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將至，電閃雷鳴。

    你推開阿敖，被他拉住了袖子。

    他語氣強硬，眼里卻都是哀求和恐慌。

    “就一個張崇邦，我那么……我那么恨，你就……”

    邱剛敖從來乜有這么語塞過。

    “你就讓我……讓我一次?！?/br>
    你的心軟的一塌糊涂，阿敖從來都沒有這么求過你。

    哪怕是你們鬧得最不愉快的時候，他也沒有放棄自尊。

    他寧可用自己的命去賭你回頭，都不會說半句軟話。

    但你答應不了。

    人可以后悔，但死人無法復活。

    “我還有會，先走了?！?/br>
    邱剛敖心里慌的要命，嘴上卻半點不認輸。

    “榮斐，為乜不要我殺張崇邦??？是他說了那句有，是他害的我們！”

    “可樂是你錯手殺的，他說’有”有乜錯？”

    邱剛敖不可置信的睜大眼，榮斐竟然都承認那句‘有’？

    “可樂是個賊?。?！他維護一個賊都不護著兄弟?。?？你還認為他不該死??？？”

    榮斐承認了那句‘有’，是不是也覺的他是錯的！

    他罪有應得！他活該失去一切??？

    邱剛敖失去了冷靜，站起身逼近榮斐。

    “如果一個人選擇了自己心中的正義，下場是死亡的話，我無話可說?！?/br>
    你的字字句句，都踩在阿敖的臨界點。逼得他喪失理智，失控怒吼。

    “心中的正義??？”

    “他的冠冕堂皇，也不過是天平的砝碼不夠！”

    “藍可盈和正義相對比！”

    阿敖雙目通紅，警服穿在身上，卻已經再不像個警察。

    “是他親手開槍，選擇了殺死自己的正義，保護自己的老婆！”

    “我們有錯嗎??？他不該死嗎??？”

    臥室里的甜甜，都好像聽到你倆的吵架。叫聲都小了許多。

    “邱剛敖，你想殺張崇邦，究竟有幾多為了那句’有”？你自己心里清楚?！?/br>
    邱剛敖怒火更勝。

    他殺張崇邦，那句‘有’是起點，也是原因。

    殺了他，那個天下太平的邱剛敖就會活過來；殺了他，那個曾經違背榮斐意愿，不聽話的邱剛敖就會消失。

    殺了他，一切都會變好！

    阿敖完全沒有掩飾，彌漫的殺意簡直又變回了當年的悍匪。

    “張崇邦，一定會死在我手里?！?/br>
    你對這樣執迷不悟的邱剛敖，感到心累。

    到現在這個地步，大家都有責任。

    他太偏執，你太縱容。

    才會導致今天騎虎難下的局面。

    你從來不敢賭，但這次不賭。

    邱剛敖才是真的沒法回頭。

    “你有能耐，就去殺。能不能保下他，是我的本事?！?/br>
    邱剛敖已經被急紅了臉，榮斐從來沒有這么斬釘截鐵，對他這么不留情面過。

    傷人的話也不自覺的脫口而出。

    “你保他??？你拿乜保？毒品組的所有任務規劃，都是我在安排。我叫他去哪里他就得去哪里??？”

    “我讓他去死！他就只能在閻王面前排隊！”

    你在大夢初醒后，就去查了阿敖的動向。

    不過一年，他把霍氏銀行的錢洗了七七八八，甚至還聯合區萬貴和馬交榮的手下，利用自己職務之便，兩邊黑吃黑。

    他和司徒杰有乜區別??？

    如果你沒有發現，他說不定會變成比司徒杰還要黑的黑警。

    被權力和仇恨蒙蔽了雙眼。

    又恨邱剛敖到現在都不知服軟。

    “好！我保不住張崇邦是不是??？”

    “你看清楚！張崇邦后天復職，以后再出任務?！?/br>
    “他傷一條腿，我馬上住到他對面，他進太平間，我下一天也躺對面！”

    “你有種就把我也送進去，成全你的天下太平！”

    榮斐摔門走了，邱剛敖一個人坐在屋里。

    直到天黑，也不開燈，也不關門。

    就那么靜靜的坐著。

    心中恨意滔天，又藏著不被理解的委屈。

    我只是想回到過去，怎么就這么難？

    對門的鄰居出來扔垃圾，看到門沒關，好奇的湊過去。

    一片漆黑中，穿著制服的警官坐在沙發上。

    眼睛紅的像血，直愣愣的盯著他。

    “你……房門沒關?！?/br>
    他點了點頭，鄰居飛也似地跑走了。

    你去了公司，安排警局的內線。

    一定要護好張崇邦，這才放下心躺在椅子上，稍微休息了一會兒。

    空蕩蕩的辦公室，只有你一個人。

    你沒有在威脅阿敖，你說的都是真的。

    這一場你不能輸。

    阿敖瘋了，可你還是清醒的。

    他想殺張崇邦，可人一死，他再想后悔就晚了。

    你從小就認識邱剛敖，他的心思幾乎是透明的。

    偏執的理想主義者，一心以為殺掉所有的開端。

    大家就都能回到以前。

    就算你給他解釋，回不去的，現在就很好。

    他也不會信。

    他會堅持著自己的理念，奉行著自己的一套理論。

    就好像多年以前，無論他是多么的尊重你，信任你。

    當知道你與他的信念相違背時，即便心里痛苦糾結，也會選擇他認為的道路。

    強悍又脆弱，那是你中意的邱剛敖。

    阿敖以為殺掉張崇邦，他就能榮獲新生。

    殊不知看似光明的前方，都是死路。

    但他就是固執又執著，抓著死理不放。

    你為了這樣的阿敖，背棄了父親的希望，背棄了榮氏，不聽爺爺的勸告一意孤行。

    你只剩一個邱剛敖，你不能再輸。

    邱剛敖坐在辦公室，桌上的行動計劃還需要他的批復。

    他卻毫無心思。榮斐已經離開五天了。

    他認識榮斐這幾十年。

    他最生氣的時候，也不過是監獄那一夜。

    即便是那樣，清早還是帶他去清理。

    更別提icu之后。

    可就是因為榮斐太好，邱剛敖才不知道如何才能回報同等。

    榮斐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邱剛敖站起身，單面玻璃外，重案組的人一大清早就在忙。

    口供，報告，整理卷宗，梳理線索。

    他的臉，身上隱秘處的疤痕。

    他們夜夜在一起，榮斐究竟知還是不知？

    ‘砰’的一聲，手里的鉛筆被邱剛敖生生拗斷，殘端的斷茬刺入指腹。

    細密的血絲慢慢滲出，匯成血滴滑落。

    邱剛敖目不轉睛的看著外面，把手指放在嘴里吸吮。

    從手上的指腹，到修剪整齊的指甲。

    不一會兒，更多的血絲沾到干燥的嘴角。

    他吐出嘴里的殘甲，轉身回到辦公桌前。

    榮斐不會知道的，他那么驕傲的一個人。

    要是知道他的過去，怎么可能還會要他，更遑論受他壓制，予取予求。

    他后悔那么急躁了，要等到張崇邦，要等到最后一個仇人，也進入墳墓。

    他才有資格擁有榮斐。

    之前的報告和參與人員，都被他細細的理出來。

    尤其是其中幾個，在任務中和張崇邦緊密接觸的。

    人不多，他花不多久時間，就找出了可能是榮斐安排的內線。

    要快點哄回來榮斐，張崇邦也要快點死。

    你罕見給自己放了個大假，去散了散心。

    去了大陸很有名的一家姻緣廟。

    旁邊還有個更出名的財神廟，可惜航班不能改，不然你還真想進去拜拜。

    鬼神之說，不可不信不可全信。

    過安檢的時候，檢察人員非要說你身上有違禁物品。

    你搜遍全身，也只有那道符不正常。

    無奈只好扔掉，去趕飛機。

    剛回榮氏，懶得回家直接在辦公室洗了個澡，窩在沙發上看文件。

    這幾天阿敖那邊，都沒有出現什么異常，張崇邦早就出院，恢復了日常工作。

    他不會那么容易放棄。

    但你話已經說到那種地步。

    他真的能眼睜睜看著你死？

    警局的內線給你發來消息，告訴你張崇邦最近一切都好。

    沒有什么問題。

    你還是不放心，又打給可盈，被她笑，說她作為老婆，都沒有你那么關注張崇邦。

    你暗道一聲，你哪里是關心張崇邦那個烏龜王八蛋，你分明是cao心著自己家的狼崽子。

    總算松下一口氣。

    邱剛敖看著那名內線，在自己面前掛了電話。

    拍了拍他的肩。

    “下次的升職名單，有你一份。我做的保證，總比榮斐的來的可靠吧，你靠他升職，不知背后多少閑言碎語?！?/br>
    就像當初的他一樣。

    邱剛敖想開了，榮斐盯得那么緊，但他不動手，自然有人替他動手。

    恨張崇邦的，從來都不止他一個。

    區萬貴的那些死忠，可不都是仇人。

    他拿起手機，給榮斐放了條信息。

    【你在哪里？】

    榮斐沒有回，他絲毫不在意，又發了一條。

    【今天我生日】

    你嘆了口氣，放下手機。

    你當然知道，不然干嘛緊趕慢趕的回來。

    邱剛敖眼里都是笑，看著手機里的信息。

    【生日快樂】

    還不夠，榮斐還沒說他在哪里。

    邱剛敖拍了張，自己升任警司時的證件照。

    【你在哪里？】

    【辦公室】

    邱剛敖吹著口哨，拒絕了組里人給他辦得party。

    身體這種東西，男人都喜歡。

    但榮斐和其他人不同，他中意榮斐。

    當然想給他干凈的。

    那天是邱剛敖生日，他倆互相都低了頭。

    總算得到半刻安寧。

    可能是最近過的太過煎熬，又或許是在仇恨中實在掙扎的太久。

    榮斐所給予的溫暖，就分外吸引人。

    邱剛敖仿佛喪失理智一般，糾纏著榮斐。

    渾身都很舒服，靈魂都飛到天上。

    榮斐都不用做任何動作，哪怕是輕輕地撫摸。

    都可以輕易的讓他到達頂峰。

    舍不得，他們之間可以變得更好的。

    邱剛敖閉著眼睡著了。

    你摸著他的背。結實但不平滑。

    上面也有疤。

    他的三十五歲生日，所有的不快，都要為這個日子讓步。

    但特殊的日子過去，殘酷的現實總要來的。

    生日過后，阿敖那里暫時沒有其他動靜，但張崇邦還是大傷小傷不斷。

    內線也很誠實的告訴你。

    確實不關阿敖的事，做警察的，本來就是這樣的命。

    你去問阿敖，他無辜的笑。

    “警察啊，阿斐。張崇邦不是神，他當然會受傷，但這真的不是我干的?！?/br>
    “你可以去調查他的任務記錄，我不在現場?！?/br>
    “他是和毒販打交道，毒販??！”

    “難道他們會端著香檳，和和氣氣的對張崇邦說：‘阿sir，放我一馬？’”

    “阿斐，捉人拿臟。你要判我死刑，我無話可說?！?/br>
    他把配槍遞給你，笑的溫溫和和。

    你沒有證據，只能把這個兇手按在床上，發泄般的睡了一次又一次。

    他絲毫不知羞恥，纏著你的腰大聲的喊著。

    你舍不得的，邱剛敖就像是毒藥。

    但你僅存的那點良心更折磨。

    做人最怕的就是中庸。

    沒有放棄一切的勇氣，又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敢。

    只能這么拖著。

    有時候你都在想，不如你去一槍殺了張崇邦。

    或者就這么不管不顧，隨阿敖自己。

    但你又放不下。

    放不下邱剛敖，也放不下自己的良心。

    只能眼不見為凈。

    天天在外面出差，隔三差五才回家一趟。

    一心全都撲在生意上。

    阿敖已經無法如你所愿，榮氏決不能再出問題。

    …………

    邱剛敖不是沒有察覺到，榮斐的改變。

    但榮斐那天的強硬，都只好像是曇花一現。

    縱容的他更加張狂。

    只不過張崇邦不愧是他的師傅，又能耐去幻想天下太平。

    他不好殺。

    但邱剛敖不擔心，這里可是港城。

    壞人多，惡人更多。

    只要這個世界上還有惡，他就不愁沒機會殺張崇邦。

    ………………

    你剛剛從國外坐飛機回來，一周一次見面，幾乎變成了你和阿敖的默契。

    也只有這七天一次的見面，才能證明彼此都還放不下。

    但真的太累了，這段日子簡直比之前的十幾年，還要再耗人。

    耗到你心力交瘁，甚至出現了一絲恨意。

    我為乜要這么護著你??？

    我只不過是中意你，就要受這種懲罰嗎？

    幾十年的時間，你都不肯為我退一步嗎？

    你從行李箱里，掏出所剩無幾的止痛片，一把吞下。

    又閉著眼安慰自己。

    可以忍的。

    你總歸看不得，邱剛敖一步步殺死他自己的。

    你睡到半夜，頭又被疼醒。

    家里什么藥都沒有，你胡亂翻出幾粒感冒藥片，混著水吞下去。

    才躺下沒兩分鐘，固話就響起來。

    在寂靜的深夜里分外刺耳。

    你這才想起手機早就沒電了，有人想要聯系你。

    就只能打家里的固話。

    “喂？”

    “榮先生，敖哥出事了?！?/br>
    阿華的聲音在對面，背景亂糟糟的。

    “任務失敗，張崇邦受了重傷，律政這邊要拿敖哥?！?/br>
    你可以聽到背景聲中，爆珠的呵斥聲。

    以及阿敖的聲音，不緊不慢，不慌不忙。

    “問責？我當然不會逃避責任，但我的組員還不知生死，我是總指揮，總要看到他平安，才放心跟你們走啊?！?/br>
    我都快完結了，你們的愛反而都消失不見了……

    上一章的留言量，我都不想多更了