨cao就哭著說不要。白公子,你這過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堅硬粗大的roubang在柔嫩的內壁里瘋狂進出著,guitou頂著sao心,青筋刮著嫩rou。野人胯下粗硬蜷曲的陰毛戳在白明軒rou縫中敏感yin蕩的小rou粒上,三處同攻的快感讓白明軒崩潰似的哭著想逃。

    他一生都在懼怕這件事情。

    畸形的身體是羞于見人的秘密,于是性事也成了禁忌。

    他害怕被看到,害怕被接近。

    直到那個時瘋時好的野人出現,蠻橫地撕裂他的衣服,強行舔濕了他的雌xue,讓他暢快淋漓地發sao發浪,被cao得滿肚子都是guntang濃精。

    依戀的情緒慢慢在心里萌芽,白明軒羞恥地吞吐著兩根guntang的巨物,唇縫中溢出一聲比一聲甜膩的呻吟:“嗯……啊……不行了……滿了……”

    白明軒在荒唐模糊的世界里被兇狠的野人按在個個角落里猛cao,雌xue和菊眼都被插得紅腫酸軟,灌進去的jingye又被插出來,像撒尿牛丸一樣汁水噴得滿地都是。

    那個野人就好像永遠不會疲憊一樣,粗壯的roubang在他身體里換著花樣抽插,還要撕開他的上衣叼著軟嫩的小奶頭咕嘰咕嘰吸奶。

    白明軒被cao的沒力氣了,虛弱地癱軟在野人壯碩的身體下面,張開腿露著奶頭挨cao,喉嚨已經哭到沙啞,只能軟綿綿地哀求:“慢一點……嗯……不行了……歇一會兒……嗯啊……讓saoxue歇一會兒……”

    野人慢慢抽插著問:“歇哪個saoxue,前面的,還是后面的?”

    白明軒胡亂說:“前面……嗯……受不住了……”

    野人壞笑著說:“好,讓白公子前面的小saoxue歇著?!?/br>
    他抽出兩根巨物,猛地把白明軒翻個身壓在床上,兩根還硬著的大roubang一起擠進了紅腫柔軟的菊xue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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