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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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頃,便聽得那半人高的灌木叢中窸窸窣窣有了動靜,一名身姿曼妙的綠裙女子自林間款款走出。 但見此人生得白皙,卻不同于大多閨閣女兒的溫婉青澀,那女子儀態裊娜,眼尾眉梢盡是嫵媚之態,仿若媚骨天成。只是灌木幽綠,她也幽綠,裙裝與四野幾乎混為一體,乍眼瞧去,便單剩著那張雪白臉蛋半浮在空中,鬼魅似地往前飄來,虧得是在白日,對方又是商猗,若哪位無辜路人在夜里看到這番駭人之景,只怕能嚇得當場暴斃。 然則這位鬼魅未能“漂浮”太久,她裙式繁瑣,不巧被樹枝勾了裙擺,伴隨著裂帛之聲,曼妙佳人的出場方式從驚悚驟變為滑稽,竟是骨碌碌從草叢中滾至商猗面前,摔了個四仰八叉。 裙子被扯破一角,她顧不上打理,一邊揪著與發絲糾纏的蒼耳,一邊同商猗打招呼:“三皇弟,好久不見?!?/br> 商猗推測出有人暗中引沈秋實尋得他們,曾想過幾方勢力,卻萬萬沒想到那人會是商晴,不由皺了皺眉頭。 “你是如何發現的?就因為他是個傻子,你不信沈秋實能這樣好運么?三皇弟,你未免太死板了?!?/br> 商晴不解地問道,仍在與自己發間的蒼耳較勁。 她本就沒有武功,倒不驚奇商猗會發現她藏在林間——但是她卻無法想明商猗是怎么知曉有人暗中cao縱,畢竟在沈秋實那持續了一整夜的喋喋不休中可是相當真誠,半句謊言都沒有,虧她還以為在那場敘述中自己隱藏得極好。 商猗無端被嫌棄死板,仍舊沒有開口,思索著商晴參與其中的原由。 他素來謹慎,否則也無法帶著喻稚青藏匿三年才暴露行蹤,起初認為沈秋實是裝瘋賣傻,然而見了沈秋實本人,卻又感覺那些幼稚表現不似作偽,遂不動聲色地觀察良久。 他見沈秋實手上的確有新近長出的繭傷,位置也與持用農具的發力點相同,除非沈秋實為了欺瞞他們,特意去干了一兩個月農活,否則不會有這樣真實的痕跡,倒是符合他先前被人販拐去做苦力的說法。 可要是沈秋實所言當真是句句屬實......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莫非此人當真如此好運,機緣巧合之下尋得了他們? 就當他仍在遲疑的時候,沈秋實顛三倒四說起自己認出喻稚青的場景,男人細細聽著,忽在某一句時變了神色,總算從話中聽出些端倪。 沈秋實說,他在街上吃包子時恰好碰見商猗抱著喻稚青出了客棧,看清喻稚青的模樣,故而認出了他們。 此話任誰聽了都會認為十分合理,但商猗卻即刻察覺出反常之處——這回倒不是因他為人謹慎,而是他對自家那位要強的殿下實在太過了解——喻稚青既怕別人嘲笑他殘疾,又覺得自己被商猗抱來抱去極丟面子,在外時總要以斗篷掩面,無須商猗提醒便遮得嚴嚴實實,生怕被人瞧見模樣取笑,簡直比世上最貞烈的女子還要保守幾分。 沈秋實根本不可能看清喻稚青的模樣。 可那傻大個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完全不似撒謊的狀態,乃是相當的理直氣壯。 商猗腦中玩笑似的閃過一個念頭,也許沈秋實的確沒有撒謊,將所有都坦誠相告,但他當時所見的兩人根本就不是他們。有人易容成他們的模樣,刻意要叫沈秋實瞧見,哪知還恰好欺瞞了有心報復他們的楊明晏。 這世上存著他們與沈秋實都未察覺到的第三方藏身暗處,用各種手段引得他們碰面,雖然還未知曉那些隱于黑暗的人們目的是什么,但只有這樣才能解釋諸多疑點。 “你的目的?!?/br> 商猗冷聲問道,雖未直接用長劍抵著對方脖頸,但劍亦未曾離手,仿佛下一瞬就要立即出鞘,他那沙啞嗓音與幼時差距太大,令多年未見的商晴愣了一瞬。 “我還以為皇弟有很多事需要謝我,哪知竟是這樣的絕情?!?/br> 女子總算把蒼耳取下,抬眼時眸光瀲滟,連將亂發捋至耳后時都透著誘惑,那樣的風韻為她平添幾分成熟。她這般妖冶,好似勾人魂魄的狐妖,只怕尋常男子見后骨頭都要酥麻,然商猗始終冷清著臉,倒與喻稚青生氣不愛理人的模樣十足相似。 她風情錯付,見商猗并不理會,仍是持劍威懾的冷峻,商晴倒也不惱,繼續往下說道:“且不論方才在某人哄那位殿下入睡的空檔,我將那商賈尸體處理了一事......三皇弟,你可知商狄差點就要知曉你與喻稚青都還活著的事了?” 商狄對那些前朝舊臣本就心懷芥蒂,又生性多疑,暗中遣了密探潛伏于他們府中,自淮明侯得知喻稚青尚在人間后曾幾次動作,終日藏在書房中同心腹議事,密探直覺不對,查明真相后知曉事關重大,急忙修書一封送到皇宮。 “虧得那日我入宮去看皇后娘娘,也虧得商狄忙著和朝臣商量對蒙獗出兵之事?!?/br> 商晴笑道,她路過東宮,看那送信之人站在殿外神色緊張,問了好幾次太子殿下何時回來,卻不道明有何要事,也不肯將那信托旁人轉交,引起商晴的疑心,特意邀皇后往東宮一趟,趁那人往偏殿避讓之時派手下暗中處理了性命,信件這才輾轉落入商晴手中。 她讀過信后亦是一驚,忙派人日夜蹲守在侯府之外,果然又有新的收獲。 商猗那日獨自迎戰近百余人,總有幾個漏網之魚得以茍活,此時才勉強逃回帝京,男人當時是暴露了身份的,他們自然要將“原來是歧國三皇子拐跑了前太子殿下”這一重磅真相告知侯爺,卻不想好不容易逃回家門外,又被商晴派的人給捉了回去,嚴刑拷打之后自然什么都交代了。 “本不該找人易容的,可是沒辦法,誰讓沈秋實趕到你們那邊時,你們已經走了?我為了引他南下尋得你們,已廢了太多時間,耽誤久了只會惹人起疑,不得不找人易容成你們的樣子,總算叫沈秋實偶遇一回?!?/br> 這一番行動中,商晴是貨真價實賣過力氣,然而商猗毫不動容,將那話又重復一遍:“目的,憑什么要做這些?!?/br> 商晴此人頗為奇怪,仿佛是天生的歹毒分子,正常人該會的事她都不大擅長,平常走在路上都能平地摔好幾回,眾人早已習慣她的滑稽,都把她當全宮上下的笑話來看,卻不知商晴在做壞事上乃是極有天賦,處理尸體這樣勞累的話,她偏偏干得十分順手,連汗都沒怎么出,輕輕松松將楊明晏存在世上的痕跡盡數抹去。 接下來要與商猗談的話也算她行惡的一部分,故而商晴總算跟著正經起來,她咬了咬牙,目光滿是堅毅:“就憑宮里的傳言是真的?!?/br> 他們歧國舊時不過區區小國,王宮也大得有限,大家閑來無事,自有許多流言可傳,其中最為出名的攏共三條,一來便是商猗母妃當年被當著群臣羞辱一事,二是商狄血統成疑,都說他是私通的產物。 前面那條是真實發生過的,并非宮人信口雌黃;而第二則在國君的盛怒之下亦查明了真相,乃是實打實的謠傳。人心最偏愛的從不是徹頭徹尾的真實或者謊言,而是迷戀那些似是而非的捕風捉影,故而前頭兩條都比不上最后一條來得有趣: 眾人皆傳,皇后嫡出的大皇子與異母meimei——也就是與宮中唯一的皇女商晴有luanlun關系。 商猗過去被囚于冷宮之中,自然也從送飯的宮女交談中聽過這條流言,不過他對商晴和大皇子商狝是統一的不認識,便如對待商狄的傳言那般,從未放在心上,卻沒想到當事人自己竟會將兄妹luanlun認得如此爽快。 商晴將那話說出后,如釋重負一般,直感覺松快許多,但心中卻又有些惴惴,生怕九泉之下的大哥哥聽見了自己的話,會認為她十分不堪。 她與大哥哥的關系,并不能單純的用luanlun兩字概括,而且若luanlun二字單是指男女之情或rou體關系的話,那也和他們兩人沾不上邊。商晴始終認為,她與大哥哥的感情遠超于愛情或是親情,那些情感都太過庸俗,而兩人的羈絆仿佛是盤古開天辟地就已經注定好了的,像魚兒離不得水,乃是世間的一種常理,只是這樣深厚的關系實在沒有同商猗講明的必要,索性將luanlun之事認了下來。 她母妃生她時難產去世,雖貴為歧國唯一的公主,卻沒因此受到什么善待,他們父皇對歧國旁的貢獻沒有,但在為皇家開枝散葉一事上很有一番成就,公主獨她一個,但皇子卻多得足夠湊好幾圈牌九了,皇位后繼有人,根本不在乎個把個孩子的死活。 皇宮本就是吃人的地方,商晴又沒了親娘為她張羅,在宮中活得比商猗好不到哪去,連個為她梳頭的人都沒有。小姑娘頂著一頭爆炸似的亂發,生了虱子也無人看管,她癢得難受,偷偷溜去御膳房偷出菜刀,胡亂割了下來,這邊禿一塊那邊長一縷,成了小癩子頭。 小癩子頭成天在宮中游蕩,有回正與寵妃飼養的獅子貓搶食,恰恰撞見了她的大哥哥。 那時商狄還在做小伏低,默默無聞,眾人皆猜太子會在嫡出的皇長子或寵妃之子中產生,商狝的物質生活倒是不差,乍一看見那幅模樣的商晴,被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一只臟污的小狗??v是后來勉強看出了人形,也以為是哪宮的小太監,遣人去查,哪知查出這小癩子頭竟會是自己meimei。 大皇子商狝倒是他們這一眾兄弟中最好性的,為人善良,旁的心理問題是一點都沒有,也就是個性軟弱了些,分明是皇后之子,年已弱冠,但一旦遭受父皇訓斥,不超過三句便隱隱要有哭鼻子的風險。 大皇子軟弱,見商晴可憐,也不敢過多斥責下人,自己找了盆清水來替這位小meimei梳洗,梳洗之后還笨拙地想給她那癩子頭數個發辮,可惜商晴頭發有限,實在無法扎起,只得找了頂自己的氈帽罩在商晴腦袋上。 “女孩子總得要些好?!彼麥芈暭氄Z地說道,又叫人送來吃食,眼看著小meimei狼吞虎咽,以為商晴被餓鬼附身,險些又被嚇哭。 商晴并不知曉他口中的要些好到底是指什么,饑餓時有飯吃便是好,寒冷時有衣裳穿便是好,她像一只來自蠻荒的野獸,只要能生存下去,那便是一個好字。 自那以后,商狝和商晴仿佛締結了某種秘密關系,常有宮人見兩人湊在一塊,小時候倒也罷了,長大后還這樣親密,而商晴又生得嫵媚,乃是天生預備著要做紅顏禍水的長相,于是便叫好事之人多心起來,漸漸傳出風言風語。 商晴其實清楚,自己這位大哥哥對她是一點心思都沒有,只有在父皇或者其他人那兒受了委屈才會來尋她,給她帶點吃喝,全然將她當作飼養的小貓小狗看待。 大皇子在宮中被教導謹言慎行,而自己母后又是個比他還脆弱的存在,自己受了苦楚也不敢說與母后聽,只得將所有心事都傾訴給眼前的meimei——因為meimei安靜,而且在宮中也無人搭理,簡直是想出賣他都沒地方可出賣。 商晴知道真相也不難過,他看她是個無人在乎的小癩子頭,她看他也是個窩囊慫包的愛哭軟蛋,彼此眼中都不完美,便如嚴冬中相互依偎的兩只小動物,必須倚著對方取暖,誰離了誰都要有凍死的風險。 商晴兄弟眾多,個個都是皇兄皇弟地恭敬叫著,獨商狝不同,她永遠叫他大哥哥,將他作世上唯一的至親看待;而她的大哥哥總叫她小晴,恰恰和寵妃的那只貓兒撞了名姓,也沒有辜負他將她當成寵物飼養的初心。 可惜好景不長,恰應了商晴心中那個的比喻,她的大哥哥離了她,果真被“凍死了”。 史書中后來是描寫大哥哥的死因:凜冬之時,國君帶著皇子們外出打獵,大皇子好大喜功,為悅君心,寒夜亦在外狩獵,感染風寒,最終病死宮外。 “好大喜功?!鄙糖缫а狼旋X地念著這四個字,恨不得把它們通通嚼碎了,“大哥哥連看人殺雞都會嚇哭,怎么可能敢大半夜去外頭打獵,分明是商狄覬覦皇位,害死了大哥哥!” 她當真是恨,也不再嫵媚了,光是猙獰,在那兒捶胸頓足,她一心要為她的大哥哥報仇,得知商猗和喻稚青還活著之后,那作惡的主意應運而生,引得沈秋實與他們見面,讓喻稚青來顛覆商狄的王朝。 商猗聽她快要泣血的剖白,乃是相當無動于衷,古井無波地打斷道:“商狄要對蒙獗出兵?” 商晴此時慢慢斂了悲痛,正色道:“聽說是有這樣的打算?!?/br> “他與沈秋實當真有仇?” “不知?!鄙糖缈聪蜻h處,“此事我也沒查出來,但我不認為沈秋實會撒謊。他們之間根本無從查起,我只知去年商狄率臣子前往蒙獗后提前回宮,當時對外稱是國務繁忙,但其實是病了?!?/br> “病了?”商猗耐人尋味地低聲呢喃著。 “嗯,而且在事后,商狄把貼身伺候的人都殺了滅口,雖不知是什么病癥,但聽說他當時病重到連下馬車都需太監攙扶。對了,我還打聽到商狄當時曾在蒙獗下令處死了好幾個蒙獗的婢女,但除此之外,我未曾查出他與沈秋實之間有什么聯系?!?/br> 見男人沉默不語,她繼而說道:“商狄野心勃勃,對蒙獗出兵倒也不稀奇,至于沈秋實么......他傻成那樣,不像是因權利一類與他人結仇的個性,我想,會不會是那幾個被處死的蒙獗婢女中有他心悅之人,故而與商狄暗中結了仇怨?” 商猗沒有吭聲,并不否認這樣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