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安格爾和菲爾頓在鳳凰星盤桓了足足一個月，等菲爾頓徹底脫離精神力反噬期后才行返回帝星。

    臨行前他讓自己的首席醫師給菲爾頓測了一次精神海，菲爾頓的精神力數值已經變成了323489點，比原來的精神力翻了兩倍有余，成功超越帕提亞神圣帝國的前任教宗神圣第二十一世，成為雌子新的標桿不說，還直接超越了格洛克的精神力數值。

    “我從來沒有想過雌子的精神力能夠達到這樣的極限?！睈鄣氯A醫師對著菲爾頓的精神力圖嘖嘖稱奇，“更難得的是強大而穩定，陛下您一定會成為歷代雌子崇拜詛咒的對象?！?/br>
    崇拜他的強大，也詛咒他的強大。

    菲爾頓只是淡然一笑。

    “為什么你看上去并不高興？”安格爾好奇地問，“如果我有你這么強大的精神力，一定會開心死了?！?/br>
    “因為我必須是最強的?！狈茽栴D握著他的手，輕言細語，如果他不是最強的，如何能夠站在安格爾的身邊呢？最出色的雄子，自然要最強大的雌子來守衛才行。

    一旁的愛德華笑呵呵地插口，“安格爾上將如果想要提高自己的精神力，可以試試多攻擊幾個雌子的精神海。有陛下和蓋爾親王的前例在，我推測只要您不殺死對方，就不會像格洛克閣下一樣遭受精神力反噬?！?/br>
    這個提議讓安格爾非常心動。

    他的精神力原本比菲爾頓只差了一萬七千點，經過兩次精神力發育后精神力數值達到194531點，聽起來已經很不錯了，但卻被四次發育的菲爾頓拉了足足十二萬點?？上睦碇沁€在，還記得精神力攻擊對方后如果沒殺了對方精神力攻擊會變成精神力強行標記，簡而言之，他的未來就得跟那個不幸兒綁在一起。

    然后就在他還猶豫著沒有表態時，一心想探索雌子和雄子精神力極限的愛德華差點被菲爾頓掐死。

    “芬里爾乖?！笔旨惭劭斓陌哺駹柹焓肿プ》茽栴D的衣袖，才堪堪在菲爾頓的手指搭上愛德華咽喉時阻止了他的進一步動作，“愛德華是主人的首席醫師，不要殺他好不好？”

    菲爾頓回頭看了他一眼，立刻化身大狗形態，跪在地上抱著安格爾的雙腿各種蹭，“主人想要什么芬里爾都可以給主人，主人不要再養別的狗?！?/br>
    安格爾丟了個眼神給愛德華，示意他趕快離開后，才低頭看著腳下的菲爾頓，“你知道我不會那樣做的?！?/br>
    當然這不是考慮到菲爾頓的心情，而是不想再和另一只雌子產生瓜葛，他可以接受雌子成為自己的長輩、老師、朋友、下屬，唯獨不能接受他們成為自己的雌侍。

    “可主人沒有拒絕他?！狈茽栴D非常委屈地蹭著安格爾的腳，藍色眼珠濕漉漉的，仿佛一條被奪走了rou骨頭的狗，“明明主人是芬里爾的……”

    “嗯？”安格爾抬起一只腳踹在菲爾頓胸口上，直接把他踹倒在地，他俯視著菲爾頓，“菲爾頓，你是不是忘記你結束精神反噬期了？”

    精神反噬期的菲爾頓對他撒嬌耍癡也就罷了，非精神反噬期還敢對著他宣誓主權，是覺得他忍了一個月就會繼續忍下去嗎？

    如果菲爾頓真的是一條狗，而且存在毛這種東西，大概已經全部炸起來了。

    可惜他沒有。

    他只能警覺地看著安格爾，用一種極度哀怨的語氣說，“好主人是不能隨便懲罰芬里爾的?！?/br>
    “但是我可以當個壞主人?！?/br>
    菲爾頓僵了一瞬后，迅速翻身就跑。

    安格爾立刻追了上去。

    如果有人恰巧路過，那么他將會看見一副詭異的景象。

    一個高大強健的軍裝男子，四肢著地在地上快速爬行或者說奔跑著，而他的身后還跟著一個秀美柔弱的少年，氣喘吁吁地追趕著他。

    軍裝男子一邊奔跑，一邊還扭過頭來分辨道，“你上周才說了你會當個好主人！”

    他說的是上周格洛克不知怎地突發奇想，跑過來問他們想舉行什么儀式的訂婚禮，然后被安格爾果斷拒絕，宣稱沒興趣娶任何雌子。

    菲爾頓這些天被他拒絕習慣了，壓根沒放在心上，聞言立刻化身犬形，趴到安格爾腳邊撒嬌要主人抱，安格爾也很給面子的蹲了下來，讓他伏在自己膝蓋上撒嬌賣萌不說，還伸出手讓他舔。

    兩人玩了好一會兒主人與狗的游戲，等到格洛克終于被氣跑了，安格爾才揉捏著他的耳朵說自己不想和他結婚，但是會努力當個好主人。

    菲爾頓其實并不在乎什么婚姻關系或是主寵關系，他所求的不過是和安格爾長久相伴，比起令安格爾心生厭惡的雌侍，當個能夠隨意在主人身邊撒嬌的寵物也不錯。

    “好主人才不能放縱寵物！”

    安格爾迅速回敬道，只是才說上一句話，又被菲爾頓落下好幾步，急忙閉上了嘴，繼續向前追去。

    也不知道菲爾頓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是那樣別扭的姿勢還能逃得飛快，安格爾饒是已經用盡全力去追他，卻還是被菲爾頓越逃越遠，把安格爾氣得磨牙。

    真是一條一點都不知道體諒主人的壞狗！

    為什么就不能考慮下主人的爆發力比較差，把速度稍微放慢一點，讓他能夠輕松追到呢？

    等他抓到菲爾頓，一定要讓他好看！

    他們兩個對于這種角色轉換都已經很習慣了，白天菲爾頓以人形陪伴在他的身邊，晚上菲爾頓則以寵物的姿態睡在他床邊的地毯上，當然，就算是寵物也得每天清洗自己的身體。

    白天菲爾頓覺得可能讓安格爾生氣的時候，會迅速變成大狗在撒嬌，讓他減輕怒火；而安格爾覺得需要命令菲爾頓的時候，也會以“芬里爾”的名字呼喚他，這樣菲爾頓就知道他惹他生氣了，會迅速退讓。

    總而言之，是非常穩定、偶有矛盾也會很快平息的主寵關系，而不是隨時會被破壞的雌侍制婚姻。

    菲爾頓一邊奔跑，一邊時不時地回頭關注著安格爾的狀況。

    一回到鳳凰星后安格爾就完全放飛自我，根本不記得體能訓練這回事，每天都只顧著陪著那群小雄子玩耍，如果安格爾只是想當個被嬌養的小雄子也就罷了，但如果想繼續爭奪皇位的話，他覺得安格爾還是應該稍微加強一下身體素質，免得連正常工作都無法維持。

    可是以他現在的身份又不能強制安格爾去訓練場，便只能隔三差五以這樣的方式增加一下安格爾的運動量。

    以s級雌子的挑剔眼光來看，安格爾無論是爆發力還是持久力都是不合格的，根本沒有達到他作為a級雌子該有的水準，甚至b級及格線都才勉強低空掠過。

    而且明明這里是安格爾自幼生長的公爵府，但他看上去還沒有自己熟悉，完全無法迅速辨別出哪里是制高點哪里是潛伏點，明明在模擬戰的時候像模像樣，復盤的時候也頭頭是道，但是落在日常生活中，仿佛就把他學過的東西完全忘光了。

    然后他看見安格爾突然踉蹌了一下，在空曠平整的草地上。

    至少沒全部忘光。

    菲爾頓一邊欣慰地想著，一邊迅速沖了過去，在他即將摔倒之前扶住了他，關心地問，“主人你沒事吧？”

    安格爾并未如他所想的一般，伸手抓住他后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也沒有眼睛亮得如同天空中最閃耀的星星，而是皺著眉伸手把他從身前拉到了身后。

    菲爾頓抬頭一望，也不禁沉了臉。

    一個人站在不遠處的草地上，神情尷尬地看著他們，赫然是本該安安穩穩呆在客院等候傳喚的東。

    “有什么事嗎？”安格爾問。

    東低頭行了一禮后，才解釋道，“上將您不是說準備回去了嗎，我就想找您確定一下時間，好讓提姆把三個月亮艦開回來?！?/br>
    其實就是找個理由過來見安格爾一面。

    公爵府的客院和主院中間隔著數里路，雖然并不遠，但是也不是能以走錯為由誤闖的距離。他每天呆在客院里想著安格爾就在離自己這么近的地方卻不能看上一眼，恨上心頭之余，還要面對同僚的日常嫌棄——你干嘛老在那個該死的客院窩著，就不能偷偷潛入主院，拍點視頻錄點錄音發到論壇里，好讓我們了解一下上將的近況嗎？

    如果不是那天他親眼看著上百具s級機甲悄無聲息地包圍了巴別塔，他說不定真的會那么干，可是經過那一夜之后，他已經徹底認清了第六軍外松內緊的狀態——能夠守住龍之集團那么龐大的產業，本身就是一種實力的體現，他卻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這一點。

    偷偷潛入是肯定不行的，沒準才潛進入就會被某個路過的高級軍官抓到，然后再丟到上將面前挨打挨罵，東好不容易找到這么個理由跑過來，然后就看見上將氣急敗壞的追著犬化的皇帝到處跑，一副已經玩瘋了的樣子。

    很好看。

    好看得要命的那種好看。

    整齊的軍裝已經變得凌亂起來，柔順披散在身后的長發更是恣意招展，白皙的臉頰染著一層淡淡的粉紅，明明已經氣喘吁吁還在拼命追趕著前方的皇帝。整個人看上去又活潑又可愛，洋溢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生命力，根本不是平時在他們面前的冷淡疏離可以比擬的。

    仿佛一下子小了一百多歲，在家中的草地上和寵物狗開心地玩鬧著，讓人想變成那條陪他玩耍的寵物狗，不動聲色地放慢速度，等他追上之后再乖巧地翻過身子露出肚皮，隨便他怎么揉捏撫弄都可以。

    可安格爾卻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差點踉蹌倒地。

    東沒有試圖過去扶他，不是因為不想，也不是因為來不及，而是莫名其妙地覺得，安格爾想要的人不是他。

    等皇帝過去之后，安格爾的反應更是驗證了這一點。

    他將皇帝拉到身后，又迅速凝了眉，以一個保護防備的姿態來面對他。

    “原來如此?！笨丛跂|這次沒有再對自己“汪”的份上，安格爾決定放過他一馬，矜持地點了點頭。

    本來提姆他們是之前就想從帝星趕過來的，但安格爾考慮到近衛隊是可以住在側院的，而菲爾頓一直纏在自己身邊扮寵物狗，讓他們看見了不好，所以就直接拒絕了。

    “明天晚上八點可以嗎？”東詢問他的意見，“行程還是安排為十三個半小時，在船上休息一晚，到帝星的時候正好是早上?！?/br>
    這是安格爾習慣的安排了，旅程的十三個小時剛好和時差對沖，可以避開倒時差的問題，不需要像上次回帝星的時候趕路趕得要死要活，還在明珠港被人給攔了。想到這里他忍不住轉過頭橫了菲爾頓一眼，菲爾頓對他突如其來的不滿有些莫名其妙，還是乖巧地松開攬著他肩膀的手，膝蓋一軟就想直接跪了下去，繼續扮演自己的寵物角色。

    東還在這里呢！

    安格爾睜大了眼睛，迅速伸手抓住半跪下去的菲爾頓后又向東看了一眼，菲爾頓也只能搖搖頭嘆息一聲，重新站直了身體。

    他就覺得安格爾的反應很有趣。

    在第六軍的軍雌面前隨便他怎么跟安格爾鬧，安格爾都是泰然自若的樣子；成年雄子前玩主人與寵物也可以，只是要注意分寸，可以蹭可以撲但是絕對不能伸舌頭去舔；至于未成年雄子的視線范圍內，絕對不可以變成寵物狗，理由是怕他帶壞小雄子們。

    至于為什么在東面前也不行，大約是因為東一個月前的那聲“汪”把安格爾嚇到了？

    他一邊這樣想著，一邊伸手拉過安格爾的手，“為什么又生氣了？”

    “還不是想起了你那次讓我趕回帝星?！卑哺駹柕闪怂谎?，倒沒掙開他的手，“我還是第一次用星艦的最高速度趕路呢?！?/br>
    “是我不好，主……你待會罰我吧?！狈茽栴D把那個稱呼含糊過去，寵溺而縱容地凝視著安格爾，像是雌父寵溺著自己心愛的小雄子，又像是情人之間親昵的玩鬧，“隨便怎么罰都可以?！?/br>
    安格爾在心里發誓一定要把他關在狗屋里一整天，不管他再怎么哀哀祈求都不會心軟中途放他出來，只是礙著東在這里，不好宣之于口，只能瞪了他一眼又一眼。

    兩人的互動落在東眼中，就是安格爾明明很想和菲爾頓繼續玩鬧，卻因為自己的緣故不得不暫時中斷。

    他忍著心里的難過，強笑著道，“您要是覺得不舒服的話，把我當成從前的侍衛就好，反正我也在您的近衛隊待過二十年?！?/br>
    未成年雌子是不會被當成成年雌子一樣認真對待的，尤其是近衛隊這種貼身的侍衛，是工具也是玩具，反正不是一個完整的人，安格爾沒必要為了他而委屈自己。

    其實他也可以選擇離開，只是哪怕萬刃穿心千瘡百孔，他也想離安格爾近一點，再近一點。

    安格爾沒聽懂他的意思。

    不過經過上次屬下聯手逼迫事件，他已經學乖了，聽不懂就聽不懂，不要尋根究底，得到答案永遠比得不到答案更容易讓人想不開。

    “就明天晚上吧?！卑哺駹桙c了點頭，定下時間后就開始趕人，“沒事你就下去吧?！?/br>
    “是?！?/br>
    東行禮之后告退，沒走幾步便聽見皇帝用低沉的聲音一聲聲地喚著主人，竟是迫不及待地又鬧了起來。

    他咬緊了牙關看著遠處的巴別塔，嫉恨如毒蛇一般噬咬著他的心臟，讓他痛不欲生。

    為什么他不是最強的雌子，如果他比所有人都強，是不是就可以如皇帝一般跪在上將腳邊，逼迫他接受自己？甚至更近一步，　直接將上將鎖在自己懷中，讓他只能注視自己，只能感受自己，只能占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